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王子

图古

054回盘龙镇 在森林里艰难跋涉好几天后，王江终于挣扎着来到了盘龙镇。他全身伤痕累累。所有伤口只是简单、仓促作了下处理。一路上，他全凭着求生意志苦苦支撑，才没有晕倒不起。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躺在病床上，接受医生治疗。他不由惨然一笑。可惜自己没有资格这么享受。而且，他还绝不能在大街上公然露面。如果他被赵七发现，肯定难逃一死。也不知赵七是否知道，他已从野人手里逃脱。万一赵七知情的话，一定早派人到处搜寻追杀他。除了赵七，其他势力发现他，恐怕也会对他下手。他们肯定想探知宝藏具体情况。只要他被抓住，熬不住他们的严刑拷打，他肚里的秘密就极可能被一一交出去。他当然深知，这些人无一不是翻脸无情、心狠手辣之辈。只要交出秘密，他就成了无用之人。也就是说，他被宣判了死刑。当前处境危险，他不得不小心又小心。在一栋独门独户的院子外，他藏在隐蔽处逡巡良久。待发现主人不在家后，他翻过围墙跳到院内，偷出一套衣服，将身上被鲜血染透的衣服换掉。随后，他避开人多的地方，专拣小道，躲躲闪闪走到镇里，找一个小旅馆住下。他怀里除两块金砖外，还有两个年代久远，体积较小的古董。这几样东西贵重无比，可不能露白。他第一件事是找地方把它们藏好。“喂！王新，我是王江！”他拨通了一个电话。“江哥，你们回来了吗？”王新惊喜道。他本来在镇上溜跶。不知怎么回事，街上突然冒出好多全副武装的汉子。其气氛自然变得空前紧张。他才赶紧回到神州宾馆房间里呆着。“收拾好东西，马上赶到我这里来！”王江告诉王新具体的地址。“发生什么事了吗？”王新担心道。“别多问！赶紧过来！”“注意！”王江又特别强调道。“身后是否有人跟踪！”挂掉电话，他陷入了无边的悲痛与悔恨之中。猛哥啊，说好共生死，你怎么能独自走了，却留下我苟活呢？你这一走，我将如何面对雪儿呢？她如何承受失君之痛呢？莫非你不知道，她心里爱的是你吗？王江眼角滑下一行苦涩的泪水。随即，在伤痛与疲惫的双重折磨下，他不知不觉昏睡过去。一个多小时后，王新急匆匆赶了过来。看到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王江，王新大吃一惊。“怎么啦？”王江虚弱道，“快点去叫一个医生！”“好好！我马上去！”救人如救火。王新没时间多问，又赶紧跑了出去。不一会，在重金诱惑下，王新请来一个白发老医生。“你…你…”医生震惊道。“你这伤势太严重了！”“最好去大医院住院治疗！”“先帮我处理下伤口！”王江艰难地睁开眼睛，还朝医生翻了个白眼。他能不知道自己该去大医院治疗吗？以前，他是有靠山有组织的人。在外面只要报出赵七的大号，基本上可收畅通无阻，平安无事。而现在，大医院就成了高风险之地。一不小心，他就可能被人识破身份。医生给王江打了止痛和消炎针后，开始清洗伤口，上药、缝针、包扎…他痛得撕心裂肺地闷吼着。连嘴里的毛巾都被咬穿，下唇被咬出一排恐怖的血印。他一次次晕过去，又一次次被痛醒。王新费尽全力，强按住王江的身子。看着王江的惨相，他紧张得全身发抖，又痛苦得泪流满面。处理好王江上身和大腿上流血的明伤，医生又根据他的自诉，检查他的下体。“你的睾丸遭重击充血红肿，伤势看来比较严重。”医生神色变得无比严肃认真。“我建议你尽快找专业医生看一看。”“否则！”他迟疑道。“我担心会影响你的性功能！”听到医生此话，王江无助而又悲伤地闭上眼睛。随即，他陷入了昏睡之中。王新忧心忡忡道。“医生，我哥会不会有事呢？”“性命倒无大碍。可是…”医生边说边收拾他的医疗器具。“若是不好好休养，不继续抓紧治疗，那肯定会落下严重病根。”医生接过诊疗费，临出门时又善意道。“小伙子，早点回家吧！”“北缅不是那么好混的地方。”王新长久注视着被包扎得像木乃伊的王江，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钱赚得再多，也没有命重要。自己想留北缅发财的心思也淡了很多。大概到了半夜，王江从噩梦里醒来。他冷汗淋漓，两眼发直，后怕不已。无数凶神恶煞的汉子追杀他。他误打误撞逃到阎王殿。阎王为他赶跑了追敌，又见他阳寿未尽，重把他送回人间。“江哥，你终于醒了！”王新欢喜道。他扶起王江，靠床头边坐好，又拿起一个枕头塞到王江的后背。“江哥，先喝点粥养胃！”王江端着一碗粥，挨坐到床边。一勺勺温热的粥，顺食道直入胃里。早已饥肠辘辘的王江顿觉舒服多了。“王新，谢谢！”他由衷感激道。他与王猛素来不待见王新。上次见王江赖着不回去，自己还对他冷言冷语讥讽。而现在，若是没有王江在，自己恐怕难以渡过生死之关。说不定，自己就会被阎王真的给收走。“说什么话呢？亲不亲家乡人。”顿了顿，王新又自嘲道。“我都在这里白吃白喝快一个月了。”王江有点无地自容，转变话题问道。“这些天有人监视你吗？”王新摇头道，“应该没有！”“那你过来的路上有人跟踪吗？”“你电话里有提醒，我一直在注意后面。”王新断然道，“绝对没有跟踪的人！”“这就好！”王江长吁一口气。也许赵七一时还没想到这一点。又或者说，他认为王猛这只队伍已全军覆没了。总归，自己暂时是安全的。王新又问道，“猛哥呢？” 055欲盖弥彰 瞬间，王江如丧考妣，神色灰暗。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流出来， 一颗颗挂在他苍白的脸颊上。 嘴里的粥也变味了，变得难以下咽。 不祥感向王新心里沉沉压来。 “猛哥出事了？” 王江失声痛哭。王新基本上可以判定，王猛出事了，而且还可能是丢命的大事。他不好继续追问，只有等王江先发泄一通再说。良久，王江止住哭声，哽咽道。“我们被野人围杀，十几个人全死了。”他泣不成声，悲痛欲绝。“猛哥为了救我，挡下数百野人的进攻。最后…最后他跳下万丈悬崖…”他如重伤的野兽，绝望地哀嚎着。“我对不起猛哥！对不起猛哥！”王新震惊莫名，不可思议。他悲伤地、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没有王猛与王江的血勇，又来自农村，生活在大汉国的和平环境里。王江所讲的血腥、恐怖杀人场面，他如听天方夜谭。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接受。毕竟，这是人家王江的亲身经历。他脑瓜子嗡嗡作响，被一股来自外部的强大力量狠狠冲撞着。莫非北偭真的如此混乱？莫非电视电影里演的那些场景，会在此地真实发生？接着，不用王新多问，王江断断续续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全讲了出来。他满腔的悲痛与愤怒需要发泄。他藏在心里的事，也想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倾诉。这样的话，他也许会好受一点。王新也许有这样那样的不足。可他与王江是一个村的，从小玩到大，当然也值得信任。此刻，王江的确在扮演一个忠实的听众，贴心的老乡与兄弟，静静地听，默默地流泪，时而也会轻声地给予安慰。在王江讲到宝藏时，王新发出一声意外的惊呼。“宝藏？”他面显贪婪，不受控制地，又快又急地兴奋问道。“有多大呢？”“太大了！根本无法估量！”王江长叹一声，“可惜了！”王新貌似比王江还伤心与后悔。“你们真是太蠢了！”他口不择言道。“怎么能把宝物又藏到山洞里呢？”王江朝王新翻了个白眼。当时谁能料到会有这么多变故发生呢？“就我估计，哪怕是麻杆不叛变，你们的宝藏也会被人发现。”“什么意思呢？”王江问道。王新大胆推测道，“赵七他们和那帮野人多半都是冲这个宝藏来的。”王江凝神一想，种种迹象表明，还真有这个可能。马上，他是想起一件事来。当时现场有个老野人似乎哭喊过一句话“我族遗宝啊”。这不正好证明王新的猜测是正确的吗？他不由赞赏地看了王新一眼。想不到这家伙还有点小聪明。得到王江鼓励，王新又卖弄道。“如果是我的话，可不会这样做。”王江淡淡道，“你说说，会怎么做？”“宝物平分，各自在外面找地方藏宝。”王江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不屑神色。你这狗屁法子有什么好呢？王新不以为然，继续说道。“分宝物就是分大饼，也是分人心！”分大饼可以理解。分人心不是为自己添乱吗？“分的是你们手下的人心，让他们各守秘密，不能抱团反抗。”这么说也的确有点道理。王新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呢，他们外出藏宝，都得有两人监督，其中一个必须是你或猛哥。”王江眼晴一亮。这一点可真真是神来之笔啊！一方面是泄密可能性大大减少。谁想泄密，自己的藏宝多半也难以保住。有几个人会如此傻不拉几呢？所有人的藏宝地都还有两个人知道。为了防止自己的秘密被泄，他可以不管王猛或王江，但对另一个知情人肯定会自发加强防患与监督。这可比王猛定下的两两监督厉害多了。另一方面，就算是发生什么意外，只要藏宝地够隐蔽，也不可能全部被暴露。“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那就再添一把火！”王新神采飞扬地说道。“你们可以暗中传出一个信息。发现谁有异心的，举报者可以分享其一半宝物！”王新得意地哈哈大笑。“他们绝对是狗咬狗一嘴毛。”“谁呢？谁还敢跳出来呢？敢跳出来的，哪就只有一个下场，人财两失！”王江不由对王新刮目相看。这主意太毒，也太有用了。只要他与王猛不倒，他们就稳坐钓鱼台，牢牢牵着那些人的鼻子走。“可惜了！”他又轻叹一声。宝藏已失。再说得天花乱坠也是空谈，于事无补。王新收起自己的得意，不相信问道。“你确定藏宝都被他们取走了？”“我亲眼目睹！”王江颓然道。“他们搬出的木箱一个不少。”王新仍就不死心，又试探道。“江哥，你第一个发现宝藏。”他紧盯着王新，观察其表情有何异常。“你不会不留一手吧！”“我当然…”王江冲口而出，但他的话嘎然而止。另藏宝物的事，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脸上露出恼怒神色，喝斥道。“留什么留呢？我是这样的人吗？”有戏！大大有戏！王江后面的生气反而是欲盖弥彰。王新不动声色道，“近期那个山洞附近肯定是各方势力云集，极其危险。”他看向王江，好心好意道。“江哥，你切切不可过去。”王江又欲动怒。莫非这家伙想套自己什么话吗？可他转而一想，人家的话没毛病啊。他当即说道，“我自然不会犯傻。说不定野人与赵七方已经在大打出手…”“你不是说这是野人族的遗宝吗？”王新漫不经心道，“也许野人知道这宝藏有多大呢。”王江心里猛地一惊。野人多半知道宝藏具体数量。万一他们与赵七方罢兵言和，双方一对质，不就知道真相吗？那他这个唯一幸存者，绝对被他们疯狂追查。想到这些，他不禁面容苍白，冷汗直流。王江的异样表情落在王新眼里，让他越发认定，王江应该留了一手。“王新，你马上回家！”王江惶急道，“这里不安全了！” 056大难临头 “这怎么行呢？”王新反对道。“我走了谁照顾你呢？”王江神色坚决道，“你必须走！”他跟着又重重地补上一句。“马上走！”“为什么呢？”王新问道。王江颓丧道，“我这样子走得了吗？”“等你伤愈我们一起走。”王新坚持道。“你想与我一起死！”王江瞪着王新生气道，“那就留下来。”“不会吧！”王新不敢相信道。“不会这么危险吧！”他心里其实已大致揣摩出危险的来源。王江当然不会对王新明说原由。他越想越后怕，变得焦躁不安。“你留这里，于事无补。”他耐着性子说道，“万一我遭遇不测，你逃回去，至少还有个报信的。”想了想，他从床底摸出一个包裹。“把它带回给雪儿。”王新恍然大悟。这才是王江的真正目的。他打开包裹一看，大吃一惊。“黄金！”“金砖！”他眼里闪烁着狂热而贪婪的金光。王江没有多想。普通人谁见到两块这么重的金砖，都可能有这样的表现。他又重复了一句。“把它带给雪儿！”他此刻为恐惧牢牢捉住，担心自己性命不保，也担心雪儿以后的生活没有保障。他丝毫没有考虑，王新是否会对金砖起贪念，是否能够把它安全带回去。王新激动的心情已渐渐恢复平静，可他仍旧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金砖。他突然奇怪地唉了一声。“这上面是什么鬼划符文字呢？”“这是琉球文字！”王江随口道。“我认识前面“琉球”两个字。”“你怎么知道呢？”王新惊讶道。“我以前看到雪儿爷爷写过这几个字…”王新猜测道，“莫非野人与雪儿爷爷都是琉球后裔？”“你瞎鸡巴乱猜！”王江没好气道。“凭认识两个字就能确定身份吗？”接着，他又催促道，“你马上走吧！”王新犹豫良久，又问道。“那你呢？”“我身体一康复，便会回去的。”“那好吧！”王新勉为其难道。他将金砖装入袋子里。“你放心！我保证将它交给雪儿嫂！”金砖在手。王新的想法大变。刚才他大义凛然，有共生死勇气，原本就装的成分居多。他心里更想的是从王江哪里套出秘密，看看能否浑水摸鱼，得到一些好处。可现在，金砖直接将这些想法砸碎了。回去！远离危险，带金砖回去！至于以后怎么处理金砖，怎么把它带回，他同样没有过多考虑。贪婪是魔鬼。贪婪会让人丧失理智的思维。王新又碎碎念念道，“我先帮你买足生活物资，再联系那个李医生，要他每天过来为你打针换药…”王新的关心倒让王江有点小感动。“谢谢！你有心了！”他猛然又想起一件事，马上说道。“你到外面给黑子他们打个电话。”“你想动用他们？”王新惊讶道。“动用他们！”王江没好气道。“那不是找死吗？”虽然自己救过他们的命，可这并不能保证就已经收获他们的忠诚。再说，他们是否有能力为自己所用，还是个未知数。“那你…”王新疑惑道。“通知各自逃命，免得落入赵七手里。”“有必要吗？”王新不屑道。王江一脸的悲天悯人。“略尽人事，做点善事吧！”“要不我把你们发现宝藏的事，含糊其辞地告诉他们。还有…”王新想了想，迟疑道，“猛哥是否身亡不说，但向他们透露猛哥的坠崖地点…”“你想鼓动他们去找猛哥？”王江越发觉得王新这家伙脑瓜子不错。“如果他们心存报恩，又为未知的宝藏吸引，也许就会过去寻找。”王新脸上掠过一抹狡猾的笑容。“可以这么做，但是…”王江特别告诫道，“你只能以一个神秘人的身份出现，绝不能让他们产生…”“你放心！”王新抢过话说道。“我绝不会让他们怀疑到你的头上。”见王新领会到自己的意思，王江挥了挥手，“你赶紧去忙吧！”王新出门后，先找一个偏僻的电话亭，给黑子他们打了个电话。听此噩耗，满房子的人吵开锅了。“报仇报仇！”黑子率先大喊。众人齐齐响应。“为猛哥报仇！”“不报此仇，誓不罢休！”大家渲泄一番，渐渐冷静。有人悄声道，“怎么报仇呢？”这可是一个现实无比的问题。没有猛哥的支持，他们连生活生存都即将陷入困境，又谈何报仇呢？赵七与野人的势力滔天，是他们这帮赤手空拳的乌合之众可堪匹敌的吗？满腔热血、喊口号、吊嗓子，谁都会，可这并不能解决实际困难呀。众人齐齐失色。有的埋头开始打自己的小算盘。有的则眼望黑子，期待他这个临时负责人能拿出个主意来。黑子眉头苦皱，一筹莫展。柔儿犹豫片刻，迟疑道。“我提个意见，大家看怎么样。”“对对！”黑子赶紧说道。“我们听大学生的，她脑子聪明！”“我这里还有些钱。”柔儿轻描淡写道。“想走的，领一点路费去自谋生路。”她环视众人一眼，又说道。“不想离开的，我们捆在一起，继续在这里打拼。不过呢…”她停了停，又说道，“我们第一件要做的事，那就是去找猛哥，确定他的生死！”她语气里透露出无比的坚定与果敢。“好好！”黑子马上大喊道。“我第一个留下！还有谁吗？”柔儿毫不犹豫，举起手斩钉截铁道。“我也留下！”黑儿充满期待地看着大家。可惜的是，响应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埋头做乌龟。有的人才举起手，才颓然地垂了下来。有的人嘴巴动弹着，似乎有话要说，可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黑子最后统计了一下，愿意留下的只有五个人，不足总数的三分之一。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这是人之常情。黑子也无可指责。这时，一个靠窗户而坐的人惊呼道。“外面有人过来了！”“很多！有几十个！”黑子探头往外一看，马上大喊道。“可能是冲我们来的！”“快！撤退！”众人顿时大呼小叫，惊慌失措。“不要乱！从暗门走！”幸亏王猛当初告诉黑子这个秘密。 057局势混乱 黑子带着众人穿过暗门，来到隔壁的一间小房子。“都给我安静！”黑子紧贴着暗门听对面的动静。那些人已经冲到屋里，到处翻箱倒柜，大喊大叫。“这些家伙怎么都不在屋里呢？”“莫非他们是得到什么风声逃走了？”“我看啊，他们是早就各自散了。”“那个什么阿猛还想收服他们，真是做白日梦！”他们折腾一番后，便骂骂咧咧离开了。黑子长吁一口气。猛哥留下的秘密又救了他们一命。黑子双手合十，心里默默祈祷。老天保佑，猛哥洪福齐天，大难不死！他扫了屋里众人一眼，心里骂开了。这些白眼狼，居然毫无感恩之心。“柔儿，给他们发路费！”黑子阴沉着脸吩咐道。柔儿也没有好脸色。“每人五百元，领了快散！”这些人内心有愧，哪敢多言半句。他们领了钱埋头逃也似的各自离开。留下的五个人只有柔儿是女的。黑子好心劝道，“要不你…”柔儿无比坚决道，“黑子哥，你们放心，我绝不会成为你们的拖累！”“那好吧！”黑子表态道。“我们会把你当亲妹妹对待的！”随后，他们简单商量一下，决定先打探消息，再去二龙山找猛哥。办完事后的王新急匆匆跑回旅馆。他戴着口罩和墨镜，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王猛心里暗赞，这家伙警惕性还蛮高。“你怎么空着手呢？”他奇怪道。“走！我带你换－个地方！”王新惊惶道，“这里可能不安全了！”王猛心里一紧，追问道。“怎么回事呢？”“街上到处是持刀拿枪的汉子在奔走。”王新满脸惊恐神色。“各种各样的传言很多。”“有的说野人与赵七方在二龙山大战，烽火连天，野人马上会攻到镇上来。”“还有的说各方势力为了宝藏蠢蠢欲动，恐怕会有大战发生…”王江压制住内心的慌乱问道。“你带我去哪里呢？”“我帮你租了个房子。就在李医生家附近，地方比较隐蔽。”“那好！我们走吧！”住旅馆的确远没有租房子安全。“给！把脸遮一下！”王新递给王江一副墨镜和一个口罩。王江被王新搀扶着，才走到门口，又说道，“等等我！”他没有避开王新，返身从床下掏出一个包裹，大大方方塞到怀里。王新心里暗骂，王江这家伙也不老实啊，居然还另藏着宝贝。他又想起王江在山洞可能还藏有大量宝物的事，内心不由一片火热。若是…若是…那自己不发达了吗？到了租的房子后，王新又把李医生请过来给王江看看病情。“不能乱动，静卧休息，先把外伤养好。”李医生叮嘱道。王新想了想，恳切道，“李医生，能不能请您帮个忙？”李医生冷淡道，“什么事呢？”“我有急事要离开一阵子。”王新望着李医生，一脸讨好的笑容。“想请您照顾下我哥的一日三餐。”王江不能外出。乱喊外卖又不安全。天天吃冷食于身体康复不利。李医生一时沉呤不语。“报酬随您提！”王新知道王江不差钱，索性替他大方一把。