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i>按语:</i></b> </p><p class="ql-block"> <b>在长篇小说《大梁村》即将出版发行之际,我国著名文化学者、作家、书法家肖云儒先生特为本书题词:翻开这部小说,你能看到生活的丰富,人性的复杂,更多则是领略到朴素人生的价值追求和美善生命绽放的光彩。 </b></p><p class="ql-block"><b> 陕西人民出版社对该书也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 如果说《白鹿原》的故事为中国近代史的农耕文明画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句号,那么这部《大梁村》则可视作“后白鹿原时代”现实主义乡土叙事的、崭新的历史坐标,向我们浓墨重彩地描摹了一卷蔚为大观的关中农村风俗画。这是一部充分凸显人民性的乡土小说;一曲深情咏叹白鹿原民众艰苦奋斗和无私奉献精神的时代赞歌;一幅全面展现关中民族风情的人文画卷。</b></p><p class="ql-block"><b> 该小说在报纸和有关媒体发表后引起了社会反响。选登在《美篇》上仅《童年苦乐》一章,阅读人数合计达两万八千多人。有人留言表示“一定要通读、精读这本书”。</b></p><p class="ql-block"><b> 《大梁村》受到如此高的评价,您怎么看?是否真的值得一读?这里特选登有关章节,欢迎朋友审读批评、留言转发。</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四章 童年苦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作者 贠文贤</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于刚乾多次在问自己:解放前家里没有一分土地,没地就没粮,没粮怎么活,我们姊妹七人是怎么长大的?父亲过去从来没叫过苦,天大的事他好像总有办法解决,和母亲每天不声不响地做他们该做的事,居然把7个孩子一个个都养活了。 老人们都说,那年代,10个孩子,成活长大的不到6个,10个婴儿,有三个生下来就没命了。但于刚乾姊妹7人都活了下来,没死一个,村里人都说这是奇迹。究竟啥原因?没人能说得清。白鹿原上没有一个医疗所、医疗站,家家生孩子,都在自个家里,请来接生婆。于刚乾姊妹7人都是大梁村人最尊敬的秦大婶接的生,一个个都有惊无险地生了下来,活了下来。据说生于刚乾时是“难产”,秦大婶问“要大人还是要孩子?”父亲回答“都要!”“不行,只能选一个,快给话!给话迟了一个也难保。”“那就保大人!”最后,大人安然无恙,孩子也呱呱坠地。秦大婶尽其所能,保住了这条小生命:于刚乾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家人十分感激,给秦大婶煮了两颗白水鸡蛋吃;再送给她十个鸡蛋,她不收。7姊妹有的生下来就少奶,有的没有一点奶水,只好给喝米面糊糊。村里其他好多婴儿一喝米面糊糊就拉肚子,拉肚子就止不住,止不住就死了,死了后用红布裹着埋在地里。有人到刚乾家请教刚乾妈养活孩子的经验。刚乾妈说:糊糊要熬得不稀不稠,喂孩子时要不凉不热、不早不晚、不多不少,喂多喂少还要看孩子的具体情况。可学习刚乾妈经验的人就是把握不住这“不稀不稠、不多不少”,仍然把娃养不好,有人就是把娃养不活。病了,有时请来神婆叫魂、捏鬼,有时请来老中医开几服中药;遇到孩子咳嗽,高烧不退,据说得了不治之症的肺病,神婆、中医也没有办法,只有等死。于刚乾和他哥姐都闯过这道鬼门关。在一个寒风刺骨的下午,于刚乾手挎着粪笼在杜家沟口扒朽朽木头。走在麦田里,看到一块红花布的布角,他好奇地用劲拉,拉不动;猛鼓劲,拉出了一个用红花布包裹的牟犊娃。牟犊娃是刚死的,白白的双腿压在刚乾的脚面上。大人说娃死了会变鬼,鬼勾人魂,人丢了魂也得死。于刚乾吓得像丢了魂,一口气跑回家,出了一身汗。晚上他发高烧,咳嗽了,几天不吃不喝,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爸说娃可能不行咧。妈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红布,被刚乾朦胧中感觉到了。他想活,但说不出、动不得。是鬼没勾到他的魂?还是他想活的心劲太大,吓退了鬼魂?第三天,在掩埋于刚乾时,妈发现刚乾的眼皮在动。她大声喊:俺娃你睁睁眼、眨眨眼!刚乾眨了眨眼,一会儿睁开了眼。