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环线:川西站

宋成玺

<p class="ql-block">  自打“此生必驾川藏线”火出了圈,就被一窝蜂的跟风套用,动辄必驾的攻略和小视频,一搜一大把,越来越网红化。稍微用心做些梳理,够得上“此生必驾”的,也就数得过来的那些,西北大环线算一个。</p><p class="ql-block"> 西北大环线,版本很多,环法各异,方位和线路都是大差不差的,无非是大环,中环,小环的取舍。自定义的“西行川青甘”,算是一个取中的选项,不远不近,不难不易,身体允许,力所能及。到了七十开外的岁数,稳妥性是首选,适合的就是最好。</p><p class="ql-block"> 和川西、青海、甘南的交集不止一次,三地连线,自驾环游,还是头一回。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万三千公里,深耕几度不敢说,想去该去能去的,基本都没落下。一直都在必驾的路上,就不拿此生说事了,太过矫情。 </p><p class="ql-block"> 环线开篇:川西站。</p> <p class="ql-block">  和川渝交界的巴东县,斜挂在长江陡峭的两岸,大桥像副扁担,挑起小城南北。过江来到北岸的新区,地无三尺平,道无三里直,不是上坡就是下坡,像是坐了回过山车。</p><p class="ql-block"> 长江三峡中最有名的巫峡,一个潇洒的甩头,甩出个美丽的峡口,是巴东最得意的形象担当。去往巫峡口的路上,意外和小插曲不断。先是被主副游客中心,绕的一头雾水。好不容易找对了门,万能的导航又犯了糊涂,好好的铺装路不走,偏在悬崖边上打转。二十几公里的山路,不是鬼打墙,就是鬼见愁,走的心惊肉跳。</p><p class="ql-block"> 刚刚进了山门,天又开始变脸,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本来可以从容的,只能雨中匆匆了。穿过巫峡口牌楼顺阶而下,一条斜拉式玻璃吊桥穿过深深的峡谷,桥面的湿滑分散了一丝丝的恐高。吊桥的那头,灵芝状的观光电梯一手托天。直达平台凭栏远望,倒Y形的巫峡口,犹抱琵琶半遮面。</p><p class="ql-block"> 此刻的巫峡口,已是雨蘼雾浓、烟云朦胧。黯然的江面,似一条虚化的光带,穿过峡谷由近而远。雨中的江湾,自顾自的流淌,把一干慕名而来的游人,晾在凉飕飕、湿漉漉的雾气中顾影自怜。果然成也巫山云雨,败也巫山云雨。</p> <p class="ql-block">  合川的钓鱼城,三江汇流,万木葱茏。700多年前的那场几乎没有胜算,又胜的惊天动地的蒙宋大战,把这个小小的要塞,推上了影响半个地球的历史舞台。 </p><p class="ql-block"> 钓鱼城太不起眼,别说所向披靡的蒙古铁骑,整个地球人都不会相信,一个只有数千守军的江防关隘,能挡住十万虎狼之师。没人相信的事偏偏就发生了,蒙古人倾其所有,围攻了半年,也没能奈何这个弹丸之地。成吉思汗之孙,御驾亲征的蒙哥大汗,还被弄死在城下。折了主帅的蒙古大军只能仓惶退兵。钓鱼城一战成名,也留下了战争史上的千古传奇。</p><p class="ql-block"> 欧亚的地缘政治,被钓鱼城悄然改变:已经马踏地中海的蒙古西征大军,突然止住了脚步,四分五裂的欧洲邦国,躲过了灭顶之灾。偏安一隅的南宋王朝,得以苟存二十多年。蒙古汗国几经争斗,终于一统中原,建立了大元。坚持了三十六年的钓鱼城守军,在南宋灭亡后,被迫献关投降,守将则以杀身明志。</p><p class="ql-block"> 一场夜雨,把钓鱼山洗了个通透,铺满苔藓的石板路,变得异常湿滑,稍不留神就是一个趔趄,坡陡处只能蹑手蹑脚掂着碎步。