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们江科考及顺访四国（鸿爪雪泥三十而立篇）总第五十六篇

三叶草（拒聊）

作者：三叶草

图片：三叶草

编辑：三叶草

　　题记：“ 雪泥鸿爪”这一成语最早出自宋代文学家苏轼的一首七言律诗《和子由渑池怀旧》首联：“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雪泥鸿爪”比喻往事留下的痕迹。权将此成语颠倒一下作为本回忆录的书名。

　　图们江流经中国、朝鲜边境，自防川出中苏边境的土字碑后，由苏、朝之间注入日本海。中国享有自图们江进入日本海航行的正当权利。在党中央、国务院的亲切关怀下，吉林省委、省政府于1990年5月成功地组织了“图们江出海复航实验”，使我国中断了52年的图们江通海航行权益得以恢复。此次复航，我国派出外交部、海洋局、吉林省等相关单位和专家共计64人，乘坐9艘小船进入图们江入海河段考察，实现了第一次复航。可惜的是我没有赶上这次复航。我是1991年初调入省海洋办工作的。

为进一步调查了解防川以下图们江入海段河道及河口附近海域的环境情况，1991年5～6月，吉林省又组织了“图们江下游及日本海科学考察”，我国科学考察船首次进入了日本海。第一阶段在河口附近海域及图们江下游河段进行了专项调查研究。吉林省科委及有关专家参加了本次考察。国家海洋局第一海洋研究所承担了河道及河口海域的主要科学考察业务，国家海洋局东海分局向阳红16号船在河口附近海域锚泊作业并执行了日本海航线调查任务。作为考察团员，我由始至终的参与了全过程。

图们江三角洲

　　这次考察形成的“图们江入海段河道及河口附近海域环境调查综合研究报告”共分区域自然地理概况、水深地形测绘、河道及河口海域水文基本特征、河道及河口附近海域沉积、地貌、河道通航条件评价六章共数万字，由数十名专家完成。该报告以吉林省图们江地区开发规划课题组的名义上报省政府和国家。为图们江的开发利用积累了第一手宝贵资料。

由于当时的考察营地防川还是军管区，没有住宿的基本条件，考察专家就住在边防部队的营房。因为没有那么多的房间，也没有床，就搭的大通铺，数十名考察专家就一个挨一个的住在通铺上。不管是多大的专家，也不管是多大的官，都一样待遇。后来我们在一起说笑时，大家都说晚上就是“交响乐”，有咬牙的，有放屁的、有说梦话的，还有蚊子的“歌声”，一般的都休息不好。白天还要乘船考察，真的很辛苦。但那时候大家都很乐观，觉得干一件一生值得干的事而乐此不疲。我写了一首夜宿防川的诗：

夜宿防川

（七绝·平水韵）

月影摇床梦不成，

图们江水动悲声。

百年遗恨难昭雪，

扯片云帆向海行。

图们江入海口的鱼非常多。我们坐小船在入海口考察时，就能看到鱼在水面上跳，有一条鱼还蹦到了船上，就把这条鱼抓住拿回了防川。那时候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视可看，整天忙完工作就是吃饭睡觉。在我们住处周边都是沙丘，在不远处有一个淡水泡子，没有事我就去泡子里划一会小船，也是很惬意的。省领导也时常来看望考察队员，以示慰问。

副省长刘希林到防川看望考察队员，并与部分人员合影

　　继图们江科学考察之后，1993年9月3日至30日，以中共吉林省委副书记兼延边州委书记、吉林省图们江开发利用领导小组顾问张德江同志为团长的中国吉林省图们江地区开发交流团一行65人，乘国家海洋局“向阳红9号船”（4500吨）对朝鲜咸镜北道（清津市）、俄罗斯滨海边疆区（海参崴）、日本的鸟取、鸟根、新泻县和韩国的江原道（素草）进行了访问。沿途停靠五个港口，航程3209海里（1海里=1.852公里），所到之处受到热情友好的接待，访问取得圆满成功。笔者作为吉林省海洋管理办公室副主任，有幸参加了此次访问，收获颇丰。

此次访问从图们江出海口出发，所有团员均从防川图们江临时码头坐小船到出海口，然后爬软梯登上“向阳红9号船”。我记得，在大队伍入住防川时，由于大通铺也不够住了，我和考察专家、吉林大学人口研究所所长王胜今教授（后任吉林大学副校长）、省政府研究室李北伟（后任吉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和海洋办何红矢就住在敬信乡一户朝鲜族家里。这家有里外两个屋，屋外边是吃饭和做饭的地方。这户主人安排我们住里屋，他们夫妻和孩子住外屋，可能是朝鲜族尊重客人的习俗吧。这晚上想起夜都不能。早晨等主人起床了，这哥四个像百米起跑的运动员一样向外跑。后来我开玩笑说，考察没完成，好悬没报费两个科学家。

在出发的那一天，我们乘坐的小船在出海口搁浅了，我们年轻点的同志就脱掉衣服，下到水里推船。那时候是9月份，出海口的温度还是很低的，好在是年轻火力旺，没有患感冒。小船靠近大船也是不容易的，有时候要靠几次才能靠上去。靠近大船后，拽住大船放下的软梯，无论老少，都爬软梯上船。爬软梯也不容易，软梯左右晃，而且梯子也不宽，第一次爬还是很害怕的，也是有一定风险的。好在大家都安全顺利的爬上了大船。

