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摄川西•格聂南线（六•完）

玲玲姐

北上惊 | 噶陀

离开“南天门”怎么走，大家一致决定选择从巴塘北上到白玉的路线，把圈画大一点，还定出“既然'小火慢炖'来，那就'大火收汁'回去”的原则。

往北穿越200公里林区到达白玉县，拜谒金沙江流域的噶陀寺。

相对于青藏高原曾经的紫禁城、王朝更迭角逐场的布达拉宫，相对于藏传佛教的朝觐圣地和信仰灯塔的布达拉宫，相对于藏族文化的丰富载体和广博海洋的布达拉宫，相对于财富积累和珍宝汇聚宝库的布达拉宫，噶陀寺确实应该甘于逊色。

但从游览角度，噶陀寺还是有话可说。

布达拉宫以3700米的高度，对于自己所处的盆地底部，独尊高处，但对于四周盆沿山脉，则是矮身屈势；噶陀寺背倚并肩而立的五座山岭，在近4900米的高处，俯眺前面躬身紧门的山峰，神仪隆隆。

布达拉宫立于小山之巅，所有房屋一宫布置，内分功能与尊卑；噶陀寺房舍主脊次谷，散布五岭，形成寺拥山又山抱寺的情势。

布达拉宫拾台阶而上，眼见恢宏壮丽而心怀神秘，进门入宫，赞叹顿生；噶陀寺依弯路而上，目望辉煌雄伟而胸揣惊叹，递过三门，赞随叹生。

布达拉宫高大上，陈列的是高得不能再高的“放弃我执，具有无我智慧”的佛，游客只剩下小心谨慎的游走瞻仰；噶陀寺接地气，游客祷告、叩头、上香等拜佛事务自由自在。

若从宗教角度，噶陀寺非同一般。

它是藏传佛教宁玛派的母寺，宁玛派又是藏传佛教最古老的流派，在认祖归宗上不可撼动。

莲花生大师十三次加持；具有佛像镶嵌奇珍异宝、规模庞大、神态安静祥和的新、旧佛殿，表明其显赫的过去。

高达六层、每一层都有独特供奉和象征意义，位列世界第二的文武百尊坛城；全屋藏式彩绘木雕，墙壁内容为释迦牟尼或佛教御礼故事，世界唯一的“十明”级佛学院。两大至高无上的成就，见证其显耀的现在。

噶陀寺里还供奉着极其珍贵且秘不示人的珠宝、印章、法器等宝贝，显示其巨大的价值。

有小布达拉宫的美称，不是浪得虚名，噶陀寺名符其实。

进入寺中，其宏伟浩大的工程建设让人震撼，由衷赞叹藏族人民的创造力量和巨大智慧。佛像、画作、雕塑、文物目不暇接，让人惊讶藏族文化的博大精深。

法师的严正，信徒的虔诚，以及佛事的兴隆，让人感受到佛教的神圣与庄严。

来来往往的人群车辆以及遍地开花的宗教活动，让人感知宗教兴衰的厚重历史，激发人们探求的欲望，不住叩问人类信仰的终极命题。

从文武百尊坛出来，一时感知凝固，觉得蓝天未动，白云未动，天空洒下的阳光未动，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瑰丽。

甘白路 | 东回

首站日通坝大草原，海拔4000米，属于高山草原。刚刚爬上日通坝，清晰和清新便携着勃勃生机扑面袭来。

天空纯蓝一片，高远无极。白云清晰，悬停在头顶不远的地方，把影子拖到地面上，让人想伸手去抓，或者踩着影子去追赶，太阳的光柱擦着云边照下来。

大地由一个一个绿色山峦向远方无限排列而成，就是远到天边，也还是一个个山峦清晰可见，山峦顶上的白云朵朵可辨。

虽然已是七月末八月初，草们还沉浸在春天的梦里，快一点的也不过睡眼惺忪，呈现出绵绵不断的嫩绿，在清风里一波一波摇摆。

素有“高原之舟”定位的牦牛，从踏进川西开始之普遍常见，之至始至终。

但是，只有你到了昌台，才明白牦牛之中还有这种“猛男帅哥”、“侠女靓妹”的神品。

腿粗如柱，站姿前倾；腰背平直，腹部收紧。一身肌肉，背脊高耸，蹄硬毛长，满带高大威猛随时可挥角格斗的神态。看到都提神振奋，舒服喜欢。

据介绍，科学家还专门对其作了基因方面的探因。受牦牛的影响，这里的马都“高人一等”。

和昌台的动物们拍照，不但增加美感，反倒潜滋暗长出一丝飒爽英姿。

噶陀寺的震荡还未平息，我们又来到了“女儿佛国”——亚青寺。

在地形平坦、视野开阔的昌台大草原上，有一个浅浅的沟谷白龙沟，沟里流淌着昌曲河。昌曲河到了阿察昌托村时，突然来了一个九十度急转弯，切开沟谷而去。形成一个一边河岸成半岛，一边河岸似残月的河湾。亚青寺就定址在河流转弯处。