李医生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好吧！我每天安排人过来送饭。”李医生一走，王江又催促道。“王新，你赶紧回去吧！”王新的周全考虑与细心照顾，让王江心生感动，不禁实心实意为王新的安全着想起来。“你多待一分钟，便多一分危险！”这话可就有点危言耸听了。“行！我现在就走！”王新实际上也巴不得早点离开。“你注意安全！好好保重！”“如果我回不去，替我多照顾下雪儿！”王江喊出这话，仿佛被抽空力气一般，整个人瘫倒在床上。他嘴里痛苦地喃喃细语。“雪儿，我的雪儿…”二个多月后，在李医生的精心医治下，王江的外伤早已完全康复，内伤还需要长时间调养。随着接触增多，了解加深，他与李医生的关系也飞速猛进。李医生叫李国庆，五十多岁，也是大汉国川省人，年青时被人骗到北缅。相对而言，他可算是幸运者。在二龙山，一个老汉将他救下，又传授他一身医术。下山行医，他碰巧治愈一个本地大老困扰多年的疾病。有这老大罩着，他在镇里开了个诊所，日子与生意都顺顺利利、红红火火。“不得了不得了！”李国庆一走进来，就夸张地大喊道。“山上又抬下一百具尸体！”“又是贺海霸的？”王江问道。“不是他的人，会是谁的呢？”李国庆对这些黑恶势力一向没好印象。“这次他可倒大霉了。”他幸灾乐祸道。“看来那些野人战力不凡！”王江重伤是野人们围攻所致。可他对野人的恨意并不深。经过他近期多方打探，已初步明白，这一切都是贺海霸的阴谋使坏。若不是如此，王猛他们哪里会身死呢？“那是当然！”李国庆兴高采烈道。“打丛林战，谁能是野人对手呢？”王江怔怔地看着李国庆。野人天生是丛林战高手没错。可野人又是什么好东西吗？那次夺宝失败之后，野人对贺海霸展开疯狂报复。二龙山几乎每天都会有大小战斗发生。贺海霸死伤惨重，山上布置的哨卡、驻点大部分被摧毁，走私线路陷入瘫痪。只要知道野人胜利的消息，李国庆都会眉飞色舞讲给王江听，就仿佛这胜利与自己有份一样。这真是奇了怪了。野人是你亲戚吗？他们与你这个医生八杆子打不到一边。你犯得着如此高兴与得意吗？“不过，这次不一样！”李国庆神神秘秘道，“听说这是黑哥设的局，将贺海霸的人引至野人埋伏圈…”“还有这事啊！”王江来了兴趣。“黑哥与野人联手了？”“这我可不知道了。”李国庆摇头道。“我估计，野人会看不上黑哥！”黑哥只是一股新冒出来的小势力。野人堪称二龙山霸主，怎么会看得上他们呢？王江也认可李国庆的观点。 058王新出事 在恶狼遍地的盘龙镇，黑哥这帮人能立足，并得到发展，完全是时势与机缘造就出来的。贺海霸意外获得二龙山宝藏。其他势力无一不眼红妒忌。野人与贺海霸的战斗，他们冷眼旁观，甚至是推波助澜。黑子这帮人与贺海霸似乎有生死大仇，一冒出来便专挑贺海霸的人下手。他们人数不多，却很狡猾、凶猛。很少与贺海霸硬抗。手段无所不用，投毒、暗杀、突袭等等，往往一击便走。其他势力同样睁只眼闭只眼，不时还会在暗里给予一些帮助。贺海霸四面楚歌，势力大损。他的人马防不胜防，疲于奔命。黑子才能频频得手，顺势而起。“真是时势造英雄啊！”王江的语气里又有丝丝羡慕。若是王猛在，他们两人不知道比这个黑哥做得会不会更好。“谁说不是呢？”李国庆也感叹道。“你看那个钱多不也是近期崛起的吗？”“这个人我倒是不很感冒！”王江不以为然道，“他有东洋人和地方警署一把手全力支持…”“你不懂！”李国庆不客气打断王江的话。“钱多也是个普通人。”他夸赞道。“他刚刚才与东洋人和警署搭上线的。”“不可能吧！”王江不敢相信道。“他有这么厉害！”“听小道消息讲，他先后到东洋使馆和警署送礼，取得他们的支持。”李国庆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然后，他再去贺海霸那里收购宝物。”王江接过话分析道。“贺海霸处境不妙。”“他得到的那批宝物肯定会急欲脱手。”“这一点倒好理解。”顿了顿，他眉头轻皱道，“可钱多怎么能轻易取得那两大势力的支持呢？”李国庆笑了笑说道。“这恐怕就得问钱多本人了。”沉默一会，王江率先开口道。“不是听说山上还藏有一批宝物吗？”他看向李国庆，佯装随意的样子。“老李，你知道又有谁弄来宝物了吗？”李国庆耐人寻味地扫了王江一眼。“江湖传说，这山洞里的宝物是野人先辈藏下来的，被找出来的不足十分之一。”“各方势力闻风而动，山洞所在的山峰密密麻麻都是找宝的人。”“谁若是势单力薄，还想去趟这淌浑水，哪简直是与找死无易！”他紧盯着王江，话里警告意味浓烈。王江低头不语，自顾陷入沉思之中。按说，他的身体恢复成这样，早就可以回家。而他仍旧赖在这里迟迟不归，还不是别有心思吗？见王江似乎还心存幻想，李国庆心里冷哼一声，再次提醒道。“昨天还有人到我诊所打听幸存者的下落。他们开出百万悬赏寻人价格。”他其实已隐隐猜出王江的身份。可他对王江印象颇佳，一直在尽力给予遮掩，并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照顾。至于什么宝藏秘密和百万悬赏，他的兴趣并不大。意外之财伴随的往往是意外之祸。他对现在的安稳生活比较满足，不想无辜惹祸上身。“谢谢！”王江真诚道。他这声谢谢貌似莫名其妙，可双方都心里有数。在江湖上久混的人，即使遇上投缘者，也多半是只谈友情，不会轻易涉及具体的隐密私事。刻意保持一段距离，于双方都有好处。“回去吧！”李国庆神色变得分外陌生与冷漠。他的语气里有着命令的味道。“好！”王江老老实实答应道。这地方的确不能再待下去了。近来他只要出门，似乎都有人跟踪。有一次尤为凶险，差点被赵七的人发现。幸亏当时有一帮人与他们发生冲突，才让他侥幸逃脱。“我帮你弄了个假身份。”李国庆淡淡道，“明天我会安排一辆将你送到万象。从那里乘飞机安全些。”“谢谢！”“谢谢”这两字很廉价，一文不值，可很多时候你却不得不反复使用。李国庆转身出门。“明天五点，司机会过来接你。”“我不会过来送你了，一路顺风！”看着李国庆越来越依稀的背影，王江心潮澎湃，久久无语。北缅恶人当道，可依旧会有不少好人。他们用自己闪光的美德，点缀这片黑暗的天空。第二天，托李国庆的吉言，王江顺利回国。昆城下飞机后，他没有多待，直接乘车赶到平南市。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先找王新打探一下情况，以确定自己回村后怎么应对。王新在城里开了个小杂货铺。王江走到门面前一看，不由眉头一皱，心里泛起嘀咕。这家伙做的什么生意呢？莫非准备关门大吉了吗？里面冷冷清清。别说顾客，连售货员也没看到一个。货架上布满灰尘，大多都是空空如也。“有人吗？”王江步入店里大喊道。半天，一个白发老头从里面的杂物间走出来。“您有事吗？”“你老板呢？”王江问道。“你是？”“我是他同村好友王江。”老头哦了一声，眼珠急转几下又说道。“老板出门几个月了，一直没有回…”“什么？”王江大吃一惊。“王新还没回？”“是呀！店里伙计都散了。”老头脸上露出惋惜神色。“老板父母托我帮他们看看铺。”王江又追问了一些问题，可老头大多是一问三不知。他内心顿时变得无比焦虑与不安。莫非王新出事了？不会不会！不可能！他摇摇头，自我安慰道。王新那么灵活，又是持护照过去的，能有什么意外发生呢？就算有什么事，他也会向神州酒店老板或者是李国庆求助呀。转而，他又想起另一件事。自己托王新带了两块金砖。当时太仓促了，他根本没多想这么做的风险。在北缅，怀惴两块金砖。只要稍一露白，那可就是杀身之祸。莫非…莫非…如果真是这样，他的罪孽可就大了。他的心变得更加纷乱和沉重起来。“你知道他父母住哪里吗？”也许王新父母会知道一些情况。老头摇头表示不知道。“你有他们家的电话吗？”老头还是摇头。王江出了店铺，浑浑噩噩在街上走着。该怎么办呢？王新出了事，自己难辞其咎。人家可是为了找他才去北缅的啊。 059路遇战友 找王新父母住址不难，打个电话回村里一问就知道了。可王江现在并不想这么做。确切地说，是不敢去见王新父母。见到他们，自己该怎么说呢？告诉他们真相，自己恐怕就出不了门。不被他们哭晕，就会被他们拽住打骂。在没有找到王新前，估计自己连家都回不了。王江神情恍惚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下一步何去何从。直接回村不道义，对不住王新。难道又返回北缅去找他？一个高大汉子迎面而来。他定盯看了看王江，猛地发出一声不敢相信的大喊。“江哥！”王江还没从沉思里反应过来，这个汉子又抓住王江的手，又急又快抛出一大串质问。“这些年你跑哪去了呢？”“什么时候回来的呢？”“怎么哼都不哼一声呢？”“伍兵！”王江回过神来，也惊喜道。伍兵是他的战友，城里人，退伍后被安置在机关工作。几年不见，伍兵不仅有点秃头，还开始发福了。“我才到，正考虑着坐什么车回家。”“回什么回？”伍兵揽住王江的肩往旁边的餐馆走去。“刚好到饭点了。我待会叫几个战友过来。我们一起好好喝几杯！”说到这里，他唉了一声问道。“猛哥呢？他怎么没与你一起回来呢？”王江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悲伤神色。“猛哥他…他有事，暂时不能回来。”说话间，他们已走进餐馆里。“你稍等，我先打几个电话。”伍兵边说边拿起收银台的电话。“不用打！”王江按住伍兵的手说道。“我们两人先坐坐聊聊！”他现在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情与战友聚会喝酒呢？听王江的语气很坚决，再结合他脸上的神色，伍兵顿时有所领悟，王江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暂时不好相询，热情地说道。“我们先喝酒，喝完我喊车送你回村！”王江执拗不过，只有勉强答应。“你们这些年玩消失，究竟出哪了呢？”伍兵一坐下，便迫不及待问道。不待王江回话，他又埋怨道。“你们做得也太过分了。把老婆孩子留在家里不闻不问，这还是男人所为吗？”伍兵的话像一根针一样，直刺王江心窝，让他痛得几乎要呻吟出声。“我们在北缅！”王江语气沉重道。“什么？北缅！”伍兵惊得弹跳起来。“你们竟然跑北缅去了？”“你以为都像你！”王江没好气道。“退役就有工作安置。我们农村人不自谋出路，怎么过日子呢？”“你不是娶了个富婆，还会缺钱吗？”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但还是被伍兵硬生生地咽回去了。“你们也不至于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啥。”王江朝伍兵翻了个白眼，懒得回话。国内就业如此紧张。像他与王猛这样只会打打杀杀的莽汉，最多只能应聘当当保安。每月一两千元，还不够他们抽烟喝酒。“那里怎么样呢？”伍兵又问道。王江硬梆梆回道，“命硬，胆大，心辣，遍地是黄金！”“那你带了多少黄金回来了呢？”伍兵语气里分明透露出调侃味道。黄金的事又让王江想起了王新。“近段时间你见过我村的王新吗？”“就是那个开杂货铺的老板吗？”“屁的老板！”王江气恼道。“他的店铺都关门了！”“不会吧！”伍兵惊讶道。“我记得他的生意一直很好。”“而且，你这个老乡八面玲珑，在城里混得比我还好。”“意思是你没见过他？”伍兵摇摇头，又问道，“他怎么呢？”王江实话实说道，“他受雪儿委托去我们。二个月前我们就要他先回来了…”“他至今没回？”“是呀！”王江愁眉苦脸道。“我怎么向他父母交待呢？”“你打电话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王江颓丧道，“北缅是个小的独立王国，根本就没有开通对外的电话。”“那地方还这么落后啊！”伍兵感叹之后，又顾虑重重道。“他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我就是有这个担心啊！”王江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北缅鞭长莫及。伍兵也是无能为力。“来来！喝杯酒，压压惊！”“喝屁的酒！”王江骂道。他嘴上这么说，手里却把酒杯端起，一饮而尽。“老子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喝酒呢？”伍兵强忍住笑，顺着王江的话说道。“行行！不喝就不喝！”他也将杯中酒一口喝完。“待会我和你去街上到处找找。”王江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对对！有用没用，你赶紧给我打电话，问一下平时与王新相熟的人…”看着王江这猴急样子，伍兵感觉自己嘴贱，心里又气又急。老子连王新都不太熟，又怎么会知道他与谁是朋友呢？“也不急在一时！”他耐着性子说道，“先吃完饭再说。”王江毫不留情地予以喝斥。“人命重要，还是吃饭重要呢？”伍兵有点不可思议。过去王江多温文尔雅的人，怎么变得这样粗蛮不讲理呢？老子好心请你吃饭也有错吗？王江像是猛地想起什么事似的又问道。“你认识什么混社会的人吗？”伍兵凝神一想。“还真认识一个叫阿祥的人，是城里温老大手下的小头目。”“那就好！”王江高兴道。他随手掏出二万元扔到桌子上。“拿去！给他发动一些小混混去打探！”伍兵两眼放光地盯着这两万元钱。这可差不多是老子一年的工资啊。看来王江在北缅赚了不少钱。“需要这样吗？”伍兵迟疑道。他从二万元钞票上艰难移开眼光。“阿祥与王新也很熟。”“你不懂！”王江看着伍兵，一副行家里手样子。“熟归熟，可金钱才是最大动力！”他边说边把钱拿起塞到伍兵手里。“那好吧！”伍兵勉为其难道。“我现在就去找他。那你呢？”“我不用你管，你先去忙正事！”“要不，我安排车送你回家…”伍兵担心道，“万一王新父母知道你在这里，多半会过来寻你麻烦。”“那我就回家吧！”王江也站了起来。“你又没有车，要你安排什么车呢？”“我随便打个车就行！”他才动步，又想起一件事。“再等等！”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包得严严的东西。“帮我找文物专家私下鉴定一下！”伍兵嗯了一声，随手把它塞入怀里。“这东西价值不菲！”王江提醒道。“你得给我上心点！” 060村外徘徊 一辆破旧的比亚迪在公路上急驰。王江坐在车上不停地吸烟。距家乡越近，他心里越是忐忑不安。在城里，他不敢与王新父母见面，选择逃离。回到村里，他又该如何面对雪儿母子，还王猛的养父呢？他在高塘村下车。再进去十几里路，就是自己的横龙村。这段路沿二龙山山脚往前延伸，路状极差，只有拖拉机才能勉强通行。把出租车打发走，他神情恍惚地望着家乡所在的方向。他好想转身逃离，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终老一生。可远山近水晃动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响起亲人们一声声牵肠挂肚的呼喊。他往前动了动步，畏惧与痛苦齐齐现身，拖住他的腿。竟让他觉得，每跨出一步，都是无比艰难。“师傅，打车吗？”一个摩托车司机走过来问道。“好吧！”王江径直跨上摩托车。逃避是懦夫所为，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唯有面对。血与火，都得往前闯。司机发动马达。摩托车响起不绝于耳的轰鸣声。“去横龙村？”王江没好气道。“不去横龙村，还能去哪呢？”“你应该久在外面，不知道家乡的事了吧。”司机自来熟说道。他抬手指了指左前方。“有个老板在茶山坳开了个很大的猛矿。附近村里的汉子几乎都在那里上班。”他笑了笑说道，“不然的话，我们在这里摆出租给谁坐呢？”“什么时候开的呢？”王江问道。“三年多前。”“开矿的地界是哪个村的呢？”“我们高塘村与你们横龙村都有。”“不是说二龙山为自然区，不得胡乱开发吗？”王江奇怪道。“这是对普通人而言！”司机鄙夷道。“老板势力很大。矿上的保安都有几十个，一个个如狼似虎…”王江嗯了一声，没再多问。司机有点绕舌，又叨叨了不少。“兄弟，你在哪里发财呢？”“看你这样子，应该赚了不少钱吧！”“安心开车！”王江不耐烦地喝斥了一声，司机才乖乖闭上嘴巴。离村子还有老远，王江便喊停摩托车。“不用进去了…”司机惊讶。王江把车费付给司机。“你回去吧！”夕阳西下，天色渐暗。田土里忙碌的乡亲，正陆续收工回家。王江钻进山林，沿着一条小道，躲躲闪闪往村里走去。村落上空炊烟袅袅。高大围墙清晰可见。鸡鸣犬吠和孩子们的嬉闹声远远传来。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亲切。他在外面踆巡良久，终于还是没有勇气从大门口入村。他像做贼一样，紧贴着墙根，溜到雪儿宅院外面。“坚持！还有二十分钟！”雪儿挥舞着手里的树枝喊道。涛涛正在母亲的监督下站桩。他大汗淋漓，苦苦坚持着。雪儿的声音让王江浑身直哆嗦。只要他跃过围墙，就可以看到日思夜想的师妹，可以拥她入怀，可以…他眼里不自觉流出激动而幸福的泪水。他的脚用力往地上蹬了几次，可身子才堪堪离地，离围墙顶还有遥不可及的距离。他颓丧地放弃这种努力，继续埋头贴着墙根往前走。在一个合适位置，他停下步，纵身一跃，飞落墙内。他四下打量一番，借着各种障碍物掩护，猫腰往村里跑去。“咚咚咚！”他敲响一间土砖房的破旧木门。“洪伯伯，我是王江！”他边说边走进屋里。王洪正在后屋喂鸡，闻声呆立当场。半天，他才恢复清醒。“王江，你回来了？”他颤颤巍巍从里面冲出来。“我猛子呢？”他急急问道。“猛哥…”虽说王江早有打算，把谎言继续进行到底，可他仍旧不自觉地怔了一下。“猛哥在那边有事，暂时还不能回来。”他又飞快地补上一句。“您放心！他在那边很好！”王洪气得浑身发抖。“外面好，他就不要这个家了吗？”“赚钱就这么重要吗？”他越说越气。“我半截身子就要进黄土了。莫非他要等我死才回来吗？”王江努力抑制内心的悲伤，解释道。“猛哥真有事，要我先回来看您…”他越说越有些慌乱。“什么事您只管吩咐我就是…猛哥不在，我也算是半个儿子…”王洪睁大眼睛看着王江，浑浊的眼光突然变得无比犀利。“你老实说，我猛子是不是出事了！”“怎么可能呢？”王江大胆地迎向王洪的目光。“猛哥的功夫比我好那么多，我都安然无恙，他怎么可能出事呢？”他边说边从背包里往外拿东西。“这是猛哥特意为您买的一些补品。”王洪一时被这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吸引住了，没再追问下去。王江又拿出一张卡放到王洪手里。“卡里有十万元。猛哥让您不要省，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他以后还有钱寄来。”“这孩子，我在村里要花什么钱呢？”王洪的疑虑与担忧完全被转移开了。“过去他寄来的钱全被我存了起来，准备给他建房子结婚用。”王江的心又仿佛被什么尖锐物狠刺一下，疼得身子不自觉抖了抖。“洪伯伯，过段时间我帮您来建房子。”“好好！我先谢谢你了！”王洪扫了王江一眼，不敢相信道。“你不会还没回家吧！”“是呀！我一回村就先到您家里了。”王洪心里涌动一股暖流。“涛涛那孩子…”他不知为何，话说了一半嘎然而止。“赶紧回去吧！”他挥手催促道。“有什么事只管喊我！”