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摄川西•格聂南线（四）

玲玲姐

懵圈小环游 / 格聂

离开铁匠山垭口，景色又渐渐回复到了绿绿的状态。草的长势不很旺盛，但漫山遍野，颇显气魄。

走了一阵，公路离开山脊，寻着山谷下行，车窗外的草甸上，偶尔出现一株或一簇小灌木，慢慢的，又开始出现一株或几株较大的树木，甚至出现一片林子，它们与逐渐好起来的青草相拥相依。

到了谷底，林草开始茂盛，在阴天灰云之下，显出清凉幽爽。还好，从在理塘开始，天气便断雨作美，顶多来个阴天，直至旅行结束。

山谷里有了一条小河，小河刚刚能够踏出脚步声。

公路顺着河流走，便进入一个绿意弥漫的世界：山脊柔缓，安静地躺在蓝天下面，山上草绿树青；小河两岸畦畦田土，青稞片片儿，在清风中摇曳。

河对岸出现一丛房屋，色彩和样式都远差于在理塘城见到的藏式建筑。只有白塔高耸，鲜明耀眼；绿树掩映，柳垂碧绦。

大家心中想的是格聂之眼，对有人说这里是格聂镇，没有引起多大注意。

公路跟着河流转弯，我们来到河水穿村而过的章纳村。牦牛在路上成群结队“闲庭信步”，拦住去路。

气候适宜，草料又多又嫩，一个个牦牛膘肥体壮，肚子吃得圆滚滚。

它们才叫大肆，不管你是人是车，只觉得天地万物都和它们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无限无度。由牛及人，联想到当地藏民闲适快意、平静无波的生活。

公路借桥跨到河对面，突然变成破破烂烂的水泥路，而且下降到踩着水边前进。

河水翻腾轰响，两旁树木垂枝，很多地方绿荫蔽路。

根据往“巴塘”的路牌右转，路更烂山更陡，但却更见幽深更见凉爽，以至达到有点儿清冷寒寂的地步。

前方远处，两座青山簇拥着一座雪山，早已正对着我们摆好姿势，等待我们按下快门。热心肠的轻云，用白纱把雪山装扮得娇羞、妩媚。

来到乃干多村，公路正在大兴土木。

前面格聂、章纳两处村庄，坐落在河谷，但一定有河岸可凭，而乃干多村则是让人担心地直接坐落在河滩上。

在格聂、章纳两处村庄，你立马会去搜肠刮肚概括特色，而在乃干多村，你会立马在脑海诞生“朴素”“简陋”两个词，按不住撵不走。

川西的房屋普遍不大，动辄一绺或几栋房子，就是一个村或镇。乃干多村本来就小，加上“天容地不容”，于是就到了“河里舀水便能下锅”的境地了。

但乃干多村的村民却非常好。

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儿热情给我们指路，并鼓励我们，说格聂之眼不远，翻上山就是。

当天晚上，我们三个车在找住宿时，被落石挡路，碰上两个骑摩托车的小伙儿，他们二话不说，加入排石行列。

眼下，乃干多村的村民正战天斗地，改造到格聂之眼的道路，一个交通畅达的崭新的乃干多村指日可待。

克服陡坡烂路，我们来到格聂之眼。三车人“哗”地下车，欢呼奔走，四下寻找，总想着兑现长久以来的企盼，快门频频闪动。

格聂之眼是格聂神山下，高原上的一个独特的小湖泊，在神山布置的银色湖泊群中鹤立鸡群。

它春居绿毯，夏居花海，秋居金褥，冬居银毡；形状如杏眼圆睁。

从湖边到湖坡到湖底，是一圈一圈有规则的缩小，铁锅似的深下去。

湖水终年充盈，纯净无比，澄澈见底，伴随周围和天空的背景而灵动变幻。

在无人机俯视的镜头下，这个湖泊犹如眼眸，深邃含情。

除了骨骼清奇，格聂之眼的源头也根正苗红。

你看最高的神山，盛夏还披着少许的白雪，雪水从那里起步，说明格聂之眼何等圣洁；山坡上的草原、草甸，嫩绿苍翠，施以清新过滤，雪水更加纯净；山脚的毯、海、褥、毡，用芬芳浸染，或隔尘护送。

