瑶瑶的七个日日夜夜

边疆

瑶瑶的七个日日夜夜

图/文 边疆

8月19日，儿子和儿媳要去西双版纳，此行七天。

原计划是要带瑶瑶和奶奶一起去的，但旅行社建议，孩子太小不主张去。于是，瑶瑶和奶奶便作罢。这就意味着宝宝要和妈妈作短暂别离。

人的一生聚散是常有的事，但对仅有一岁三个月大的宝宝来说不免有些过早。

我们对俩孩子说：“没事，瑶瑶是懂事的宝宝，你们放心去吧。”话虽如此，但我们心里真没底。尽管宝宝从不闹人，但离开了妈妈会怎样呢？白天还好说，夜里该咋办呢，瑶瑶晚上从没有离开过妈妈呀。

当天晚上，宝宝象往常一样九点多就睡了，我们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她可爱的睡魇，心头却生出一丝怜惜。

这是瑶瑶没有妈妈陪伴的第一个夜晚。宝贝，你在今后成长的路上还要经历许多个“第一”，这样的经历都是超越自己，只有超越了，才能看到彩虹，宝贝，加油！

猛地，我被哭声惊醒了，时间是凌晨2点27分。

奶奶轻声细语，百般安抚。抱着宝宝站在床上轻摇不行，索性抱到客厅，都无济于事。我起来了，但帮不上忙，反遭训斥，说“宝宝正要睡了，你一出现又开始哭闹了”。

我知道，这是拿我撒气呢。宝宝的哭声中不断夹杂着“妈妈”“要妈妈”的呼唤，着实让人心焦。

哭声停了，十几分钟后又哭了，如此反反复复直到四点多，也可能实在太困了、太累了，瑶瑶终于睡了。

　　20日，早上八点多宝宝还没有醒，我做好大人和宝宝的早餐，奶奶说自己可能感冐了，吃点药，抓紧睡觉，饭先放在锅里吧。

中午回来，我问：“平时都是一觉睡到无亮，昨晚上半夜里咋突然就哭了？”“宝宝半夜一翻身看到身边不是妈妈，就哭着找妈妈。”奶奶依然困乏的回应我。

我们都没有吃午饭，陪着宝宝睡午觉。下午宝宝一直粘我，不让我离开她的视线。下楼丢垃圾，宝宝惊恐的叫“爷爷”，我走到跟前问：“乖乖，咋啦？”“抱抱”，宝宝楚楚可怜的伸出手臂。我把宝宝搂在怀里说：“听话，爷爷在呐，爷爷下楼丢垃圾。”宝宝搂着我脖子就是不撒手。没办法。只好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提着垃圾下楼去。

下午四点多，铜川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冰雹覆地。

黄昏，夕阳如火。我推着宝宝出去遛弯，“瑶瑶，我们拍张照片吧？”“好吧。”我把拍好的照片让宝宝看，“给爷爷点个赞吧。”宝宝竖起两个拇指按在我脸上。

大雨过后，天气有点凉。“宝宝，我们回家吧。”“好吧。”宝宝回应。

这天夜里，瑶瑶睡得还算安稳。凌晨3点33分醒了一次，哭着叫了几声“妈妈”，又睡着了。

　　21日，相安无事。但我并不乐观。在阳台上玩，宝宝背对着我，小手指着栏杆上凉晒的袜子，自言自语的说“妈妈”，转过身又指着桌子上的茶杯说“爸爸”。我不敢接瑶瑶的话，怕勾起宝宝的思念。“要妈妈，要爸爸”她见我不吭声，就异常平静的只管自说自话，反倒让我有点鼻子发酸。

下午，宝宝正在玩耍，突然大哭“要妈妈”。无奈，奶奶说：“咱们和妈妈视频，看看妈妈在干嘛。”视频打开了，瑶瑶却一反常态，小手推着手机，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不停地哭，不停地叫“妈妈”。我抱着来到楼下，宝宝一眼就认出了粉红色的电动车，“妈妈”！我说：“妈妈今天上班没骑车车。”唉，小小的人儿，也会睹物思人。

晚饭时，宝宝不停的叫“舅舅”“妹妹（舅舅家宝宝）”。奶奶问：“想舅舅啦？”“嗯”。“那咱们好好吃饭，吃完饭去看舅舅和妹妹，好吗？”宝宝干脆的回答：“好吧。”

这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舅舅家人很多，外公、外婆、舅舅、妗子，舅舅的小宝贝“灯灯”妹妹，小姨和她的儿子、女儿也在舅舅家。

瑶瑶趴在舅舅怀里亲热的不行不行的，下到地上一会儿摸摸“灯灯”妹妹的脚丫，一会儿和悦悦姐姐戏耍。瑶瑶的到来为舅舅家带来了新的喜悦。外公、外婆说：“本来打算今天过去看娃，结果她姨一家子来了。”