王江背起包转身出门。望着王江离开的背影，王洪内心很不是滋味儿。王江与猛子间这段情孽怎么收场呢？雪儿结婚那晚上，他们三人在他家里酒醉后，发生了一些荒唐事。村民对此有很多猜测与传言。可只有他亲眼目睹过真相。猛子与雪儿睡到一起。这两人是否知情，不得而知。而王江却是站在窗外痛苦流泪。闹到半夜，王江才把雪儿背回家。次早，王江与猛子齐齐离家。王洪不由喟然长叹一声。王江这年青人真是太长气义了。就他估计，王江后来多半与雪儿没有发生什么。这不恰恰说明，涛涛是猛子的孩子吗？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往雪儿家走去。 061瓜分礼物 “妈，我回来了！”王江泪眼汪汪，看着满头白发的母亲。兰花怔了一下，擦了擦眼晴，嘴里不相信地喃喃自语。“江儿，我的江儿，不会是你吗？”“啪哒！”她手里装饭的碗掉到地上，碎裂成片。她冲过去，一把抱住王江，失声痛哭。“你这个龟儿子啊，终于回来了！”她使劲拍打着王江的背部。“你总算记得这个家，记得老母亲了！”王江被感动得稀里糊涂。“妈，我再不出去了！”他搂紧母亲，嚎啕大哭。“以后我就日日承孝膝前。”“江弟！”王清夫妇也走了过来。“哥！嫂子！”“小宝、丽丽，快叫叔叔！”“叔叔！”“叔叔好！”“哎呦！”王江摸着小宝的头，亲昵道。“眨眼间，小宝都长这么高大了！”“叔叔，你是涛涛哥的孩子吗？”丽丽仰起头，天真地问道。王江愣了一下，赶紧又说道。“涛涛当然是叔叔的儿子。”他的语气分明有点僵硬。“这还差不多！”丽丽不满地斜了小宝一眼。“村里孩子还骂涛涛哥没有爸爸。”王江脸色变得难看，内心一阵绞痛。他将丽丽抱入怀里，借以掩饰自己的异样表情。“丽丽，你怎么叫涛涛哥哥呢？”“我当然得叫涛涛哥！”丽丽双手张开，夸张而又骄傲地说道。“他比小宝哥还高大，还厉害！”“真的吗？”王江心里也被丽丽的童趣感染了。“你喜欢涛涛哥吗？”“喜欢！太喜欢了！”丽丽兴高采烈道。很快，她脸上又露出不高兴样子。“可惜雪儿婶老不让涛涛哥出来陪我玩。”她嘟着嘴说道。“以后…”王江正要继续逗丽丽开心，转头一看，兰花他们正围着他背包，一边在里面翻动着，一边大呼小叫。“妈，那是…”兰花置若罔闻。她提起一件衣服对小宝说道。“宝宝，快试试合不合身！”小宝身前桌面上摆着一大堆玩具。他一会拿起这个，一会拿起那个，玩得不亦乐乎。阿庆推了小宝一把。“这是你江叔的心意，快去试试！”她随即也拿出一条白色裙子，在身上比试着。她“哇”了一声，惊喜道。“江弟还真有眼光，这条裙子很合身！”丽丽马上也从王江身上跳下来。“我也要！我也要！”她抢过一顶粉色女式帽子，直接戴到头上，然后，也在包里翻找起来。那些零食顿时全被她占领了。王江内心一阵哀嚎。这可都是他为雪儿与涛涛准备的呀。可此情此景，他又如何拉得下脸，说出这话呢？不仅不能说出真相，他还得强装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这时，他的背包已被翻了个底朝天。“不好！”他心里惊呼一声，冲了过去。可惜晚了。兰花已发现背包夹层的秘密。“哇！”她掏出一匝钞票，便发出一声惊呼。钞票在桌子上越堆越高。阿庆与王清两眼放光看着这堆钞票，情不自禁也发出一声声惊呼。兰花继续从包里往外掏钱。她曲着一只手挡在这堆钱前面。她的眼光不时防患地四下扫视，唯恐有人过来抢她的钱。“妈，这钱不全是…”不容王江开口，兰花立马说道。“我帮你先存下，以后给你建房子！”“妈，雪儿…”“雪儿什么呢？”兰花再次打断王江的话，喝斥道。“你们分家了吗？你的钱不给妈管，难道还给雪儿管吗？”见王江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兰花当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骂道。“你这个死崽子，是不是不要娘了呢？”“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容易吗？”她拿过旁边的塑料袋，把所有钱都装进袋子里，再将袋子死死搂到怀里。王清从头到尾就只和王江打了声招呼，一直没机会发言。他怯怯道，“妈，江弟自有考虑…”“去去！”兰花直接怒喝道。“快一边去！”阿庆瞪了王清一眼，又好心好意道。“江弟，钱放妈这里，还不是一样吗？”她心里的算盘打得贼精。钱放兰花手里，就相当于小宝所有。“再说，雪儿根本就不缺钱！”“是呀！雪儿爷爷可是富翁。他在涛涛身上每个月至少要花几万元钱。”兰花此刻又与儿媳阿庆站到同一阵线。随后，兰花提着钱袋跑到里屋去藏钱。阿庆忙着翻捡王江带来的东西。凡有用的，她也不问王江是否同意，一律收起来。小宝与丽丽有了玩具与零食，早闪到一边，自顾玩去了。王江还能怎么办呢？莫非一进门就与家里人吵架吗？给雪儿与涛涛准备的东西一样不剩。他原本就不敢去雪儿家。现在索性断了这个念头。他一言不发坐到板凳上，闷头抽烟。王清颇为过意不去，喊道。“江弟，过来吃饭吧！”总算还有个明理的人，知道关心自己的生活。“我在城里吃过了！”王江有些心烦意乱。“我先去睡一会！”家里两间房。一间是爷爷传下来的土砖房。一间是红砖房。王清兄弟累死累活四五年才建成。王江过去一个人住在土砖房。他走到屋里，却傻眼了。“哥，我的床呢？”他气恼道。屋里霉气冲天。到处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在我床上休息吧！”王清难为情道。阿庆马上接话道，“那我们睡哪里呢？”这话没说错。可王江听在耳里却分外不舒服。他埋怨道，“我寄这么多钱回来，为什么没有把土砖房拆掉重建呢？”“这…这…”王清支支吾吾，半天才扯出一句话来。“这是妈的意思，说缓一缓…”说完，他面红耳赤，埋头不敢看王江，似乎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兰花一心惦记着雪儿的大宅院。每次王清提起建房的事，兰花都会没羞没臊道，雪儿家二十多间房子还不够我们家住吗？王清弱弱道，那是人家的？兰花眼睛一瞪，理直气壮道，她嫁给我江儿，房子不就我们家的吗？这个中实情王清自然不好告诉王江。兰花藏好钱，从里屋走了出来。“江儿，你怎么还想着在这里睡呢？”她责备道，“雪儿那不是你的房子吗？” 062罪魁祸首 “妈！”王江不高兴地重重喊了声。兰花在两个儿子面前一向有绝对威信。王江是怎么想的，她根本不予理会。“清儿，赶紧去村里请一下根根叔，还有我们家那几个亲戚。”“干嘛呢？”王清问道。“你说江儿回家了，请他们来喝杯酒！”“好！”王清扭头就走。“你这个蠢货！”兰花骂道。“我还没有说完呢？”王清止住步，回头看向兰花。“去雪儿那宅院里喝酒！”王江正要开口，王清抢先说道。“妈，这合适吗？”“你懂什么合适不合适呢？”兰花瞪着王清，“快点去！”见王清还在磨蹭，阿庆也说道。“听妈的话，快去吧！”阿庆再次与兰花站到一起。“江弟回家是大喜，当然得祝贺一番！”兰花对阿庆一直是竖挑鼻子横挑眼。而阿庆今天表现倒还不错。兰花不由赞赏地扫了阿庆一眼。阿庆傲娇地把头扬起来。你这老太婆打的鬼主意我会不知道吗？老娘只是从大局出发，不戳穿而已。不过，她心里也还是暗自赞叹。姜还是老的辣啊！这老太婆果然厉害。过去没有机会。而现在王江回来了，她自要顺势发动侵占雪儿宅院的战斗。王江又要开口反对。可兰花依旧不给王江机会，又吩咐道。“阿庆，去准备钱纸线香鞭炮，还有一个火盆。”阿庆一脸茫然。准备这些东西干什么呢？“待会江儿进门时，让他从火盆上跨过，去去晦气。”一听是此事，阿庆爽快答应，马上去准备了。王江又好气又好笑。这是我的事。你们就不能听听我的意见吗？他转念一想，如何面对雪儿，他心有胆怯，至今还没有完全想好。可去雪儿家是必须，且无可逃避的。而现在，母亲如此大张旗鼓将他送到过去，自己不就可少了许多尴尬吗？这样一想，他索性泰然自若，尽任母亲去折腾。王江离开后，王洪便紧跟着也出了门。他心上心下，犹犹豫豫，在路上磨磨蹭蹭耽误了不少时间。最终，他还是鼓足勇气敲响雪儿的门。“小江！小江！”雪儿与王芳刚刚为涛涛泡好药浴。“是王爷爷声音！”涛涛惊喜道。雪儿当然也听出来了。她一脸懵逼，自言自语道。“他叫小江干嘛呢？”“我去开门！”涛涛边说边往门边冲去。他能够从王洪的言行表情里感受到，王爷爷对他是发自肺腑的疼爱。他心里也下意识地把王洪当成亲爷爷。“爷爷！”涛涛欢呼着往王洪怀里扑。王洪一时没注意，被涛涛大力一扑，立足不稳，往后连连退了几步。他费劲地抱住涛涛，满脸慈祥道。“你这小家伙，像牛犊一样结实了。”“涛涛，快下来！”雪儿嗔怪道。“你这么重了，爷爷哪还抱得动呢？”“爷爷人老不中用了！”王洪摸了摸涛涛的头。“再过一年半载，就更抱不动他了！”说了他唉了一声，“你爸爸呢？”“我爸爸？”涛涛一脸不解。雪儿意识到什么，马上惊喜地问道。“江哥回来了？”王洪一时怔住了。他还以为王江现在应该在雪儿这里。既然王江不在这里，那不恰恰验证了自己内心的推测吗？王江在新婚之夜可能真没碰过雪儿。涛涛应该是自己的亲孙子。他情不自禁，两眼放光地紧盯着涛涛。见王洪魂不守舍的样子，雪儿跑到王洪身边，急切地追问道。“是江哥回来了吗？”王洪蓦然惊醒。“对对！小江回来了！”他有些同情地飞快扫了雪儿一眼。“他应该是先去看他母亲，马上会过来的。”“是真的吗？”雪儿大喜过望，抓住王新双肩猛摇。“我有爸爸了！我爸爸回来了！”涛涛手舞足蹈，大喊大叫。“我去找爸爸！”“停下！”雪儿怒喝道。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可怕。王江第一时间是先去王洪与他母亲家。他心里哪里他们母子俩呢？“怎么呢？”涛涛目瞪口呆地看着母亲。她刚才还好好的，为何莫名发起这么大的火来呢？雪儿没有理会涛涛，强抑内心恼怒，貌似平淡问道。“猛哥呢？”“听小江说，我家猛子在那边有事，要过一段时间过回来。”雪儿忍不住又问道，“他人怎么样呢？”“还可以吧！”雪儿的表情落在王洪眼里，让他更坚定自己的想法。涛涛就算是自己的亲孙子也绝不能认。这不只会让几家人成为村里的笑柄，更是对王江极不公平。有可能逼得人家远走他乡，再不回来。毕竟，兄弟再情深，谁甘愿戴绿帽子，还替别人抚养别人孩子呢？“他托王江又带了十万元钱过来。”他漫不经心继续往下说。“我决定近期把房子改建。再把猛子叫回来把婚结了。”雪儿不自觉地问道，“猛哥有对象了？”“我托人从高塘村为他说了个对象，长相、家境倒也挺般配的…”王洪有意把子虚乌有的事，叨叨着说了一大通。斩断雪儿的念想，让她安生与王江过日子。这是皆大欢喜的事。雪儿乍闻此信，又是另外一番感受。她面容苍白，内心感到阵阵刺痛。猛哥要结婚了，要成为别人的男人了。她脑瓜子嗡嗡作响，根本没听到王洪后面说的是什么。她有这般表现，也是无可厚非的。她真正喜欢的是王猛，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她隐隐猜到新婚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不敢完全确定，也不敢面对。更为主要的是，王江婚后即离家，与她没有过一天夫妻生活。她下意识地依旧把王猛当作她的男人。王洪心里又难受又内疚。当初他若是不思前想后，答应第一个孩子随刘奇姓的条件，这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呢？唉！他凄然长叹一声。看来他才是其中真正的罪魁祸首。问题总得解决。再拖下去，麻烦会越来越大。他朝刘芳使了个眼色。刘芳心领神会，拉着涛涛的手正要出门喊王江。“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外面响起来急促的鞭炮声。随即，又是人声鼎沸，一片喧闹。 063反客为主 “王叔叔回家了！”院门推开，小宝冲了进来。他手里舞着玩具枪，身上还挂着大大小小好几件玩具，一副趾高气昂，耀武扬威的样子。除涛涛眼光羡慕地看着他外，其他人都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住了。包括雪儿在内，大家都往门口走去。一大帮人正浩浩荡荡往这边走来。王江被众人簇拥着走在最前面。他神态扭扭捏捏，步伐僵硬、迟缓，就像被人绑架一样。雪儿瞬间被击倒了。她何尝不明白，王江为什么会是这样子呢？她喜欢王猛，心不在王江身上，才会有他的离家，才会有他的不敢回家。这一切的错都是她造成的。要说伤害，王江承受的比她更重。她耳边又响起王洪的话。自己岂能做朝三暮四的女人呢？再这样下去，不仅会遭乡亲们指背，更会害了深爱自己的两个男人。她心里那些恼怒、怨恨当即一扫而光。取而代之是满满当当的爱恋与欢喜。“王江回家了！”老村长根根大喊道。王清快速冲到门口，将一个脸盆放下，并将里面的干草点燃。兰花则跑门左边，俯身点燃钱纸线香，嘴里念念有词，祭祀天地。阿庆再次燃起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这一切让人眼花缭乱，不可思议。王江越走越近。他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满身的疲惫、憔悴、落寞、沧桑，清楚可见，让人怜惜。雪儿甚至能看到，痛苦像一条条粗壮的蚯蚓，在他变黑变粗糙的脸上缓缓爬动。她心里顿时又被塞满了内疚、心疼。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紧盯着王江。目光柔情似水，更带有一分坚定。王江，以后他就是自己的男人，是一生一世的伴侣。终于要见过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王江内心一片火热，激动不已。可他却一直不敢正眼看雪儿。他偷偷瞥一眼，又会赶紧低下头，就仿佛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根根牵着王江的手走到火盆边。他朝雪儿招招手。“带孩子过来，接你丈夫回家！”“走！接你爸爸回家！”雪儿牵着涛涛的手走到火盆边。“江哥！”她泪流满面，深情地喊道。“雪儿！”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王江强自忍着，可眼里依旧泪花闪闪。“你受苦了！”他哽咽道。“涛涛，这是你爸爸！”雪儿扯了一下涛涛。“快叫爸爸！”“爸爸！”涛涛喊得有些生涩。他用审视的目光静静地盯着王江虽说他久盼爸爸归来，可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太过陌生，他心里一时根本难以接受，也就没有多少亲热和温情。“唉！我的亲儿子！”王江激动得直哆嗦，伸出手想隔着火盆把涛涛抱过来。根根又扯了王江一把，大喊道。“跨火盆，去晦气！”他拖长音调的苍凉声音很富仪式感。“王江，过去吧！”根根继续大喊道。“游子归来百事顺！”“从此诸事大吉，夫妻恩爱，家庭幸福，儿孙满堂…”王江一跨过火盆，先是抱着涛涛猛亲。“爸爸，你的胡子太扎人了！”王江讪讪地笑了笑，放下涛涛。他转身看向雪儿。四目相对，眼里荡漾着幸福与柔情。“雪儿！”“江哥！”他们紧紧拥在一起，抱头痛哭。近五年离别的思念之苦，如今尽皆渲泄在这拥抱与痛哭之中。兰花开始粉墨登场，热情招呼道。“各位亲朋，今天是我江儿回来的大喜之日，大家都到屋里坐坐。”她双手叉腰，颐指气使，发布一道道近乎家主的命令。“王清，你去屋里搬桌子凳出来。晚上坐外面宽敞、舒服点。”“刘芳，你安排下，让阿庆她们几个妇女抓紧去弄几个下酒菜过来。”刘芳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呢？兰花什么时候成了家里的主人了呢？她看向雪儿。可雪儿正一心一意与王江互诉衷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突发的情况。“刘芳，你还愣着干什么呢？”兰花有点生气道，“快点去安排啥！”刘芳又想，今天是王江回来的大喜之日，的确值得庆贺一番。兰花越俎代庖发号施令是有些不妥，可这事情做的并没错。刘芳于是心平气和接受了兰花的指使。兰花唉了一声，又吩咐道。“刘芳，你手脚要麻利点！”“安排好厨屋里的事，你赶紧把家里糖果点心酒水拿出来待客。”刘芳气呼呼道，“家里酒可没有！”兰花眼睛一瞪，“商店也没有吗？”兰花这话一点没错。可问题是，你凭什么指挥老娘呢？兰花早瞧刘芳不顺眼了。干这么点事，却拿如此高的工资。其地位比她这个正牌奶奶还高。不过，现在不是与她吵架的时候。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最好是把她赶走，一劳永逸。“那个谁，去商店拿酒，记江儿账上。”“来来！大家都坐！”兰花提起茶壶给大家倒茶。刘芳蓦然一惊。以后王江与雪儿在一起生活了，兰花就是雪儿真正的婆婆。凭她的厉害，家里还真可能是她作主。而自己只是一个保姆身份，还能有什么说话权吗？她神色顿时变得灰暗，不禁对自己前途也产生了丝丝担忧。院子里吵吵嚷嚷，来的人越来越多。兰花慷他人之概，所有来人一律被她热情地安排坐下。雪儿与王江几年不见，不知道有多少情和事要倾诉，哪里还有心思管外面这些琐事呢？他们相拥着走到房子里。“江哥，我爱你！”雪儿主动献吻。“雪儿，我也爱你！”王江不管不顾，抱紧雪儿，回以深深的长吻。过去遭受的一切委屈与痛苦，全在这一吻中消散。他泪流成河，神情恍惚，如痴如醉。世界如此美好。他凭何不倍加珍惜。眼前女人千娇百媚，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执爱，他为什么不放开大胆去拥有呢？村里闻讯赶来的人越发增多。 064又见吵架 院子里人满为患，空前热闹。他们或站或坐，交头接耳，谈笑风生。大家谈论的重点自然王江。不时他们也会夸赞兰花好福气。兰花喜笑颜开，态度更见热情。涛涛见父母回到房子后，注意力重又转移到小宝身上的玩具，“小宝哥，你这把枪真漂亮啊！”他一脸羡慕地看着小宝的玩具枪。“那当然！这把枪值一百多元！”小宝炫耀似地晃了晃手里的枪。“它还可以射子弹，打野兽！”“真的吗？”涛涛不敢相信道。小宝当即装上子弹，拉动枪栓，对着涛涛练飞镖的靶子开起枪。“啪啪啪！”“叮当叮当！”一连串子弹射中靶子。其射击距离不过四五米远，威力也不是挺大。可这也让涛涛大为震撼。若是这塑料子弹换成真弹，那还得了。他苦练多年的飞镖，与枪支根本不可比。它拿到手里就可以用，完全碾压飞镖。“宝哥，能给我玩玩吗？”涛涛巴结道。小宝毫不拖泥带水给予了拒绝。“不行不行！”涛涛仍旧不死心，伸手去摸枪。“给我玩玩吧！”小宝退到一边，拿枪指着涛涛，得瑟地“嘿嘿”两声。“以后你敢动拳脚，老子就用枪对付！”涛涛退而求次，继续央求道。“那你身上那辆车子给我玩玩好吗？”“我凭什么要给你玩呢？”小宝嘲讽道。他抬起枪支对着涛涛，作瞄准状。过去，他在涛涛这里已吃了不少亏。小宝今天带着这些玩具，就是有意来羞辱涛涛的，又岂能答应他的请求呢？涛涛又伤心又失望，可怜巴巴地看着小宝身上挂满的玩具。一旁的丽丽看不过眼，开口劝道。“小宝哥，给涛涛哥玩一下吧！”小宝眼睛一瞪，恼怒道。“滚一边去！”他推了丽丽一把。