要塞方圆不大,由主城环山城墙,三面外城城墙和城北一字城墙构成,紧要处都是依山借势,建于绝壁。内外三道防线,互为依托,密道暗通,各个关门也都是机关重重,可攻可防,连兵器作坊、水运码头都一应俱全。体系化的防御,加上将士的忠勇,才有了三十六年不破的奇迹。据说,蒙古人最成功的一次突破,也不过短时间打近最外围的一字墙。一座钓鱼城,半部南宋史,浮华奢靡又不乏工匠精神,孱弱屈辱又英雄辈出,总是让后人爱恨交加,扼腕叹息。</p><p class="ql-block"> “上帝折鞭之地”已经变成旅游胜地,浓浓的文化气息,淡去了刀光剑影。仿建的宋城古街,冷清中愈显得安静,古代的、现代的摩崖石刻,遍布崖壁,佛家的香火气弥漫在林间。从兵家,到佛家,再到寻常百姓家,往事如风飘过,曾经血雨腥风化作一片祥和。只有长满绿苔的炮台和箭垛,还铭刻着那段血与火的历史。</p> <p class="ql-block">  从700多年前的古战场到4700年前的古文明,相隔三个多小时的车程。</p><p class="ql-block"> 还没走进三星堆,就被门前的人山人海给惊到了,完全颠覆了考古文化偏于小众的刻板印象。大车小车电动车,一眼望不到边,连简易的临时停车场都挤的满满当当。从停车区,到摊铺区,再到展馆园区,里里外外都是人。本该是一次悠哉悠哉的休闲式参观,生生被人从众搅了场子。</p><p class="ql-block"> 三星堆遗址博物馆,融原始和现代为一体,以“三星伴月”和“古蜀之眼”为主创元素,不失传统又新颖别致。仿古祭祀台与新式展览厅,古今交汇,相得益彰,从里到外张扬着恢宏和大气。中心展区,分“世纪逐梦”、“巍然王都”、“天地人神”三大版块。从上百年的发掘过程,到各个时期的出土文物,像史诗大剧的帷幕,徐徐揭开三星堆的神秘,每一步都在刷新对历史的认知。</p><p class="ql-block"> 实物展区,都是馆藏的顶级,一眼看千年,一步一惊叹。最为吸睛的,当数九鸟青铜神树和青铜大立人,精美和生动,都超乎想象。一尊潮范十足的发型哥头像,秒杀当下最流行的发艺广告。各种稀奇古怪的纵目面具,暗藏着说不出的神秘和诡异。4000年前的先民,能有这样的创意和工艺,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不会相信。果然是“沉睡数千年,一醒惊天下”。</p> <p class="ql-block">  高速太枯燥,还是走国道,不到半天就从天府平原到了阿坝山区。桃坪羌寨紧靠317国道路边,老远就能看见牛角高悬的拱门。路的两边,门里门外,摆满了叫卖车厘子的摊位,也有说是大樱桃。</p><p class="ql-block"> 羌人的历史很古老,古老到说不清来路,和很多西部民族都有关联,汉人祖先,大禹后人,也是一说。“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一句诗道尽了羌地的偏远和苦寒。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严酷的生存环境,淬砺了羌人独特的文化,其中的羌寨,就是道法自然的杰作。</p><p class="ql-block"> “以山而建,垒石为居”桃坪羌寨,是世界上保存最完好的“碉居融合”建筑群。远远的看,高低参差,棱角分明,粗放、挺拔、庄重,呈现一种冷峻、硬核的建筑美学。石头屋叠次而上,八个巷口出入,十三条甬道相连。一眼看,杂乱无章,走进去,却暗藏玄机,有点像诸葛八卦的迷魂阵,进来容易出去难。民居也是一样,打开门独家独院,关上门户户相连,进一家可以跑全寨,分明就是山地版的冉庄。