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的乡亲们(三)

y.m.lin

<p class="ql-block">  姚大妈</p><p class="ql-block"> 离开生产队这么久了,还是常会想起姚大妈。</p><p class="ql-block"> 98年回队探望久违的乡亲们,很多人家都搬出了旧茅屋,住进了新的砖瓦房,姚大妈的房舍还是在老地方,还是多年前的茅草屋。屋前自留地,屋后猪圈,羊棚,柴屋,茅厕,一切如旧,屋后路边的那丛高大的江芦也在,随风摇摆,这是横沙最有特色的植物,也是最能牵动思绪的植物。</p><p class="ql-block"> 和二十多年前相比,两位老人都已年迈,原来住了一大家人的茅屋,随着子女们各自成家建房搬出,只剩下了年老的父母。在此之前,我已听说了姚大妈家遇到的不幸,在一次跑运输的航程中,由于长江口风浪太大,满载法兰的货船倾复,跟船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和一个媳妇都落水身亡,同时身亡的还有另外一个船工。</p><p class="ql-block"> 姚大妈家子女虽多,但一下子“走”了三个外加一个媳妇,放在任何家庭这个打击都是巨大的,我难以想象当时的悲痛。事情过了这么些年,心情想来应该已经平静。姚大妈和黄老伯热情地接待了我,非常高兴我来看望他们,也回忆起了当年的点滴。临别,两老送我到那丛江芦边,送了一个横沙的特产——金瓜给我。</p> <p class="ql-block">  姚大妈家是队里的大户,有七个子女,四男三女。除黄老伯在渔业队,两个最小的子女还不能出工外,家里其他人都在队里干活挣工分。特别是大女儿永兰,更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同时还兼任队里的卫生员,涂涂红药水,碘酒,双氧水之类。人看上去就很精干,要说插秧,摘棉花,割稻这些活,队里没人能干过她(永兰在那次事故中也是遇难者之一)。晚上吃过晚饭,就在家里的一部手摇纺车上纺纱,或是纳鞋底,总之是手脚不停。其余家人,则往往围着一张陈旧的方桌而坐,听黄老伯说些过去的事。老二永春,每年双抢稻田的赶牛耙田都是由他负责,有时去大队的砖窑干活(大队规定,如社员要购买窑场砖头盖新房,必须去窑场干一年)。姚大妈家是小农经济自给自足的典型,除了口粮,蔬菜外,穿的衣服也是从种棉花到纺纱织布一直到染色成衣,都可以在家这个环境里完成。自然经济下人的朴实善良,古道热肠,也在她家完美地体现出来。记得我刚担任生产队会计那年,第一次经手发布票,油票,发到最后发现少了一份,可急坏了,只好一家一家去问,没想姚大妈给我送来了,他们家发现多了一份,马上就想到不能多拿,要立即归还给我,让我感激不尽。两个最小的孩子,每天放学回家也有活干,拿着篮子出去挑羊草,家里养的两只羊口粮就靠他们了。</p> <p class="ql-block">  我们来到生产队后,和姚大妈一家是最快熟悉的,晚上经常去他家坐坐,聊聊天,学学纺纱。那些年头经常有城里的学生,单位的职工下来支农,姚大妈家热情好客,成份又好,接待也是常事,每一拨来过生产队的人对姚大妈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p><p class="ql-block"> 我们知青那时候口粮是不缺的,但是吃菜是大问题,开始一年生产队照顾我们初来,允许到队饲料田挑些青菜,以后分了自留地就要自己解决了。但我们又不会搞,自留地都荒芜了,所以常常只好吃白饭。姚大妈知道我们的困难,常从家里端一碗咸菜来给我们下饭,靠这碗咸菜我们能过好几天。有年夏天,她家有只羊自己转圈把自己勒死了,姚大妈马上来把我们叫去,和他家一起吃羊肉。我们正是肠胃干枯没油水,这下正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当时吃得高兴,没想肠胃适应不了,后来难受了好几天。但姚大妈和其他乡亲们对我们的关心,一直记在心头,这种关心渗透在日常的点点滴滴中,在他们自己也很贫困的情况下给了我们雪中送炭般的援助。。</p><p class="ql-block"> 姚大妈老两口已经作古多年,当年一起在田间劳作的许多乡亲也不在了,横沙的面貌已经大变。但我还是非常怀念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原生态的横沙,大片的稻田,棉田,麦田和玉米成熟时的青纱帐。插队是我们人生中的一段重要经历,在艰苦的生活中我们深刻认识了中国的农村和农民,这段经历是人生的宝贵财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