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这个手工缝制的针线包静静躺在我家柜子里有35年了,有里衬,包边,包边的针脚密密匝匝很结实,外边用明黄线缝边,用黑布包的布扣子,黑布扣子下缝条双股绳子,传到我父母手里已35年了,啥时候缝成的不能知道了,因为祖母1988年去世前一周把它交给我时,只隆重交待了里面的东西,并没有说这么普通的针线包啥时候缝制的。</p><p class="ql-block">我已过50岁了,里面的银镯子、铃铛、铜钱、银元全不在我心里,想那盏昏暗的油灯下,抚养我长到16岁的祖母戴枚顶针,一针一线的安静祥和地做着手工活,想我那祖母永远的好脾气柔声细语,她给了我无尽的偏爱,无穷无私的爱丰富了我,后来在长长的岁月里常常跟父母弟弟们叔叔姑姑堂姐们谈起她,依然能感受到她内心里有一种永不熄灭的、深爱亲人、温暖的光芒,这样的光芒并没有因为她逝去而减退,反而愈发醇厚醇香滋养我至今。</p><p class="ql-block">我抚摩着这个针线包,仔细端详,无尽的思念泛滥。</p> <p class="ql-block">卧床13年的母亲去世140天后,我最心疼最挚爱的父亲忽然昏迷再没有醒过来,两个小时前还视频见他很虚弱,短短一分钟挂断电话后赶紧买了动车票往回跑直奔医院,两个小时天人永隔,山崩地裂,痛不欲生。七日安顿好父亲后事,两个弟弟拿出当年祖母留下的针线包,让我带回自己家珍存。</p> <p class="ql-block">针线包里面还有个蓝色锻面子母扣小包包,同样的手工缝制,密密匝匝的针脚,银镯子放在里面,应该是祖母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可惜那年我正是贪玩不省事的年纪,她把我叫到炕头前,嘱咐我收好,我竟不懂得是她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等我被人从学校接回来,她已着盛装闭了眼,为此,有长长一段时间埋怨我父母没有让我见她陪她最后一段时光。</p> <p class="ql-block">我回到家里,这一针线包从书柜挪到衣柜,衣柜抽屉又挪到顶柜,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够郑重、不够隆重,无处安放的思念无处安放的包包,包包里的铜铃声依然脆声声的,叮叮当当像唱歌,牢牢地打进我的记忆里。</p> <p class="ql-block"> “嘟嘟,等大爸和你爸爸老的走不动了,你记着看老奶的路,年年清明节来给老奶送纸钱。"那年小侄儿八岁,弟弟跟八岁的小侄儿一本正经的叮嘱着,生怕将来再无人祭拜她。</p><p class="ql-block">年年清明节,弟弟们拜祭她。她是我父亲的亲姑姑,是将我们姐弟仨抚养成大的祖母,养育之恩大于天,永远怀念她。</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母亲走时,我和弟弟去祭拜她告诉她母亲寻她去了,父亲走,我四叔带着我和弟弟专程又祭她告诉她父亲也寻她去了。</p> <p class="ql-block">冥冥重泉哭不闻,萧萧叩头人归去。</p> <p class="ql-block">这个倒骑驴是我满月时姥姥家给的礼物,留给我那尚没长大的宝贝侄儿,认认真真交给我弟媳保管。</p> <p class="ql-block">我的父母,姥姥姥爷,爷爷奶奶们,他们是不是又团聚了,还是轮回到了哪里?生命是个谜,生死都是谜,让人迷茫迷惑也惶惶然然。</p> <p class="ql-block">这把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壶上的绳一沾水就断了,我仔仔细细在院子里把它擦洗干净,我祖母拿过它,父亲母亲也用过它,带着他们的体温,带着他们的气息,带着生我养我家的味道,带着我无穷无尽的浓浓思念,我将它带回来放在酒柜显眼的地方,仿佛父母还在,家还在。