“我们男孩的事，你老掺和干嘛呢？”“真是个小气鬼！”丽丽不满地嘟囔道。“这些玩具都涛涛爸买的！”“什么？”涛涛大吃一惊。“这都是我爸买的？”“涛涛哥，我们吃零食去！”丽丽拉着涛涛的手。“这也是江叔买来的！”涛涛掰开丽丽的手，气呼呼道。“我不吃！”他两眼冒火地盯着小宝身上的玩具。爸爸真是太偏心眼了。他给小宝与丽丽买这么多东西，自己却什么也没有。“你想干什么呢？”小宝质问道。他以为涛涛是准备抢他手里的枪。涛涛又想，爸爸是空着手回家的。可他不可能不给自己带什么礼物。说不定这些玩具就是小宝给霸占了。他于是理直气壮道。“我爸买的玩具，我为什么不能玩呢？”“那你去问你爸要！”小宝气急败坏道。涛涛倔脾气来了，向前走了几步。“你给我退开！”小宝威胁道。“否则，我开枪了！”“你敢！这是我爸给我买的！”涛涛还作势要去抢枪。“啪哒！”小宝手一抖，拉动了枪栓。子弹打在涛涛光溜溜的手臂上，让他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火冒三丈，冲过去与小宝扭打起来。“快来啊！”丽丽惶急地大喊大叫。“小宝与涛涛哥打架了！”“怎么回事呢？”兰花“噔噔噔”跑了过来。刘芳正忙得连轴转。看到涛涛与小宝发生争吵，她就想冲过去帮涛涛一把。可她很快识趣地止步，扭头向屋里跑去。有兰花这个泼辣货在，她过去不仅帮不上忙，可能还会成为兰花攻击的靶子。王江与雪儿一番热烈缠绵之后，双方都慢慢恢复平静。王江开始讲述他在北缅的经历。他心里对此早有计较。一切与凶险有关的事，他都不会多谈，只是轻描淡写一语带过。谈话重点主要是围绕王猛展开。所有荣耀与光环都集中在他身上。王江大肆吹捧王猛如何机智勇敢，能力超群，众小弟对他无不俯首帖耳。雪儿对此尤为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王江内心不自觉涌起丝丝醋意。可这些醋意很快被他强力驱赶并消灭。猛哥人都没有了。自己还吃哪门子醋呢？他如今美人在怀，儿子活泼可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至于雪儿心之归属，他相信，只要自己持之以恒努力，迟早会金石为开的。那些可能引起雪儿猜疑王猛生死的事，他压根讲也不会讲。只要稍稍透露口风，他估计自己以后就永无宁日了。此事能遮掩多久呢？他心里没有半分底。能遮多久遮多久，过一天算一天吧！他目前只能这么苟且活着。正说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小芳推门进来，焦急喊道。“雪儿，涛涛在和小宝吵架！”“好！我们马上出去！”见雪儿如此急切样子，王江嘀咕道。“小孩吵架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你不懂！”雪儿白了王江一眼，往外走去。小宝与涛涛的扭打，肯定是涛涛稳占上风。“今天这么多客人！”兰花喝斥道。“你们两兄弟吵什么吵呢？”她这话倒也有道理。可她接下来的拉架可就有失公允。兰花首先一把将涛涛扯起拉开，让他不能再对小宝动手。而小宝却借机蹬了涛涛一脚。他还恶人先告状，哭喊道。“奶奶，他抢我玩具！”“涛涛，你怎么这样不懂事呢？”兰花眉头一皱，责备道。“你爸回家的大好日子，你寻你小宝哥吵什么架呢？”涛涛满腹委屈，泪珠在眼眶打滚。他嘴巴动弹了几下，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心知肚明，这个奶奶偏袒小宝，他说什么也没用。“哇哇哇！”他伤心地大哭起来，埋头往父母所在的屋里跑去。“涛涛，你怎么啦？”正往这边赶来的雪儿担心问道。“妈，他们欺负我！”雪儿厉声道，“谁欺负你？”她犀利的目光却直直射向兰花。兰花身子不由一抖。“你瞧什么瞧呢？”她嘴里嘟囔着闪到一边。现在可绝不是与雪儿吵翻的时候。 065满身伤痕 王江担心婆媳闹不愉快，息事宁人道。“雪儿，小孩吵架，你这样较真干嘛？”雪儿扭头不满地瞅了王江一眼。你刚回来，不懂情况，瞎掺和什么呢？涛涛意识到自己说实话，可能会让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他眼珠子一转，手指王江哭道。“妈妈，就是爸爸欺负我！”王江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呢？雪儿心气平复了些，柔声道。“你说说，爸怎么欺负你了？”“你看看，爸给他买这么多玩具！”涛涛指了指小宝，气呼呼道。“我却一样也没有！”雪儿抬眼一看，小宝身上果然挂满了玩具，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丽丽抱着一大堆零食正吃得津津有味。不用想，这断然都是王江买的。王江是空手回家。这就说明自家儿子什么也没有。任谁看到这情况，心里都会有气。雪儿还注意到，阿庆身穿一条崭新的粉色长裙。裙子与她的身材、肤色、气质很不般配，可她仍旧在到处招摇炫耀。这是她买的裙子吗？她家会舍得买这么贵的裙子吗？雪儿心里的火一点点往外冒。裙子怎么来的，不言而喻。是王江把买给她的裙子转手相送了。她又恼恨地四下打量一眼。院子里像开集市一样，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片狼藉。坐桌边的人觥筹交错，高谈阔论。兰花俨然家主架子，在四下走动，指挥这指挥那。而形同她亲妈的刘芳，却委屈得像小媳妇一般，被兰花指挥得团团转。凭什么呢？兰花可是自己最讨厌的人。她凭什么到我家来指手画脚呢？雪儿再也憋不住气了。“好啊好啊！”她瞪着王江，咬牙切齿道。“刘妈，你累一天了，回房休息吧！”这不是赶客吗？这不是打我兰花的脸吗？她怒视雪儿，准备使出婆婆的威风。雪儿根本不予理睬，拉起涛涛的手，往屋里走去。“宝宝，妈妈以后带你进城，给你买更多更好的玩具和零食。”涛涛嘟着嘴说道，“我才不信！”村里有几个孩子到过城里。他们回来后大讲城里的热闹与繁华，让村里孩子羡慕得不要不要。雪儿也多次答应过涛涛，可至今还没有一次兑现。乡亲们见势不妙，纷纷起身离开。兰花暂时收起怒火，热情挽留道。“再坐一会！”“再多喝一杯酒！”兰花的挽留让大家走得更快了。大家多少琢磨出事情的原委来。这客原来是兰花自作主张请的。真正的主人雪儿并不乐意。那他们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呢？待会看她们婆媳吵架吗？兰花心里的邪火嗖地冒得更旺了。雪儿这臭女人，处处与老娘作对。“雪儿！”她才喊出这一声，又偃旗息鼓了。现在还真不能与雪儿闹翻。这于她的计划实施大大不利。忍！只有再忍忍！她把目光投向王江。你这个软蛋，该站出来说说话，摆摆你男人的威风了。王江避开兰花的目光，转身紧跟雪儿而去。“雪儿，你听我解释一下！”雪儿头也不回，冷冷道。“你去讨好你的家人吧！”迫不得已，王江只有改变目标。“涛涛，爸爸明天就带你进城。”他拉住涛涛另一只手。“你喜欢什么，爸爸就买什么。”“真的吗？”涛涛惊喜道。“爸还会说假话吗？”涛涛伸出手，满脸期待道。“那我们拉钩！”王江也伸出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耶耶耶！”涛涛欢呼雀跃。“我明天可以进城了！”见儿子如此欢喜的样子，雪儿心气稍稍顺了一些。再说，王江刚刚回家，可不能让他在乡亲们面前太丢脸了。“我去辅导涛涛认字。”她心平气和道。“屋里这么多客，你先去招待客人吧！”“那好吧！”王江重回院里，客人已走得差不多了。“你这个窝囊废！”兰花迎上王江，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允许婆娘骑到自己头上呢？”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夫妻间争吵，你绝不能示弱。你今天退一小步，明天就会退一大步…”“妈！”兰花的话让王江心烦意乱。“妈怎么啦！我说得没理吗？”“兰花，你也别在这里叨叨了！”根根边说边往外走。“小江刚回，让他们夫妻恩爱团聚。”“说不定很快又给你弄出个孙子来。”后面这句话兰花听进去了。“那好！我先回去，明早再过来！”旁边的刘芳很是惊讶。你明早再过来干嘛呢？吃早餐吗？等兰花一踏出院门，刘芳赶紧冲过去把门关上。明早的事还远着，先保证今晚兰花别再过来打吵。“小江，我帮你再弄两个菜过来？”王江已闷闷不乐地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吃桌上的剩菜羮。“刘妈，不用了！”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待会我收拾院子，你早点休息吧！”“那怎么行呢？”刘芳麻利地清理现场。“你少喝点！吃完早些去陪雪儿。”想到陪雪儿的事，王江越发烦躁起来。自己…自己还算是男人吗？他不知不觉连饮了三大杯酒。“扑通！”他扑倒在桌子上，一醉不醒。他心里承受的压力太大了，无可倾诉，更无法排解。加之今天好不容易与亲人团聚，又发生这么多烦心事。他夹在母亲与妻子之间，左右为难。“雪儿，小江喝醉了！”刘芳大喊道。“他个人喝什么酒呢？”雪儿“噔噔噔”从屋里走出来。“小江肯定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刘芳卷起王江的衣袖。“你看看，手上都是伤疤！”雪儿大吃一惊，当即脱下王江衬衣。“啊！”她嘴里崩出一粒痛苦的呼号。跟着，她泪如雨下，失声痛哭。王江整个上身难得有一块好肉，几乎布满了一道道或长或短的伤疤。它们似乎在无声诉说一个个悲惨故事。有的伤口至今还没有完全愈合，周围的肉还是红嫩颜色。这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催人泪下。 066难眠之夜 “以前多英俊的小伙子，现在…”刘芳泣不成声。“雪儿，以后你的脾气得改改。”“与王江在一起了，就不要再想东想西，得对人家好一些！”雪儿与王猛和王江三人间的感情纠葛，刘芳自然一清二楚。雪儿相当于自己的亲闺女。她后面这话也有委婉提醒之意。雪儿抱紧王江，整张脸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她一边点头，一边痛哭不止。王江悠悠醒来。“怎么啦？”他莫名其妙道。“雪儿，你哭什么呢？”他返身将雪儿抱到怀里，轻柔地为她拭擦脸上的泪水。“雪儿，你扶小江去洗澡吧！”刘芳赶紧闪人，不打扰小两口亲热。洗完澡后，王江躺到床上。浴室雾汽腾腾。透过磨砂玻璃门，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正在扭动着的白花花的曼妙身子。一阵阵“哗啦啦”的水流声传来，王江产生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不一会，雪儿穿着一件薄薄的丝绸睡衣出来了。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披垂在的背上。粉嫩的脸蛋上浮现一圈圈红晕。裸露的双肩白晰、圆润，性感迷人。两座移动的秀丽山峰风光。“江哥！”她在床边停下，娇呼一声。王江傻乎乎地看着雪儿，眼光在她身上游走，嘴角流出可耻的唾沫。“我漂亮吗？”雪儿身子像水蛇般轻扭着。她有心在今晚给王江好好补偿一下。王江鸡啄米般点着头，喉咙里滚出让人听不懂的“哦啊”声。雪儿紧挨着王江躺下。手指在他身上游走、轻弹。轻薄的嘴唇贴在他耳跟吹气如兰。“江哥，要我吧！”心里陡然燃起熊熊烈火。血流无限加快，直冲脑门。王江唰地站起身，两眼赤红，像野兽般扑向雪儿。雪儿闭上眼睛，静待幸福来临。王江在她身上折腾了大半天，却迟迟没有展开关键的行动。“江哥！”雪儿轻嗯一声。声音里极尽妩媚与诱惑。“不行不行！”王江从雪儿身上爬开，颓唐地躺到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怎么啦？”雪儿有点愠怒道。我独守空房四五年。刚才又被你挑逗得欲火焚身。你现在就用一句不行打发我吗？莫非你不是个男人吗？她的手下意识地往他下面抓去。王江仿佛触电一样，身子飞快往一边挪，还把双腿紧紧夹住，以护住下面。“我不能对不起猛哥！”他蜷缩身子，双手掩面，呜咽道。雪儿陡然火起。好端端的你又提猛哥干什么呢？莫非你与自己妻子同房，还得请示猛哥同意吗？她决定主动出击，翻身向王江扑去。王江做得可够绝了。他如避蛇蝎般开启驴打滚，滚到地上。马上，他又爬起来往外走。“我…我去隔壁睡！”“王江！”雪儿羞怒交加，暴跳如雷。“你给我站住！”他看都没看雪儿，逃也似的冲了出去。眼睁睁地看着王江逃离房间，雪儿又羞又怒，却又无可奈何。莫非自己能强留他，把他就地正法吗？她万般颓恼地一头栽倒在床上。王江这是怎么啦？为什么会这样呢？要说他功能有问题，她是不太相信的。他洗澡时，她可是亲眼目睹，他的家伙完好无损，还比较威猛。莫非结婚之夜真发生了什么荒唐事，让他有了心理阴影？不可能！绝不可能！即使自己糊涂，猛哥也绝不会这样做。他是那种把兄弟情看得比天还大的人。她辗转反侧，苦思冥想，焦躁不安，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渐渐地，她又感觉浑身无比燥热。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只粗大的手，在她全身上下游走抚摸。有什么东西在粗暴地侵入她的身体。她痛苦而狂野地大喊大叫。“猛哥，我爱你！”“我要飞起来了！我要死了！”“扑通！”她从云端跌落地上。四周漆黑一片。窗外是不绝于耳的昆虫叫声。她搂着枕头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原来这只是一场春梦。湿漉漉的床单是春梦留下的痕迹。王江此时也在隔壁房间里彻夜难眠。日思夜想的女人就在身边，甚至还主动投怀送抱，而自己却不敢拥有，也无法拥有。这份痛苦让人何等难以煎熬啊！他能够对雪儿如实相告，自己不是男人，性功能有问题吗？他只有选择唯心的撒谎，只有选择屈辱地仓皇出逃，以苟且维护自己可怜的男人尊严。可屈辱仍在啊！它仿佛一把烧红的铬铁，在他全身每一寸肌肤上烫烙着。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他蜷缩着身子，将整个头蒙在被窝里，发出重伤野兽般的绝望哀嚎。对雪儿一家人来讲，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难以入眠的人还有刘芳。王江回家是好事，可也必然会给家里带来巨大变化。而这个变化主要是来于兰花那一家子。他们以王江为借口或依靠频繁上门，甚至还可能想主导家里的一切。王江是孝子，性格又偏软，多半不敢与他母亲硬抗。雪儿碍于王江面子，也不好做得太过。两帮互不对眼的人聚到一起，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吗？吵架势必会成为家常便饭。到时，她刘芳如何自处呢？她会不会成为出气筒或替罪羊，被他们一家人无情抛弃呢？想到这些，她忧心忡忡，焦虑不安。自己可不愿失去这份工作啊！涛涛被刘芳劝说早早睡下，以免影响他父母的恩爱。涛涛早早上床，却惦记着明天进城的事，兴奋得也迟迟没有入睡。若不是有刘芳在旁边看着，他多半会冲到父母卧室，破坏他们的好事。后来，他总算被刘芳哄睡，可脑子里依旧通宵做着城里花花世界的美梦。由于母亲的严格操练，涛涛脑袋仿佛装了生物钟一样，每天早上总会准时准点起床。他一起来，便大喊大叫着向母亲卧室跑去。“爸，妈，进城了！”雪儿与王江正在屋里温存着。半小时前，王江穿戴整齐跑到雪儿卧室里。他认为自己是男人，不能一回家就与雪儿闹不愉快。 067断了条腿 王江一脸憔悴。眼睛四周还有大大黑眼圈。他从北缅动身到现在，就一直遭受兴奋与痛苦双重折磨，几乎还没睡个囫囵觉。看到王江这可怜的样子，雪儿的气也消了。王江没有就昨晚的事作任何解释。雪儿也没有多问。王江有难言之隐，以后她总会知道的。他们相拥坐在床上。可谓是，情意绵绵似胶漆，此时无声胜有声。“呯呯呯！”见父母没回应，涛涛又重重敲起门来。“这孩子，真是太心急了！”王江与雪儿相视一笑，开门一前一后走出屋。王江正要开口，雪儿抢先说道。“先去晨练！”涛涛惊讶道，“今天还要训练？”雪儿板着脸反问道，“你说呢？”王江看向雪儿，迟疑道。“要不今天就让涛涛休息一天吧！”“不行！晨练必须要完成！”王江又搬出一个理由。“不早点去，下午恐怕没有班车坐…”雪儿想了想，只好又退一步说道。“那一个小时的站桩晚上回来再做吧！”见母亲态度坚决，父亲又把头扭上一边，涛涛只好不情不愿走上训练场。活动身子、跑步、打沙包、练拳…看到涛涛练武那虎虎生威的样子，王江不由发出一声声惊叹。“哇塞！涛涛都这么厉害了！”“那当然！”雪儿嘴角翘得老高，毫不谦虚地说道。“你也不看看是谁教的！”“了不起！了不起！”王江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比我们同年龄时可强太多了！”“涛涛也就实战经验差。”雪儿兴奋不已道，“真要动起手来，可能我都不是他对手。”“不可能吧！”王江不敢相信道。“他才五岁出头，这么一点点大…”“你知不知道！”雪儿附耳神秘兮兮道。“他体内已有四十年内力…”她的话戛然而止。“怎么回事呢？”王江震惊追问道。这些事说出来有些骇人听闻。刘奇再三告诫雪儿，此事切不可外传。雪儿犹豫了一下，只好敷衍道。“以后再给你慢慢告诉你吧！”这时，刘芳从屋里端一桶药水出来。雪儿马上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涛涛每天用的药物要花多少钱吗？”“多少呢？”“服用加两次泡澡，要二千多元！”王江大吃一惊。“怎么贵啊！”这可是重金打造超人的架势。他们小时候练武连肚子都吃不饱，哪里还会有一丝这样的待遇呢？他不由感慨万千。穷文富武，果然一点没错。“这都是爷爷准备的。”雪儿悠悠道。“每隔一段时间，药单又会有变换。”说到刘奇，雪儿神情复杂，心里对爷爷是又爱又恨。王江又问道，“爷爷近期回来过吗？”“别说了！”雪儿气恼道。“涛涛出生时，他在家里呆了不到一天，又玩起消失，再也没回来了。”涛涛结束晨练，便爬到药桶里泡澡。雪儿也跑过去与刘芳一起为涛涛按摩。看着她们娴熟的按摩手法，王江再次感叹不已。涛涛能有今日之成就，可不是一般人家孩子能简单复制的啊！涛涛泡完澡，穿上衣服，开始吃早餐。这是刘芳专为他制作的精美营养早餐。“刘妈，我们走了！”刘芳神色犹豫，想对雪儿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她觉得没必要影响他们一家人的心情。“涛涛，城里可不比村里，很大也很乱。”她摸着涛涛的头，提醒道。“你不能乱跑，一定要紧跟着你爸妈。”涛涛懂事地点点头，“奶奶，我知道！”“祝你们玩得开心！”刘芳将他们送出门，便马上把门关上。她心里有一种不好预感，担心兰花一家子又跑过来添乱。王江他们才走到禾坪上，就听到村里传来一阵悲惨的大哭声。