曲折的甬道,逼仄的空间,昏暗的光线,把极简、节能、安全和抱团的建筑理念,发挥到极致。</p><p class="ql-block"> 碉楼是羌寨的标配,无碉不羌寨,羌寨必有碉。方形、高拔、少窗是羌碉的基本特征,功能和其它碉楼大同小异,无非是瞭望、防御、存储之类,也是一种文化地标和建筑审美。桃坪原来有六座碉楼,现在只剩下三座,最高的一座有九层。碉楼空间逼仄,楼梯几乎垂直,通天的一层,干脆用一根带凹槽的圆木当梯,爬楼就像爬树。</p><p class="ql-block"> 桃坪羌寨分为老寨和新寨,老寨是景区,新寨是民居。新老羌寨隔着一条商业街,餐饮、宾馆、商卖、服务一条龙。村民大都做着旅游的营生,或者车厘子种植,传统的游牧已经成为过去。</p> <p class="ql-block">  川西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头天还是短衣短裤,一觉醒来就秋衣加身了。海拔3500米的毕棚沟,愈发的冷风刺骨,幸亏还有冬装备用。</p><p class="ql-block"> 阴冷阴冷的天,时而雨,时而雾,毕棚沟的颜值顿时大跌。摆渡是分段收费,海拔也是逐段抬升,可根据自身的状况取舍。前面两个停靠点,以高原湖泊、湿地草甸、溪流瀑布为主景,除了沿途路边,基本都是雾里看花。从磐羊湖到月亮湖,渐渐有了起色,松林中的红石滩,像朱笔点墨。水岸的枯木或立或卧,死去也不失风骨。高原杜鹃沿湖绽放,撒下一路淡淡的粉色。半山的云雾飘成了一条线,乳白和翠绿截然分明。越过湖面纵目远望,天际处云山雾罩,雪峰冰川隐约可见,那是最后一站的终点。天气丝毫没有转晴回暖的意思,同伴也出现轻微的高反,不得已放弃了最后一程。</p><p class="ql-block"> 毕棚沟天不给力,米亚罗季节不对,来的都不是时候。米亚罗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景点,可以是一个村镇,一道山梁,一片森林,也可以是所有这些的统称,怪不得导航就跟单反跑焦似的,总也找不到像样的点。米亚罗以秋赏红叶著称,反季节的米亚罗,却绿的漫山吐翠,藏居的红色屋顶,权且应个景,要看万山红烂漫,只能等到下回了。米亚罗镇还是要去的,“红叶名镇米亚罗”的牌子杵在那,好歹是个见证:米亚罗,我来过。</p> <p class="ql-block">  卓克基官寨,地处川西偏远的藏区,在马尔康诸多的土司寨中,规模最大、保存最好,也是最有故事的一座。</p><p class="ql-block"> 土司官寨建于两河交汇的半山坡上,山门里外两道,署邸上下五层,呈四合院、天井式布局。寨墙通体由石片垒砌而成,内部以木柱支撑、回廊连通,是藏汉融合的典型结构。楼层功能分明,住用一体,或议事,或朝拜,或居所,还有大烟馆等娱乐休闲配套,地域性、土豪气十足。官寨始建于清代,曾遭战乱和火灾焚毁,现在的官寨,虽经多次重建和修缮,大致保持了原貌。</p><p class="ql-block"> 卓克基咽扼川西,钥锁南北,是嘉绒藏区通往内地的必经。当年红军长征到达马尔康,曾三进三出卓克基,时任国民党游击司令的土司,还率兵和红军交过手,一仗下来,官寨被红军戏剧性的拿下。红军在卓克基休整七天,官寨就成了中央的临时驻地,并在二楼的“土司议事厅”,召开了过草地前的最后一次会议。卓克基休整期间,住在土司书房的毛泽东,差不多翻遍了土司的藏书,对土司官寨也有很高的评价。这就有了后来主席和土司的一席笑谈。</p><p class="ql-block"> 卓克基官寨在不自觉的历史偶然中,扮演了中国革命中转站的角色,成为川西红色旅游的知名站点。