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山海（二）

a清欢

8.1 凌晨四点多醒来，与太阳一起出发。行至蛟河服务区，早饭是稀饭玉米糕咸菜，虽然简单，但是舒服。出门在外容易上火，吃这些消暑解渴。 沿途一片绿色的海。低的水稻高的玉米，更高的是成林的树木。山河市、五常是水稻的重要产区，五常大米闻名全国。成片成片的稻田一望无际，再次感叹东北大粮仓名不虚传。 美中不足是有些山体像患了牛皮廯，寸草不生。仔细一看，应该是人们炸山取土破坏了植被。可恨可叹！ 中午一点多哈尔滨东下高速，直奔保养车的地方。同时吃午饭。然后驱车东北农业大学去“认亲”，爱人要确定一下校门朝哪个方向开，同时感恩母校的培育之恩。[偷笑] 之后游览索菲亚大教堂。n年前我曾来过，这次算是久别重逢。 教堂建于1907年，是俄国的一座随军东正教宗教教堂，拜占庭风格。文革期间损坏严重，哈尔滨政府为了发展旅游业，以损为损，还原历史旧貌。所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教堂，内部装饰几近于无，只有几个欧式大吊灯发出璀璨光芒，折射历史，映照未来。 记得那年来哈尔滨，中央大街俄罗斯美女如云，今天却寥寥，不知是否与俄乌战争有关。中央大街游人如织，贸易繁荣，一派生机，与今年全国经济萧条迥然不同。 哈尔滨不愧有冰城之称，现在正值盛夏，却比较凉爽舒适。大部分建筑属于俄罗斯风格，有的由于年代久远比较破旧，已成危房。 哈尔滨是一座年轻的城市，仅有一百二十年的历史。它随中东铁路而兴起、发展。特殊的历史背景和发展轨迹，使哈尔滨的城市历史成为一部浓缩的中国革命史，一部反帝反封建反侵略的斗争史。我第一次认识它是王刚解说的《夜幕下的哈尔滨》这部电视连续剧。 这座英雄的城市，陪我度过了一个少年的冬天。 8.2 哈尔滨以铁路军工出身，满大街的扶手、围栏等设施都是深绿色铁艺，看着结实刚正。这就不难理解为啥哈工大赫赫有名了。 晨起微雨，启程萧红故居。这个优秀的东北左翼女作家，短暂的一生犹如烟花，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她英年早逝。个人的命运确实和时代息息相关。正值韶华，抗战爆发，一生颠沛流离，情感世界抑郁坎坷，难能像萧军端木蕻良一样恭逢新时代，享受新生活。 萧红虽与杨绛同龄，但由于生活环境不同，两名女作家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萧红凌厉，悲苦，个性强，反抗性强，是带冰凌的呼兰河，是倔强孤傲的东北松，是悲壮韧性的《生死场》。这样的性格，处于那样一种社会环境中，预示了她一生的命运走向。 而杨绛却不，良好的教育使她温婉温和，外柔内刚。南北文化的交融在她身上注入了江南之灵秀与北国之深厚，所以她享寿105岁，包括同时代高寿99岁的世纪老人冰心也是如此。 一路取道，直奔黑河。东北大粮仓再次惊艳:海伦大豆、孙吴汉麻肉牛。我大东北真是应有尽有，昔日的北大荒早就是北大仓了。筑牢粮食安全“压舱石”是东北人的自我勉励。 腾冲-瑷珲中国人口地理分界线。由东北到西南，大致为倾斜45°直线。约96%的人口居住在约占全国面积36%的东南部，4%的人口居住在约占全国面积64%的西北部。同时这条线基本和我国400毫米等降水量线重合，分界线两边地理、气候迥异。所以说这条线不仅是我国人口地理分界线，也是自然地理分界线。线东南方以平原、丘陵、水网为主，线西北方以沙漠、高山、高原为主。 瑷珲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屈辱的存在，软弱的清政府由于《瑷珲条约》的签订，把六十多万中国领土分割给沙俄。 东北挨着俄罗斯这个北极熊，因为清政府的腐败无能，多少年来一直被觊觎。 下午参观了黑河口岸，坐轮船在黑龙江上游览一番，怀着好奇看对面的邻居，有住宅楼、有商店，好像还有个学校，也是像中国这边一样有条沿江路，大家边看边揣测他们的日常生活状况。