河中水柔，谷里花艳，原上草绿，空中鹰飞。蓝天无际，绿地无边，交相辉映，别致而又秀美。

半岛一岸，用于亚青寺主人——女和尚觉姆的生活。蜗居密密麻麻，满满一河滩，像极了一大坝跌落的彩蝶。她们自己建房，自己挑水、捡粪，劳动繁重；没有经济来源，生活极其清苦。

残月一岸用于佛事。金塔矗立，至高无上；经堂深深，佛理玄妙；崖下一个平方大小每年修行三个月的闭关小屋，犹如一排排铁炉。此岸还有少数男僧扎巴居住。

三座吊桥连接两岸。亚青寺就这样把一块巨大的绛红，贴在了碧绿的草原上。

二万多个灵魂栖居于此，主动的被动的都有。一同来接受“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蕴、独特的修行方式和严格的教义著称”的亚青寺的熔炼锻造。

亚青寺尤其以“禁止成年男子进入”和“禁止觉姆天黑以后出门”“觉姆扎巴完全隔开，互不往来”三条戒律最有特色和最为出名。理由一则为保护觉姆，二则为保护潜心修行和钻研佛法的气氛。

陪伴这些觉姆的，就只有潺潺的流水，如豆的青灯和自己孤独的身影。

每当转经、念咒、观修之余，成群结队的觉姆走出散步或办事，身穿绛红色僧衣，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在“性别歧视、地位低下、任人役使”的现实面前，出家亚青寺，过上由于环境恶劣和资源短缺而带来的清苦生活，平等地接受大圆满密法“直断”“顿超”教义的强制作用，让身体和灵魂都象昌曲河一样，来个大转弯，从而达到无欲无求的宁静、纯粹与快乐。

我们看到了她们脸上“平静、木讷、怡然、微笑”的神色，但不知道她们的下文怎样：难道因为“性别歧视、地位低下”这个人为因素，就终老于此？如果还俗，又怎么再去面对这个人为现实？

任何宗教都是客观现实的反应，主要体现为精神应对。

号称灵魂栖息地的亚青寺，你以博大的胸怀接纳了众多需要拯救的无辜灵魂，却未能扶助他们长出强大的翅膀，而是让他们在避世中去麻木平静。

格聂镇上的一位老乡告诉我，十月下雪后，每天吃了饭就是转塔，直至第二年雪化，说起修路开发，直言“没有读书，不懂”。

由此看来，真正的宗教，恐怕都是“牺牲物质享受，隔绝人际干扰，在人难以生存的艰苦中去重塑，追求所谓既定的更高精神”。若非如此，便是利用宗教，或者就是歪门邪道。

由此明白，宗教！宗教！任何时候都是一个沉重得生痛的话题。

拉龙措湿地公园，宛如静卧在山谷里的一只巨大孔雀，整个分为湖泊和湿地两大部分。

湖泊犹如孔雀的头，闪亮秀美。正是“狭长绿水卧山谷，顺谷清风起鳞波，蓝天倒影浪撕碎，白云探头扶山坡”。

湿地部分恰似孔雀尾，灿烂生辉，也是“溪流展银带，绕行绿草间，水洼星棋布，百鸟舞翩翩”。孔雀尾巴的尽头，还有雪山提供水源。望过去，仿佛给孔雀镶上银边。

拉龙措是一个组成完备、生态良好的系统，几十里的范围，有站不完的拍摄点，取不完的镜头。

我们在甘白路上，从车行的前后两个方向眺望卓达拉山。

正值中午，当顶的太阳，让整个世界都反射出一层薄薄的白色。

卓达拉山的山腰山脚，是大片草皮和丛丛小灌木，不见成型林子，比起铁匠山多出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白亮。

山尖比起铁匠山，是甘洒热血的战斗风采。悬崖矗立，怪石嶙峋，山势险峻，山峰尖耸，犹如恶眼相向蓝天，令人联想到妖魔将要出没，或恶战即将开始。

山顶上的积雪，看来不像飘落，而是象有人从天上砸下一个巨大雪球，雪球被山尖刺破，雪粒飞溅洒落而成的。

格萨尔王城，是到了甘孜参观的，它坐落在甘孜城里。格萨尔王应当和松赞干布相比较而认识。

前者是英雄楷模，白手起家，除暴安良，顺应民心，攻城掠地，南征北战，统一大片区域。他的事业，重在统一大业的建立。其英雄史诗一般的功绩，反应出西藏文化对英雄主义的崇尚和历史变迁的反思。

后者拓展外交，确立法律，规划政府，发展农牧，建立文字。国字血统，他的事业，重在改革强国。其空前的政治业绩，奠定了最重要、最广为人知的藏王地位。

格萨尔王城是后世用来显威其轶事和赫赫功绩的专门建筑，几经变转成为如今模样。

先是将都城森周达宗泽改为宗庙，后来异地到熊坝协苏雅修建专门的“格萨尔王庙”。

现在看到的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在原址重建的“格萨尔王纪念堂”。它外表雄奇壮观，典雅庄重；里面厅室楼道，内容丰富，气势肃穆。