</p> <p class="ql-block">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色达佛学院闭门谢客三年后,又重新开放。大致流程是,提前三天线上预约,按约定时间乘专程摆渡往返,时间、地点、客流也有诸多限制。没有事先做功课,预约来不及,时间也等不起。思来想去,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听凭天意,赌一把运气。</p><p class="ql-block"> 七分攻略三分缘,车到山前必有路。果不其然,刚从旅游中心咨询出来,一个貌似路人的藏族汉子,就主动上来搭讪。简单交流,意思懂了,无需任何手续,随时可以安排,其它不便多说。人看着还实诚,要价也不离谱,两厢情愿,一拍即合。复杂的事一下子变得简单,无非是上不了台面的交易,多少担点风险。</p><p class="ql-block">​ 开始的一段还算顺利,到了摩托车转运环节,突然就玩起了山地大冒险。山又高又陡,路就是车辙,宽不盈尺,坑坑洼洼。一个骑手带倆人,上上下下来回倒,就像山地赛车,轰大油门闷头拱,歪倒了扶起,熄火了再来。平生第一次坐摩的爬山,又没有任何保险,那种紧绷和惊恐可想而知,除了人靠人死死抱住,就是听天由命。过程实在惊险,详情也不便细说,总归是生死时速的那种。直到摩托车轰鸣着远去,心还在嗓子眼悬着。</p><p class="ql-block"> 从海拔3500登顶4200,有点玩命,非常值得。怦怦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洋洋洒洒、一片藏红的色达佛学院,就豁然飘落在眼前。自然和人文,浑然天成的融为一体,像巨幅的唐卡徐徐展开,比想象的还要震撼。天光云影下的色达风情、佛门气象,瞬间驱散了刚才的一路惊魂,就连高反都知趣的悄悄退去。手机相机一起上,不管角度,只管咔嚓,保证每一帧都是大片。</p><p class="ql-block"> 上万间僧舍,几万名僧侣,汇聚在四平方公里的山洼,红色与红色叠加,铺装了四面山,染红了半边天。座落山野的色达,东西南北中,高低各不同,山上看一个样,下了山又是一个样,从荡气回肠到压迫感十足。红色中的金顶、白塔,丰富了单调,又有一种至高无上的庄严,虔诚的信徒匍匐在脚下。三三两两的扎巴和觉姆,或步履悠闲,或谈笑风生,都自带着阳光和松弛感,看得出,这是信仰的神态。终究是个路人,不烧香,不拜佛,也无需灵魂救赎,了却了一个心愿就已经足够。</p><p class="ql-block"> 出了佛学院,风雨忽至,身后那的片红在雨线中渐渐变得迷糊。茫茫的色达草原,随着阴晴和远近,变幻着深浅不同的绿。误打误撞的天葬台,在茵茵绿草中静的出奇,成排的塔林和六字真言,淡化了传说的阴森。偶然路过一小片湿地,几只土拨鼠窜来窜去,不怕人,还粘人,动不动就合掌作揖。果然近佛者佛,连小动物都变得佛系。</p> <p class="ql-block">  从色达县城出发,在川青交错之间前行,海拔渐渐升高,起伏于4000米上下。初夏的绿,开始在草甸、峡谷间生发、蔓延。绿色之中,不时闪现金殿和白塔,有规模宏大的寺院,也有简陋老旧的村庙,信仰的表情随处可见。高原的天气像川剧的变脸,忽阴忽晴的,连个过程都没有,雨来雨去都是秒速。阳光格外的吝啬,一丝一缕都不愿多给,直到莲宝叶则。</p><p class="ql-block">​ 年保叶则和莲宝叶则,同属巴颜喀拉山脉,一个是主峰,一个是余脉,一个在青海,一个在四川。自从年保叶则保护性封山,莲宝叶则就成了一山两面的翻转镜像。面积虽不及年保叶则的几分之一,却是唯一可以仰望玉石之峰的平台。莲宝叶则纵深26公里,一条峡谷由低到高,是为数不多允许全程自驾的景区。