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炸肉

李秀莲

　　父亲今年八十，我五十。

从老家返回时，父亲特意买了二百块钱的肉，用调料腌好，裹上米粉炸好，准备给我带回家吃。走的时候东西太多，我以为父亲拿了，父亲以为母亲拿了，母亲以为我们拿了，结果谁都没有想起它。车在高速上跑了个把小时，才发现。小妹打电话开玩笑说，她们捡了一个大便宜。

坐在车上的父亲很是懊恼，一再责怪自己没有想起来。我笑着对他说，你反正跟我去呢，到时再买肉，再炸就好了。

给父亲回去的车票买的是24号的。今天是22号，距离父亲回家还有两天。

早上五点出，听到父亲房间开门的声音，迷蒙中，又听到大门的声音，我知道父亲出去了。因为前几天学生军训，每天早起晚睡，实在太困，我又倒下，准备睡个回笼觉。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熬到七点，想想，起来吧，难得有空，给父亲和小侄女下个馄饨吃。父亲也推门回来了，他说转了一圈，居然没有买到理想的五花肉，感觉他有些着急。我劝他说不急，吃过早饭我去找。我刚说完，父亲又推门出去，他想上另一个超市看看，我劝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已经砰地一声关门走了。

十分钟后，接到他的电话，超市也没有他想要的肉。他说想到东园菜场去看看。我急忙劝他不要去，这倔老头，居然不让我话说完，就挂了我电话。再打给他，只有好听的铃声，估计这老头只顾着走路，根本也听不到。无奈的我，只好随他。

半个小时左右，来电话了。说是买了十斤肉，提着太重了，让我去接他。回到家后，我赶忙将肉处理干净，本想将前期准备工作全部完成，奈何父亲不放心，于是他又切肉，腌肉，一人在厨房叮叮咚咚地一阵忙。

下午两点，睡梦中，父亲已经起来炸肉了。阵阵香气，从门缝钻来，直挠人心扉。起来，父亲已经给我凉好了几块。用手捏起一块，放入嘴中，还是那熟悉的味道。突然就想到袁中道《寿田顺菴八十·余友雄甫祖也》中写到：尹亦嘉隆小孺子，而今翻作白头翁。举杯犹是少年样，饮酒居然壮岁风。父亲亦是白头翁，而对子女之心，依然是壮心不已。

突然想到今日是处暑。时光匆匆悠悠，不经意地流转间，已然从春到夏又到了秋。白居易有诗云：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池上秋又来，荷花半成子。朱颜易销歇，白日无穷已。人寿不如山，年光急于水。青芜与红蓼，岁岁秋相似。去岁此悲秋，今秋复来此。诗人在告别夏日的炽热，邂逅秋日的清欢时对人生发出了无限的感慨。而我，在父亲的爱中，享受最悠游自在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