这样雪水虽然“飘飘洒洒”的来到世界，却能用“白玉般的身躯”带着“轻盈的舞姿”，把生命融进格聂之眼。

这个时候是盛夏七月，格聂之眼精神勃发，活力丰沛。

绿毯正在变花海，黄绿交融生辉，地面反而把天空映得敞亮，营造出一种华丽与高贵。

云天尽被收入格聂之眼，秋水横波，流转闪耀，清风拂过，满湖微澜。风含情水含笑，泛出片片银光。

这个会说话的眼睛，无声地把生命的韵致和律动，回示给云天，给大地，给莅临的游客，给扑入它视野里的一切。

格聂之眼美丽，生长出格聂之眼的高原也美丽。

它把前面经过村庄时葱茏满谷、两山耸翠、曲径通幽的“洞天”之美，切换成碧绿天际、云度长空、风贯大地的“气势”之美。

首先，它把川西高原上常有的一种山景——“雪峰或山岭”、“山坡或山腰”、“山麓或岭脚”三段景色迥异的特色，搬到高高的天空之境，从高到低也可以说从低到高，垂直彰显出来。

而且不需山脚仰视，只需远处眺望，就有了一览无余，开阔舒展的感觉，游人的心情也跟着豁然开朗，坦荡舒畅。

其次，这里的高原盖也自成特色。

山坡和缓、山峦低矮、涧谷不深，清一色披戴绿茵，放眼望过去，犹如浩瀚的大海里，巨大的碧浪轻轻摇动。激起游客内心的优美和谐之感，状如甘醇美酒经口入怀。

高原上特有的金色鲜花，绽蕾怒放，流光溢彩，随风摇摆，向远处、向天边把金光铺过去，激发出一种富丽的光华。比起卡子拉山的草原为主，这里已经“原”“甸”参半了。

此时此景，何以按捺，围巾后披，衣袂飘飘，或驻足直立，舒臂展怀，由衷的喜悦，禁止不住。

要说男士旅行，十有九个都不看重山水花草，尤其是花草。他们认为这些虚头巴脑，又千篇一律。

但本次组队来的男士，几天来的耳濡目染，多少次的强烈视觉，很多时候不禁颔首称赞，留下几张，表明此行不虚或“向有关方面”报告行踪。

远，渲染意境；中，拍摄景色；近，状写景物。清幽幽的山色，绿油油的草地，形形色色的野花，实在招人喜爱。

从格聂之眼去往下则通村，要走一段这样的路。

这种路在我们重庆，断然不会存在，几挖机下去，路就直了，甚至这段小溪也直了。但在川西，就是司空见惯的存在。并且不能作“顺着小溪，弄条蚯蚓”的网红解释。

一是地质原因，坎高易塌，必须“破皮”，但不能伤到肌肉，要浅动；二是高原生态环境脆弱，动深了难以修复；三是“金山银山”的春风，吹到了高原偏远之地。

下则通村静静地卧在高原盖上一个宽大的盆地里。

四周山山岭岭一围，便围出了一种摇篮般的温暖；蓝天白云隔得近近的，不知不觉间，便有了静谧；村外一片片连着的草地、花地，连出了一个海洋，整个村庄便如航船停泊在碧、海花里。

比起前面几个村庄，下则通村颇有自己的优势。

房屋既能连成一片，之间又有适当的间隔，村庄便象模象样，又抖抖擞擞。再间插几株较大的树子，消除古板，带来活泼。

又舒适和又美丽的下则通村，十足的风水宝地！

“天、云、山、水、草、树”是大自然造景的六大基本要素。六大要素组合不同，美景就风格各异，变幻无穷。

就像中国汉字，区区三四千个，被古往今来的诗人作家，堆码出汗牛充栋的艺术珍品。

下则通村的村民们不满足天然的风水，还人为锦上添花，祭出五大手笔。

村子的一端，借助盆底高起的一个小山峦，栈道连过去，观景台升起来。通过“移步换形”，角度变换，“岛”上远眺出下则通村的新景致，连野兔都在没有人的时候，来补一补身材矮小的短板。

在村子的另一端，建起几座童话般的小木屋，点缀在雪山下的草地上，这就是格聂自然中心，被称为“川西小瑞士”。

游客来到，辅之以小屋，炊烟欲出，啜茶远眺，让冷硬的自然带上温度。

翻上小盆地的边沿就是“伊拉卡”观景台，专为“日照金山”的奇景而设。

金山的母本，就是在乃干多村看到的雪山，我们现在转到了雪山的另一面。“日照金山”象征美好，又罕见出现，被藏族民众视为珍奇。

可惜，今天只能继续让希望留存在遐想里。

据说，村中还建有一个高档民宿，叫“云端之眼”，专门接待贵客。一则我们远离富贵，二则来这个地方显摆阔气，有背初衷，我们放弃了。

据说，村口还有野温泉，可以泡泡脚，大家觉得费时间，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放弃了。