</p><p class="ql-block">​ 前半程的十公里,景色平平,无非是高山草甸,牦牛三两,进了沟口才渐入佳境。峡谷开始收紧,两边忽而峰起,嶙峋的石头城,似刀劈斧刻。谷间百溪争流,流淌出一汪汪大大小小的湖和措。从海拔4000米开始,远处的雪山进入视线,从一点到一线,再到一片,直到冰雪铺天盖地。最后的两三公里,人未高反车先反,油门踩到了底,还是提不起速。费了老劲才爬上海拔4200米的盘羊坪,也是莲宝叶则的中心观景台。</p><p class="ql-block"> 越是高处,越是峥嵘。跌宕起伏的峰丛,三百六十度环伺,锋刃毕露的剑石,像古战场的兵阵成排连片,一派混沌初开、天崩地裂的景象。壮观到炸裂,又空灵到极致,黑白之间,不染一丝凡尘,天地荒蛮,自成一隅净土。不巧赶上雨雪天,本该是刺破青天锷未残的莲宝、金山、佛掌、观音一众山峰,已然被云雾和积雪抹去了锋利。“蜀山之源,昆仑天梯”的气势还在,桀骜挺拔的棱角已经磨去三分。回望山下的来路,弯弯曲曲,茫茫一线,乌云的尽头,天光乍现,长长的峡谷,孤寂而苍凉。正待步险再一层,一阵冷雨兜头来,鞋袜也被雪水浸透,只能落荒而去,把太多的错过留在了身后。</p><p class="ql-block">​ 回头一路下坡,人和车都轻松了许多,画风也变得两样。扎尕尔措、兰卓措、曲登措措,一措再措;黄崖滩、落霞湖、柏香海,依次而过。只是天不遂人愿,厚厚的云层,黯淡了湖光山色,青黄不接的湿地,几簇紫花半开,童话公路看不到半点梦幻。人生哪能都如愿,万事只求半称心,人生如此,旅途亦然。</p> <p class="ql-block">  时隔九年再来花湖,变化是颠覆性的。游客中心平地而起,两层高的廊桥横跨公路,连接中心和天桥的商业街,是必须的配套。当年靠边停车,就能一眼望断的空旷,被太多的硬隔离遮断。变化越大,越是费腿,本来三两步就能到的摆渡站,非得多绕一个大圈。下了摆渡,又是一条长长的栈道,还没看到花湖长啥样,几公里就下去了。3500米上下的海拔,来回一趟,当真有点吃力。</p><p class="ql-block">​ 花湖的草地还是那么绿,绿的平铺直叙,除了团团水草,连个聚焦的点都没有,几片淡淡的小黄花,都显得很稀奇。花湖的水还是那么清澈,清澈到空空荡荡,原来成群成群的小野鸭不见了踪影,一小群“雀占鸠巢”的红嘴鸥成了新贵,偶有三两只大雁带着出生不久的小雏雁,躲的远远的。新添的几处“花湖之星”之类的打卡点,挤满了等着拍照的游客,根本容不下一支干净的镜头。十多年的生态保护,湿地的面积扩大了许多,腿都跑直了,也只环了一小圈,爬上回程的摆渡,人已疲惫到极点。</p><p class="ql-block">​ 刚刚走出花湖,滚滚乌云就从天边涌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太阳雨,时间差恰到好处。</p> <p class="ql-block">  从青海和甘南绕了一圈,又回到四川的地界,翻过最后一座界山,沿着白龙江一路向南。</p><p class="ql-block"> 是白龙江,还是白龙湖,完全视水面的宽窄而定,有时是江,有时是湖,叫白龙江或白龙湖,都是可以的。70多公里的沿江公路,从头到尾流淌着翡翠般的绿,没有半点的杂色。绿水绕不开青山,青山离环抱着绿水,山水相依,携手执笔,勾画出一幅只此青绿的动感江山图。实在忍不住醉人的诱惑,不惜涉险违规,把车开进湖边的浅滩,一洗十几天的蓬头垢面,也沾一沾小白龙的仙气。</p><p class="ql-block">​ 白龙江流进嘉陵江,也把我们带到了明月峡。与陈仓、褒斜、子午古道齐名的明月峡古栈道,始凿于战国,沿用至宋代,绵延四五公里,相伴日月千秋。