妈“哇”地一声哭了,把刚乾抱回家。刚乾干裂的嘴唇嚅动。妈用小勺子给刚乾喂水,又喂了面糊糊。再过两天,于刚乾居然好了!有一次,天下大雨,洪水漫流,村东的涝池淹满了泥水。雨过天晴,一柱彩虹仿佛从老池升起,刚乾和养养都赶来观看。站在涝池旁,看不到五光十色的彩虹,他们就玩起了水。刚乾手抓一个小树干,光着脚溅水做两个泥奶头。到了最后一道工序“光滑表面”,他一只脚溅水时另一只脚打滑,身子压倒了小树溜进了涝池。刚乾在水里拼命挣扎。养养吓得大喊“救命!快来救命!”住在老池旁的刘大哥听到喊声打开门,不顾一切地跳下水,把刚乾捞上岸边。刚乾的肚子胀鼓鼓的,浑身软瘫,脸色发青。来人急掐他的人中穴,叫不醒。过了好久,于刚乾醒了,趴在他家的炕沿上,大口向外吐水。大半天后,于刚乾听到有人叫魂,原来是妈在叫,姐在应答。妈喊一声“刚乾吔,回来!”姐回答“回来咧!”“刚乾吔,快回来!”“就回来!”据说人丢了魂找不着身,就到处游,魂不附体就成了游魂;魂被叫回来附了身,人就好了。于刚乾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心里高兴地想“我有魂了”,就偷偷下了炕,去找小朋友玩。于刚乾六岁那年的有一天,他和三哥去村东的东窑深水井缴水、抬水。他自己逞能,说“我长大了,能放快辘轳了”。他三哥说那你就试试。刚乾刚刚开放,辘轳“咣咣咣”地急转,井绳急速下坠,他的帽子被下井的绳子擦掉了。刚乾急用手抓帽子,一不小心,一条腿掉进了井口里。刚乾三哥眼疾手快,死死地压住刚乾另一条腿。于刚乾双手扒住井口沿,爬了起来,捡回一条命。围观者惊呼“好悬呀!差点儿就掉进去了。”消息提前传到了家。刚乾弟兄俩抬了一桶水,好像啥事都没有发生地进了家门。刚放下水桶,爸不问三七二十一,打了哥俩扁担,责怪他没有看管好弟弟,不让三哥吃饭。刚乾质问爸:没有哥拉我腿,我早就掉进井里了,你没有表扬他,为啥还打他?爸一想,对呀,我为啥打老三?知道自己错了,爸上前摸哥的屁股,问哥疼不疼?要刚乾快去端饭给哥吃。*** ***亲戚听到于刚乾几次快要死了,又奇迹般活了,赶来看望。有人劝说于恭让:你家孩子太多,家穷,顾不过来,把娃送人好,别让娃受罪咧;万一出了大事,那时你们后悔都来不及。刚乾姑妈也来劝,而且提出要领养于刚乾。刚乾爸妈舍不得把刚乾送人,但又怕再出大事,内心很纠结。有一天,金文涛见到于恭让问话:最近咋不见刚乾?于恭让说:送人咧。啥!送给谁了?送给他姑妈了。他姑妈家没有孩子,就想领养个儿子。他姑妈家的日子也好,我不想让娃在咱家受苦。</p><p class="ql-block"> 金文涛说:富贵在天,生死有命,人的命,天注定。你这个儿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天不让死,今后必有用。你不能把他送人呀!这时,于刚乾突然站在了他们面前,不说话。</p><p class="ql-block"> 半月前,爸妈把于刚乾送到了他姑妈家。姑妈高兴地给刚乾换了一身新衣服,蒸好了一笼白馍让刚乾尽饱吃。刚乾爸妈放心地回了家。姑妈每天给刚乾做好吃的,想办法让刚乾开心。于刚乾总是不乐。</p><p class="ql-block"> 于恭让问刚乾:你咋回来了?你是咋样回来的?我自己回来的。我不喜欢姑妈家,再也不去了!咋咧?你姑妈对你不好?不,我姑妈对我很好。于恭让睁大眼睛在发问。于刚乾: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觉得咱家苦,即就是苦,一顿饭一碗包谷榛子,我也愿意,我也高兴。姑妈家有好吃的,不苦,但我不开心,不快乐。</p><p class="ql-block"> 金文涛对于恭让说:这娃多么懂事!不讲究吃穿,就图个高兴快乐,将来一定有出息;这样的娃多好养、多省事,咋舍得给人?要给人,你就给我!于恭让低声说“我自愧!”,一把将于刚乾搂进怀里。刚乾妈抱走刚乾,亲了他的脸,泪珠流落在刚乾的脸颊上。于恭让送走金文涛,急忙赶到他姐家,去劝说他姐。</p><p class="ql-block"> 在于刚乾的记忆中,童年,乐中有苦,苦中带乐,在感受大自然的情趣中,有时竟然不知何为苦。河川沟壑、田野林园是他的半个家,他整天与伙伴在野外嬉闹玩耍,感到无比快乐。四五岁时,于刚乾就跟姐在东窑沟挖野菜,荠菜、苦菜、蕨菜、小蒜、马莿菜、金刚刚、麦品花、扫蔸蔸,他都认识。阴雨过后拾地软,光脚很舒服,他就脱掉鞋光着脚丫,脚指被瓦片划破了,用手在流血处压一压,立马就好了,没有疼痛,没有红肿和感染。没吃饱,饿了累了没劲了,躺在散发着泥土味的大田里,静静地看蚂蚁拉蟋蟀进洞,他突发疑问,小蚂蚁那么大的劲而大大的人怎么没劲?