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战士半书生 一走近夏征农伯伯 （中篇）

子佩

夏征农，这位在共和国土地上有着光辉足迹的革命老前辈，30多年前我荣幸地认识他，走近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今将回忆写成上、中、下三篇。上篇说到我与夏伯伯的认识过程，这儿接着说说与这位前辈的交往片段。

90多岁的夏老，安静而慈祥

夏伯伯有八个女儿、三个儿子，女儿中他最喜欢晓菊。晓菊出生在新中国，一家人从此告别之前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生活，开始安居乐业。晓菊是自家女孩中最漂亮、活泼的，是夏伯伯心中的小公主，她从小就粘着，并且深深地爱着父亲。

夏伯伯90多岁的时候病得不轻，晓菊干脆就住在父母那边，陪爸爸看病、照顾饮食起居、散步运动。作为开张不久的名流美容美发公司要员，她向我请假，我同意了。名流公司的工作有丁老板在，还有美容、美发两位主管经理，我也会抽出时间关注，会把工作做好，让她放心。

过了两周，名流公司要发工资，这件事一直由晓菊负责，丁老板不清楚，只能去问。下午我们到夏伯伯家，阿姨说他们出去散步了 。丁老板问了散步路线，我俩就去找。不一会儿看见晓菊挽着父亲慢慢地在前面走，我们赶了上去。晓菊说已经走半个小时，可以往回走。

夏老会见客人

丁老板对我说:“前面有个不错的咖啡店，要不我们一起进去消遣一会？你和晓菊谈工作，我和夏伯伯喝咖啡聊天。”只要设定两位主管经理的工资，其余员工由两位经理根据每人业绩确定，我和晓菊很快就加入聊天。随后，丁老板看夏伯伯精神状态不错，提议到朱逢博酒店吃饭。“开车过去很快，”晓菊征求爸爸意见，他欣然同意。

路上 ，晓菊跟酒店老板姜伟通电话，告知情况，请对方准备些菜 ，由她买单。想不到朱逢博和姜伟都恭候在门口欢迎夏伯伯。夏老和朱逢博握手，称赞她是“人民的歌唱家”。姜伟递上半杯法国米拉沃红酒，夏伯伯很高兴地接了过去。那天他打开话匣子，谈起自己五十年代后期被下放换岗的事情。

当时他在山东省担任省委副书记，负责宣传工作。他认为对打击右派分子下达＂指标＂是件荒唐的事，被上级认为反右不力并同情右派，撤销职务，下放到莱芜县城关公社当书记。 尽管他心里感到委屈 ，仍然服从组织决定。

夏老每天8个多小时在书房写作，看稿，工作

那时，省委要求基层每天都上报＂放卫星＂的情况 ，他实地了解后发现 ，那些＂卫星＂都是造假，根本没有的事，于是他向省委报告说:＂你们不要再要求放卫星了，所有的高产卫星都是谎话！＂有些同志替他担心:＂受了这么重的处分，你还不接受教训？＂他坦言:＂如实反映情况是党性强、 立场正的体现，欺上瞒下才是党性严重不纯的表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山东省委撤消当年的错误处分予以平反 ，夏老恢复原职。

＂那么夏伯伯在文革中有没有受到冲击？＂我问。晓菊说:＂ 怎么可能不受冲击， 我爸是老运动员了 ，而且在文革中首当其冲。＂ 夏伯伯平静地讲述 ，当时他任华东局宣传部长，1966年“五· 一六”通知下达，他成了斗争的＂靶子＂，6月9日就被宣布免职，由张春桥取而代之。他是文革中全国正式罢免第一人。

首先被批斗罢官的原因是，1965年秋天 ，江青要求推广京剧样板戏遭到拒绝。夏老说:“作为华东局宣传部长，我要满足大家的需求，不能让华东两亿人民总是看这几部戏！”1966年，叶群培养的学毛著积极分子不识字，靠画图、背书成为先进典型，夏老将其形容为＂图腾＂，成了反党言论 ，随后他就被关进＂管教所＂隔离审查 ，连他夫人曾华生病也不许去探望，夫人病危时才押送他去。他扑倒在夫人身边说:＂我连累了你呀！＂当时他儿子正在母亲身边，夏老进病房时，不许儿子与父亲见面，防止＂串供＂。

夏老会见客人平易近人

四人帮粉碎后，夏老最先平反。被四人帮剥夺了12年工作机会，他发誓要努力夺回失去的时间。不久出任复旦大学党委书记 ，他认为学生是＂充满希望的一代＂，于是壮大大学社团，鼓励办学生刊物。现在看来，夏老的这些做法都是站在改革的前沿。

他还在复旦学报上发表《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长文，很快被《人民日报》转载 ，获得胡耀邦主席的肯定和推荐，认为，＂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是一个正确的命题。这是夏老出版的八卷文集中最显著的亮点，再深入点说，就是“用党内民主推动社会民主＂。夏伯伯心潮起伏，我们的情绪也随着他的讲述激动不己，他这一生都为真理而战啊！

记得1996年春天，我回家吃饭，爸兴奋地告诉我 ，文联的上海东方大众传播公司和上海有线电视台《星河隧道》栏目共同邀请到夏征农前辈作报告 ，就在周五下午 。爸问我是否参加，我说: ＂当然去，机会难得。＂

我和晓菊

周五下午，当我捧着一束鲜花敬献夏伯伯时，他惊讶地问:＂你怎么也来了？＂＂我爸是文联的，所以知道您来！＂夏伯伯恍然大悟:＂你爸是吴主任，怪不得，这事怎么想也是有缘。＂＂谢谢夏伯伯，多多关照。＂＂调皮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