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鸣、秋声:

和平

秋声一半在虫鸣 <p class="ql-block">今年的夏秋之交,气温仍然炎炎,雨水通透饱滿。尚不知是一场雨,还是一场风,或者是一片落叶,便会觉得与以往大为不同。茫茫的海面上,噼里啪啦滴滴嗒嗒的秋雨,似乎在昭告着这一季的起起伏伏,跌跌撞撞,高高低低。秋天一到,时间就慢了。听秋起,看秋落,一窗一景,一花一茶,都已醉人。一个活泼的秋天,伴着清风和落叶,已经跃然在眼前。</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很小的时候,从我读得懂古诗词时起,我就喜欢上了秋天,它让我看到了青青背后的红叶。那个时候,天地似乎比现在阔大,山河比现在年轻,生活也比现在有意思。“壮士悲秋”,秋在四季里确是寂寥的季节。可是,谁能想到“秋”这个字,在甲骨文里,就是一只蛐蛐的样子。有触须,有头尾,有后腿,活脱脱就是一只可爱的蛐蛐儿。甚至秋字的读音,也与蛐蛐儿的叫声极为相似。所以,我喜欢魏了翁的那两句诗:“晚暑三亭随雨过,秋声一半在虫鸣。”</p> <p class="ql-block">王世襄玩蛐蛐,玩出了名堂。是“少年燕市称玩主,老大京华缉逸文。”我养蝈蝈和蛐蛐已经很久了。它们都可以在我这儿过冬。北京十里河天娇花鸟市场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那里的小贩们几乎都熟悉。现在不必去哪儿了,网购既可以买到上乘品质的鸣虫。</p> <p class="ql-block">秋虫里,蝈蝈和蛐蛐的叫声与鸟和蝉的叫声不一样。蝈蝈和蛐蛐的叫声像是器乐,因为它们的叫声是由翅膀的振动发出的。是金属般,有技巧的。无论鸟类和形形色色的鸣虫,能叫的都是雄性,雌的是不能叫的。雄的也都比雌的漂亮,但是它们都是典型的女尊男卑者。雌对雄的威势,比任何的动物都历害。蝈蝈长的粗壮结实,叫起来“呱呱”的,它什么都吃,开始时嫌它吵,在它的笼子上拍一下,它就大叫一声:呱。似乎在说:你干嘛!然后停止了鸣叫。这东西是咬人的,有时没注意,揑住笼子,它就会在笼子的缝隙处,往你的指肚上咬上一口。蛐蛐又叫蟋蟀和促织,《诗经》是这样说的:“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原来在乡野间的虫子,来到人间屋舍,沾上了人气,人也因为这秋虫的叫声,感受着自然的时序。蛐蛐的叫声听起来如潺潺的流水,又似清脆的银铃,不免又夹带着一些沧桑。</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抓蝈蝈,逮蛐蛐,正值初秋,野草抽穗,庭叶泛黄,这时的蛐蛐叫的明亮悠长。有时家里的某个角落,也会藏着一两只蛐蛐儿,房脊下,墙角边,门口的砖缝里,也会听到:”唧玲,唧铃,唧铃铃”的叫声。现在你打开耳朵,再听听看,在窗边,在公园里,在小河旁,很难听到它们的叫声了。没有秋虫的地方,秋天是淡漠无味的。人的一生中,真正的快乐在于童年,成年后的快乐,往往就有了种种的限制。更何况,能带给人治愈感的虫鸣,现在想得到它,都成了一种交易。不管怎样,在这秋复一秋的虫鸣中,随日月流转的四季轮回中,再叫秋虫叫,自然另有一番感悟。</p> <p class="ql-block">处暑不算秋,天凉白露后。《秋声赋》中说:欧阳修秋夜读书,听得门外有人马之声,遂叫童子去看。童子回报:“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欧阳修嫌童子懵懂,叹息到:“噫噫悲哉,此秋声也。”</p> <p class="ql-block">书老了就成了旧书,“旧书百回读。”人老了也是素的。皱纹宛如屋脊上生滿绿绣的青瓦,上面摇曳着荒草,说不准,也会有一二只蛐蛐藏在里面,准备述说着光阴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