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窗外的风景

国庆 2810356

走廊窗外的风景文字：国庆 图片：荒友/网络音乐：选自网络 1969年5月初，我们下乡到了北大荒，当时连队刚组建，我们只能住在简陋的木板房中。 当年八月中旬，我们终于告别了木板房，搬进了自己盖好的宽敞的大宿舍。那一刻，每个从板房搬出的知青，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新宿舍的明亮与宽敞，与之前的木板房形成了鲜明对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屋内两个明亮的大窗户，绿色的门窗严紧，对面的火炕、火墙为寒冬必备，白灰抹的顶棚透着干净整洁。这一切都让我们感受到了家的温馨。 然而，新宿舍也并非完美无缺，土地面便是它唯一的瑕疵。但这并未影响我们对新家的热爱与珍惜。 搬家的时候，连长在大会上强调：大宿舍是咱们亲手盖的，是知青的家，大家要爱护它，要求大家注意室内卫生…… 是啊！在北大荒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一个属于知青的“家”。这个“家”可以为我们遮风挡雨，可以在“家”安心的生活和休息。 新宿舍共有六个房间，每间大约有3O多平方米。宿舍靠北墙是东西通透的长走廊，走廊里有六个窗户和一个门。每个窗户对着一个宿舍门。 北大荒夏曰的夜晚是清凉的，干了一天的活，第一次躺在自己亲手盖的宿舍的火炕上，我们轻声交谈，我们说笑，那一刻，所有的疲惫仿佛随着夜风消散。 抬眼望望窗外，明月当空，风朗气清，月光从玻璃窗透进屋，屋内也显得亮堂。搬进大宿舍后，再也听不到瘆人的狼嚎和鸟兽声音的搅扰，北大荒的夜晚显的分外謐，再也不需用绳子系板门，可以安心进入梦香了。 刚搬进宿舍时知青不多，有的屋才7~8个人，启初大家还是很珍爱这个“家”的，有人主动打扫地面，有人随手关上门窗。 后来知青多了，各屋又加了一个二层铺，这样每屋最多时着住15~18个人。多了个二层铺，增加了一倍的人，顿时屋里人显得满满的。 屋里人住多了，一些生活问题也渐渐显露。各屋内不到2米宽5米长的土地面，每天十几个人在狭小的空间洗漱，坑坑洼洼的土地面经常积些溅出来的水。更有起夜的，不小心一脚踏翻了没倒掉的脏水盆……时间一长，地面脏水积泡，长时间不见干。尽管有人主动打扫，但终究难以保持长久的整洁。 夏天到了，有时从外面回来，大热天的一开门，迎面一股澡堂子味，直冲鼻腔。 为此，连长多次在全连大会上批评知青宿舍脏乱问题，尤其男宿舍，有时讲着讲着发起脾气来：“那叫宿舍吗？简直是澡堂子，还口口声声爱干净！干净什么？干净个屁，干净了自己，脏了全屋……”什么这个思想，那个行为的语言全上了，那年月叫“上纲上线”，那生气架式就差点名骂人了。当时知青们都默默听着不吱声。 说心里话，连长批评的是对。但这事能全怪我们吗？我们也想住的宿舍干净些。可是就那点地儿，那么多人住在一起，下班后大家总要洗一洗吧。 一些脏活儿，像出砖窑，沤麻，抓粪种地，脱谷……干完这些活儿，身上臭烘烘脏兮兮的，别说用水洗，就是用水冲都冲不净。连里又没个专门洗漱的房间，知青们一年都洗不了一次澡，有什么办法呢？ 针对宿舍卫生问题，连里也抓了一阵，结合开展评选“四好班排”活动，把搞好内务卫生列为一项重要内容，但也只是瞬间的事。一天干活累的要命，慢慢的也没人抓了。 比室内积水更糟糕的事儿，还有呢。知青们洗漱过的脏水，一开始是走出大门，自觉的把水泼到大门外较远的地上或房后路边的小沟里。 慢慢的有的知青图省事，干脆推开走廊的窗户，把脏水直接从窗口泼出去，怕人看到，窗户也不关，赶紧回屋。 大风吹来，没关好的窗扇玻璃碎了，一块、两块，窗扇掉了、没了。连里统一修了一次，可修了又坏，后来也不再修了。六个走廊窗户，最终变成了六个大方窟窿。 没了窗扇倒省事了，有人干脆把脏水直接从窗“窟窿”向外泼。宿舍两头的“住户”也从走廊大门口直接把脏水向外泼。所以整个宿舍走廊窗外的地面总是湿漉漉的。 起初，乱泼乱倒只是个别人的行为，大多数人还顾及些，后来习惯了，你倒我也倒，“破窗理论”的效应形成，连里也不管了，习惯就成自然。 夏天还好说，水泼在地上能晒干些，或顺坡流到路边的沟里。但是冬天就坏了，北大荒的冬天贼拉的冷，滴水成冰，泼出的水瞬间会冻住，而且一冬天不待化的。 冻住的冰越堆越多，烧火墙的煤灰有的就顺手也倒在冰上，促使冰堆越积越高。 每天一个窗口“窟窿”至少向外泼倒二三十盆脏水，时间不长，窗口和大门外形成八个冰堆。冰堆又不断向四下漫延，最后连成一片。再加上冬季大雪降在冰上不溶化，又增加了冰堆高度。 整个冬天，走廊窗口外的冰堆有的几乎接近窗台高，形成一个大冰坡，远远看去不失为一道独特的“风景”。有人做打油诗：窗口泼水创奇观，积雪脏水冻门边；冰川漫延三千尺，疑是银河落马连。 1979年伴随着知青大返城，知青们陆续都走了，知青宿舍走廊上的窗口，想是再也没人向外泼脏水；想是冬天再也不见了走廊窗外冰冻漫坡的“风景”。 知青们都走了，知青宿舍走廊还是那六个窗户窟窿，静静的摆在那，它记录着历史，它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过往的故事，提醒着人们那段难忘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