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克华 离我居所约五十米的地方，有一片竹林，面积估计不足200平方米，竹林东面是一家汽修厂，西面则是一家擂茶馆。由此我猜想它本是一户人家的宅基地，只是这户人家不急于建房或者暂时拿不出钱来建房才任由这片竹子生长。<div><br></div> 竹林里的竹子多数如女人的小手臂般粗细，只有极少数几根有女人小腿般大小。它们都是鲜嫩、翠绿的，有的像亭亭玉立的少女，有的则像见过世面的少妇，反正它们都年轻而性感。它们从头到脚足有三层楼那么高，竹子的枝叶都是从二楼的位置开始生长的，让人远远就能从它的茂密中感受到勃勃生机。 谁也没想到这小镇一隅的竹林竟然是一群小鸟的天堂！<br><br> 我不确定这鸟是不是小时候被称为“牛屎八哥”的鸟，其大小大概有如女人擂在丈夫身上的拳头，周身溪黑，只有飞行的时候能看见两翅远端的各一点白。我发现长得不好看的鸟儿其叫声往往也不好听。但这群鸟儿很特别，它们全然不顾人类的感受，叫得任性且放肆，叫得清脆而持久！我猜想，它们一定是仗着鸟多势众！<br> 它们像报时的公鸡一样准时，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就开始躁动起来，先是一小部分似乎有意压低声音在吱吱喳喳，像是同一个群的好友在相互起床提醒，紧接着竹林里的鸟们便放肆的叫了起来，有多少只？足足有1000只吧？没有1000也得有800！我是从声源的厚度与密度估算的，音量足可以将一个50米开外的贪睡人从梦中唤醒！<br><br> 我老了，睡眠浅，经不住它们几声叫唤！<br> <div>醒了的我试图揣摩它们的语言：是在安排一天的行程、告知觅食目的地？是在工作分工、谁领队、谁断后、谁负责清点鸟数、谁负责安全保卫？可听不出它们中有领导者，因为从未出现过一鸟鸣百鸟静的时候，它们争先恐后地鸣叫着，也都在倾听同伴们的鸣叫。它们好像很民主！<br></div> 随着天渐渐地亮开，数百上千只小鸟“轰”地一声，象一片黑色的云，瞬间消失竹林里、消失在晨光中。<br><br> 我仿佛看见那一根根挺拔的、年轻的竹子，在检查自己的耳是否失聪，然后向东西南北向分别作揖，口中似有喃喃“阿弥陀佛”，但我听不见……只见竹林尖端随着那片黑云的散去而轻轻摇晃。 <br><br> 竹林归于祥和宁静。<br> 太阳落山前，西边天空被烧成一遍火红。收获多、性子急的鸟们开始成双成对地返回竹林。它们此时摇动翅膀的频率似乎放缓了一些，逆着太阳飞行的时候，整个鸟都在金色的阳光里，轮廓非常清晰，两点白色的摇动让一团漆黑有了生动与美丽，它们还不时对视，像一对恩爱夫妻劳作一天后携手回家。<div><br></div><div>它们飞到竹林上方并不急于栖于竹枝，而是落在了竹林与修车厂之间的大槡树的顶端，望着天空开始了各式的叫声，有清脆的单音节的“啾啾啾”，或者低沉如老妇般的“嘎嘎嘎”，也有双音节的“稠吃稠吃”……归鸟一对一对又一对，叫声开始变得响亮。</div> 随着太阳西沉，由成双成对变成了三五只、七八只，太阳落山了，我只看清一片片黑色的云飘进了竹林，然后化着各式叫声向四周远播。<br><br> 当我散步晚上七点半左右回家经过此地时，鸟儿们大概已全部归窠，鸟叫声量此时达到了全天最高分贝。我不只一次驻足细听，想听出个究竟，可我不懂鸟语。<br> 我猜想在开总结表彰大会。辛苦了一天，有什么得失，取得了哪些成就，有哪些先进个鸟值得表彰，大家充分酝酿讨论。大家扯着嗓子嚷着，唯恐自己的意见不被听见。可大家都是出门找食，谁又比谁更先进呢？它们本没有领导、也没有组织，总结又从何而起？<br><br> 也许在相互庆祝吧，一天了，不仅吃饱喝足，而且还安全归来，不值得庆祝么？你听那数百上千只鸟都在不停地“啾啾啾”，这不是激动喜悦地表达么？可是只是出门劳动一天，需要用两三个小时或更长时间来庆祝？再啰嗦的领导者也不至于这样吧！<br><br><div> 会不会是在庆祝会之后又吵起了群架？像是！鸟们在鸣叫地时候，个个中气十足，不遗余力，但是细听，你会发现有左稍强右稍弱，里稍强外稍弱，上稍强下稍弱之分，等不了几秒钟，形势又倒了过来……<br></div> 我听出有几只鸟的叫声小而迟疑，好像是犯错的孩子或者深深内疚的老公。我仿佛听见公鸟在表达歉意：我看着那只漂亮的毛毛虫在慢慢爬行，想着如何才能送给你做今天的礼物，可你的闺蜜偏偏在这个时候跑到我的跟前搔首弄姿……而那只在鸣叫中明显带有愤怒的肯定是只公鸟，它一定是发现了配偶红杏出墙而怒不可遏！ 已是晚上23时了，竹林里绝大多数鸟们安静了下来，只有极少数鸟们鸣个不停。<br><br> 邻居们和我说起这群鸟时，只说了三个字：烦死了！我好像不烦它们，尽管它们的确很噪而且还不漂亮。<br><br> 它们努力生活的态度，无所顾忌、活出自我的性格，边生活边歌唱的生活方式，还有那中气十足、不知疲倦的强壮体质……不正是我或我们努力追求的么！<br> 文/图 高克华（原鸣圆）<div>2024年8月22日 于汉寿县朱家铺镇</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