“怎么回事呢？”王江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听声音似乎是年古哥老婆在哭。”他征询地看向雪儿，意思是要不要去年古家看一下。雪儿正要说话，一辆摩托车从年古家所在的位置驶出来。王江定睛一看。这不是咋天送他回村的司机老黄吗？“老黄，你一大早就做生意了？”摩托车在他们面前戛然而止。老黄看了看雪儿，又看了看王江。“你原来就是江哥？”老黄惊呼道。“怎么啦？”王江语含不悦道。“才认出来？”老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昨天哪样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雪儿。“我看到你身边这远近闻名的大美女…”王江呵呵一笑，挽住雪儿的手，自嘲道。“合着我是沾老婆光，才让你认出的。”“哪里哪里？”老黄否定过后，赶紧夸赞道。“你们郎才女貌，最为般配了！”他一个做生意的人，可不愿一大早在别人村里结罪人。这话让王江夫妻听着心里都无比舒坦。“你刚才是送谁回村的呢？”王江问道。“年古在矿上受伤了。我送他回来的。”“严重吗？”王江担忧道。“断了一条腿…”王江马上追问道。“那怎么没送医院呢？”老黄不回反问，“你们是出村吗？”“对！”王江点头道，“我们进城！”“现在走吗？我那边还有事。”见王江还在迟疑，老黄又说道。“你去年古家，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我送你们出去。”他热情道。“我在路上再和你慢慢说。”“行！我们先进城！”雪儿开口道。“我们回来后再去看望年古。”王江也没有提反对意见。涛涛、雪儿、王江三人依次坐上车子。“轰轰！”老黄发动摩托车，住村外缓缓驶去。车子越来越快。涛涛止不住在座位上弹跳着，张开双臂，兴奋地大喊大叫。“飞了！我要飞起来了！”这是一台老旧摩托车。坐四个人本就不堪重负。现在又被涛涛这么一摇晃，老黄顿时稳不住方向，生气地喊道。“别动！别乱动！”雪儿忙按住涛涛的双肩，指着右边汹涌奔流的金沙江，威吓道。“你再动，车子就要开到河里去了。”涛涛这才安静下来。 068道路被占 王江与老黄拉起话来。“年古哥受伤的矿，就是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茶山坳猛矿吗？”“对！是这个矿！”老黄回道。“这里的工资待遇是不错。”他脸上掠过一丝恼怒神色。“可在安全上就没多大保障了。”王江把话题拉到他关心的事上来。“年古哥是怎么受伤的呢？”“爆破作业时，被矿石砸断腿了。”“严重吗？”王江关切道。“小腿粉碎性骨折！”老黄长叹一声。“治好了估计也会是个跛脚。”王江又问出他刚才已问过的问题。“他怎么不去医院治疗呢？”“矿上所有意外死伤都有严格的赔偿标准，并与矿工签订了内部协议。”老黄主要在矿区附近做生意，对矿上的情况比较了解，说得是头头是道。“像年古这情况，矿上总包干最多只能赔三万元。”“如果他要去医院，这笔钱肯定会花光，说不定还要倒贴。”他的语气不自觉变得有些悲凉与无奈。“我们一个农民，赚三万元容易吗？”“还不如把这笔钱拿回家，自己找村里土医生治治。”“矿工不闹事吗？”王江恼火道。“闹事！凭什么闹事呢？”老黄反问道。他貌似站在老板的立场说话。“双方黑纸白字都签好协议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顿了顿，他又自嘲道，“闹事后去哪赚钱呢？愿意去矿上卖苦力的可大有人在。”“再说，谁敢闹事呢？”他的语气里透露出丝丝恐惧。王江想到北缅那些老板对付劳工的残酷手段，不由疑惑道。“莫非矿上还敢对矿工施暴吗？”“矿上养几十个如狼似虎的保安，会是吃闲饭的吗？”老黄冷哼一声说道。“谁敢跳出来闹事，那就是扰乱矿上工作秩序，直接以暴力专政！”“政府不管吗？”王江冲口而出，问出一个弱智的问题。“是呀！矿上这么草菅人命，政府怎么就不出面管管呢？”雪儿也愤愤不平道。“村里这几年在矿上受伤残废的人有好几个了，都是打花点钱了事。”“你们真是太幼稚了！”老黄鄙夷道。“这是我们芭蕉镇的重点招商引资项目，纳税大户，又容纳近二千人就业。”老黄又长叹一声说道，“领导们天天喊要为老板打造良好营商环境…”老黄没再往下多说。可王江已能够想见，只要矿上没有发生重特大事故，惹起民怨沸腾，政府对这些不疼不痒的事，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处理。毕竟，经济发展才是硬道理。再说，老板没有足够大的势力，他敢跑到二龙山办矿吗？三个大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内心里都涌动着一股不甘和愤懑的情绪。涛涛转过头问道，“妈妈，那个老板是不是很坏呢？”“是很坏！是一个十足黑心老板！”雪儿点头肯定道。涛涛手握拳头挥了挥。“那我们把他给灭了！”三个大人止不住捧腹大笑。“有志气！有血性！”老黄夸赞道。“长大后肯定又是一个英雄好汉！”“你这傻孩子！”雪儿摸着涛涛的头，嗔怪道。“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没错。”“可绝不能开口闭口灭了谁。”她提高声音告诫道，“如果大家都仗着自己一身武力这样做的话，国家律法何用呢？这个社会不就乱套了吗？”涛涛不服气道，“你不是说练武的目的就是要保护乡亲们不受欺负吗？”雪儿一时语塞。王江接过话说道，“涛涛，乡亲们受欺负分两种。比如说年古伯伯那里，他如果心甘情愿接受补偿条件，你还硬要充好汉出头为他打抱不平，这不是添乱吗？”王江的话还没说完，涛涛马上说道。“那我回家就去问年伯伯，如果他不满意，我们就去找老板麻烦。”他转头郑重其事问道，“爸、妈，你们说行不行呢？”王江夫妻哭笑不得。“等我们回家了再说！”王江敷衍道。说话间，他们已来到高塘村。“妈，这个村好大啊！”涛涛惊呼道。“比我们村可大好多了！”老黄骄傲道，“我们高塘村四千多人，是芭蕉镇第三大村。”经过一个禾坪边的道路时，老黄不得不减慢车速。该处前后都是宽敞的直道。唯独此处禾坪整体突兀耸出来，不仅让道路变窄，还让它几乎拐了一个直角弯。涛涛都看出了端倪，直言不讳道。“这是谁家禾坪，怎么能这样修呢？”王江也感到很是奇怪。“我记得以前这路根本就不是这样子。”“还不是黄家俊偷小便宜！”老黄一脸的鄙夷不屑。“他擅自扩大禾坪，侵占了道路。村里人对他的做法都很是不满。”“黄家俊不是你们村的武师吗？听说人品还不错。”王江疑惑不解道。“他怎么会做出这等不地道的事呢？”老黄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他啊！”他说了这两个字，就没有再往下说。禾坪距路面约三米高，边上摆满了杂物与柴火。有些树枝探出禾坪，又占去了不少道路空间。这让过往的行人车辆不得不小心翼翼，以避被树枝划伤。涛涛心有不满，伸手扯住一根树枝。结果他用力过猛，加上摩托车前行的惯性，他把一大捆柴火都拽了下来。“啪哒！”这梱柴火砸到地上，惊得老黄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去了。“老黄，你停下车！”王江说道。“我把这梱柴火放禾坪上去！”老黄四下看了一眼，悄声道。“趁着没人，我们还是走吧！”雪儿皱眉道，“这不太好吧！”“上次你们村有个人挑着担子从这里过，把柴火往里面挪了挪，结果呢？”老黄停了停，又往上面谨慎扫了一眼。“莫非他还敢打人吗？”雪儿不相信道。老黄一脸不忿神色。“他老婆先是怒骂一通。人家回了几句，他便冲下来将人家一顿暴打…”“不可能！”王江不可思议道。“黄家俊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了解…”老黄的话戛然而止。他倒底是高塘村的人，不好自揭家丑。“这事我知道一点。”雪儿接话说道。“多半是村里修路的事引起的…”王江惊喜问道，“村里要修路了？”“哪有呢？上面来了政策，只要村里交齐配套资金，就可以把路修通硬化…” 071口出狂言 “这也是大好事啊！”王江跳下车，兴奋得手舞足蹈。雪儿没好气道，“二百多万元配套资金，我们交得起吗？”王江神色顿时变得灰暗，自嘲道。“村里挨家挨户把家底掏空，恐怕也凑不齐这笔巨款。”雪儿继续往下说。“上不久村里请乡领导作规划，打算自己先把路基扩宽修好。”“可高塘村这段路遇到了麻烦。他们村里人百般刁难，提出各种不合理的要求…”“把路修通对他们也好呀！”王江疑惑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那你得问高塘村的人。”雪儿气恼道。她边说边朝老黄的背部努了努嘴。老黄装聋作哑，没有任何反应。王江来气了。“他们村前的路，不该由他们自己负责吗？”雪儿满腹牢骚道，“我们出钱出力，道路占地也由我们村划拨，可他们依旧…”“这不是欺负人吗？”王江愤愤道。“狗日的！真把我们村当孱种吗？”“这事情的背后都是黄家俊在搞鬼！”雪儿一向不关心村里的事。可唯独听闻此事后，心里恼怒不已。“听村民说，他仗着自己是武师，家里兄弟多，一惯嚣张跋扈…”“他家禾坪本来就有小半是违规占地。道路规划红线划到他禾坪上。”“他不仅不肯退让，还得寸进尺，又往道路上多占地盘。而且…”王江狂燥不安地在路上移动脚步。雪儿俏脸如霜，提高声调说道。“他更是口出狂言，说绝不允许横龙村的路从他门前过！”正说着，禾坪上传来一声暴喝。“谁啊！谁动了我的柴火呢？”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妇女，“噔噔噔”往禾坪边跑了过来。“不好！”老黄焦急道。“你们最好赶紧走！”“千万别招惹满妹这个泼辣货！”王江岂是怕事之人。他心里正窝着火呢。不过，妻儿在身边，他得做好表率。以德服人那是皆大欢喜的事。就算要起冲突，那也得先礼后兵。他仰头客客气气道。“嫂子，是我不小心动翻了你的柴火！”满妹遥指着王江鼻子，明知故问道。“你是谁呢？”王江陪着笑脸说道。“我是横龙村的小江。”他俯身打算把柴火搬起放到禾坪上去。“原来是横龙村的土包子！”满妹轻哼一声，一脸傲慢地指使道。“快点帮我把柴火搬到原位！”这话可就不好听了。呵呵！看来自己与王猛不在家。一些牛鬼蛇神又冒出来了。过去附近村民都自认为是大地方的，看不起偏僻、落后的横龙村的人，背后常常以冲里古、土包子相称。这一直是横龙村民心里的羞耻与隐痛。王猛可是火脾气，一点就着。谁敢狗眼看人低，他就拳头相向。在王猛与王江的带领下，村里一帮年青人冲到周边村打了不少架，才将他们一一打服。“有话好好说！”王江直起身，耐着性子说道。“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谁料想这话惹得满妹勃然大怒。“我家柴火放禾坪上碍你事了吗？”她双手叉腰，跺脚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没长眼睛呢？下面路这么宽，你干嘛要动我家柴火呢？”王江似乎被骂傻了，直愣愣地看着满妹。他心里却暗自窃喜。你这蠢女人莫非知道我心思，让我有机会发泄怒火吗？涛涛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妈，这个人怎么比奶奶还不讲理呢？”雪儿忍不住出言相帮。“满妹子，你…你这个…”她想骂脏话，却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脏词。在两个师兄面前，她经常傲娇耍脾气。可与其他人相处，她一向表现得温柔似水，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真要遇上什么绕不开的麻烦，她往往也是用拳头直接代替吵嘴。“哟嗬！我说那个小江胆子会这么大。”满妹神色不屑，极尽嘲讽道。“原来身边带了个狐狸精壮胆！”王江无动于衷，一副不想惹是生非的样子。他在等待时机，也在心里怒火里添加干柴。就让火来得再猛烈些吧！雪儿被气得浑身哆嗦，却还是拉不下脸面，与满妹对怂。反倒是涛涛，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代替父母发起反击“你才是狐狸精！”满妹怒目圆睁。“你是谁的小野种呢？这么没礼貌！”她紧盯着涛涛威胁道。“你再骂，老娘撕烂你的嘴！”王江继续冷眼旁观，听任满妹折腾。她把自己的妻儿都惹怒了，自己才更有动手的理由。涛涛倔脾气也来了。他俯身拾起一块石头，准备用它砸人。雪儿想扯住涛涛。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犹豫了一下，动作也就慢了半拍。涛涛手里的石头已经扔出，正中满妹额头，砸出一个大包。“哎哟哟！”满妹蹲下身子，捧着头大喊大叫起来。“来人啊！我挨打了！”“黄家俊，你还死屋里干什么？”她索性躺到地上卖惨。很快，屋里跑出一个肥脸大汉。“怎么回事呢？”满妹手指路边，恶人先告状。“他们嫌我们家柴火碍眼，把它掀翻到路上。我说了几句，他们就动手打人。”她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你看看，我都被毁容了！”黄家俊暴跳如雷。“谁！谁动的手？”他厉声吼道。王江决定再忍一忍。冲突已不可避免。但他想让自己尽可能站到道德制高点。“黄师傅，我是横龙村王江。这事情…”黄家俊毫不客气地打断王江的话。“别跟我拉什么交情！”“我管你什么王江不王江…”在他印象中，横龙村王猛最能打。若是王猛在，他可不会这么嚣张。至于王江，他就是王猛身后唯唯诺诺的跟屁虫。他有什么值得自己担心的呢？满妹爬起身，耀武扬威地站到黄家俊身边。“老公，你可得为我出这口气！”她开始煽风点火。“这一家人态度刁蛮，没一个好人！”“那个王江，是你动的手吧！”黄家俊气势汹汹地怒吼道。“谁敢动我老婆，我就要断他的手！”他作势要往下跳，准备耍耍他高塘村堂堂武师的威风。 072老子揍人 这一对夫妇真是蠢到家了。哥一直在等机会动手。你们就如此好心把机会送上门。王江不动神色，淡淡问道。“黄家俊，你确定没什么可谈的了？”“哟嗬！”黄家俊冷笑数声。“你还很横是吗？”王江紧盯着黄家俊，轻描淡写道。“那好！我们手底下见真章！”黄家俊莫名打了一个寒颤。怎么啦！莫非自己小看人了，这家伙是个硬碴？雪儿倒底是女人。她担心王江把事闹大，不可收拾。“我们得进城…”她拉住王江的手，委婉提醒道。“雪儿，我们受辱是小事！”王江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他话锋一转，提声大喊道。“可黄家俊禾坪占道的太可恶了！”这声音宛如惊雷般响亮。它不仅把周围的村民吸引过来，连村里也跑出不少人，探头探脑往这边察看情况。这就是王江要的效果。他的神色变得大义凛然。“你不管我不管，谁管呢？”他的喊声变为愤怒的吼声。“难道任由他这个恶霸横行霸道吗？”直接把黄家俊定为恶霸。大义之名是有了。雪儿暗自好笑。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机智，又如此正义了呢？她看了看涛涛，觉得孩子在身边，还是没必要多生事端。“要不要根根叔出面找政府处理吧！”王江冷笑道，“这样的邻里小事，上面哪里会管呢？”“这能算小事吗？”雪儿不服气道。“稍有不慎，就可能激发群体性矛盾！”“你不懂！”王江摇头道。“领导怎么管呢？抓人判刑又够不着，轻描淡写打个招呼会有人听吗？”“你再想想，我们天天要从高塘村过上过下，他们闹出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领导能时时出面为我们调解吗？”他说的貌似挺有道理，雪儿一时也无话可辩。“打一架！”王江掰开雪儿的手，咬牙道。“只要拳头硬，就能解决问题！”说完，他一个旱地拔葱，飞身跃起，稳稳落到禾坪上。他眼里射出两抺寒光，一步一步，向黄家俊走去。他浑身散发着冰冷透骨的威压气势。黄家俊顿时如坠冰窖，连打几个寒颤。随即，不祥预感沉沉袭来。大事不妙！自己恐怕是踢上铁板了。他的气势为之一挫，未战先怯。“你想干什么呢？”他装腔作势道。可他颤抖的语气，却泄露出他的紧张与害怕。“你不是要断我的手吗？”王江嘴角挂着一抹讥讽与轻蔑。“那好！我们来比试一下！”黄家俊装模作样，跃跃欲试，摆出一个传统的起手式。“比你妈的B！”王江直接暴出粗口。他在北缅历经腥风血雨，手上人命都有数十条。他早已今非昔比。不仅武功得到跨越式的飞跃提升，性格也有了极大变化，变得分外暴戾与残忍。他已完全与王猛一样，能用拳头讲理的，绝不多说废话。更何况，这些天郁积在心里的烦恼与痛苦，他正要借机发泄。而且，他还要借此扬威，向周边村宣告，老子回来了！谁敢与横龙村过不去，那就是与老子为敌！“老子揍人！”话来落，拳已出。一个直拳，又快又狠地向黄顺义砸去。黄家俊的起手式还没有完全摆好。他正要怒骂，你这人怎么不讲武德呢？王江沙包大的拳头已直落他面门。“哎哟！”怒骂声立马变成一声哀嚎。他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像一段树桩样向后直直倒去。可王江并不想轻易饶过黄家俊。他又快速抓住黄家俊胸襟，把他拽回来，抬膝上向狠顶。一下、二下、三下…黄家俊杀猪般的凄惨嚎叫，由高亢变为低沉，直至消失。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王江颇为奇怪。黄家俊不是附近有名的武师吗？怎么如此不经打呢？他嫌弃地松开手。黄家俊像死狗样，重重落到地上。可王江依旧不停手，继续对黄家俊拳打脚踢，大有把人往死里整的节奏。吵闹声已吸引不少当地村民围观。众人齐皆惊愕。这人也太生猛了吧。普通过过招，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呢？按说，王江的确该收手了。人家黄家俊都已像死狗样，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你还打什么打呢？莫非你还真想打人打死吗？不过，王江此刻已完全进入了状态，还以为自己又回到北缅战场。而黄家俊就是他的生死敌人。他没有直接动刀子，已算是手下留情。雪儿也是目瞪口呆。这还是自己眼里的王江吗？从他身上，她依稀看到王猛的影子。王猛性格粗犷、冲动、好斗、暴力。她是练武之人，也喜欢王猛这个性。而王江就温和多了，书生意气颇浓。莫非王江为了她才偷偷作此改变？她心里不由涌起了一股暖流与感动。反倒是涛涛，第一次见此打斗场面，他从一开始，便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着，为王江助阵叫好。“爸爸，加油！”“爸爸，你好厉害啊！”满妹总算从呆傻中醒过来。她想上去给丈夫帮忙，又被王江的凶猛震慑住，不敢向前靠拢。不得已，她只有张大喉咙大喊道。“快来人啊！”“救命啊！”“横龙村的人来闹事了！”随着满妹的喊声，旁边几间房子里，哗啦冲出了不少男女老少。