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8岁的女儿去上海读大学了。</p><p class="ql-block">2016年9月2日，清晨，窗外刚刚有一丝亮白，我就听见她在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声响。</p><p class="ql-block">昨天晚上，我们就收拾了很久。衣服，鞋，袜子，很多东西放进箱子，又拿出来，拿出来又放进去，哪些该带，哪些不该带，选择了又选择，最终，必须取舍。就好像经历一次人生，该放下的，不能一直扛着。</p><p class="ql-block">睡意蒙眬的，听见她轻轻推门，说，妈妈，还是提前走好一些，怕误了飞机。翻身下床，都来不及梳洗，扛起那个箱子奔下楼去。</p><p class="ql-block">楼下的巷道，静静的，只有我们急急的脚步声。那个车子早已等候在晨曦中，装好行李，看着车子慢悠悠的开出巷道，竟没有一丝声响。</p><p class="ql-block">转回楼道，手机来了一条信息:“妈妈，我走了哈，你要照顾好自己！”</p><p class="ql-block">下意识的回头张望，才发现这个早晨有些凉。</p><p class="ql-block">她的衣服是否足够保暖？突然想对着她唠叨，却只有这个信息，还带有余温。从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起，就开始为她担忧。这个从来没有离开妈妈超过24小时的女儿，出去了，衣食住行该怎么办呢？</p><p class="ql-block">几天前，去给她买旅行箱，她非要规格26的，我坚持规格20或者18的。</p><p class="ql-block">她说小了装不了多少东西。</p><p class="ql-block">我说箱子大了你提不起。</p><p class="ql-block">后来折中了，买了24规格的。</p><p class="ql-block">她一直嘟着小嘴，说箱子设计得有轮子什么的。</p><p class="ql-block">前些天，听朋友说起手机短信诈骗。</p><p class="ql-block">我一回到家，就把女儿招到跟前，详详细细给她讲解诈骗分子的诈骗手法。</p><p class="ql-block">我实在惊异于自己那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的本事。我也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的想像力如此无穷大。</p><p class="ql-block">在那一瞬间，从我口里出来的世界，艰险丑恶，处处陷阱。</p><p class="ql-block">我越讲越激动。</p><p class="ql-block">结果女儿微笑着拍拍我，轻描淡写地说“妈妈我要看电视剧了，时间到了”。我如泄气的球，蔫在一旁不能自己。</p><p class="ql-block">“妈妈，你养只狗或者养只猫吧”，</p><p class="ql-block">“妈妈，我走了你怎么办呢？”。</p><p class="ql-block">这两句话是近些天来女儿说得最多的话，近乎自言自语。</p><p class="ql-block">“不养，你走了我还要清静点”。</p><p class="ql-block">我不动声色的应着她，却内心翻滚。好几次忍不住别过脸去。</p><p class="ql-block">下午4:20，女儿发了信息。</p><p class="ql-block">说到了传说中的大上海，</p><p class="ql-block">说大城市的秩序给了她一种规则感，也同时有一种压迫感，然后就是现在才明白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p><p class="ql-block">她说感觉到了一点人口密度。</p><p class="ql-block">我想，这是她对这个一直向往的东方明珠的一种表象认识和初步印象，未来的路怎样？这个城市将给她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影响？</p><p class="ql-block">作为母亲，我有些忐忑。</p><p class="ql-block">6:25，发来了哭泣的表情：说在吃饭，很饿，却吃不下去。说大上海的菜，没有辣椒，没有葱白，甚至还甜甜的。</p><p class="ql-block">她说了一句“全白”，作哭泣状。</p><p class="ql-block">我安慰着，说管他什么东西，使劲往胃里灌就是。</p><p class="ql-block">她委屈的说，妈，好嘛，听你的。</p><p class="ql-block">但是随后，她说她吐了。</p><p class="ql-block">晚上11点多，信息说，妈妈我饿。</p><p class="ql-block">她说周围没有卖吃的摊点。</p><p class="ql-block">要吃就要进市区，车费都要100多，还要花时间，然后又说，没事，能忍。</p><p class="ql-block">撰着手机，我站到窗前。</p><p class="ql-block">帘外，已没有了万家灯火，人们或苦或甜的进入了自己的梦乡。</p><p class="ql-block">我的思想，仿佛走入一个永远也走不完的隧道。隔着长长的夜，牵挂像一条一条的雨丝，扯也扯不断，我们俩就在两端，我在这头，女儿在那头。</p><p class="ql-block">一直站着，了无睡意。脑畔千百次出现女儿的脸，她安睡了么？一定抱着自己的手臂，蜷缩成团，婉若一只饥饿的小兔。梦里还有抽泣的尾音。</p><p class="ql-block">对着玻璃，吹了一口气，手指贴着，一遍一遍的来回抹动，玻璃上出现了一个一个的圈，一条一条的线，似乎要把源源不断的挂念抹去。</p><p class="ql-block">谢谢你，亲爱的女儿。</p><p class="ql-block">谢谢你邀请我参与到你的人生琐碎中去。</p><p class="ql-block">你是我毕生的事业，无论你在世界的哪一端，我们始终能辟开一处静地，我们的惦念也始终能在光缆上逆流顺流。</p><p class="ql-block">窗外，没有月色，牵挂，始终铺天盖地。</p><p class="ql-block">看着你飞（诗歌） </p><p class="ql-block">时间1:30，此刻你已穿透云层，托着你的有几片白云？</p><p class="ql-block">是否足够承受你的分量？</p><p class="ql-block">你的翅膀，是否直插云霄？</p><p class="ql-block">亲爱的，</p><p class="ql-block">你是上帝偶然向人间泄露的天堂的精灵，</p><p class="ql-block">你是我生命海岸的一抹金色阳光</p><p class="ql-block">是第一朵白色荷花上的一滴露珠</p><p class="ql-block">你是那遥远的天空俯向尘土的一道晨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