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头子

荷趣荷虫

今年伏天，吃的最多的“蔬菜”要算南瓜头子了。

　　确切地说，南瓜头子算不上真正的蔬菜，超市里没有，唯农贸市场可见，卖南瓜头子的也不是长期经营蔬菜的商户，而是那些早晚凑个不下地干活的空，摘下自家菜园里吃不完的东西，来市场上换点油盐钱、零花钱的地道庄稼人。卖南瓜头子的，大多是上了年纪、朴实厚道的农村老人，连个秤都不用，论把子卖。南瓜头子一把一把的在梗上扎好，翠绿的嫩叶上一层泛白的绒毛，更有一些丝丝蔓蔓，成圈圈绕绕的姿态夹杂期间，我曾想，女人的烫发头，是不是就为了模仿那种天工造化浑然天成的样子？

　

南瓜头子是懂得种南瓜的行家必须打掉的，俗称“短头”，就是把那些凭着地力一个劲地疯长，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的南瓜秧掐掉一部分。为什么要掐掉一部分？是为了让地力和营养不要贡献给那些不结瓜的秧子上，集中攻在长南瓜的地方。就像过去，农民家几个孩子，没有钱个个供养上学，当姐的上两年下学，钱集中供养在弟弟身上的道理一样。掐掉的南瓜头子，相当于牺牲自己贡献给了弟弟和家庭的姐姐。

　　南瓜头子从上市开始价格就一直不贵，最高时卖三块钱一把，随着夏季的深入，一块五、一块一把的都有买过，便宜的时候一块五能买两把。

　　我非常喜食南瓜头子，并且吃法简单随意，即洗净，切适当长短，些许花椒油里炸出香味，加蒜籽，先入南瓜梗部，热锅一炝，翻炒三五下，再入叶蔓丝藤，接着翻炒至丝叶蔫，施适量盐，微醋，少许生抽，即出锅装盘。如此，我以为味道绝佳。

　　有年夏天去金寨，朋友招待的席间，上了一盘碧绿的竖丝管状素菜，不知何物，吃了一口，知味，——南瓜头子。只是金寨对南瓜头子吃法精细，不吃叶藤丝蔓，那些统统摘去，只吃劈去了丝纤维的管状部分，谓之为“南瓜杆”，但味道，我以为远不及我的做法。

　　喜食南瓜头子，一来对我口味，二来价钱便宜，每当我吃着一块钱就能炒一盘子的南瓜头子，我就觉得无比幸福，我的工资，一个月总是能吃上几千盘南瓜头子的。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个极其富有的人，生活得绰绰有余。

　　有时候，我炒着南瓜头子，吃着南瓜头子，还我比浪漫地想过，黄瓜头子、丝瓜头子、甚至是西瓜头子，是不是一样也可以吃呢？待我得闲，学神农尝百草，必定能开发出一些新食品来。我曾杞人忧天地担心世道轮回，我怕现在地越来越多地用来盖房，人极少极少的愿意种地，粮食越来越多地依靠进口，万一哪天两国交恶，人家不愿意卖粮给你，六零年殍尸遍野的景况会不会再度轮回？

　　

吃南瓜头子是遗传我娘的口味，打小，就知道我娘喜欢吃素，家里的饭桌上通常素菜多，我跟着习惯了一直喜欢吃素。饭桌上偶有荤菜，都是我哥他们吃的多，我娘很少动筷子。直到后来，我娘年纪大了，我陪着娘一起外出吃酒席，才发现，我娘也是挺喜欢吃荤菜的。只是我，一直不减对素菜的喜爱，尤其是南瓜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