他们一脸大地方人的傲娇，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嚣着。“怎么回事呢？”“谁敢到我们高塘村逞英雄？”“打他狗日的！”待看到黄家俊被人摁在地上暴揍，他们顿了顿足，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啊！家俊哥挨打了？”“住手！住手！”“快快！一起上！”这些人多是黄家俊的兄弟和嫡系亲戚。王江猛地直起身，一脚踩在黄家俊头上，使劲蹂躏着。黄家俊发出一声声凄惨无比的哀嚎。王江浑然不惧。目光如炬紧盯着这些跑来助阵的人。脸上挂着一丝冷漠的笑容。脸上挂着一丝冷漠的笑容。浑身弥散着一股凛冽、浓烈的杀气。跑在前面的人顿时遍体生寒，不自觉地畏而止步。 073巴掌响亮 前面的人畏缩不前。后面的人看不到王江尊容，不明真相，无知无畏。他们七嘴八舌地嚷嚷着。“怎么不上去呢？是怕了吗？”“怕什么怕？是虎也要把他给捉了！”“啍！一个人就敢到我们村横行，真是八王爷不知长了几只眼！”“就是！真是太狗胆包天了！”前面几个人都是黄家俊的兄弟。他们当即畏惧尽去，斗志昂扬，气势汹汹地往前冲去。王江双手负后，云淡风轻，浑然没事。待他们走近，他才将脚从黄家俊头上移开。“你们是黄家俊什么人？”他怒目一瞪，暴喝一声。当头站立的是黄家俊亲弟弟黄家驹。他被王江气势吓住，不自觉连退几步。他转念一想，老子这么多人，怕他什么呢？他昂首挺胸，神气十足道，“老…”可惜的是，他这声老子还没喊出来，王江的飞腿已经正对他踢来。他躲无可躲，“老子”声顿时转为惨叫。他的身子像僵尸一样向后飞跌。“扑通”一声，他也躺到水泥禾坪上，与他哥作伴了。王江不再留手，挥拳踢腿，将黄家俊几个兄弟一一打倒。见王江这般威猛，下手又如此狠辣，其他人畏畏缩缩，不敢轻举妄动。有的人甚至还悄然后退。后面又有人发出义愤填膺的吼喊。“高塘村男人都死绝了吗？”“怎么任由横龙小村的人欺负人呢？”还别说，这话还挺能蛊惑人心。它站在村里高度，又以整村荣誉为名，这场冲突就变成村与村间的比武较量。你可以不帮黄家俊。好多人并不待见黄家俊，甚至巴不得他吃亏挨打。但你作为村民，就得悍卫村里荣誉。很快，村里跑出的人越来越多。围观者也不再置身事外，不少男人也纷纷加入已方阵营。“走！会会横冲人，看他有多大本事！”进攻阵营进一步壮大。这些人可能并不会真正动手。可哪怕是在后面打打酱油，喊喊口号，其造出来的声势也是挺吓人的。这里离进城公路只有几百米远。老黄并没有离开，依旧站在路边看热闹。“雪儿妹子，快喊你家江哥下来吧！”他好心好意劝道，“别吃眼前亏了！”他这么一说，反而弄巧成拙，激起了雪儿愤怒与斗志。“涛涛，你在下面站着。”说完，她纵身轻盈地跃上禾坪。“你上来干嘛？带孩子观战就是！”雪儿与王江并肩而站，豪气冲天道。“我与你共进退！”王江扫了一眼围上来的众人，鼻子里轻啍一声。“就这么些人！”他神态倨傲，语气极其轻蔑，丝毫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他想了想，指着满妹一脸嫌弃道。“这个女人嘴贱，太可恶了！”“你去好好收拾她一顿！”此话正合雪儿心意。这次风波的罪魁祸首就是满妹。她对这女人可谓是怨恨满满。满妹正站在旁边指手画脚，狗急跳墙般催促众人上前进攻。“你干什么？”看着冲过来的雪儿，她自知不是对手，连退好几步。雪儿才懒得与她废话，直接拽住她的胸襟，一记耳光掀过去。“啪哒！”掴掌声分外响亮。满妹的肥脸上立马出现一道红红掌印。“啊啊！”她哀嚎过后，就准备破口大骂。“啪哒！”雪儿又给她另一张脸来了一掌。满妹的骂声直接被这巴掌打没了。可雪儿还没有完，继续左右开弓，狂掀满妹耳光。满妹整张脸顿时红肿成一个大猪头。因长期受兰花欺负，雪儿对泼辣货深恶而痛绝之。兰花是长辈，她只有忍气吞声。而此刻，她把满妹臆想成兰花，才会下手这么狠。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两口子可都是狠人啊！招惹他们恐怕不是好事。就算这次凭人多侥幸打赢他们，他们多半也不会善罢甘休。以后极可能让自己麻烦不断。不少围攻的人因此又打起退堂鼓。向王江围过来的人起码有七八十个。高塘村几千人口，有这么多人出头，也不足为奇。不过，这里面跟风看热闹的肯定居多。他们越来越近，渐渐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半包围圈。王江跨前几步，抬头。迎着晨阳，挺胸，面对前方对手。他双眼一瞪，射出闪电般的光芒；舌尖轻弹，发出暴雷般的声音。“高塘村的人，你们给我听好了！”这声音，震得所有人的耳朵嗡嗡作响。众人心想，莫非王江还练成了江湖失传的狮子吼功夫吗？“我今天主要是找黄家俊的麻烦！”“原因你们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了。”“如果你们强要给他出头，没关系，我照单全收，接着就是。”他这话可就大了。你就算是飞天蜈蚣，高塘村几千人也要把你淹死。王江惹了众怒，可他浑然不顾，还再次使出狮子吼功夫。“现在我宣布！”他神气十足，耀武扬威，宛若司令官对台下士兵训话。“凡愿出头的，一律站到最前面一排！”呵呵！这家伙还真把人家当成自己手下了。他们会听你的话吗？见对方没有行动，王江嘴里又崩出一句让人匪夷所思话。“不用担心！也不要害怕！”“无论你们多少人，我都一人单挑！”这话打击力不大，可伤害与侮辱性极大。对面人群顿时一片哗然。“狗日的，太小瞧我们高塘村了！” “大家都上！干死他！” 血气方刚、脾气暴躁、自认为能耍几下花拳绣腿、与黄家俊沾亲带故的… 这些人反应最为激烈，纷纷向前涌去。 不过，有些人反而因此冷静下来。 人家敢这么说，肯定有一定把握。 自己与人家无冤无仇， 有必要赶这趟浑水吗？ 万一真惹上什么麻烦， 哪不是得不偿失吗？ 实际上，除了一些热血上头的年青人， 大部分村民差不多都是这种心思。 事不关己，明哲保身。 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普遍认知。几分钟后，对面人群，立刻分成泾渭分明两拨人。前面一排大概有三十多人。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张涛，蠢蠢欲动。大概是等王江发布命令，他们再扑上来搏斗。 074三观尽毁 后面的具体人数不详。他们散得很开，并与前排刻意拉开一段距离。可能是担心殃及渔池。王江嘴角挂起丝丝得意神色。高塘这帮蠢人，可被老子带偏节奏了。你们是来打架的，怎么变成乖乖听老子指挥呢？王江三言两语，就消灭了大部分对手。不得不说，这家伙够厉害！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王江真被打败，痛打落水狗的事，后面这些人还是会很积极参与的。王江的折腾还没有完。他手指前排傻站着的三十多个人。“你们这些人我基本上认识。即使叫不出名字，我也知道你们的家在那里。”这些人面露讥讽。这时你再来拉关系，是不是太迟了呢？王江话锋一转，又说道。“如果我侥幸胜利了，把你们打伤打残了，你们会怎么办呢？”这的确是个现实问题。王江这家伙极其凶残。地上躺着起不来的那几个人就是明证。只要动起手来，绝对会有人受伤，步黄家俊他们的后尘。这些人不由陷入了沉思。打这场莫名其妙的架值得吗？自己受伤了，找谁负责呢？黄家俊这铁公鸡肯定不可能负责。找王江嘛，似乎也没这个道理。你这么多人围攻人家一个人，打输了，还找人家赔医药费，哪得要多厚脸皮，才做得了这事情？王江朗声大喊道，“请告诉我，你们事后会打击报复，与我结一辈子冤仇呢？”一些血性上涌的年青人立马喊道。“愿赌服输，各凭本事，死伤勿论！”有些人还不耐烦道。“别他妈的废话了，要打就打！”王江手一挥，说道，“再等等！”他转头指了指雪儿与涛涛。“你们看看，这是我老婆和孩子。”他佯装一副担心与痛苦的样子。“如果我出事了，他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呢？”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得瑟的哄笑。哈哈！终于知道怕了。知道怕了，就是好事。只要你乖乖在我们面前跪地求饶，我们就可以考虑放过你。有人更是怪声怪气喊道。“你放心！你老婆我绝对帮你照顾好！”王江眼里陡然暴射精光，像一柄白晃晃的利剑一样，向说话的人当头劈下。这人身子莫名一抖，赶紧缩头不语。“如果老子输了！”王江身形暴涨，显得无比高大威猛。他第三次使出狮子吼功夫。“老子绝不会放过动手的人！“谁打我一拳，老子非还他十拳不可！”“啊！”众人大吃一惊。你这不是耍无赖吗？王江的话还没完。“你们会说，我们现在把你打残，看你以后还怎么报复！”他嘿嘿两声，阴阴地说道。“只要你没把我打死。老子打不赢你，还不会寻你家人出气吗？”众人三观尽毁。就这么一场普通打斗，你打输了，竟然上岗上线，扯到祸及家人上。世上还有这么无耻的人吗？就算有，哪也不会没羞没臊，大言不惭，堂堂正正直说出来呀！王江越说越离谱，越说越人恐怖。“老子明的不行，不会来暗的吗？”“给你家鸡鸭投点毒，在你家柴堆里点把火，这不都是很简单的事吗？”对方头大欲裂。如果王江真是这样的人，又真这么做，那以后可就没安生日子过了。“还有！”王江提高声音吼道。“老子不是还有儿子吗？”他环视众人一眼，恶狠狠道。“老子报不了仇，就告诉儿子。儿子报不了就告诉孙子。”“代代相传，老子大仇总有得报一天！”众人震惊莫名。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当作生死之仇代代相传。这究竟是你脑子不正常，还是我们跟上去你的节奏呢？“现在，我再问一句！”王江又发出打雷般的吼喊。“你们谁还准备与我为敌？”其威胁、恐吓之意实在太过明显。他的刁蛮耍横，立即收到奇效。前排不断有人退出。有的人面显犹豫，显然正在为去留进行剧烈思想斗争。虽说大家都知道，王江的话水份太大，可对乡下老实本分过日子的人，谁又敢轻易去赌呢？“别婆婆妈妈的！要退出去就赶紧！”王江怒目圆睁，一跺脚，一挥手，一暴呵，其声势宛若卷起十二级台风。“我数十下！十下之后，再不退出的，那就是我的敌人！”“一”王江开始喊数。对面的人陆续减少。王江数到“五”时，对面已不足二十人。“细伢子，快回来！”“秋乃，别逞英雄！”……后面人群里，呼儿喊弟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王江的凶残有目共睹。他“祸及家人”的毒辣做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家都想自己家人平安，不愿无辜惹祸上身。有了家人的神助攻，对方人数直接减至不足十人。王江的神操作还没有结束。他俯身抓起一根竹竿，轻描淡写地挥舞一下， 在空中划出个漂亮的弧线。 众人想，莫非他准备用竹竿打架？ 这可不是好事。 双方一动武器，伤亡可就大了。 王江暴喝一声。 “谁的骨头比这竹竿硬吗？” 他收回竹竿，双手抓住两端。 大家莫名其妙看着他，心里疑惑满满。 他这是要干嘛呢？拿竹竿吓人吗？ 迷底马上揭晓。 王江身子半蹲，鼓起双腮， 脸上青筋条条绽出。 “吼吼！” 他狂吼两声，张开的双臂陡然发力。 “啪哒！”手腕粗的竹竿齐中而断。 所有人深度傻呆， 嘴巴大张，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根竹竿起码能挑三百近左右重量。 竹又有韧劲和弹力。 两项相加， 没七八百斤力气，别想把竹竿掰断。 前面八人立马再退三人，还剩五人。 这些人都是黄家俊的亲戚或铁杆兄弟。 其中有一人是他的亲四弟黄家全，闻讯才从外面赶回来。 他也是高塘湾有名的武师，功夫更高，力可斗牛。 他刚开始极其嚣张。无奈王江太过狡猾。 三言两语便导致他的队伍直接崩盘。 猪队友们一个个退缩。 黄家全回天之力， 气势也随之跌落至最低谷。 “不用怕！”他为其他人打气道。 “我主攻，你们助攻就是！” 075挥拳对轰 王江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五个人，不多不少。正好让自己陪他们玩玩，活动下筯骨。今天的冲突由黄家俊老婆引起。王江顺势而为，也可说是有意为之。横龙村偏僻、落后、贫穷。高塘村向来看不起他村里的人，经常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风凉话。可想到出进村都得经过高塘村，他们不得不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黄家俊的占道行为更是让人愤慨。王江才果断出手，打击村霸黄家俊，扬横龙村威名。威慑高塘村民，为村里以后修路尽量扫清障碍。今天他使出这番霹雳手段之后，高塘再有谁要为难他们村里的人，那他可得好好惦量一下，能否承受得起随之而来的报复。雪儿已将满妹完全制服，她正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王江表演，心海却掀起阵阵惊骇巨浪。王江出门几年，变化实在太大了。铁血、暴力、勇猛、凶残、机智…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让她都觉得有些陌生了。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看来以后得好好掏下他的底。这倒还在其次。王江今天的表现可谓是精彩绝伦。让她不得不敬佩不已，对他刮目相看。横龙与高塘一衣带水。乡亲们互有往来，并没什么仇冤。他不想树敌太多，才使出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手段，一环紧扣一环，刁蛮耍横，软硬兼施，杀鸡儆猴…借以吓退普通老百姓，把攻击目标对准黄家俊的人。这么做可以说好处多多。一方面避免冲突扩大，矛盾升级，把不良影响降到最低，把意外伤亡控制到最少。另一方面既达到惩治村霸目的，又为横龙村出了一口气。雪儿眼波流转，柔情蜜意地看着王江的背影。他那样的高大、魁梧、雄壮、阳光…一时王猛的身影在她心里淡了不少。与王江过这辈子，未尝不是好的选择。王江的精彩表演，同样让涛涛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目不转睛关注着父亲的一举一动。雪儿一跃上禾坪参战，涛涛心思也活泛起来。父母与人拼杀，我岂能束手旁观呢？不行！我绝不能做这样的不孝之子。没毛病，理由伟光正！他正要行动，战场形势又有了变化。也不知父亲使了什么法术，凭三言两语竟然把大部分敌人吓退了。他有些闷闷不乐。拳来脚去打架多热闹呀！打嘴仗，光说不练，实非男人所为。随着敌人的减少，他又着起急来。这些人本来就是怂包，不经打，人数不够多的话，胜之不武，也没有什么成就感。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直至最后只剩下五个敌人，他更为着急。自己再等下去，这几个人不被父亲吓退，就会被他包圆打败。那自己就再没有动手表现机会了。可谓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不行！我得马上行动。涛涛当即双脚蹬地，飞身跃起。也许是心情过于激动，没把握好力度，他跃的高度高出禾坪一大截。他在半空中高喊道。“爸爸，我来了！”他一落地，便向打斗现场疾冲。众人震惊不已。“啊！这是谁家孩子？”“这还要问吗？这两个不是他父母吗？”“哇塞！一跳就这么高，太厉害了！”“人家两口子都是练武之人，儿子自然不差！”黄家全蠢蠢向前，准备主动进攻。王江要出手了。他要打的就是高手。把高手的脸打得啪啪响，才有震慑力。“七、八、九！”他正要吐出“十”字，涛涛已跑了过来。“爸，我来！”他像一只小虎一样冲向黄家全。黄家全一时没看清进攻的人谁。慎重起见，他也像他哥一样，彬彬有礼地摆出起手式，准备迎战。涛涛哪里管那么多呢？他用肩肘正对黄家全的胸部撞去。这是什么招数呢？武师对决有这么胡搞的吗？“轰轰！”黄家全心里的郁闷与愤聪才涌起，就被涛涛大力一撞产生的疼痛给冲散了。他连退几大步，才稳住身子。见儿子莽撞冲入敌阵，雪儿心里一紧，飞身而起。“攻敌！”王江一把拖住雪儿。“再等等！”“不行！他才五岁！”雪儿又要往前冲。王江强扯住雪儿。“机会难得！给他练练手！”这话倒也有点道理。看到黄家全被涛涛撞退，他又说道。“你看看，涛涛力气并不小！”可雪儿依旧不放心。“我们再向前些，为涛涛押阵！”附近的人听到这两夫妻的对话，无不大吃一惊。五岁？天啦！五岁的孩子就有这么高的功夫！长大后那将成为何等的妖孽呢？黄家全发现攻来的只是个孩子时，武师固有的骄傲让他勃然大怒。“哪里来的小兔崽子！”他欺身向前，一击直拳挥出。雪儿的心又悬了起来。她拖着王江又往前走了几步，随时准备出手救儿子。涛涛毫不畏惧，还不忘学古戏里武打场面说俏皮话。“小爷我王浪涛也！”他挥拳正对着黄家全的拳头轰出。“会会你这老王八崽子！”“哈哈哈！” 涛涛的话让围观者止不住哄堂大笑。 雪儿也是忍不禁。 这孩子，他还以为这是在戏文里。 看来以后得按王江所说， 让孩子多融入生活。 战场两人已短兵相接。 “轰轰！” 两拳相碰，发出一声巨响。 黄家全又倒退几步。 出拳的手轻微颤抖。 他一脸愕然。 “这小子力气怎么会这么大呢？” 涛涛浑然没事，还裂嘴大笑。 “痛快！再来！” 他箭步向前，又轰出一拳。 黄家全已知道涛涛有一身蛮力， 当然不会再做比力气的傻事。 他闪身避过，抬脚踢向涛涛的膝盖。 涛涛经验不足的缺点就暴露无遗。 他还满以为黄家全一个大人， 定然不会他这个小孩面前示弱， 会继续与他以拳对轰。 于是乎，他把力量全集中在手上， 对下盘并没有多加防患。 “哎哟！” 涛涛膝盖中招， 向前打了趔趄，跪倒在地。 黄家全一脸傲娇，嗤笑道。 “小孩子，你拜师也不用这么急吧！ 076涛涛首战 “啊！”雪儿惊呼一声，向场地中急速飞来。王江紧随其后。他们浑身鼓涨的杀气顿时弥散开来。现场还有四个汉子。他们一边观战，一边注意王江夫妇的一举一动。其实，他们心里已没有多少斗志。五岁的儿子尚且如此勇猛，其父母再要加入战团，他们哪里还有胜数呢？是以，他们心上心下，神色犹豫，双脚在地上不安地移动着，也不知道是打算进攻，还是逃跑。“阻挡他们！”黄家全怒吼道。好吧！他们硬着头皮向前迎敌。“你去救儿子！”喊声未停，王江已双拳齐出。“轰轰！”中拳的两个汉子直接被轰飞，“扑通”二声倒地不起。另两个汉子茫然失措，瑟瑟发抖。王江再次弹跳而起，一个连环腿，直踢这两个人的面门。他们哀嚎一声，同样直直倒地。浴血沙场多年的高手，与普通人对决。这实在牛刀小试，贻笑大方。涛涛突遭袭击跪地。他有过一秒钟的憋屈。但很快，这份憋屈便转化为滔天怒火，进而又燃烧成几欲爆体的力量。他猛地站起身，怒目圆睁，像一只睡得正酣被吵醒的猛狮。一股强大的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一阵飙风向四周狂卷而去。黄家全浑身一抖，神色变得无比凝重。