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人之四十五——刑勇

程鹏

我们三个在屋顶砸地板和搬运垃圾时，刑勇就佯装着开着杨泽刚在阳江租的车去购买材料。我们三个，是指我，另外两个是阳江的一对夫妻，老公沉默寡言，老婆比较俏皮，有什么事就和杨泽刚要条件。人少，叫不到人，杨泽刚也答应他的要求。

刑勇开车去买材料，女人说，你们是亲戚，杨老板不相信你，却相信他。

我说，我不会开车。

女的实在是俏皮，我们在心里的话不提出来说，但她说得漂亮。

她见刑勇没有上楼顶来搬垃圾，见到了刑勇，就笑嘻嘻地问，明天来接我们一下。

刑勇开车出去卖完材料回来，就在楼下做油漆，不上楼顶来搬运垃圾。我们三个都有看不惯，心里窝着，又不好说出来。

只有这个女人拐着弯说，她叫刑勇早上从镇中心开车接她两夫妻上班。刑勇说，你得跟杨老板讲下，我做不了主。

女人说，你是老板红人，你跟老板讲肯定有用。

刑勇说，什么红人白人，都是给老板打工的人。

女人说，你办完事，怎么不来搬运垃圾，你在下面帮我们扒拉下，也可以的。

不知是刑勇的弟弟还是哥哥在北京跟杨泽刚关系好。刑勇好像是介绍过来的，据他说，他从武汉过来，还带来了三个油漆工。项目上总是在培训，工地不开工，杨泽刚又不发话，培训期间也给工钱，刑勇带来的人走了。有的去了深圳，有的去了东莞。

核电站太多规章制度，让人难以忍受，动不动就有几个领导过来发话，就三个工人，就有四五个领导训话。

我们听着，也就只当是打了一个屁而已。

如果，不是给亲戚干活，我也是受不了这样的，我带来的电工，见了状况撒腿跑了。谁受得了一波又来一波的训话。

刑勇瘦瘦高高的，长相斯文白净，嘴唇角有一颗黑痣。

他生得嘴皮薄，白齿红唇，说话口齿伶俐。他会顺着杨泽刚的话讲下去，杨泽刚口方，也是嘴能之事，在某处，他们是同类人。所以，杨泽刚信任刑勇是自然之事了。然而，刑勇跟我们聊天时，却是持反对意见的。

他顺从杨泽刚，反抗我们工人。

有次，我谈到北京的地铁很矮很破旧，进去有压仰之感，深圳的地铁很高很漂亮，进去就有幸福之感。

他马上反言相讥，他说，那个地方能跟北京来比。

我回到深圳后，坐地铁时，专门拍了视频给他，他没有回信息。

做工的女人在背后说刑勇是杨泽刚的马仔。她说，他会拍马屁，拍杨老板的马屁。她一边干活，一边学刑勇拍马屁的腔调。

她老实的丈夫也被逗乐了，我笑点低，笑着拿不起铁铲了。

我见刑勇成了杨泽刚的红人，我也团结起刑勇来了，有时，请他吃个快餐，有时请他喝瓶啤酒。

他还好，不只是白吃别人的，也懂得会请别人。这样一来二去，我们关系就近了。他带来的油漆工走后，我带来的电工走后，宿舍里就只有我和他了。

我们趁杨泽刚回北京办事，驾着他的车在阳江的小镇上到处玩。

有次，我们走到郑和下西洋，曾经经过这个小镇，那个停靠的小码头还树立了一块纪念碑。偌大的地图，能在这里靠岸歇息，算是这个小镇的福音了。

刑勇是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人，他认真的看上面的文字记述，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想着，不就是郑和在这里停着睡了一觉罢了。

刑勇在阳江干完后，也没有跟着杨泽刚去北京发展。有次，他打电话给我，对杨泽刚抱有不满之事大吐特吐，大概是工钱的问题。

他的聪敏伶俐，大概也是被辜负了。

2024年8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