明月峡见证了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也是古人征服蜀道难的一个奇观。李白的诗篇,峭壁上的石臼,陈列馆发黄的照片,把古栈道的前世今生,定格在不同的时间段。</p><p class="ql-block">​ 明月峡,集嘉陵水道、先秦栈道、纤夫岸道、金牛驿道和宝成铁道、108国道为一峡。在秦道遗址复建的古栈道,把过去和现在重新链接,用今天的语言讲述蜀道的故事。人在崖壁走,思绪越千年,顿生“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的感慨。栈道对面的成渝铁路,碰巧一列绿皮火车缓缓驶过,古今交汇,恍如隔世。成渝铁路已然老去,绿皮车也显得步履蹒跚。殊不知,这条早已被高铁甩了十条街的老铁路,正是蜀道难的最早终结者。</p> <p class="ql-block">  广元城外二十几公里的昭化古城,秦称葭萌,宋改昭化,一听就是古韵悠远。四面环山,三面临水,更是风水尽占,是国内唯一保存完好的三国古城。古城的城墎不大,县署衙、城隍庙、考棚院、大戏台…,五脏俱全,类似长安街的太守街、金牛街贯穿全城。“巴蜀第一县,蜀国第二都”,绝非浪得虚名。</p><p class="ql-block"> 被嘉陵江四面环绕的阆中古城,又别有一番风情。一座光华楼,把滨江的老街和对岸的青山尽收眼底。九十九条古巷,如同迷宫,没有当地人指点和手机定位,根本找不着北。街市悠闲散漫,像身边的江水,流淌着岁月静好。爬上临江的白塔居高鸟瞰,古城像一只巨大的圆形玉佩,在蓝天白云下熠熠生辉。</p><p class="ql-block"> 从阆中古城到诺水河景区,一塌糊涂的路况和从头到尾的区测,非常不巧的赶在了一起。人生地不熟,快又不敢快,只能老牛拉破车似的慢慢颠,权当开车磨性子。关注点也开始跑题,诺水河长啥样,已经无所谓,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到头,到头怎么回头。终于磨叽到了,心情也磨叽没了,盲选了最近的一处溶洞,匆匆绕场一周,被折磨了一路,总得有点找补。</p> <p class="ql-block">  第一次来剑门关,就被北门和南门弄的一头浆糊。问来问去也没问个明白,干脆选择北门进、南门出,山高是高点,但有缆车,路远是远点,好在下坡多,图的就是省力。坐了两级索道,一头兴致的上去,不到十分钟,就一脸扫兴的下来。哪有什么无限风光在险峰,除了半圆的玻璃栈道和不起眼的梁山寺,就剩下一览众山小了。</p><p class="ql-block"> 索道的一侧,是传说中的鸟道和猿猱道,只有鸟能飞,猴能爬道,字面上都看得腿软。最早的古道什么样,已经无从知晓,只有李白的两句诗可作参考:“西当太白有鸟道”,“猿猱欲度愁攀援”。现在重修的古道,两千多米长短,三十厘米宽窄,九十五度上下,几乎是垂直的坡度,虽然做了加宽加固,依然惊险无比。最要命的是,一旦上了道,只能朝前不能往后,连打退堂鼓、吃后悔药的余地都没有。所以,不是谁都可以爬的,必须提前预约,做身体检查,过审之后才有资格玩命。六十五岁以上,直接取消资格,身体再好也不允许,想任性都没机会。</p><p class="ql-block"> 从北门到南门,山高林密,景色一般,都是赶路的节奏,直到剑门关楼,才峰回路转,眼前一亮。两边奇峰如剑,中间峡谷一线,雄伟的关楼,依山傍谷而立,剑门,剑阁,再形象不过。拾阶而上,步步登高,除了关楼的拱门,别无它路可通,一楼当道就可横刀立马。神来之笔的“天下雄关”,“眼底长安”,每个字都气势逼人。当真是雄关险,险不过剑门关,蜀道难,难不过剑阁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