在登船出访的头几天，大家都在防川集合待命，等待外交部协调办理的护照。在出发前的头二天外交部告诉吉林护照都办下来了，让去取护照，当时也没有派人在北京等。李主任就与我说，取护照得是一个“准成”同志，就说让我去取。我估计他安排别人但别人不愿意去，就让我去。我都是干那些别人不愿干的“脏活累活”。我第二天就买最早的航班机票飞到北京，大约上午10点多就到了外交部，取了护照就奔机场，到了机场没有飞长春的机票了，我很着急，因为我今天必须回到防川，否则就耽误明天出国的行程了。我看到有飞沈阳的飞机，我就买了去沈阳的机票。到了沈阳，也没有飞长春的飞机，我就往火车站赶，去长春的火车票卖完了，我就买了一个站台票上了火车。上了火车我就找车长，说给能否补一张卧铺票。车长说没有卧铺票了。我说我带了65本护照，是图们江科学考察及访问用的，我怕有什么闪失，照顾一下吧。他说软卧可以吗，我说可以。这样就补了一张软卧票。我就抱着装护照的书包坐车到了长春，然后坐最后一班长春到延吉的飞机又飞到了延吉，下了飞机就坐接我的汽车又跑了两个小时到防川（那时候路不好，没有高速公路）。这一天我坐了三次飞机一次火车和一次长途汽车，把我累得够呛，关键是护照让我担心。第二天就乘船出海赴朝鲜、日本、苏联、韩国访问交流了。

图们江口到东北亚四国的距离

　　吉林省图们江开发交流团乘船访问的第一站是朝鲜的咸镜北道。在9月6至7日访朝期间，交流团访问了朝鲜的清津，张德江团长拜会了咸镜北道行政经济指导委员会副委员长白化龙，双方共同举办了图们江下游开发研讨会。全体成员参观了金策钢铁厂和清津港。

清津港

　　吉林省图们江开发交流团乘船访问的第二站是俄罗斯滨海边疆区。我们9月7日进入俄方水域的锚地后等待俄方入港通知。在入港前，船升满旗，据说这是船进港的惯例。9月8至10日，在海参崴举行了经贸成交签字仪式，在远东大学举办了图们江开发及吉林投资环境说明会。

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1860年前是中国的领土；1860年，因为沙俄侵犯，签订《中俄北京条约》条约，为主权争议时期；2001年7月16日，中俄完成东部勘界，归了俄罗斯。我们白天上岸与俄方交流，晚上回船上住。在所有港口停靠时均如此。那时候，海参崴的城市还是很辉煌的，想想这原来是我国的领土，心里就不是滋味。写首小诗留念：

海参崴

（七绝·平水韵）

腐败清廷割国疆，

海参不再属家乡。

辉煌灯火空挥泪，

夜半归船噩梦长。　　

海参崴夜景

　　吉林省图们江开发交流团乘船访问的第三站是日本的鸟取、岛根、新泻三县（相当我国省一级行政区）。在9月13至21日的访日期间，受到日本各界的热烈欢迎，镜港市、岛根县、鸟取县分别举行了盛大的招待会。访日期间，举办了四次图们江开发及吉林投资环境说明会，举办了图们江地区开发研讨会及吉林省招商洽谈会。

日本地图

　　三叶草与中方翻译、著名人口专家王胜今教授共进午餐

　　吉林省图们江开发交流团乘船访问的第四站是韩国的江原道。在9月23至27日访韩期间，张德江团长分别拜会了束草市市长、江原道知事，在江原道所在地春川市举办了图们江地区开发及吉林省投资环境说明会，很多专家、企业家从汉城赶来参加会议。江原道是韩国的重要旅游区，安排交流团参观了一些文化古迹和景点。

韩国束草港

　　1993年9月30日，考察团乘国家海洋局向阳红9号船返回上海港，前后历时28天。除了访问四国之外，还考察了日本海航道，为今后图们江地区开发开放奠定了基础。

近一个月的海上漂泊，经受了大风大浪的考验。在日本海我们遇到了12级的台风。四千多吨的考察船就像一叶扁舟在海上忽起忽落，特别是我们这些初次乘船的人，弄得肚子里倒海翻江，什么也吃不下去，就是躺在床上也是难受得很。经常出海的青岛海洋研究所的专家也是如此，就连船员也吐得不得了。当时我还真有点害怕，害怕船被浪打翻，也没经过这个阵势啊。有经验的船员就动员大家吃饭，可是谁也不想吃，也吃不下去，即使吃了也都要吐出来。船员告诉我们必须吃，就是吐了也要吃，不然体力就没有了，一旦有病就麻烦了。我在海洋办之前，没坐过船，这次是吃住在船上近一个月，又遇到台风，真可以说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从这次考察到现在又过去31年了，虽然图们江开发没有达到UNDP的设想，但推动了图们江地区的开发开放，为把图们江开发开放列入国家级战略奠定了基础。2009年8月30日，国家批准设立长吉图开发开放先导区。‌这一决策标志着长吉图开发开放先导区建设正式上升为国家战略，成为引领带动吉林省经济社会发展的核心战略。设立该区域旨在促进东北亚区域合作、扩大开放，以及推动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振兴。该区域包括吉林省长春市、吉林市部分区域和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占吉林省面积和人口约1/3，其经济总量占到1/2强，是参与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的核心地区和重要支撑。此战略的实施，不仅提升了我国沿边开放的水平，而且为推动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振兴提供了重要的举措，同时也为吉林省的改革开放和振兴发展带来了新的重大机遇‌。

图们江地区开发开放是一项宏伟的工程和伟大的事业，需要我们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懈努力。我们相信，未来的图们江地区一定能成为一个东北亚的“金三角”和“增长极”。用以前写过的一首诗作为此篇的结束吧：

土字碑

（七绝·平水韵）

土字碑前飘泪雨，

百年遗恨共舟横。

三疆犬吠誰人解，

不问篱笆问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