和和美美一家人，欢欢喜喜的氛围，瑶瑶身在其中宛如众星捧月。宝宝暂时忘却了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懊恼，这一刻她不再孤单。

天不早了，宝宝跟每一位亲人都告别，又是招手、又是飞吻、又是比心。

回到家，一下子又落入祖孙三人的世界，宝宝又开始黏人。“爷爷抱抱”“奶奶抱抱”，我们一刻也不能离开。每次下楼都得抱着，在楼下宝宝直勾勾看那辆粉红色的电动车，虽不说话，但我知道她的心思。

没有了舅舅家的欢声笑语，没有了和哥哥、姐姐的嬉戏打闹、没有了抚摸小妹妹时的亲昵，这会儿瑶瑶就只想妈妈。

困了，但就是哭着不睡。十点多了，我抱着去楼下。楼下的老太太问：“这是咋啦，都没有听瑶瑶这样哭过，她妈妈呢？”我不能接对方的话，赶紧走开。宝宝躺在我怀里，我小声给她说：“外边冷，咱们回家吧！”“好吧。”宝宝应答我时仍在抽泣，但眼睛已经迷糊啦。

“睡啦？”奶奶问。我点了点头，把宝宝放到奶奶怀里。宝宝还在抽泣。轻轻的将宝宝放到床上，头刚一挨枕头又醒了，大哭不已，“妈妈、妈妈”的哭叫让我们很心焦。奶奶示意我离开，我刚一转身，宝宝便惊恐地大呼“爷爷”。我还没有抱进怀里，又转身呼叫“奶奶”。

此时已是夜里11点半，奶奶抱着在屋里转圈圈，我跟在后边，家里的“皮皮”狗狗跟在我后边，就这样三人一狗在屋子里不停的兜转。

“我们画画吧。”

“我们嗑瓜子吧。”

“我们听儿歌吧。”

奶奶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在凌晨哄宝宝入睡了。

　　22日，早上奶奶的感冒似乎加重了，床头丢了一大堆擦鼻涕的纸团。她抱怨说： “宝宝一夜都睡得不安生，满床翻滚。”乖乖呀，你是经历怎样的煎熬呢。

昨天离开舅舅家时，外公、外婆说：“娃离妈，哭闹是正常的。”我们同意此说，但总不忍。

下午回家，听见推门声，宝宝惊喜的喊：“妈妈。”奶奶说：“是爷爷。”宝宝楞了一下，改口叫：“爷爷。”我还没有走到爬爬垫前，宝宝的小手臂已高高举起。抱起宝宝问：“今天咋样？”奶奶说：“宝宝今天可乖啦，午觉睡了两个半小时，玩得很好，吃饭也正常。”

晚饭后，我们出去遛弯，宝宝坚持要抱着她的布艺小猴子，一路都不撒手。妈妈不在跟前，小猴子就成了和她最亲近的伙伴。

回家后我们决定给宝宝洗个澡，瑶瑶很喜欢、很配合，她甚至拿起海绵学着奶奶的样儿，搓洗自己的手臂。这一刻，奶奶和我都欢喜，心想宝宝的焦躁可能平复了。

谁知，洗完澡给宝宝换上睡衣，又开始哭闹，小手指着屋门不停地喊“妈妈”。“好吧，爷爷抱你下楼去找妈妈。”

小区大门口，几个女孩在做丢手绢的游戏，瑶瑶看得入迷，直到大门外没有了乘凉的人我们才回家。回到家，依旧哭闹。这时已是夜里11点半。凌晨2点40分宝宝又哭了几声，睡梦里还在呼叫“妈妈。”

　　23日，我早上去上班，奶奶说一起下楼，她随带买些面皮充午饭。出门时我夹了个文件袋，宝宝立马指着说“妈妈。”“这是爷爷的。”“妈妈、妈妈”，没办法她认定是妈妈的，我只好说：“爷爷替妈妈拿着。”午饭时，一切都正常。我先吃完陪宝宝在客厅阳台上玩。宝宝拉着我的手，指着茶几上的兰花说：“妈妈。”我说：“这是花。”她显然不高兴，再次强调：“妈妈。”然后又指着茶壶茶杯说：“爸爸。”

奶奶吃完饭，说宝宝该睡午觉了。一反常态的是，宝宝就象晚上一样，从12点钟哭闹到中午2点。4点钟我给奶奶打电话，问宝宝的情况，回答说：“还睡着呢。”算啦，不上班了，回家。

晚饭后，奶奶感冒没有一点好转。我征求宝宝意见：“瑶瑶，让奶奶休息一会，爷爷带你去广场跳舞吧？”“好吧。”她爽快地答应了。

这是几天来，所做的又一个错误决定。

一路上，宝宝都在寻找爸爸、妈妈的身影。好几次惊喜的呼叫“妈妈。”走到跟前一看，认错人了。

我们先是在信访局大楼前和小朋友们玩，大楼前小朋友很多，宝宝玩得很开心，但我们的目的地是广场。还没有到广场，宝宝坐在推车上和着音乐节拍，已开始舞动手臂，引来许多路人的侧目与夸赞。