不知对方是否亦然。 晚上逛了逛俄品多商店，酒类最多。 今晚停宿黑龙江畔黑河口岸。 8.3 早上四点多被冻醒，黑河晚上温度低，我们盖的夏被不足御寒。太阳已经很高了，像在太原十来点钟的样子，明晃晃的刺眼。但是一看爱人的手机，显示的是早上五点多，和我的手机时间整差一个小时，回过神来彼此哑然一笑:原来他的手机显示的是对岸俄罗斯时间，和北京时间整差一个小时。[憨笑] 从抖音上看到黑河早市很热闹，俄罗斯人也来吃。很好奇，决定一睹究竟。 早市确实很繁荣，人来人往，卖早餐的，卖花的，卖日用品的，凡所应有，无所不有。但是卫生很差，也没有什么俄罗斯人吃早饭，倒是看见两个胖俄罗斯女人走来走去逛街。 让俄罗斯人看见咱们的这个脏乱差，我有点尴尬。担心他们以为全中国都是这样子的。 驱车继续在331国道奔驰。路好长，中国好大呀，好像永远都走不完的样子。 进入大兴安岭林区，路如锻带，林深似海。白桦笔直，白杨高大，青松挺拔，不知名的各种树茂盛如盖似伞。没有一片黄叶，没有一棵枯树，全部齐刷刷努力向上，奋力喷发生机。 这绿色的汪洋！这碧绿的海！ 森林防火重于泰山，所以路边隔三四百米都放有灭火水源，以供人们不时之需。 午饭在呼玛县吃。这个县人口三万左右，是中国和俄罗斯国界线接壤最长的县。 晚上一看地图，好家伙，我们已经跑到鸡冠上了，君临天下，冠君！[憨笑] 纵横万里，跑到这里。 晚上停宿二十二驿站。 8.4 早上从塔河县二十二驿站出发，一路直奔梦中的北极村。 北极村属于漠河市辖。一进入漠河辖区，就看见路边写有“找北从这里开始”的广告牌。 车越往北走气温越低，慢慢感觉凉嗖嗖的，就开了暖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三伏天开空调暖气！[偷笑]接近极地的气温确实与众不同。 途中遇到几只牛，不怕人，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挡着道，我们也不敢鸣笛，等了一会有的牛慢腾腾走开了，有的还在原地不知是发呆还是使坏，反正不让路。北极，连牛都这么牛！ 沿途有好几个驿站，供游客短暂休憩。黑龙江政府这点做得比辽宁吉林好多了，管理更人性化，让游客有宾至如归之感，为黑龙江政府点赞！[强] 途经一处生长茂密挺拔的白桦林，游人纷纷下车进林欣赏，近距离观赏。大长腿白桦树穿着雪白的连衣裙亭亭玉立，惊艳四方。 北极村，只为看一眼，跋涉千万里。 途中路过一个比北极村更北的村庄叫北红村，这是中国最北的一个行政村。村中人口寥寥，设有哨所。俄罗斯式的红顶木屋，在雨中更显拙朴宁静。这些房屋大部分用作旅游旺季的民宿。街头各种设施，套娃、圣诞老人、北极熊等，都带有浓郁的俄罗斯风格和亚寒带陆地气候特征。 冒雨游了充满原始生态的北红村，我们继续驱车大名鼎鼎的北极村。 地理位置是北极村无与伦比的优势。当地政府在“北”上大做文章，搞活旅游业。临进北极村的路上，设计有音乐公路，车辆缓缓驶过，悠扬的乐曲和着车轮的滚动响起，游人长途旅行略显疲惫的心情为之一振。 这样的设计真是匠心独运，别出心裁。 村内集娱乐休闲为一体，总体围绕主题“北”下功夫，设计者胸有丘壑，各种不同字体的“北”、指北针、爱情公园、勺柄、七星广场，、北极之恋等，新颖独到，游人在欢乐之余能充分感受到特有的北极风光。 北极村和俄罗斯隔的这段黑龙江水，比黑河口岸那段江水悦目，黑亮黑亮的，像一块温润的墨玉，它平缓地静静地荡漾着波纹，好像不在流动，但是眉宇之间，顾盼生辉，有情有意。 如果把北红村比做一个羞涩腼腆没见过世面的村姑，那么北极村更像一位风情万种的女郎，妖娆，妩媚，阅尽千帆。 晚上入住漠河市。这是一个县级市，夜晚的漠河灯光璀璨，北极星广场的极光造型尤为别致。北斗七星灯柱，让游人长见识的同时也涨知识。如此种种，让你感觉漠河是离天最近的一个地方，神秘，美丽，充满无限魅力和诱惑。 不虚此行。 8.5 今天是返程第一天。在漠河市吃早饭。然后寻找传说中的漠河舞厅，最北舞厅。城不大，很快就找到了，门面普通，其貌不扬。