离开伊拉卡观景台，公路急转直下。下则通村的人民也在战天斗地，扩建公路。

比起乃干多村上格聂之眼，路更烂、更陡、更长，尤其是更险。不知深浅、不知软硬的泡泥，让全车人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下到河谷。

夜色中赫然一座白塔，似曾见过；直到看见门牌“格聂镇卫生院”，才坚定不移彻彻底底的醒悟，下午我们从河对岸看到的塔就是它。

今天我们沿“格聂镇—章纳村—乃干多村—格聂之眼—下则通村—格聂镇”误打误撞，开辟了一个小环线。本来一穿而过的旅行，我们硬生生画了一个圈。

虽然“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可能会遭受“脱了裤子放屁”的戏谑，但大家都不恼怒。

人生一世，哪里不走些多余路，高德说“今天我们走过了所有弯路，从此人生尽是坦途”。

走这一圈，我们看到了川西人民的精神，具有了希望，下次来道路一定会好起来。

甚至还聊以自慰，不走成环线，哪个有我们看得这么仔细呢？

所以，就是当晚住宿遭受了“道路阻碍”“寝室告罄”等来回奔波的折腾，但大家依然嘻嘻哈哈。秀色可餐早已饱，明日起早开新程。

景绝 | 则巴村

第二天早上，再到乃干多村，取岔路左进，进入则巴村。

则巴村的景色，主要装在那个开阔平坦的河谷里。

河谷两边的山，继续保持川西大山“三段迥异”的特色，只是雪峰山顶的荒凉单一变弱，似乎带着一丢丢生命的气息；只是山坡山腰树草你抢我占，界限模糊了；只是山麓岭脚林木葳蕤，不输江南了。

更只是三段一个比一个靠后，使得整个河谷喇叭状向上开口，风进无阻，雨到无滞，阳光洒进无挡。

接近中线，顺谷流淌着美丽的小河。

河水青碧，浪花雪白，色彩有几分云天的味道。水波翻滚，流动带势，乱石嶙嶙，水声哗哗。虽然称不上大河，但已经远非“溪”能称谓。

和其它河流裸露出黄色的消落带不同，这里是“河岸镶翠”，河流草原友好相处。

由于河谷开阔，不像别处局促；两边高山相对平缓，逊于别处陡峭。则巴村的景色，就像是把一幅较宽的画弯曲之后放进河谷里，再顺着河谷大大的延长。

昨天已经探知，则巴村景色还要好，今早便是盛装一新。见到花海，我们女娃直接就扑了上去。

如果说前面的景色是遵循原貌重在勾勒的山水画，点染时惜墨如金；则巴村的景色则是抓住关键重在工笔的油画，渲染得泼墨如云。

如果说前面是看景观，则巴村则成了耍景色。

草甸已经变成花甸，金黄主宰色调。欢快迈步，穿行其间，手舞足蹈，招呼问好，情不自禁。一半是年轻时的活泼温柔重现，一半是岁月凝聚成的温良恬适正浓。

玩了平面，再来玩立体。

黄色礼帽、豹纹围巾使劲一拋，心儿跟着上了天。镜头也把身后的景色抓住。

花海宽阔，尽头便是山坡，山坡上点缀着疏密不一的树，或披着绿绿的草毯。山坡尽头是青灰色的山峰，山峰墩实稳健，顶着一空淡云。

虽然仍然是三段式的景色展现，但况味有了新意，那就是辽阔旷远、温和不忤、高低相配、浓淡相映、舒心宜人。

换一个角度，又出一番美景。

花海的尽头是小溪，或汇入小溪的溪流。丰沛的水源灌出流水沿岸蓊郁的草木，形成青色的纽带。纽带一举两得，既给花海镶上一道高边儿，又给流水留下一道绿荫。让远山也只有踮起脚跟偷看。

