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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

<p class="ql-block"> 九,水电煤</p><p class="ql-block"> 水电煤人之生活三大必须,它们以不同的形式存在于生活之中,协助人类于生存。 来到淮北农村,我们自幼熟悉的生活方式完全更换,颠覆了以往的认知,从而不得不重新学习。</p><p class="ql-block"> 先道水。这里水取自井。此井就是在地面挖个窟窿,四周用石片略微垫高几公分,没有水泥砌的井围,更没有盖。我走过路过都要离之三尺,恐掉入洞中。可是我们现在必须要从此井中打水,并挑回家中。我们决定先学挑,我在扁担两头挂了二个空桶,起身,直立,找到支点,水桶不晃了,开始起步。下过雪的路面结了冰,冰化了,和泥成了浆,脚下打滑,身子一倾斜,水桶失去了平衡,人随桶倒,沾了一身泥糊糊。爬起来,咬牙再练,没水,何以生存!几次多日终于学会挑。可是打水也难,扁担链子勾着桶下到水面,双手晃动,桶倾斜打水,如倾斜角度过小,就只能打到半桶,使力过大,桶脱钩坠井中,还要找竹竿打捞空桶。在一月的冰天雪地中,为这不会自来的水,我们就在井边折腾着,折腾着……。终于能自己挑水回家了,真高兴。将水倒入缸中,加入明矾,自制的净水就成了。水瓢一舀,感觉还不输上海的自来水。</p><p class="ql-block"> 再道煤,淮北是个产煤大省,可是淮北的煤都支援了国家建设和给商品粮户口使用,农村是就地取材,有啥烧啥。我们做饭是用土灶,边上带个风箱,灶里烧的是高粮竿或者是红薯干。淮北农村主产红薯,所以主要口粮是红薯,秋后,红薯收获,一部分入地窖,大部分就在地里推成红薯片,撒在大田,白花花遍地如雪,干后收回,一等交了公粮,二等农民口粮,三等喂猪,四等边料就是灶膛里的柴。当时有话说,淮北农村锅里煮的和锅下烧的都是同一物。当然如遇收成不好,那灶膛也没有红薯干烧了。扯远了。</p><p class="ql-block"> 我在上海时,家里用的是煤气,连煤球炉都没生过。现在拉风箱,烧锅做饭,这也是必练之功,先在炉膛里点着麦秸,再续高粮竿子,拉动风箱,风箱内的空气被压缩和释放,产生气流。这个气流被导入土灶中,帮助燃烧柴草,使得火焰更加旺盛,如果柴草湿,压住火苗,便会有大量的烟冒出,呛的眼泪鼻涕齐流。坦率说,烧锅比挑水来的容易和轻松,坐着不用出大力,只要掌握了风力的大小和快慢,续柴的速度,就能红红火火不会浓烟滚滚了。当地人都是男的挑水,女的烧锅,而我们却必须男女的活统吃。锅里放入水,烧开后,或下面条或贴馍,面条是好面包杂粮,案板上自己擀。贴馍是纯红薯面,贴在锅四周,待水再次烧开,倒入杂面,搅动烧开,面糊汤就成了,揭下金黄焦脆的馍,抹上猪油,撒上盐花,喝着面糊汤,一日三餐如此简单。</p><p class="ql-block"> 为节省能源,灶膛余热也要利用,炉灰里埋上二个红薯,香气扑鼻蜜甜蜜甜的烤红薯就是美味的点心了。刷净锅,舀入水,盖盖捂着,收工回家就有了洗澡水。不烧煤的土灶也真万能,不输煤啊。</p><p class="ql-block"> 淮北农村没有电,离开上海就知道,我们带了小油灯。可是这里的油灯更简易,一个小玻璃瓶,瓶盖上钻个孔,用纸卷个条,塞入孔中,瓶里注上煤油,成了。灯捻的长度调节着光亮的明暗。知青的灯油是公家的,那么知青的家也成了公共活动的场所了。每晚收工饭后,我们的小屋就聚满了人,抽旱烟的老人,纳鞋底的大嫂,闲聊的汉子,玩耍的孩童……,昏暗的油灯下,半导体收音机里中央台的新闻联播必听,胸怀祖国,放眼世界,这是了解天下事的唯一渠道。最热闹的是那桌扑克友,四人打,十人看,七嘴八舌,指指点点,搞急了还偷偷摸摸。这满屋子的人都是蹲着的,我们家没有板凳,至今我都没有搞懂他们为何能一蹲几小时,基因?遗传?童子功?</p><p class="ql-block"> 劳累了一天的我们,很想早点休息,也讨厌那满屋子的烟味,但是,来者都是客,我们不能撵贫下中农,我们住的房子点的灯油都是公家的。从另一个角度说,我们也喜欢老乡来玩,这里的欢声笑语帮我们度过了黑夜思家的寂寞,油灯的跳跃助燃了青春的心火,鼓励着自己去迎接明天。明天,无数个明天我们要在这片土地上学会生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