问及营业时间，答曰晚上，20元票。我们等不到晚上，于是咔咔咔拍几张留念，撤。 沿着331国道前行，今天的目的地是内蒙古额尔古纳市。 一路上时雨时晴，刷刷一阵雨后就是艳阳高照，不湿闷，凉爽舒适。这样的天气状况，应该和森林很强的涵养水分能力有关。驶出黑龙江境，慢慢出现了几片草甸子，不再全部是森林覆盖。 进入内蒙根河图强线，门铺开始出现蒙文。森林逐渐减少，草原逐渐增加，根河号称冷极，处在大兴安岭腹地，有史以来最低气温达到零下58°，也是全国有名的驯鹿基地。 草原多了，麦子也多了，金黄色的麦浪随风一波一波荡漾。与草原排在一起，远远一看，一带黄一带绿，是大自然编织的一幅华丽地毯。 草场里还有草垛子，是机器边割草边打包好的。以备冬季动物的食物。 8.6 昨晚停宿额尔古纳市哈萨尔广场。哈萨尔是成吉思汗的弟弟，因战功显赫，封地额尔古纳，广场以其命名。 今早在额尔古纳市永和豆浆店吃了一顿难得的舒心可口早餐。之后上332国道，启程海拉尔市。 海拉尔市是呼伦贝尔首府，历史悠久，曾是东胡、匈奴、鲜卑、突厥居留地。清初正式建城。有个古城，转了转，午饭后直奔满洲里。 332国道沿途设置的驿站比较多，这是一条成熟悦目的旅游路线。目之所及，皆为美景。 广阔无际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天地一线。远看，天穹就是个巨大的蒙古包，草原地形起伏平缓，线条优美舒展。白云飘逸，羊群悠闲。恍惚间，分不清哪是白云哪是羊群。绿色蔓延到天际，牛马洒落其间。湖水清澈，天地坦荡，万物发光。 偶有云彩遮住半个太阳，光线从云层中射下来，光与影，明与暗，斑驳交错，如梦如幻。 遥想成吉思汗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纵横欧亚非三洲，怎一个猛字了得。这草原上的一股飓风，铁蹄所到之处，横扫千军万马，成不世功勋，立千秋伟业。 去满洲里途中有个小插曲，车胎扎了个洞。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好了。这件事告诉我们:一遇事不烦不恼，不给自己增加负面情绪；二有备无患，凡事事前尽量想周全。之前爱人准备的各种修车工具，我一度嫌占地方碍手碍脚，几次三番想扔家里，结果这次派上大用场了，真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三不任性。车胎扎破是因为爱人好奇心重，开车拐到土路上，想把地里的庄稼看个究竟。车离开了平整的路面，车胎就被一个三角石扎了进去。 傍晚时分来到满洲里，这是中蒙俄三国交界贸易处，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但是晚上想吃一顿俄餐，偌大的万达广场找不到一家餐饮小店，真是大跌眼镜。 8.7 昨晚停宿满洲里万达广场，一夜饥肠辘辘，早起赶紧开车觅食。[呲牙] 有幸没找多久，一家早餐店出现在路边，进去点餐，风卷残云，一扫而光。[偷笑] 出来看见路边一招牌，上书: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满洲里。不屑一瞥:全国一样。转头看见背面又书:我在满洲里，谁也不想。哑然一笑:满洲里人还是挺幽默的。 加油。今天返程第二天，目的地锡林浩特。每天定个小目标，最终达到回家的大目标。 从满洲里出发，上国道，下国道。穿过广漠的呼伦贝尔草原，风景依旧美不胜收。蓝天白云绿草原，枣红马儿白羊群，这趟草原之行，算是饱眼福了。 行至锡林郭勒，对面车陡然多起来，一辆接一辆，络绎不绝。旅游旺季的旅游线路，真是热线。只是开车要分外小心谨慎了。 虽然同样是草原，各个地段仍有区别的。海拉尔和满洲里这一带，黄牛花牛多，斑驳的花纹映着绿草格外美丽养眼。但是到了锡林郭勒，遍布草原的都是黑牛，远远看去，就像一队队蚁群，羊则依旧是白的，珍珠一样洒满草原。 前行至乌拉盖，路西的草明显变黄了，枯枯有点缺水的感觉，不像之前的地段绿草如茵温润如玉。 