这孩子恐怕是个硬碴，不可轻敌。涛涛吼喊一声，声震云宵。他跨步向前，含怒挥出一拳。仅凭其强劲的拳风，黄家全就知道这拳头落到身上，绝对有苦头吃。他矮身避过，又想故技重施，用脚发起攻击。涛涛早有防患，哪里会让黄家全的阴谋得逞呢？他出腿更快，正对着黄家全的小腿背踢去。“哎哟！”黄家全收腿单足连连后退，几欲摔倒。见涛涛危险解除，且暂占上风，雪儿没有急着出手，只是在一旁观战。如王江所说，让孩子多些实战经验，对他的成长大有好处。涛涛再次移步上前，又轰出一拳。黄家全挥臂格挡，又痛得龇牙咧嘴。涛涛左拳还未收回，右拳又至。拳头如雨点般砸向黄家全。黄家全左躲右闪，左支右绌，可仍旧不时中拳。他又气又急，却又毫无办法应对。这哪里是个小屁孩，妥妥的暴力男。眼见再这么下去，自己不被累死，也会被这孩子打倒。他不得不拉下武师的脸面，转身逃跑。涛涛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抬腿就踢。这一脚正中黄家全的屁股。黄家全踉跄着向前跑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高塘村的人完全呆傻了。村里第一高手竟然不敌五岁小孩。这事情说出来谁信呢？可想而知，孩子的父母功夫该有多深。他们在刚才的打斗中，肯定未施全力。也难怪王江敢口出狂言，一人单挑数十人。他后面采取各种手段，把人吓退，多半是人家的好心，不想伤及无辜。王江夫妇绝没想到，涛涛的出手对敌，不仅拔高了他们的武功，更让高塘村民对他们多了份善意理解。黄家全倒地。涛涛并没有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他觉得这非英雄好汉所为。黄家全爬起身，仓惶往前逃窜。可涛涛早就绕到他前面。正面杀敌，才有满满的成就感。“轰轰！”他左右手快如闪电，先后向前轰去。黄家全闪躲不及，胸部连挨两拳。“噔噔噔！”他忍痛躬身连连后退。这小兔崽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子都以逃跑认输，你还不愿放过。他恼羞成怒，决定避敌锋芒，贴身近战。见黄家全敢于迎战，涛涛心里大喜。他毫不犹豫地又挥出一拳。黄家全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拳，立马侧身抢进。“小心！”王江大声提醒道。他与雪儿一左一右在旁边观战。涛涛经验不足的缺点再次显露。他一味进攻，又有轻敌之心，造成自己空门大开。黄家全已逼近涛涛。他哪里还不会抓住这大好良机呢？“轰轰！”他含威带怒闪电般轰出两拳。涛涛躲无可躲，胸部直接中招。他连退几步，气得哇哇大叫。他人还没有完全站稳，又飞身扑向前。“稳住！不要急！”王江大喊道。雪儿爱子心切，又要上去帮忙。王江喝斥道，“不要插手！”涛涛怒火攻心，根本就没听王江的话。他双眼赤红，开启狂暴模式，发起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也不管有用没用，他拳脚并出，直接往黄家全身上招呼。这打法正合黄家全心意。如果一个人的武功与力气比对手不是强很多，近身缠斗往往会将他的优势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削弱。近身战比的更是耐力、经验、灵敏…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打击效果。现场战斗进入白热化程度。两方少有防守，都是主动进攻。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很热闹。围观者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阵阵惊呼声。涛涛如猛虎下山，攻击又快又狠，次数也最多。黄家全频频中招，哀嚎不断。外行人以为涛涛稳占上风。实则他有苦难言，吃了很大的哑巴亏。黄家全宁愿挨打，每次都是找准机会，再重拳出击。而且，击中的也是涛涛的要害部位。“拉开距离！防守反击！” 王江急坏了。 涛涛这小子功夫与力气明明优势明显。 可他偏偏要近身蛮斗，还弃功夫不用， 胡打一通，白白耗费力气。 “不要乱来！运气发力！” 雪儿也加入场外指导，大喊道。 “始于尾闾，发于项梗。” “源泉于腰，发力于腰。” 她的动夫一般，可为了教儿子，这些口诀却背得滚瓜烂熟。 “意正身直，松肩气下。” “外方内圆，含胸拔顶，抖胯合腰。” “手脚相合，气力贯通，三盘连进。” 父母的提醒，让涛涛如醍醐灌顶。 他当即与黄家全拉开距离， 改变打法，攻守兼备，沉着应战。 其颓势局面立马扭转。 他斗志昂扬，越战越勇。 其丹田的内力不甘寂寞， 也冒出来凑热闹。 他现在每挥出的一拳，已大有不同。 拳风强劲，而且蕴含凛冽、萧杀之气。 黄家全被涛涛死死压制， 全无还手之力。 077陪练角色 “慢慢来！稳打稳扎！”“把学的招式一一使一遍！”王江满头大汗，紧盯着现场，矮着身子随打斗两人的移动而移动。涛涛一点就透。他放缓攻势，还有意不发全力。这样才可以让打斗持续得更久一些。他也能在实战中多积累点经验。“你看看，你踢人家屁股干嘛呢？”王江含嗔带笑道，“屁股上肉这么多，你踢它有多大用呢？”“每次攻击都要又快又准又狠，尽量发挥最大效果，对敌人造成致命伤害。”他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问道。“知道哪些是人体的柔弱部位吗？”“妈妈告诉过我，头部就是！”涛涛边说边轰出一拳。黄家全要躲，可涛涛出拳实在太快。“砰！”他额头果断中拳，眼冒金星，身形摇晃。所幸这一拳的力道似乎不大，他才没有当场晕倒。此时他还不是很清楚，这是涛涛控制了力道，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还是没找准攻击位置。”王江郑重其事道，“人身上除心脏外，还有六大脆弱部位。”“劲动脉、后脑勺、太阳穴、脾脏、睾丸、四肢动脉…”“你这是干嘛呢？”雪儿不满道。“告诉儿子闯祸杀人吗？”王江也意识到不妥。攻击这六个部位，那是非死即伤。只有对生死仇敌，才会这么狠辣。涛涛生在和平环境下，几乎不可能遇到需要搏命的情况。他朝雪儿歉意一笑。当即转变思路，改为传授涛涛普通实用的格斗技巧。雪儿没有搭理王江。她全神贯注关注着涛涛的一举一动。只要涛涛出招稍有不对，她便会厉声怒喝。“你这个蠢驴，这一招是这么使的吗？”“动作拖泥带水，严重没到位！”她完全把这里当成家里的训练场了。只要是在训练场，她慈母的温柔就一扫而光，变得铁面无情，极其严厉苛刻。有好几次涛涛未按她的指导及时矫正动作，她暴跳如雷，怒骂不休。如果手里有树枝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往涛涛身上抽去。“你看看，这两招必须连贯起来，一气呵成，才能有良好效果！”她边说还边演练动作。围观者大跌眼镜。他们这一家子哪里是与人打斗，分明是父母在教儿子功夫。他们无比憋屈地想，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嚣张，不要这样看不起人呢？堂堂高塘大湾里，三千多人口，竟然无人敌得过一个五岁的娃。这事传出去，实在是太丢高塘村脸了。可是，谁敢冒头呢？在绝对武力值面前，哪怕你再有不服，也只有乖乖趴下。他们不由又为黄家全感到悲哀。人家完全是把他当作免费陪练，而且还是那种不累垮不能走的角色。黄家全现在已知道这情况，可他又能怎样呢？王江夫妇一左一右，虎视眈眈。只要他想逃，他们便会闪身拦住，并做出攻击架势。如果他继续与涛涛打斗，他们便会安心地当他们的场外指导。短时间内，涛涛的功夫有了很大提升。他进退有度，攻防兼备。一招一式越发得心应手，游刃有余。黄家全同样清楚，涛涛未出全力，也有意没对他的要害处狠攻。他想过索性躺到地上装死。可万一因此惹起他们暴怒，对自己痛下杀手怎么办呢？看看大哥家俊躺在地上的惨样，他不禁后怕不已。好吧！陪练就陪练。练到累垮，总比伤痕累累躺地不起强些吧。高塘村正前方是一片稻田。再往前就是二龙山。有一条新修的盘山公路直通茶山坳锰矿，往下与进城主道相连。这时，有一行人抄近路从盘山公路下来。他们一个个手提或肩扛铁锹与扬镐，神容疲惫、无精打采地顺田埂往高塘村走着。其样子的确不敢恭维。头发乱糟糟，衣衬褴褛，污手垢面，全身没有一处干净。一看就是猛矿上晚班回来的矿工。一个高大壮实汉子走在最前面。他唉了一声，停下步，往前张望一眼。“高塘村禾坪上怎么会聚这么人呢？”他身后的瘦高汉子猜测道，“虎哥，你听这吵闹声，多半是发生了什么事。”“大清早会有什么事呢？”虎哥呵呵一笑。“走！亮仔，我们看看去！”他边说边加快脚步。亮仔侧耳一听，又喊道。“我似乎听到江哥与雪儿嫂的声音！”“是的是的！还真是他们在叫骂！”虎哥心里一沉。“莫非他们与高塘村发生什么冲突吗？”他眼里猛地射出一抹寒光，身上弥散一股气势，让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起来。“加快速度！去帮江哥！”亮仔率先响应。“帮江哥！与高塘村拼了！”其他人立马变得精神抖擞，一个个愤愤地吼喊着。“走！与他们拼了！”“高塘村的人一向狗眼看人低。江哥回家了，正好杀杀他们的威风！”他们都是橫龙村的，与王江年纪相当。过去与邻村有什么冲突，王猛和王江是主心骨，一呼百应，每次都是大胜而归。王虎是王猛他们的铁杆兄弟。“跑步前进！整出气势来！”王虎大声吼道。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其他人跟着吼喊。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整支队伍形同乞丐军。 可随着这一声声吼喊， 其精神气就上来了。 “啪啪啪！” 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跑去。 看着田埂上跑来的这只队伍， 高塘村民展开了议论。 “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莫非是准备来帮架的吗？” “你也是，人都被打倒在地了，他们还帮什么架呢？” “难道他们想在村里大闹一番？” 有人接话道，“王江打黄家俊一家子，我们可以不插手。可是！” 他顿了顿，满脸不忿道，“他们若是想欺负我们村，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对对！”马上有人跟风喊道。 “我们村不能丢这个脸！” “大家都准备一下，只要他们敢动手，我们就跟他们血拼！” “跟他们拼了！” 越来越多的血性汉子喊道。 078灭他全家 王虎他们也听到了禾坪上的动静。“虎哥，待会慎重点！”亮仔提醒道。“最好不要把事闹大！”王虎是个好战分子。他无所谓道，“有江哥在，怕什么怕？”又有人附和道，“是呀！猛哥和江哥过去带我们打那么多架，什么时候输过呢？”刘奇在村里只收王猛与王江为徒。他们图热闹，又带村里其他孩子练武。刘奇不仅不制止，反而暗中给予支持。是以，村里这一代年青人都变得悍勇、热血、好斗。亮仔性格稳重些。他担心冲突升级，打起群架来。双方伤残一多，仇怨就结大了。他又建议道，“万一真要动手，他们人多，我们还是得准备武器，结阵迎战。”“对对！”王虎认可道。“就用长矛阵！这是猛哥教我们的！”他转头看向旁边一栋房子。“那屋前有一堆竹竿！”“谁带斧头呢？把竹竿削尖做长矛！”几个拿斧头的汉子应声而出。长矛阵是人少对人多的利阵。在普通人参与的群架中起码可以自保。说不定还能借势不战而屈人之兵。长矛在手，天下有我。队伍顿时气势如虹。他们在禾坪下的道路上整队。“吼吼吼！”他们将竹竿在地上狠狠地拍打几下。“啪啪啪！”“长矛在手，有我无他！”王虎高举长矛吼喊。其他人也高举长矛齐齐呼应。“长矛在手，有我无他！”十多人的队伍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高塘村民一阵慌乱。有的在大声叫嚣。“不要慌！拿武器，与他们血拼！”有的像没头苍蝇在人群里乱跑。有的直接打起退堂鼓，悄悄往一边缩。黄家全这个陪练很尽职，至今还陪着涛涛有来有往在过招。雪儿说道，“江哥，虎仔他们来了！”涛涛能有这么好的实战机会很不容易。王江一门心思都在指导涛涛练武上。他头也不抬回道，“我早知道了！”他与王猛不在家。村里年青人成了一盘散沙。周边村都跳出来了。连黄家俊禾坪侵占道路的事，都没人敢出来说一声。他正好借此机会检验一下，村里年青人的血是否已冷，还敢战否？同时，也趁机扬扬横龙村的威名，震慑一下周边的魍魉魑魅。隔一会，雪儿又忧心忡忡道。“你还是去说说，免得他们与高塘村发生不必要的冲突！”王江心里冷哼一声。就这么群乌合之众，有什么可担心呢？他的确有这样的底气与豪迈。在北缅这些年，他有几天不是在与人玩命呢？见过血，杀过人的人岂是普通人能比。高塘村是人多。可谁敢真正以命相拼呢？他敢肯定，只要他冲进人群，下狠手打倒几个人在地，其他人断然会一哄而散。不散是嘛，那就多打倒几个。把他们打惨，惨得让人害怕。摩托车司机老黄还没有离开。“虎仔，你们别添乱，把事闹大了。”他走到王虎面前好心道。“王江没吃亏，是他在打人！”“你看看，禾坪上躺着的那十几个人，都是他打倒的！”他笑了笑又说道，“那边黄家全正陪着涛涛练武呢。”王虎早发现这情况了，也就犹豫着没有马上发出进攻的命令。“虎仔！”王江双手负后，慢步走到禾坪边。“江哥！江哥！”下面的人顿时兴奋地大喊起来。王江的手一抬，这些人的喊声立停。“你们这帮没用的家伙！”他脸色铁青，咬着牙，一字字骂道。“黄家俊禾坪把道路都占了，你们熟视无睹，屁都不敢放一个！”他目露凶光，脸色越发难看。众人都低下头，不敢哼声。“他很厉害吗？”“一个只会耍套路的样子货，就让你们畏之如鼠吗？”“根根叔劝我们…”王虎弱弱道。王江粗暴地打断王虎的话，“根根是老人，你们也是吗？”他越说越气，在自己脸上连拍几下。“你们还是男人吗？我都为你们脸红！”“真他妈的丢横龙村的脸！”王虎他们面红耳赤，老老实实垂头站着，连大气也不敢喘。王江冷冷地紧盯着他们。半响，他又大声吼道。“现在我命令！”他们条件反射似的立正站好。“吼吼吼！”吼声代表他们将坚决执行命令。过去他们为了增强战斗力，经常采取军事化进行严格操练。“拿起工具，立即将占道的禾坪铲平！”“保证完成任务！”王虎响亮回道。“全体都有！拿工具，挖禾坪！”“拿工具！挖禾坪！”他们蜂拥而上，直接拿起手里工具，对着禾坪壁疯狂开挖。高塘村民越聚越多。人群里涌动着一种不安与愤怒的情绪。王江目光犀利地环视众人一圈。“高塘乡亲们请听清楚了！”他又开始使出狮子吼功夫。“黄家俊是村里一霸，恶贯满盈。他强占道路的事众所周知，人神共愤。”我操！你这是开宣判会吗？“我今天只找他麻烦，与大家无关。”“如果谁不服气，想强出头！”他冷哼一声，语气森冷吼道。“老子灭他全家！”你…你这不就是土匪恶霸的话吗？王虎他们听了大为解气，纷纷大喊道。“灭他全家！灭他全家！”高塘村民大部分都被这气势吓住了。他们铁下心继续当缩头乌龟。不过，高塘村这么大，也还是有一些硬骨头的。他们不敢大声嚷嚷，但彼此用眼神示意与打气，面露不忿，悄然往前涌去。王江来气了。“谁！谁不服？”声音如雷，气势磅礴。他像一只狂暴的凶狮，步步向前。 前面的人被吓着不自觉地连连后退。 “是你吗？”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这人的胸襟。 那人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 “不是你，你站前面干什么呢？” 这话简直太无理取闹了。 可王江就是这么横。 他也有足够大的本事横。 他吼喊一声，猛然发力， 一个过肩摔， 将那人肥壮的身子，重重地砸到地上。 他一脚踩在这人头上使劲蹂躏着。 “还有谁不服？” 079人形炮弹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内心的震惊已难以用言语形容。暴力狂！十足的暴力狂！不！还得再加两个字形容。“变态”！涛涛与黄家全的打斗已然停止。黄家全有气无力的陪练，让涛涛兴味索然。看到父亲那边这么热闹，似乎又有架可打，他当即收手，往父亲这边跑来。“爸，我来帮你！”他双手叉腰，与王江并肩而站。“谁！谁不服？”他也威风凛凛地大喊道。“本少爷与你过过招！”喊着喊着，他突然冲向人群里。“涛涛！”王江一把没扯住涛涛。涛涛像一头凶猛、敏捷的豹子，往人群里急速冲去。王江露出无奈的苦笑。“这小兔崽子，学样飞快！”旁边的雪儿埋怨道。“你看看，一回家你就把孩子带坏了！”涛涛在一个大胖子面前止住步。他指着人家的鼻子，厉声质问道。“是你吗？”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直接复制父亲刚才那一套做法。“我服！”大胖子垂下眼帘，老老实实回道。“那你额头上怎么会有不服两个字呢？”涛涛一副认真的样子，让周围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雪儿又好气又好笑。她又在王江耳边叨叨道。“他开始学你的蛮不讲理了。”大胖子伸手抹了抹额头，“没有啊！”“还想擦掉！”涛涛冷哼一声，“晚了！”话未落音，他已将大胖子抓住。胖子奋力挣扎着。他的身板比涛涛至少大一倍。可他却被涛涛控制得死死的。“吼！”涛涛竟然将胖子举了起来。众人嘴巴大张，惊恐万状。这是什么样的怪物呢？五岁的孩子举得起二百多斤的胖子。胖子害怕得手脚乱舞，大喊大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涛涛没有理会胖子。他面露惊讶，同样感到不可思议。自己力气怎么突然变这么大了呢？他试着松开一只手，单手举着胖子，又在原地旋转一圈。唉！似乎也不怎么费力。“涛涛威武！”王虎他们率先喊起来。就问你，这样的惊人神力，谁不佩服！谁不震惊！方圆数十里，不！整个平南市，能有一个这样的神童吗？现场高塘村的人也不自觉喊了起来。“涛涛威武！”王江反复擦拭自己的眼睛。这他妈的是我的种吗？单手举二百多斤，不比老子还厉害吗？雪儿喜极而泣。她知道儿子力气比较大，可也没有想会大到这么离谱。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涛涛身上时，黄家俊从地上坐起来。他四下看了看，脸上浮现出一抺阴狠与凶残。他爬起身，捡起一根木棍，悄然向雪儿背后靠近。他其实早就醒了，又不得不躺在地上装死。一则无脸面对村里的父老乡亲；二则怕王江再对他下手。他有自知之明，十个他也难是王江对手。可这肚子气必须出，这仇非报不可。王江自己不是也说了吗？明的不行就来暗的。那他就对这女人下下暗手。至于会有什么后果，他懒得考虑。男子汉大丈夫，瞻前顾后，还能成什么大事呢？他一点点向前靠近。在距雪儿背后三米距离外，他双手哆嗦着，慢慢把木棍举起。雪儿浑然不知危险已经来临。王江一门心思在涛涛身上，失去了平时应有的感知危险的敏锐。“妈！危险！”涛涛猛地尖叫着。