霭霭云飞岷岭去 甘棠遗处颂青天

仰贤居

　　随吾之能，行吾之志，惟思时时刻刻尽心竭力；受人一情，通人一贿，须教生生世世斩首裂肢。

——乾隆七年.西和知县程升作于西和官署

　　（图片来源网络，仅供参考）

　　程 升，旧志多载为“程昇”。字明高，清代四川江津县（今重庆巿江津区）笋溪里人。生于康熙三十六年（公元1696年），康熙五十六年（公元1717年）丁酉科四川乡试举人。此后居家不仕，奉养父母至终，直到乾隆六年（公元1741年）①十一月三十日掣得甘肃巩昌府西和县知县缺。在任期间洁已爱民，听断明允，士民感戴，三年后辞归，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3年）卒于家，享年67岁②。

【程公明高纪略】

男 霞琅③

府君④讳升，字明高，行五。幼聪颖，九岁赴县试，邑大尹批其文曰:九岁童子即有此作，意真足，令人敬重。年二十入中康熙丁酉乡试，邑令马公素器重之。时当公车⑤北上，虑府君资斧不给，欲令于讼狱嘱情阴为不费之惠，府君正色谢之，马公为之叹服良久，益加器重。其端廉不苟如此，性孝友，其事⑥大父母也，朝夕膳必亲视，左右就养无方。尝遇大父患溺闭危于朝露，府君痛切无计为吮而出之，乃得安全。大父没后，大母年愈高，冬夜围炉尝磕睡，府君恐坠火，故作欢笑以醒之，必俟其就寝，乃退。如是者，未曾一日稍懈。

选期至，部文行取赴京，以终养大母不仕，盖不以簪绂⑦一日之荣，易菽水⑧一日之欢也。兄弟五人虽分居，治家事不分彼此，以一身当之，偶有不合，以和气感之。时有公田出售，买者暗以十金赠府君，府君出其金，与弟兄共分。伯考廪庠方旦，公深服其行，尝与亲友诵说称其不见利忘义，平居手足之爱，惟怡怡然天伦是乐而已。接梓里以温恭善气迎人，未曾有疾言遽色⑨。小横逆不与校⑩，曾遇少年使酒呼名骂辱，令僮仆杜门⑪避之，其人次日负荆请罪，仍以温言谢之。其气量宽容大率类此。平居与宾朋谈论宦迹，窃慕⑫学使陈公斌之清介，尝曰:吾异日仕进，芳型不远，不必别求古人也。及大母丧，终服阕，补选西和令。

西和，地瘠民贫。甫下车，即为民兴利除害，竖对联于仪门⑬，与民誓曰:

随吾之能，行吾之志，惟思时时刻刻尽心竭力；受人一情，通人一贿，须教生生世世斩首裂肢。

西和地丁，向无定额，前令任意浮收⑭，府君每岁革去浮收钱千余串。城内旧有畜牲税，八兄霞琯经收。一日有漏税者，令差役扭禀被责，他日八兄语云:自责过漏税人，近来税获数倍。府君惊曰:吾以例，偶责之，如子之言是为钱计也。焉有为民父母，为钱而伤人肌肤者，深自悔恨。后不复问税之有无也。

离城百里有盐关⑮，旧例商人每年帮费五十金，亦革去。凡行过邨市以下陈馈者，悉召其人亲点还之。在衙内，绅矜客商以礼物馈送，皆秋毫不取。居官数载，未尝受人只鸡瓶酒，有言送屏幛者，严辞以却之。凡词讼案件，必细鞫详讯，随到随审，既无宽抑，亦少留难，故时民间有“程青天”之号，又有清亷仁明之颂。犹记其词:“有令公何其廉约，誓不要暮夜钱”之句。最恤刑，每用刑必流涕。加以邑多通欠，非重比不纳，上司督催甚急，府君乃叹曰:为官而勤催科，惟积罪必无积德，遂决意投牒辞官。府宪张公批云:该员居官慈祥，办事勤慎，在任几载，并无堆积案件，地方亦复宁谧，本府安忍舍此良吏耶。再三恳辞，乃允。

临行，士民祖饯⑯数十里，拥道不能行。临别，父老泣曰:青天去矣，何时再得相见。时有士人赋诗赠别云:“霭霭云飞岷岭去，甘棠遗处颂青天”。归来两袖风清，惟植果栽花，优游林泉，享年六十有七以寿终。

嗟乎，综府君之生平，事亲以孝，守己以介，处众以和，亷以居官，仁以临民，实行卓卓，真有不愧古人者。不肖德凉，未能表扬先烈，勿令芳踪懿轨⑱久而泯灭乎。谨书，以贻⑲后世。

　　注 释

①朱绣梓撰民国《重修西和志》载:“乾隆元年任职西和”系误。

②乾隆《江津县志》卷十一【人物孝行】载“程升，年七十卒”系误。

③霞琅 即程霞琅，程升之子。

④府君 旧时对已故者的敬称，多用于碑版文字。

⑤公车 汉代时以公家的车送举人赴京会试，后代便以“公车”作为入京应试举人之代称。

⑥其事 这里指服侍，侍奉。

⑦簪绂 冠簪和缨带。古代官员服饰。亦用以喻显贵﹐仕宦。

⑧菽水 豆与水。指所食唯豆和水，形容生活清苦。语出《礼记．檀弓下》。后常以"菽水"指晚辈对长辈的供养。

⑨疾言遽色 言语神色粗暴急躁。形容对人发怒时说话的神情。出自于南朝范晔《后汉书 刘宽传》：“典历三郡，温仁多恕，虽在仓卒，未尝疾言遽色。”

⑩校 通较，释义为计较。

⑪杜门 闭门不出，不与外界交往。

⑫窃慕 窃：私下；私自。释义为暗自景仰。

⑬仪门 明清时期官署、邸宅大门内的第二重正门。

⑭浮收 额外征收。

⑮盐关 即今甘肃礼县盐官镇，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划归礼县管辖。

⑯祖饯 为古代饯行的一种隆重仪式，祭路神后，在路上设宴为人送行。

⑰不肖德凉 “不肖”在这里的意思就是不忍心，不愿意。“德凉”通常是用来形容一个人言行高尚、品格正直、不易动怒，心态平和且有涵养，充满智慧和理性的一面。

⑱芳踪懿轨 “芳踪”本义为美好的形影踪迹，这里借指一个人的高尚德行和情操。“懿轨”指的是高洁的轨范。这个词语通常用来形容某人或某事的德行高尚、行为规范。‌

⑲以贻后世 “贻”，即遗留，流传。释义为遗留下来，传于后代子孙。

　　作者简介

王 力 男，甘肃西和人。政协西和县委员会第十届委员，甘肃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陇南市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西和县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西和县收藏与历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