8点多我们回到家，奶奶问：“宝宝，你跳舞了吗？”“不有。”“为啥没有跳舞？”宝宝不回答。我悄悄说：“广场上妈妈太多，不断听到孩子叫妈妈。”奶奶搂着宝宝不再说话，我准备下楼丢垃圾，宝宝又一下子扑进我怀里。

在楼下，宝宝对所有乘凉的爷爷、奶奶打招呼。我说：“瑶瑶，给爷爷、奶奶们再见，我们回家。”这时，三楼的刘爷爷说：“回家找妈妈吧。”我的神呀，抱着宝宝赶紧离开。

身后，有人在数落刘爷爷：“可不敢提妈妈，瑶瑶的妈妈、爸爸这几天不在家，晚上总哭着找妈妈。”

9点半，我抱着宝宝再次下楼。10点多，瑶瑶在我怀里睡着了。这一觉一直到天亮。

　　24日，今天是我岳父二周年祭，瑶瑶和奶奶在家，我一个人去参加祭扫。吃过早饭匆匆出门，站在电梯口还能听见宝宝叫“爷爷。”

12点多从墓地回来，大家说在一起吃顿饭，让我回去接婆孙俩。我开着车打了一路电话都没有人接，到了小区电话通了，说：“宝宝睡了，她也睡了。”我只好放弃了聚餐。

欣喜的是，宝宝今天十分乖巧。奶奶告诉她，妈妈明天回家，宝宝把双手举过头顶，又用力摔下，笑逐颜开的样子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岁多孩子的反应。奶奶逗她：“不要妈妈了吧。”“要、要。”“那，不要爸爸了吧。”“要、要。”奶奶又问：“我们明天去接爸爸、妈妈好吗？”宝宝一下子搂住奶奶，把头抵在奶奶怀里连声说：“好吧、好吧。”

明天，瑶瑶就要见到爸爸、妈妈了，我们也不再回避。宝宝喜形于色的表现也感染着我俩。

晚饭后，我说：“我推着瑶瑶出去遛弯，你休息一会。”

我想，今天不能再去广场了。

去办公室吧，一是凉快、没有蚊子，二是没有小孩说那两个字。出门时宝宝手里拿了一枚菩提子，并示意我把扇子插在推车的靠背上。我们一路向北，宝宝非常安静。对着菩提子和扇子不停念叨：“爸爸、妈妈。”

已经来到办公室楼下，宝宝手里的菩提子掉在了地上。我弯腰捡拾时才发现，宝宝睡着了。这可咋办，这是宝宝第一次在手推车里睡着。出门时忘了带手机，我只好让宝宝在办公室先睡一会。一进电梯，宝宝又醒了，看到电梯顶部和四周都是她的影像激动得指指点点，不亦乐乎。

我不敢在办公室逗留，抓紧回家。回家路上，又开始闹人，“爷爷，抱抱。”我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推着推车，走走停停十分费劲。这还不算，宝宝一直哭闹着要妈妈。

到家后，奶奶接过瑶瑶说：“宝宝，爸爸、妈妈明天回来，咱们明天去接妈妈好吗？”宝宝脸上挂着泪，委屈地说：“好吧。”但就是不睡觉。已经9点20了，我要出去遛狗，宝宝大哭，不让我出门。

10点多了，宝宝仍没有睡意，嘴里不停念叨。

我只好抱着宝宝下楼，直到宝宝在我怀里睡着。好在这一夜宝宝睡得很好。

　　25日，宝宝今天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爸爸、妈妈啦。他俩预计今天晚上7点左右到家。

进门饺子出门面，一大早我们都在做两件事，一是由我准备包饺子的食材，一是由奶奶陪伴宝宝和妈妈视频，我们已经无所顾忌。

10点10分我们回了趟老家，看望太爷爷。一路都好，但返回时，瑶瑶又开始呼叫“妈妈”，奶奶咋说都无济于事。

到家后，我抓紧做饭，宝宝吃了四个饺子。12点我们下楼，直到2点15分宝宝才在我怀里睡着。

这七天，奶奶一直病着。

这七天，又让我想起瑶瑶爸爸小的时候。那时我调动到了耀县，他娘俩在老区，孩子也就是瑶瑶这么大，那真是一段熬人的时光。

这七天，是宝宝生命中一次难得的历练，或许会成为她自立自强的发端。

这七天，陪伴宝宝的过程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时间不可能改变所有，有些事情还会因为时间累加，变得愈发强烈。比如，思念。尤其是对妈妈的思念，对至亲之人的思念，会让时间变得无能。

2024.8.19-25于铜川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