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的大姐</p><p class="ql-block"> 胖兔兔</p><p class="ql-block"> 我的大姐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年长我九岁。如果用一种花来形容她,大姐就像草原上绽放的卓玛花,因为卓玛花的花语就是:纯真、善良、无私奉献。</p><p class="ql-block"> 大姐小时候就特别能吃苦,特别顾家。记得我七八岁时吧,她也刚初中毕业,就在麦积区(原称北道阜)的一个针织厂打零工,干了一年,用其中的八元钱(七十年代初期也算不小的一笔钱了)给家里买了一个双层带笼屉的大钢中锅。一次就能多蒸点馒头。每当热气腾腾的大馒头出锅时,透过缭绕的水蒸气,咧嘴大笑的馒头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每当过年时各种猪下水在大锅里翻腾煮沸,喷鼻的香味溢满屋内,生活的美味就在这口锅里翻腾氤氲着,用了几年锅底已全部消耗脱落,后面又换了一个新锅底延续用了几年,这口锅承载了旧时光味蕾醇香的美好记忆,可惜搬了几次家早已不知所踪了。</p><p class="ql-block"> 每当有外人欺负我们时,也是大姐挺身而出保护着我们。我们隔壁邻居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笑话我们家穷没有像样的家具,衣物都用纸箱子装。欺人太甚的是有次她儿子居然将大便涂抹到我家灶台上(平房的厨房一般都是在家门口搭个简易的棚子)。当时我们都小,大姐与她们据理力争,怒斥对方,为这事还闹到了厂办,厂领导最后公平处理了此事,狠狠的打击了她们的嚣张气焰,替我们出了口恶气。</p><p class="ql-block"> 大姐还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她用家里的各种毛线给我和妹妹编织了各种图形漂亮的毛衣背心。记得我刚上一年级时,我们的班主任赵爱国是一位皮肤白皙,眼睛水灵,身材苗条的美女。我身上的漂亮毛衣一下吸引了她的目光,下课后把我叫到她办公室,仔细观看揣摩毛衣的花色图案。我挺起胸脯心里充满了自豪和得意。妹妹小时候模样特别可爱,尤其是一双明亮的眼睛,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属于颜值很高的小美女。活泼的妹妹有时穿着大姐织的漂亮毛衣,情不自禁的在床上欢快的跳起“我爱北京天安门”。我们一家子围在床边打着拍子说着笑着,简单平凡的日子此刻变得快乐有趣。大姐用她那双巧手把平淡艰苦的日子编织成毛衣图案一般多彩绚丽,暖身暖心。</p><p class="ql-block"> 大姐下乡时,我就每天掰着手指头盼她回家,她下乡的大穆湾盛产花牛苹果,收获季节大姐每次回家都背着一背篓红彤彤香喷喷的大苹果回来。</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初期,大家的生活普遍比较困难,做饭用的烧柴都令人发愁,经常是烧了上顿愁下顿,记得最难的一次是妈妈用赶猪用的木棍勉强为我们做熟了一顿饭。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就经常背个小背篓到厂区捡拾能燃烧的东西,厂区不大,大家都在寻找,每次收获甚微。有一次我看到我家邻居在捡拾厂区木工干活剩下的边角余料,次日清晨我看到原地方有一堆泡花,立刻两眼放光不顾一切的往背篓里装。这时候厂领导一位负责人从办公室出来阻止,我就回应了一句“为啥别人可以捡,我就不能?”与其争执起来,大姐闻讯出来帮我,未曾想邻居的丈夫(在新疆当兵回家探亲)用脚上穿着的部队上那种厚重的大皮靴在大姐身后乘大姐不备从后腰上狠狠的踹了一下,用力之很之重令大姐淬不及防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这一脚把大姐的腰给踢坏了,当时大姐正值青春年华,这件事令我深深自责,我要是不捡那些刨花也就不会发生此事了。</p><p class="ql-block"> 最令人气愤和伤心的是,当时我们居住的一排平房就住了我们两家人,邻居的丈夫常年在部队,她家孩子也就一岁多的样子,每次当她做饭洗衣服时都是我们姐妹帮着带孩子,每当孩子生病时都是妈妈和姐姐陪着去医院或在家陪同守候。没想到她家却恩将仇报。愤怒、不服的情绪笼罩着全家,家中失去了欢乐和笑声,大姐因为腰伤严重不能到知青点干活就呆在家里养伤。全家人憋着一口气,一定要把他告倒为大姐讨回公道。</p><p class="ql-block"> 家里没有舞文弄墨之人,妈妈就请单位文笔好有正义感的人帮我们给部队写信,一封一封,锲而不舍,终于部队来人调查了,当时的政治氛围是全社会都在支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部队调查结论认为:此事性质恶劣,社会影响极坏,兼有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嫌疑,最后给予那家伙严重处分,从新疆部队遣送到麦积区一个企业。</p><p class="ql-block"> 苍天有眼,正义终是压住了邪恶,我们全家经过一年多的努力,终于扬眉吐气。做人啊,任何时候还是善良点好,老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间未到。</p><p class="ql-block"> 时隔几十年后,二000年妈妈病重住院天水市地二人民医院,没想到进来查房的竟是那位邻居的女儿,事情就是这么巧,我们兄妹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唯恐她在行医过程中做手脚报复。