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月下弦

我站在院子里，看风吹过屋顶， 内心升起一种莫名的悲伤 ，老屋年事已高，再不能拥抱我，也不能开口讲故事或者叫我的名字。再也没有小鸡在门槛下面唧唧歪歪地走来走去，没有彪悍的黄狗从门内窜出来，朝着树林里吼叫，用黑火石写着我名字的木板也已经破烂不堪。

黑色的沉默的瓦片，承载了祖辈多少翻来覆去的故事，在层层叠叠的故事夹缝里，有我用长竿刨不下来的用竹节和鸡毛做的羽毛球，也有调皮的二娃丢上去的破烂的拖鞋，灶屋和堂屋，一些瓦片跌落下来，变成一地零零碎碎的回忆。

早晨或者黄昏，我坐在朝门口光滑的石头上，那些打招呼的亲友也总是失约，偶尔走过一个，原本稚嫩的脸上已经长满胡须，乌黑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更多的人是走了，再也没有来过。

弯弯里那几块菜地，已经被灌木和藤蔓覆盖，那片被覆盖的土地里，曾经有紫色的茄子，翠绿的辣椒，鲜红的西红柿和藏在大叶子后面的南瓜，一尺见长的苦瓜老了，张开成几瓣，露出红色的种子，等待一只老雀衔到别人园子，或者更远的地方。

当门脚那一片梯田，早已荒芜多年，刺棘丛生，衰草遍野，再没有随风而动的稻浪，也没有此起彼伏的蛙声。没有春耕的热闹，也没有丰收的喜悦。

老屋变了，前面弯弯曲曲的小路已经变成水泥铺的公路，几蓬茂盛的慈竹已经变得枯黄，显得颓废破败。只有门前的树林依然葱绿，秋风下枫叶依然可以漫天飞舞，老屋虽然沧桑，却屹立不倒。

我出生在这里，生长在这里，在这里，我参与了多少婚丧嫁娶，见证了多少悲欢离合。大凹吹来的热风冷风微风，吹拂着那些亲情友情爱情，走过了多少坎坎坷坷的路，诞生了多少离奇古怪的事。

我在这里停留，因为我的童年在这里，我的蜻蜓和蝴蝶在这里，我的木制的刀剑和竹筒做的水枪在这里，我的最爱的父亲和有着小脚的奶奶也在这里。

我从这里离开，我的梦想与现实在远方，成功与失败在远方，付出与收获在远方，彷徨与喜乐也在远方，我要一边想着身后的事情，一边吃力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