站起来,他感觉立马有了劲,撒野奔跑起来。夏收到了,天不明睡得正香就被叫醒,于刚乾挎着小粪笼半睡半醒跟着伙伴走到田里捡麦穗。太阳晒得皮肤泛红,刚乾捡满一笼麦穗再逮蚂蚱,逮着两个蚂蚱,用麦秆套住蚂蚱的腿举在手上好像人走高跷,高兴地与伙伴的蚂蚱做对比。有一次割豌豆麦时跟着大人在田里追野兔,于刚乾居然抓到了一只兔子,抱回家,盘了个兔窝,给兔喂吃喂喝。他一有空就给兔子说话:快吃,不吃会饿死。可兔子就是不吃不喝。没办法,刚乾依依不舍地把兔子又放走了。下雨了,在家里的土脚地划七个方格,他和爸和哥用泥蛋、柴段玩“就方”,谁赢了,就用手指绷输家的头。刚乾总输,好不容易赢一次,他就和哥一块儿压倒爸,在爸的头上绷个够。雨过天晴,拿起碗在地里拾胀胀豌豆,回家煮,煮了吃,吃到很饱。都说“人吃豌豆爱放屁,给驴说了驴不信”,真是的,屁很多,有噗噗声,还有咚咚响声,怎么也憋不住,越憋越响,很讨厌!伙伴问“你是不是吃了胀胀豌豆?”刚乾嗯嗯点头。伙伴有同感,都会心地笑了。 晚饭后,在明亮的月光下跟伙伴们“斗鸡”,有单斗、轮斗、群斗,刚乾几次当了冠军,很自豪。回家给爸说,爸不信,他要当场和爸斗,爸不斗,认输!</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于刚乾拉席养涵爬上他门前的大桐树,一人睡在一个大树杈上,折几个大叶子盖在脸上、身上,说着话,一会儿,他俩都睡着了,睡得很香。吃饭了,家人到处找不着他们,用镜子照着太阳,借阳光看水井底,没有!正在着急时,他俩从树上爬下来。两位妈妈又气又高兴,眼泪流了满面,领他们回家吃饭,也没打他们。养养爷故事很多,有《薛仁贵征东》《征西》,有《三国演义》《聊斋》《西游记》等。养养爱听薛仁贵征东,刚乾爱听三国演义,他俩“石头剪刀布”做决定。爷爷捋一捋山羊胡正式开讲。有一次讲《聊斋》鬼故事,两人紧紧地偎在爷爷身上,怕被鬼抓走。养养爷爱喜秦腔,闲时手捧《打柴劝弟》《游龟山》《十五贯》秦腔剧本,有板有眼地唱起来。刚乾和养养也跟着哼哼,不知从啥时开始也唱起来。有一天,他们和小伙伴搭起土戏台,用围腰做幕布,用筷子、木块、铜盆做打击乐器,用嘴拉胡琴,你方唱罢我登台,你还没罢我就上,用手做比画,扯开嗓子唱。土戏台,自拉自唱,自娱自乐,不知不觉在开启孩童们的心智,一个个稚嫩的身心,就这样渐渐成长。刚乾说,从那以后,我就和秦腔结了缘。</p><p class="ql-block"> 上学了,于刚乾把两课本两笔记本一支铅笔一块橡皮装进书包,跨进校门。小学校一共两个教室四个年级,两个年级共用一个教室,一个年级占一半,老师给一年级讲完课布置作业后再给二年级讲。课桌是半人高的土坯,自带小凳子,坐小凳腿脚伸不开,只能八字样伸腿向两旁。窗户没有窗纸,冬天雪花飘进教室,北风刮到脸上刺骨的冷。于刚乾的手背冻烂了,生了脓,他捡了块猫皮包裹起来。天暖和了,他感觉手背发痒,揭开一看,化脓的手背好了,却留下了一块疤。</p><p class="ql-block"> 回忆童年,谈苦乐观、幸福观,于刚乾在他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这样写道:我童年受过苦,但当时不觉得在受苦,而且整天乐呵呵;这种持久的乐趣和愉悦心情,不就是人们追求的幸福吗?有人不赞同,说没吃没穿饿肚子差点没命了,还幸福?我说是的,幸福是一种心理状态,是个人的心理和精神感受,不同人对幸福的理解有所不同。为吃穿而揪心,或者比吃比</p><p class="ql-block">穿比住、比名利比地位甚至处心积虑而为之,都不会幸福,个人欲望不切实际不能实现会更加烦恼;而辛勤劳作后在大树底下喝碗包谷榛子听秦腔也知足,那个心旷神怡不乏幸福感;言幸福,物质不是第一,精神是第一。</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作者简介</b></p><p class="ql-block">贠文贤,陕西省蓝田县白鹿原大亮村人。先后在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中央党校西北分校研究生班学习。曾担任省总工会组织部副部长、研究室主任,陕西省总工会副巡视员。退休后担任过陕西省决策咨询委员会委员。先后发表《如烟》《粮食呀粮食》《大疫留美记》等数十万字的文学作品,出版《企业民主管理教本》《社会协商对话引路》《国情教育纲要》等著作,发表《论非国家形态民主》《社会分配中“重资轻劳”研究报告》《职工的企业主人翁地位再论》等理论文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