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

刘卫国

（二） 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虽然人们的思想，受改革开放主流意识的影响，正在开始蜕变。可在人们的思想意识中，传统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还占据着绝大多数人的脑海。传宗接代的思想还是在每一个中国人的头脑中，存在着根深蒂固的统治地位。“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无形中左右着人们的生育观念。用农村里的土话来讲，“就是养一个打锣棒崽，我也是有崽，不怕绝户。” 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期，中央根据国家人口的发展速度太快，与国家的经济发展不匹配。准备在生育飞速生产的快车道上，踩一踩刹车，使野蛮生长的人口增长率，做到人为有效地控制。得到有计划地增长结果。 当时最流行的计划生育口号，真是用石灰浆写得凡是显眼之处都随处可见。一个指导思想就是“一个有了，二个够了，三个四个多了！”口号虽然还是喊得比较婉约，但在人们“多子多福”的头脑中，还是如同一颗炸弹，把人们炸蒙了，炸得无法接受，如临大敌。 二姐家也是一样，在自然的生产下，有了春平、慧平二个女孩，接着又有第三个小孩就要降临人世。说句心里话，家庭虽然通过夫妇两人的勤劳俭朴，也算过得比较称心如意了。可第三个孩子的降生，说什么他们都急想生一个男孩子。一来可以解决传宗接代的后顾之忧。二来已有二女一子，一个五口之家，也可说是和和美美了。 人也就是有诸多的不如意，也许正因为有不如意，才会使人产生一种坚强的韧性，排除万难，都要去达到自己锁定目标的决心。哪知当第三胎一面世，又是一个女娃子。姐夫虽然心存芥蒂，可也还是欣然接受，唯一的表现就是给这女娃，取了一个别名，叫“超妹子”。也寓意着，下不为例的美好愿望。 整个中华民族，还沉浸在高出生率低死亡率的生育中，大多数人，也就是不生下儿子，就有绝不放手的蛮劲。在这个生育与经济发展的十字路口，因为国家的难处，我就不得不在此，用数字举例说明一下，生育与经济对立的矛盾，以及和世界先进发达国家经济的差距了。20世纪80年代初期，我国人口和经济的基本发展情况是。1980年，全国人口的出生率是18.2%。到1982年，又来了一个小高潮，全国人口的出生率，已达到了22.8%。我不得不又要列举一下，1980年我国的总GDP是4545.6亿人民币，人均GDP463元。1982年总GDP数是5323.4亿人民币，人均528元。而1980年人民币与美元的汇率是1.49 ：1元。如果把1980年的人均GDP463元人民币，换算成美元，大约是310美元。然而，1980年的美国，人均GDP已经是12576美元了，也就是我国人均GDP的40倍。 在与发达国家经济有着天壤之别的事实面前，全国人口还在飞速增长，国民经济又停滞不前，计划生育工作就成了当务之急，摆到了各级政府工作的首要位置上。计划生育政策逐渐执行得越来越严格。每个公社都成立了“计划生育工作队”，专门负责全公社的生育工作，准备把人口出生率，来一次急剧地下降，甚至要控制在后来的6一7‰的范围之内。 平心而论，我国每一项政策的执行，在这个以和为贵，中庸之道极其盛行的国度里，都有很大的弹性和随意性。虽然计划生育的标语已经从过去的委婉语气，忽然变成了强制性的“一个有了，二个多了。”“提倡一胎，杜绝二胎。”但在实际的操作中，只要有广泛的人际关系，还是有捷径可走的。 姐夫有不生儿子，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二姐也有不生个儿子，就没有一尽妇道，完成传宗接代的义务。二人心照不宣，又怀孕了。在这严格执行计育政策的节骨眼上。一向勤俭持家的姐夫，利用平时治病时，别人有求于他的积累。有一天，他忽然把与计划生育有关的领导人，都喊到家里来聚会。 大家都是熟人，虽然知道有事，但也无法推脱。大家齐聚在八仙桌前时，菜肴随即摆好。而当大家举杯之时，姐夫别出心裁，把八仙桌正中的正菜，一下子被他搬到厨房里去了。大家一下子不明就里，都蒙在那儿，心里想道，你喊我们来喝酒，却把正菜拿走了，这也不符合待客之道吧？ 以尚不善言辞的姐夫，指着桌子上的菜肴说：“这桌子上尽是旁菜，没有正菜，吃起来有没有味道，看上去又好不好看。”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心知肚明，就知道他还想生四胎，还想要儿子。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从各自的眼神中，也就默许了他的请求，给他网开一面生下四胎来。后来也就在坊间流传着，下排业有个赤脚医生，请大队干部呷饭，他把桌子上的正菜端走了，不久就生了一个崽的小道消息来。 经过大家的通融和帮忙，事过不久，二姐便真的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来了。此消息一经传出，全村左邻右舍为他拍手叫好，亲戚朋友为他奔走相告，都为二姐在这计划生育非常严格的环境下，还顺利地完成这传宗接代的壮举，都发自内心地替她拍手叫好，喜笑颜开。 三朝时，家中客朋满座，酒香四溢，大家和姐夫举杯相庆。二姐也如沐春风，像一位身披铠甲的武士，似一位远征胜利归来的将军。整个精神面貌如释重负，以解往日的苦闷，一扫过去的忧愁，堂堂正正地站立在她应该站立的位置上，满脸笑容地迎接着嘉宾的祝贺。2024.8.1.于武陵源施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