连夜返 | 家

在道孚住宿一晚后，第二天一早继续往回走。首先到达八美墨石公园。

公园门口广场下车，大家顾名思义。墨即“黑”，“黑石头公园”！云南石林去过，万盛石林去过，就连云南土林都去过，无一例外都以“状貌”取胜。

靠艳色看来搞不出多大名堂，决定打卡离去，还美其名曰：“悬念留给下一回”。

其实，收汁快点（返家）才是心照不宣的真正原因。

返家的步伐加快，转眼到达塔公草原、姑弄村和亚拉雪山。怎么收汁？分头行动。再从两处同时眺望亚拉雪山。

塔公草原是一个盆地型草原，肯定也有“春草夏花秋冬诗意”的四时美景。现在这个时候，大片大片的草海，绿得深一些，到了青绿青绿的地步。白的、黄的、红的小花，开在草丛像蝴蝶飞舞；大花成株，俏丽及腰，映人娇美。因为它相对于沿途所见的草原，高度低一些，也许季节就快一些。

除此，还觉得它的深闺感较弱和人迹感较强。因为在我们这条旅行线上，它深入川西较浅；加上有个塔公寺，草原更易走向人文，沾涂上藏文化。

亚拉雪山在塔公草原盆地的外面很远处，远得消失了雄伟，远得似乎它也是踮起脚跟在眺望。它在那头，我们在这头，不知道它是在陶醉草原风光，还是眼巴巴的盼望着我们。

姑弄村本身小众，我们走得又急，到此更在乎打卡。只发觉姑弄村“望别处”比“在别处望它”更有价值。

从去往康定的反方向，很快来到泸定桥头。

眼里浮现的是“夹皮沟里三大险”：两山夹峙难超300米，山坡几乎垂直；一河狂野黄汤，湍急奔腾；木板索桥晃悠悠，看得人抓紧脚板心。

遗憾的是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河里涨水，景区关闭了通行索桥的大门。

心里是匪夷所思：那么陡的山岩，修得出怎样的路？在路上还要“飞”？桥上有“索”无板，晃荡无依；下面河水是血盆大口，不要说站住，只问你怎么“吊”住，不坠落？

铁索上毫无遮掩，对面敌人弹雨如蝗，还要战斗，还要冲过去，只问你有几双手？

敌人后来又在铁索上放火，还要冲过火海，还要占领桥头堡，还要战胜敌人。

一个艰险都难克服，这么多艰险加在一起，那是怎样的一种绝境凶地！红军怎么夺？红军居然夺下了泸定桥！

小时候读《飞夺泸定桥》，幼稚得只用气概去驰骋想象；今天到达现场，身临其境下，彻底感知了种种凶险，反倒变成了无法想象，只能深深发呆！只能深深感动！只能深深崇敬！

出了泸定桥，预定的所有地点已然完成，只剩下安全到家。汽车转上高速，风驰电掣。太阳老高，我们就到达了乐山。

大家欢声笑语，朝大佛方向合手叩拜。酒足饭饱，决定连夜返家。心情轻松，汽车轻快。

穿过沉沉夜幕，“离家数千里，归来堪称美”。午夜稍过，三车人11个旅伴，全部安全回到家的港湾。

尾声

有人说，四川若有十分美，九分在川西；藏区若有十分美，七分在横断。造物主把“大山平坝深谷、溪水河流湖泊、雪峰秃岭石岗、草坪树带林海、飞禽走兽游鱼……这些基本的自然因素，托举到几千米的高空，再放到天穹日月下去演绎，形成川西独有的风光，由此催生出川西特有的民族。川西，真的不愧旅游的宝库。

人生是进行一场浩大的旅行，旅行是体味一段别样的人生。可以为了什么，也可以因为什么，但都必须体现在当下干些什么。对未来真正的慷慨，是把一切都给予现在，保持热爱，满怀期待。旅游这段人生，在于潜心放牧灵魂。怀揣坦荡，平静啃食，本元加持，任其消长。便能去时美酒入喉，陶然自得；其后余音绕梁，美味长久。

出行川西，人们爱挑选天气，其实挑选天气不如挑选季节。天气是碰上的不是选上的；季节是过了一年，就只有来年。当然，什么季节，你都最好备齐四季穿戴。人们爱挑选路线，其实挑选路线不如挑选“路面”和“区·片”。再好的路线，说去不到，就去不到；定好“区·片”，到时灵活组线，川西处处是美景。

旅游川西，不必犹豫，去去去。别个川西已经大发展，今非昔比；我们自己、我们社会已经大进步，相当先进。只需稍稍有点心眼！小马都要过河，我们连小马都不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