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借母溪

雪岗阳光

　　我走过很多山川河谷，但借母溪的原始和秀美，让我非常震惊，以至回来很久，依然沉浸在那美丽的风景和神奇的传说里，久久不能忘怀。

八月的一个周末，我和大侠、老谭、士官、开心老头等一行驾车前往湖南沅陵，徒步穿越借母溪。

向往借母溪，是因为狃花女的凄美传说。很久以前，借母溪一带山高林密，极为闭塞，很多男人娶不上媳妇。为了延续香火，这里的男人只好到远方借妻生子。“狃子客”把山外借来的"狃花女"带到男子家，为男子生下子女才能离去。因为借母生子的习俗,这个偏远的山区被称为"借母溪”。

　　从东门的千堂湾，穿越到西门的陈家溪，需要溯熊溪而上，翻越娘娘岗，再顺明溪而下，全程15公里。

借母溪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它的森林覆盖率高达89%，是一个天然的“氧吧”。我们在原始次生林里行走，清澈的溪流伴随左右，不时有高大的利川润楠、‌珙桐、‌银杏和‌南方红豆杉等珍贵树种映入眼帘，宛如一幅美丽的自然画卷。

这里还有丰富的野生动物资源，包括‌白颈长尾雉、‌豹猫、‌毛冠鹿、‌红腹锦鸡等。这些珍稀物种的存在，让借母溪成为了湖南省乃至全国“天然标本”最集中、最齐全的“动植物园”。只是，我们在两天的行程里，一直无缘见到。

　　峡谷深处，朵朵彼岸花盛开在溪水边、山坡上，为秋天的借母溪描出了淡淡的一抹红。记得小时候，家乡的滁水河边也长着很多彼岸花，如今因为河床变宽，水流变小，几乎绝迹。

　　从熊溪上娘娘岗，是一公里的陡峭山路。铜铃叮当，三五成群的牛羊，悠闲地在林间觅食。见到我们便惊慌地跑开了。牛羊的宁静生活，突然被我们打破。那一刻，我们有些惶惶然。

　　娘娘岗是借母溪人出山必经的垭口。这里有一座望母亭，亭上有一幅对联：“秋风无心拂面过，山月有意借梦归”，道尽了狃花女的孩子盼母归来的心酸。

     下了娘娘岗，夕阳也落了山。我们决定在金竹溪的狃花客栈住下。客栈老板姓符，当过几年村长，热情地为我们准备晚饭。腊肉、土鸡、胡葱、阳荷，都是家里出产的食材，没有一样是从山外买来的。

     金竹溪不通公路，摩托车进不来，手机也没有信号。客栈老板说，我们与外面的联系，要靠移动Wifi，信号还时有时无。

      在暮色里，我跨过屋前的小溪，沿着小径走到了一栋木屋前。木屋没有大门，随意用几块木板撑着，侧门上挂着“光荣之家”的牌匾。住户姓李，71岁，看上去不到60。两个儿子在外打工，当过兵的是小儿子，大儿子还没成家。村里唯一的三亩稻田是他种的，别人种的是玉米、黄豆和红薯。生活清苦，老李却很开朗。

        我很奇怪在村里没见到一个小孩。老李叹到，小孩都出山了，全村只有十几个老人留守。小孩回来一趟很不容易，无论从千堂湾还是陈家溪进山，都得步行十来公里，走两三个小时山路。孩子们回家，老李总是要翻越娘娘岗出山迎接。那一刻，我莫名伤感起来，望母亭仿佛变成了望儿亭。

        手机没有信号，我们在夜色里聊着天，一下又回到了童年时代。九点不到，我们枕着满山的虫鸣，很快进入梦乡。

       清晨的鸡鸣鸟叫声，惊醒了我们。清晨的金竹溪景色更美，一缕缕薄雾像纱巾挂在村前的半山腰，随着晨风缓缓流动。

       吃早餐时，客栈老板向我们介绍，他们的祖先是200多年前为躲避匪患和战乱，从张家界迁徙过来的。村子以前很大，有100多人口，土家吊脚楼在山谷层层叠叠，非常漂亮壮观。解放前被土匪烧过两次，2011年又遭遇火灾。如今这里房屋稀疏，列入了政府异地搬迁的范围，但少得可怜的补偿让老人们无法离开这片生养的土地。

　　离开狃花客栈，我们向陈家溪方向行进。不到一个小时，来到了地势较为开阔的佼木村。村子十分安静，那些废弃的医疗室、民俗文化馆，还有舞台灯光、灯控台，默默诉说着曾经的梦想。

　　一路上，阳光洒在林间，或明或暗，一如我们的心情。过溪石墩铺满沿途，给了我们稍许安宁。景色渐渐精彩起来，瀑布、深潭、古树、奇石，让我们不断地惊喜。

       在犀牛潭附近，终于看到了那座见证凄美传说的狃花桥。当狃子客将山外的女子带到此处时，会稍作停留，再次交待一些事项。踏上此桥就意味着她们将成为真正的狃花女。因为进山生子很隐秘，狃花女会被蒙上头帕，手牵狃子客的木杖进山。历史的长河斗转星移，在犀牛潭里，是否还留有狃花女的泪水呢？

     

　　走出借母溪景区的西门，时间已近十二点，阳光正好。陈家溪村人来车往，鸡犬相闻。明溪流水淙淙，远处青山如黛。我们仿佛穿越了一个世纪。

从千堂湾到陈家溪，十五公里的游览步道，全部用水泥和石块浇筑，是由中远集团捐建的。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工，都不必用数字来衡量。

　　建设美丽中国，是几代中国人的梦想。修建通村公路，也是所有借母溪人的心愿。但是，由于借母溪核心景区是国家自然保护区，禁止修建公路。这让老李和他的乡邻十分纠结。他说，等到我们这一代人走了，问题也许就自然解决了。

岁月如歌如泣，狃花女的故事还在流传，借母溪的人们依然在奋斗。老符继续惨淡经营着他的客栈，老李继续辛勤耕种着他的土地。

　　但我确信，借母溪的水将会更清，树将会更绿，借母溪的明天将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