几天的治疗似乎也没有发生令我们担忧的事,也许受过高等教育的她,医生的神圣职责和操守也使她冰释前嫌了。</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们住在下曲湾山脚下肉联厂的候宰厂,顾名思义就是饲养等待屠宰生猪的厂区。对面是一排排低矮的散发着猪粪味的七八排猪圈。朝南走,要经过二棵枝繁叶茂的大松柏树(据说松树下原来是几座老坟)才能走到猪舍外面的厂区,每次晚上从那里经过回家时都令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立。</p><p class="ql-block"> 当时妈妈就在厂区负责研磨猪饲料,那个年代的猪肉为啥香,你看看那时候猪吃的东西就知道了。偌大的库房堆积着如山的玉米红薯干。妈妈每天戴着口罩在粉尘飞扬的库房将玉米红薯干粉碎,我们一群小孩子有时就钻进去爬到粮食堆上玩耍。</p><p class="ql-block"> 过了几年,我们从原来的地方搬到了厂区,这才有了些人气和安全感。新搬迁的一排平房,东西走向,有七八间房,我们住在西边把头边上,隔壁是厂区食堂,家门口有一个自来水水管,水管前方有二棵交织生长的葡萄树,是那种特大特圆的品种。待到秋天时有时半夜就窜到葡萄架下偷吃那熟透的葡萄,美味香甜,今人垂涎。记得小学三年级时,我还撇了一支种到闺蜜刘思玉家平房小院里,十几年后,我们一起上电大时,我俩还常在葡萄树下的浓荫里学习聊天,我开玩笑说:“这棵葡萄树还是我栽的哪”。</p><p class="ql-block"> 勤快的妈妈无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每天早早起来,将我们门前的厂区打扫的干干净净;秋末,买来一堆一堆的雪里蕻,洗净挂在门前的铁丝上,晾干后腌制成冬天的主菜,尤其小肉丁炒雪里蕻味道真是美极了。</p><p class="ql-block"> 忘了了是啥事,有一次我们姐妹四个打成一团,妈妈谁也拉不住,气的直抹眼泪,转身外出。当时年少不知体谅妈妈,都傻乎乎的不知所措,还是大姐年长懂事,半夜时分不知从哪里把妈妈给找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七八年大姐到江浙一带旅行结婚,给我们姐妹都买了礼物。给我买了一条当时最时髦最流行的条纹三合一裤子,还有那个年代风靡一时的“大大泡泡糖”,扁条状的粉红色图案上有一个可爱的胖妞妞口吐一圈一圈的大泡泡。我穿着时髦的裤子,嘴里嚼着泡泡糖,在学校里可是风光了一阵,只给最要好的同学私下悄悄分给一块泡泡糖。</p><p class="ql-block"> 八0年我高中毕业,大姐被分配到临夏甘光厂工作,并于当年三月生下了可爱的外甥女。从未出过远门的我跟随着姐姐的同事乘坐货运车先到兰州。窗外蜿蜒浑浊的黄河水和树木村庄从眼前一一闪过,大城市的灯红酒绿热闹繁华令我大开眼界。还没容我仔细端详金城的诱人容颜,次日清晨,我们就乘坐一辆大巴车颠簸了八九个小时来到了少数民族聚集地—临夏。</p><p class="ql-block"> 初次见到四个多月的外甥女时,我被惊艳到了:圆嘟嘟的脸上,明亮的大眼睛似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水汪汪像成熟的黑葡萄饱满圆润,呆萌萌的望着我这个陌生的三姨。</p><p class="ql-block"> 临夏州地域辽阔,基本上都是回民,有个公园叫红园,廊桥水榭荷花飘香,古色古香的建筑和现代化建设珠联璧合精美绝伦。我经常抱着可爱的外甥女到哪里去玩,外甥女可爱的模样时不时吸引着游客的赞赏和爱抚。</p><p class="ql-block"> 印象深刻的是到了回民的“古尔邦节”,整个城市被一片诵经声所覆盖,丝丝缕缕不绝于耳。大姐她们的宿舍健在一片茂密低洼的树林里。入夜,那铺天盖地的诵经声仿佛从天上飘下来底下冒出来,听的我毛骨悚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仿佛置身于一个如梦如幻的不真实的世界里,宗教信仰的力量大到不可思议,全城的回民都在避斋诵经。</p><p class="ql-block"> 我看到大姐身上穿着自己手工缝制的衣裤,针脚细密整齐,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手工缝制的痕迹。大姐总是千方百计的将节省下来的钱汇给天水家中,每次回家都给我们带来临夏的特产:包胡杏、酿皮子、只有火车上才能买得到的旅行饼干。</p><p class="ql-block"> 2019年盛夏是我有生以来咽炎咳嗽最为严重的一年,入住天水第二人民医院呼吸科。治疗十几天无果病情反而日益加重,持续不间断的剧烈咳嗽,咳的上气不接下气,难受的跪在地上双手抓住病床差点撞墙。大白害怕担责,开了转院单(省人民医院)。</p><p class="ql-block"> 当夜大姐就坐在病房守护了我整整一夜,天热闷热,我咳的不能说话,打了强效止咳针也无效果,只有口里含着一口水抑制咳嗽。次日清晨我带着氧气袋,大姐和老伴一路陪护着我到了省人民医院。</p><p class="ql-block"> 住院期间,大姐每晚就蜷缩在窄小病床我的脚下,衣不解带的照顾我。经过一段治疗,还是查不清病因,没有治疗效果。整个呼吸科的走廊里都是我持续不断剧烈的咳嗽声。同病房的一个病友说“见过咳嗽严重的,从没有见过这么严重的”。病痛的折磨和巨大的心里压力使人绝望,我爬在大姐的肩头失声痛哭“我这是怎么了啊?咋就治不好哪?”大姐无语,陪着我默默流泪……。</p><p class="ql-block">哎!不堪回首的往事。</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我可敬的大姐,一生都在奉献自己,她的世界就是家人,家人就是她的全部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