渐近黄昏，太阳慢慢滑落，西边天空被染成胭脂色，最上边是淡黄色，靠近草原地面的是绯红色，太阳已看不见，滑到地平线下了，但是西边整个天空，壮美到眩晕。 仔细看，有一弯白眉毛画在天空，弯弯的，细细的。后来慢慢变粗变大，成了小船模样，有了些许淡红。再后来，等太阳完全把霞光收敛，这小船就成了香蕉，亮黄亮黄的挂在天上了。 草原上完全暗下来，真正的夜晚来了。 车还在草原上奔驰，城镇还未出现。必须在天大黑前赶到烟火人家处，方能停宿歇息。 大货车逐渐多起来，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终于在九点多来到白音华镇落脚。 一天七百多公里的行程，人和车都很累了，于是入住酒店，休整。 8.8 早饭在入住酒店吃毕，启程出发。 昨天已经进入锡林郭勒盟地区，今天继续前行。 车行到锡林郭勒盟西部，已见些许裸露土地，草也开始变得有点发黄稀疏。不见浓密的秀发，俨然一副黄毛丫头的样子。 途中一辆大货车撞到了一头大牛，牛横躺在路上，牛主人正和肇事司机理论。看着一会还在广阔草原津津有味啃食的老牛瞬间毙命于车轮，心里还是有点恻然的。 路过毛登服务区做一短暂休息，继续南下。沿途开始出现一丛丛耐旱灌木，地貌植被与呼伦贝尔大草原迥然不同了，有了西部特征。 临近锡林浩特，草原又恢复了滋润，草木茂盛润泽，心生清凉欢喜。 午饭在锡林浩特吃，然后驱车贝子庙。这是与五台山并称的名刹之一，当年清政府出资17万两白银建造而成。据说先有贝子庙后有锡林浩特，可见其在内蒙的重要地位和价值。 上海张高速。沿途看到火山地质公园，不远处一群平顶山，才明白火山都是平顶的。富士山也是？这个待考究。 灰腾河服务区以南，开始出现沙丘，土地沙化初见端倪。裸露的地皮，是大地的秃斑。 再往南，庄稼也出现了，玉米在初秋的风中微微颔首。很明显，这是游牧文化向农耕文化的过渡，而元上都，恰好处在这个点上。这是历史的一个重要转折。 晚上停宿海张高速前房子服务区。 8.9 早上六点多从前房子服务区出发，一路向南，进河北张家口，沿途出现了菜农忙碌的身影。地貌完全是华北特征了:杨树、柳树、各种灌木、个别沙化现象。 驱车取道大同，游览华严寺。华严寺是辽金明清四朝一体古建，建而毁，毁而修，几经沧桑，见证历史。我们看不大懂，请了个导游，本想让多讲解点历史和佛学知识，结果是照本宣科背了一次导游范文，了无生趣，索然无味。 冒雨游完，继续南下，一路无话，归心似箭。 下清徐收费站。停车。吃饭。冲澡。一切疲惫皆无。 开门，进家。 餐桌上一帆风顺开得正艳。 后记： 从2024年7月22日到8月9日，历时十九天，行程八千二百公里，爱人始终自驾宿营车，经过晋、冀、津、辽、吉、黑，蒙六省一直辖市，经酷暑冒风雨，饱览祖国大好河山，方知确实地大物博，深为祖国骄傲，深知国家安全，才是人民幸福之源。 返程途中归心似箭，路过根河匆忙一瞥，看见“驯鹿部落”路牌标志，以为是一个景点，不以为然一闪而过。回家翻看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才有点后悔当时没有进去一看，了解一下鄂温克族的生活，也许对这个民族的生活习惯等方面会有更多的了解，对迟子建的这本书也一定会有更深的理解和领悟。 在山海关游览的时候买了一只蝈蝈，卖家说这只叫得最欢了。兴高采烈地买来挂在车里，本期望它会比上次我们买的那只多叫几声，结果从山海关到返回家中近二十天，一路日夜欢歌不停。一开始我们很欣喜，渐渐地就有点烦了。大声说：蝈帅哥，歇会吧，累不累。可它依旧不管不顾地欢叫。网上一搜，了解到是因为惊吓、求偶、欢快才叫。我们于是给它编了各种故事：失恋、被带旅游的欢乐、失群的悲伤…… 不过还是要感谢它陪我们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旅程。 十九天的自驾旅行，回家后还是有点累的，酣睡一场，精神大作。 累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