</p> <p class="ql-block">这个装过秋衣秋裤的南极人包装包,我父亲一周三次透析,总是拎着它,里面放手机或者日常药品,手绢纸巾类,偶尔老花镜也装里面,同样带着他的气息,他走后我摩挲这包装包,犹如父亲的脸,那天我到ICU病房里,一串串喊“爸爸”,脸贴着他的脸,贴着他额头,拉他的手,抚摩他的脚,拉他的手拂我满脸泪,手、脚、脸冰冰凉凉,只有胸口缓缓起伏,床头几台机器冰冰凉凉工作着维护着他的呼吸,不知道怎么被护士驱出去的,完全没有记忆了。</p><p class="ql-block">幻想着跟过往一样,他能闯过来,他闯过心脏支架的关,闯过胆摘除的关,闯过新冠病毒的关,闯过肾衰竭透析的关,最长十多天、三四十天就回来了,我这次带足了换洗衣物,他补血的枸杞原浆,就是计划跟以往一样好好陪护他,照顾他,再把他带回家,可悲可叹天不随人愿,我竟然跟着救护车将他送到黄土之下,悲不能止,何以堪!!</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这个盒子一直都不起眼,铝盒、铅盒还是什么材质,谁也说不清楚了,我记得小时候点蜡烛常放在它盒盖上,好象做过烟灰缸,直到我四叔说是“香熏盒",我50岁了,祖母去世时73岁,因而推断它应该有百岁了。</p> <p class="ql-block">我在院子里用两盆水仔仔细细清洗了它,依然有污渍,边上还有点破损,我大弟弟反复看,小弟弟见状:“这个盒子你带回去。”我问:“为什么让大弟弟带回去?”小弟弟说:“你没看见他那眼神充满了渴望,不带回去要有多难受。"感念我的弟弟们,从来不争不抢,始终相亲相爱,小时候分一块西瓜,一个苹果,到如今父母离去分点念想的遗物,成全彼此,感念我父母,营造一个充满关怀充满深情充满爱的大家庭。</p> <p class="ql-block">数独做了一大半,铅笔还夹在书中,老花镜还在书旁,物是人非,让人断肠。</p> <p class="ql-block">我最喜欢的父亲的状态。</p> <p class="ql-block">我把几本尚未做完的数独书,放在他的灵柩里,老花镜,铅笔,小侄儿说:“我给爷爷多削几只铅笔。”这几本仍然放置在书架上,有父亲的笔迹,有他的气息。</p> <p class="ql-block">他在喜欢的数学世界里,特别安祥,每每看着都觉得特别幸福,我想这一刻他应该暂时抛开护理母亲的苦累难,抛开了一些鸡零狗碎的烦琐事,我们姐弟仨常带他外出游逛,远的到了日本两次,近到省内外,最后一次坐缆车上了老君山,积攒了上千张照片,唯有这类做数独的照片最能抚慰我的心。这两张照片他走后的十多天里看了不下几百遍,太渴望他能安享晚年幸福了,痛惜我父亲走的太早太早太早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执教四十年尽职尽责赢美誉,</p><p class="ql-block">处世七旬余克勤克俭留高风,</p><p class="ql-block">登碑千秋</p><p class="ql-block">(我大伯用系列楹联纪念他,其中之一)</p><p class="ql-block">父亲从小学到中学到镇联校区退休,一生所到之处,处处留美誉,处处替他人着想,退休后本该享天伦之乐安渡晚年,不曾想母亲横遭车祸不省人事13年,13年精护母亲令他身心俱损,舅舅说他用自己的生命延续了另一个沉睡的生命,13年呵日日夜夜操劳过度。</p><p class="ql-block">他是我的骄傲,我做事为人的榜样,善待家人的楷模,也是我永远的念永远的痛。</p><p class="ql-block">椅在人去,痛!</p> <p class="ql-block">守候母亲床前,13年从没一句怨言,13年啊,漫漫长路!13年当年1岁幼儿已长成初中生了!</p> <p class="ql-block">我小弟肩头的母亲</p> <p class="ql-block">我大弟抱着的母亲</p> <p class="ql-block">我和我父亲</p><p class="ql-block">这一辈没有照顾好他,下一辈还做他的棉袄!爱他、敬他、护他!</p> <p class="ql-block">他走后,我暂时远离了人群,太剧烈的悲伤,只能慢慢熬过,缓缓过渡,念念这些旧物,仿佛一味又一味麻醉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