此时不经心的明白，则巴村的景色分片儿、分块儿、分区要比另外的地方明显。不仅体现在植被景物上，也体现在景色风格上，甚至体现在相同景物景色而深浅不同的颜色、光泽上。

停下来、坐下来、半蹲下来，享受一下被花儿优待，被草木呵护的幸福。

又换一个角度，让山为主角。景的氛围就从“浓烈、繁艳”，不动声色地转向为了“明丽、纯净”，往深一点儿，还有“沉稳”与“坚强”。

高山峻拔，旗帜鲜明；矮山谦和，棉里藏针，极象人中的某种高贵。

在从上到下“云、山、坡、谷”的分层景致里，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关系协调，配合默契。

这，除了景让人叫绝，其中的人生哲理与启迪，依然让人凝神思考、驻足远望时叫绝。

如果将主角交给云天，那景的氛围又转向“空灵”和“丰富”之美。

蔚蓝的天空，使人心生安宁与平静；如棉的白云，让人心情轻松与恬静。

虽然天空以神色多变而出名，今天面对“车如流，人如织”的远方宾朋，丝毫没有显露出不快。

白云在厚与薄、多与少上机动灵活，完成自己装点的职责，还助力遮阳和降温。给人背手沉思，踱步吮香的清静。

整个世界，无论哪一个地方都干净得如水洗一般。感动得人举手向天，张嘴大呼。

如果将镜头轻轻一推，那景色的氛围又转向“旷远”与“开阔”。

大山与云天一道，顿时退向远处，俨然“湖平两岸阔”的动态情境，把广阔辽远的时空给游人腾让出来，让人获得“游目骋怀”“精骛八极”的逍遥。灵魂出于体，神思不受囿。

在舒心快意之时，举手陪衬于脸，牵手团结在坎，挽手亲热同心，几十年的同窗情谊，永久的精神陪伴。

如果将镜头稍稍一拉，变广角为一隅，也恬静悠然。

花草们不择地势，随遇而安，固守狭小，安居乐土，照样把太阳的厚爱化为多彩的绽放，化为满地的葱绿。风儿不常来，它们便把芬芳和清幽积攒封存起来，犒慰有缘有幸的来访者。

所以，此处的牦牛悠闲自在，不急不躁；此处的游人站得住，坐得住，脸上有满面的笑容，心里有“风景这边独好”的优越。

玩够了单人和小组拍照，挖空心思又来玩集体造型。而且还要玩动态瞬间，留下灵动，舍去呆板。

一声令出，四下散开；背包拿袋，同伴散步；围住中心，四面旋转。要求“跑步态”、“闲逛态”、“赶路态”、“旁观态”、“玩手机态”……各不相同。

过去苦于无卡可打，无景可框，无米下锅；现在是苦于无姿可摆，无态可展，无锅可煮，以致无计可施。

只好用“都不像”的“群魔乱舞”来“胡闹”代替“满足”和“快乐”。心里是“着不住”“支不住”，还要加个“受不住”。

刚才的一连串，其实是一个地方的定点观察，便有了“远近高低各不同”。

装容则巴村景色的河谷，不但平坦开阔，还修长几十里，美景何止万千！随手一拍，就是大片。 河谷串联着的，还有一众秘境一般的“拉庆花海”“一棵树”“黑湖”“新·老冷古寺”“格聂石林”“格聂洞”等等，都令人流连忘返。

昨天的格聂是宽大无边的巨幅画像，在广大无边中领略意境，草是主角，带着山水花树，操练大气磅礴的团体操；今天的则巴是超长画轴，在曲折蜿蜒里领悟意象，花是主角，组织山水草树展演跌宕起伏的折子戏。

格聂是大自然赐予的蜂蜜，则巴是大自然馈赠的王浆。它更繁茂，更热烈，更灿烂，更恢宏，更血气方刚。

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在河谷里前进了几里地。

一次来则巴村，你可以说“看够”，千万不要说“够看”。你能目睹则巴村十分之一的景色，就是你本领高强。

你猜这是哪里？这是路边小店的屋顶和门前。

——门前就是朝阳洞，还去哪里找活佛。

对面山腰山麓合为一体，翠色欲流，给游人减少手续；雪山矮身放弃高耸的自尊，给游人提供方便；白云在蓝天下拉出一张鱼鳞式的遮阳网，给游客带去舒服。则巴村、则巴村的家家户户，都在美景的怀抱里。

各位看官，做好旅行攻略，趁“走得动，跑得动”的年岁，多多造访则巴村吧！不要局限于一次，在无法描述的唯美里心心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