他举着胖子刚好转到父母正面。雪儿一脸茫然。王江也毫无反应。见自己阴谋暴露，黄家俊满脸狰狞，高举木棍，准备向雪儿当头砸下。母子连心。来不及多想，涛涛怒吼一声，把胖子往前奋力一摔。“妈，避开！”雪儿还是无动于衷。路边的王虎他们也焦急地大喊起来。“避开！避开！”“黄家俊要打暗棍！”他们在禾坪下，隔着有十几米远。想要出手解危，那是全无可能。王江至今并不知道具体危险是什么，可他的感知和避险能力却恢复。他当即一把抓住雪儿，大力住怀里拽。胖子的身子像一颗巨大的炮弹，又快又狠向前急速飞驰。“扑通！”一声轰然巨响，他重重地砸在黄家俊身上。胖子发出凄惨哀嚎。黄家俊连叫声都发不出来了。现场空气顿时像凝固起来一样。众人再度集体陷入深度懵逼。二百多斤的重量，扔出近二十米距离。这需要多大的力气呢？没有谁遇到过这样的事。也就没有谁算得出这个数。你算什么算呢？又怎么算呢？人家才五岁啊！好多这么大的孩子还在吃奶呢。好吧！一切归于神迹，把涛涛高高捧起，捧上神坛。只有这样，大家才能接受这事情。雪儿幸亏被王江拽了一把，才堪堪避开被胖子的身子扫中。他们一恢复清醒，便先后向涛涛身边跑去。“儿子，你有事吗？”涛涛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压根不相信刚才的事是自己所为。半天，他才回道，“没事没事！”“你动一动！”雪儿焦急道。“看伤了身子吗？”涛涛摆摆手，跺跺脚，扭扭腰。他一脸轻松道，“真没事！”见儿子真没事，王江夫妇放下心来。随即，王江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王虎！”他脸若冰霜地大喊道。雪儿遇险，王虎他们已爬上禾坪。“到！”王虎快步跑到王江面前立正站立。“请江哥指示！”“把地上这些人一律押下去挖土！”王江杀气腾腾地命令道。“谁不听话，给我狠狠地打！”“保证完成任务！”王虎兴奋地大喊道。“兄弟们，开始干活了！”地上躺着的有十几个人，基本上都是黄家俊的兄弟和亲戚。这些人看起来样子很惨，其实伤的都不严重。他们不过是见势不妙，躺在地上装死罢了。毕竟，他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家乡人。王江再怎么残忍，也不会像在北缅那样下狠手。很快，包括满妹在内，这些人像死狗一样，一律被王虎他们拖下去服劳役。 080道路难题 “王亮！”王江又大喊道。“到！”高个子王亮闪身出来，响亮回答。王江指了指着禾坪上那些柴火、杂物。他一脸嫌弃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太有损高塘村的村容村貌。”众人腹诽道，这关你什么事吗？“你去帮帮忙！”王江好心好意道。“统统给我点火烧了！”“好！”王亮强憋住笑，大声道。“我马上落实！”黄家俊一家人被押着在挖自家的禾坪。他们的动作只要稍有迟滞，背上便会遭到竹竿粗暴毒打。禾坪上那堆杂物已被点燃，越烧越旺。这把火，烧出了横龙人的志气，也向周边村发出严厉警告，横龙村不好惹，也不可惹。张涛今天这个打击对象选得太准了。黄顺义这六兄弟在村里称王称霸，本来就不得人心。他的禾坪占道，也同样让本村人不满，只不过慑于他的威势，敢怒不敢言。是以，张涛出手惩治黄顺义，高塘村的人看似群情激愤，可出头拼命的人并不多。这也尽可能避免两个村发生大冲突、大混战。“涛涛，你太牛了！比你爸都强！”“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想不到他小小年纪，会这么厉害！”“我们村里出神童了！”众人不吝赞美之辞，对涛涛大肆夸赞。没有谁不喜欢听好话。尤其是孩子。涛涛心里美滋滋的，不自觉地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涛涛，你过来！”雪儿大喊道。涛涛抬眼一看母亲脸色，心里暗呼不好，又要挨训了。果然，雪儿对涛涛直接开骂。其声色与言辞前所未有之严厉。涛涛弱弱争辩道。“爸爸不也是这么做的吗？”“你爸爸是混蛋！”雪儿气不打一起出，厉声喝斥道。“你也想做混蛋吗？”她指着涛涛鼻子，咬牙切齿道。“你才五岁，就这么冲动、鲁莽、好斗。长大了是不是准备杀人放火呢？”涛涛心有不服，却慑于母亲威严，埋头不敢吭声。王江本来想过去劝劝雪儿别太严厉。见雪儿连他也骂了，他赶紧转过身，视若无睹，置若罔闻。自己可千万别去触霉头，惹火烧身。王虎他们又围着王江，七嘴八舌，兴高采烈聊起刚才的事。“江哥，你今天太霸气了！处置方法也非常妥当！”王亮由衷赞叹道。王江毫不谦虚道。“多学着点，哥不是传奇！”王虎不无遗憾道。“还以为今天可以痛痛快快打一架，谁知道只是当个看客，看你们父子表演！”“你这蠢东西！”王江骂道。“打架很好玩吗？把整个高塘村惹怒了，你准备去打群架吗？”“打就打！谁怕谁呢？”王虎这愣头青，还是觉得打一架过瘾。他心里却在暗自嘀咕。打架不好玩，刚才你怎么打得这么起劲，还这么狠呢？那个人站着没动，还低头服输。你都要把人家拽出来暴打一顿。其他年青人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王江仿佛明白他们的心思，喝斥道。“你们这些混蛋！”他手指着他们，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老子刚才打那个人是有用意的，扑灭怒火，及时扼杀他们暴乱的因子！”这么做得前提。他已经将恐惧植入了他们的脑袋。大部分人已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再有，王虎他们意外出现，让他更底气这么做。长矛阵是打群架利阵，可以最大化控制群架规模，防止局面进一步恶化。王江懒得就此多作解释。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语重心长道。“若是在外面，我们怎么打都没关系，反正打了就跑就是。可是…”“在家门口打架，那就得注意点了。”“都是附近乡亲，打出伤亡怎么办呢？”“两个村结下深仇大恨，怎么收场呢？”“我们以后还得从高塘村经过，莫非天天与他们打上一架吗？”王江的行动与他所说的分明不一致。大家心有不服。可人家是老大，你再有不服，那也得好好听着。“江哥言之有理！”王亮率先开口夸赞。“江哥英明神武！”“果然是见多识广，道理讲得透彻！”大家的马屁滚滚而来。王江信以为真，不由飘飘欲飞。他接过一把镢头奋力刨土。王虎一边挖土，一边大发牢骚。“狗日的！”王虎嘴里莫名其妙骂出一句脏话。他抬起扬镐，狠狠地挖下去，再往怀里一拉，一块砌在墙壁里石头便掉了下来。“也不知村里啥时才能通公路？”他这话又引起了众人的感慨。“村里这路又窄又烂，太过凶险了！”“一下雨连摩托车与拖拉机都不敢走！”“没高超的开车技术，很容易出事的。”从村里至高塘村，整条路上下几乎都是陡峭悬崖，路宽仅供一台拖拉机行驶。王亮长叹一声，掉起书袋来。“外面世界真精彩，我们生活却无奈。”“我们不得不用脚板与汽车比速度和耐力，用肩膀挑日月乾坤和富贵与梦想。”王亮读完高一辍学，是村里年青辈除雪儿外，读书最多的人。大家心情沉重，并没在意他的卖弄，一时都沉默下来。王江朝前方看了看，颓然地低垂头。但他很快又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他开口缓缓道，“村里修路可是当务之急。这也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心愿。”“我们该怎么办呢？”他眉头轻皱，自问自答道。“难道我们又把这难题交给下一代？”“不！坚决不！”他咬牙切齿道。“我们必须把路修通！”“钱呢？”王亮不识趣地说道。“二百多万元配套资金从哪里来呢？”“我来…”王江马上又改口道。“我们一起来想办法！”他心想，要是王新没出事就好了。拿出一块金砖，修路款就差不多了。雪儿已结束她冗长而又严厉的训诫。涛涛一得到解放，便跑了过来。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他对父亲的印象，已快速实现了从陌生到敬佩直达迷恋的快速转变。父亲果然是真正的男人。与他一起打架才痛快，才扬眉吐气。 081出现强敌 “爸爸，算我一个！”涛涛依到父亲怀里，保证道。“我以后不吃零食，不乱花钱。把钱全部存起来给村里修路。”“好好！”王江抚摸着涛涛一头短发，表扬道。“涛涛最乖！”“涛涛最懂事了！”“今天涛涛可是村里最大的英雄！”众人对涛涛又是一通猛夸。隔了一会，王江貌似随意问道。“你们上班待遇怎么样呢？”“工资倒有三四千元，不过…”王虎停了停，苦涩道，“安全太没保障了，而且老板根本不把矿工当人看…”王亮转变话题，突兀说道。“江哥，带我们出去发财吧！”其他人顿时都来了精神。一个个两眼放光地紧盯着王江。“是呀！带我们也去见见世面！”“天天下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王猛与王江往家里寄钱的事，他们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有一个人神色热切而又充满期待道。“村里年青人都过去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把修路的钱赚回来了。”这个观点更是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同。众人的话又让王江陷入了沉思之中。山洞里的藏宝要想顺利取出来，自己没有一股强大且忠心耿耿的势力，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从村里拉出一只队伍，一直在他的考虑之列。他们知根知底，又有一定武术功底。再花时间对他们严格操练一番的话，的确可能在北缅闯出一条路来。可是，这里面同样有个最大障碍。如果出现人员伤亡，可怎么办呢？这事情是绝对不可避免的。他到时怎么跟他们的父母交待呢？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他以后还能在村里立足吗？更何况，王新下落不明的事，让他头疼欲裂，不知如何是好。想到这些，他立马果断抛弃这份美丽诱人的幻想。“你们以为外出打工有这么容易吗？”王江感慨万千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理想丰满，现实却很残酷啊！”“有这么难吗？”王虎表示严重怀疑。“老子与猛哥都千难万难才在外面立足！就你们…”王江极尽嘲讽道，“你们能干什么呢？”“是吗？”“不会吧！”大家都颇有些不相信。“北缅那是个魔鬼横行的地方。”王江神色忧伤，缓缓说道。“我与猛哥初到这里，为了活命，甚至是为了一口饭，几乎天天与人打斗。”他脸上又多出痛苦与恐惧的神色。“而且是动刀动枪，你死我活的打斗…”正说着，瞧见雪儿往这边走来，他赶紧打住话，把话题拉开。“说说你们矿上的事吗？”“有什么可说的呢？”王虎苦恼道。“到时带你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他们对话的当儿，对面盘山公路有几辆小车往山下驶来。居中是一辆豪华版路虎。车里除司机外，还端坐着一胖一瘦两个男人。胖男人坐在副驾驶座。他回过头，陪着笑脸说道。“李少！不！李主任，这次招待不周，望您海涵。到城里后…”李主任李明打断他的话。“老肖，我们两人的关系还需要整这么些虚头巴老的事吗？”“那是那是！”老肖点头哈腰道。“您放心！您说什么我听什么！”肖云峰是茶山坳猛矿具体负责人。李明是安监部门带队下来检查的领导。他官不大，可实权大。而且人家还有深厚背景。肖云峰再有钱，哪也得在权力面前低头臣服。“安全无少事啊！”李明打着官腔说道。他头枕在背椅上，歪歪扭扭坐着。“别老是让举报信满天飞，让我们为你在后面擦屁股！”“您放心！”肖云峰举手表态道。“我坚决整改！消除一切安全隐患！”“低调做人，稳重做事！”李明定盯着肖云峰，继续敲打道。他心里也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你矿上利润这么高，为什么对待矿工偏偏要如此苛刻呢？莫非这些大老板都是一样的德性，越有越贪得无厌？肖云峰经常应付这样的人和事，回话也是相当的麻溜。“您说得好！我以后一定会善待矿工，提高他们的待遇，改变他们的生活环境。”对领导提出的问题，你首先得拿出自己的诚意和积极的态度。至于后续该怎么办，领导事情繁忙，他能记得这么多吗？这时，司机唉了一声说道。“高塘村似乎发生什么事了？”肖云峰与李明停下话，都看向了窗外。司机又说道，“肖总，似乎听到你家亲戚家俊哥的哭喊声。”随着车子前开，与对面的距离更近了。黄家俊一家人正被押着在挖自家禾坪。这真真是贻笑大方，千古奇闻。若不是亲眼目睹，谁敢相信这事呢？“这狗东西，平时不是很牛吗？”肖云峰眉头轻皱，“他在自家门口，还能被人欺负吗？”“您看！”司机征询道。“要不要通知肖队去看一下呢？”“这个没用的东西！”肖云峰骂完，又勉强道。“好吧！”黄家俊老婆是他的远房亲戚。看到亲戚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受欺，不去帮忙出下头，不只有违道义，更有损自己的威名。司机踩住刹车，按了几下喇叭，把头伸出窗外喊道。“肖队，你带人去那边看看！”高塘村这边的人早就看到，有几辆小车在对面盘山公路上次第停了下来。王亮大声道，“那不是肖云峰的车吗？”他的声音里莫名有一丝紧张。王虎他们也随即往那边看去，一个个神色突然变得分外凝重，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谁的车呢？”王江随口问道。“他…他是我们的矿长，心狠手辣…”王亮说得都有点结巴。可见他对这个肖云峰是畏之如虎。“听说他还是黄家俊的亲戚。”这就意味着，见自家亲戚受欺，黄家俊肯定会过来帮忙。王虎他们更紧张了。那些如狼似虎的保安他们打得赢吗？打赢了，后果同样严重。他们还在矿上呆得下吗？没有矿上这份工资，他们拿什么养家糊口呢？ 082长矛迎敌 不出所料，十多个彪形大汉下车后，径直从田埂往高塘村走来。“不好！”王亮又发出一声惊呼。“这都是肖云峰的贴身保镖！”“走在前面的叫肖铁棍。听说是特种兵退伍，一身功夫了得…”“你鬼叫什么？”王虎生气道。“有江哥在，你怕什么呢？”王虎的话并没有消除大家的紧张。这些保镖铁定是来帮黄家俊的。他们该怎么应付呢？这真是个无比头痛的问题。大家都停止挖土，担忧地看向王江。雪儿内心此刻无比复杂。大言不惭说迎战吧，这是莽夫所为，这是把全家人安全置之不顾。说赶紧撤退吧，这话能说出口吗？他们一家人面子何在，以后还要不要在村里呆下去呢？她能够做的，只有紧依丈夫而站，并凭此给他传递一丝信心与力量。男人，你决定吧！他们要战，我们就战！唯有涛涛，见又有架可打，他一脸兴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王江眉头紧锁，凝神思考该怎么应对这突发情况。要说他心里全无紧张，那是假话。来的这些保镖一看就是骁勇善战之辈。只要他们参战，形势必将逆转。黄家俊的人会发起犀利反攻。这是不容置疑的事。高塘村民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他们可能会因此反弹，加入战团。毕竟他刚才的手段大折他们的面子。他们不可能与自己站到一边。这样的话，无论从人数，还是精英程度，己方都将不占任何优势。如果是在外面，这事情好办。他冲杀一阵试试火线，打得赢，下死手打；打不赢，直接逃之夭夭就是。可现在，妻儿与村里兄弟在身边，这把他的后路全给断了。如此看来，唯有一拼，唯死而已。“肖总，救命啊！”黄家俊他们趁大家不注意，扔掉手上工具，大喊大叫着向外逃窜。“表哥，快来救我啊！”满妹的喊声最为尖利、响亮。“拦住！”王江厉声吼道。“拿起竹竿，往死里打！”他的语气里透露出无向的威压感，根本不容人违背他的命令王虎他们立马机械似的拿起竹竿，将黄家俊这些人团团围住。王虎不愧为王江的铁粉。他将王江的命令执行得最为彻底。“啪啪啪！”他怒而出手，对着黄家俊他们劈头盖脸一顿猛打，直打得他们鬼哭狼嚎。事态不由人意地向糟糕方向发展。那些保镖正叫嚣着往这边快速跑来。高塘村民也开始蠢蠢欲动。王江神色严肃，大声命令道。“列阵迎敌！准备战斗！”他浑身陡然散发着铁血的杀戮之气。现场气氛一时空前紧张。那些保镖越走越近。仅仅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来看，村里除自己外，其他人恐怕不堪匹敌。王江马上作了战术调整。“待会我出阵打突击！”“王虎，你指挥长矛阵，千万不能乱！”“吼吼吼！”众人齐齐呐喊，以壮声威。“爸爸，我呢？”涛涛着急问道。“你的任务很重要！”王江一本正经道。“快说说，什么任务？”涛涛抓耳挠腮，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那就是保护妈妈！”“就这啊！”涛涛脸上露出失望神色。王江现在可没空理会涛涛。他忙着布阵与鼓舞斗志。“听爸爸的话！”雪儿拉住涛涛说道。“等爸爸有危险，我们再上去帮忙。”她有自知之明。这场打斗她不适合参加。她的第一要务是保护儿子。这时，那辆路虎后座车窗探出一个头，头发整整齐齐，蹭光发亮。他哼了一声，奇怪道。“这个人怎么有点像我同学呢？”肖云峰问道，“谁呢？”“那个扯着孩子的女人！”李明定晴看了足足近一分钟，眼光里是异彩连连。肖云峰初步可以判定，李明对这个女人很是在意，甚至还可以说很喜欢。突然，他猛拍大腿，欢天喜地喊道。“对对！就是她！”“老子怎么就忘记了呢？”他又拍了拍后脑勺，貌似后悔道。“她不就是这附近的人吗？”他边说边推开车门走下车。肖云峰现在还不清楚这女人在李明心里的位置，那就是十足的傻瓜了。他当即吩咐司机道。“通知肖铁棍，马上撤退！”司机探头朝后面喊了一声。马上有一个汉子下车，往田埂跑去。李明紧随其后。可他才跑几步，眉头轻皱，似乎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雪儿！雪儿！我是李明！”他站在路边，挥舞着双手，大喊大叫。涛涛扯了扯母亲衣袖，提醒道。“妈，有人在喊你！”“谁呢？谁喊我呢？”雪儿四下张望，奇怪道。“我怎么没听到呢？”“在对面车子边！”涛涛指着对面说道。“有个男人一边挥手一边在喊。”侧耳倾听，雪儿的确隐隐听到一个呼喊声。具体是喊什么，她可一点也没听清。“你没有听错吧！”她不相信道。涛涛嘟着嘴巴，懒得回话。雪儿视力不怎么样。她顺着涛涛手指方向，认真看了半天。可是，对面除了停靠着的几辆车子外，她根本就没有看见什么人影。雪儿看着涛涛，再次郑重其事问道。“你确定车边有人在喊妈妈的名字？”她敏锐地觉察到，如果涛涛所说属实，也许事情会有转机。那个喊她的人多半与肖云峰是一伙的。而且，还可能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否则的话，他明知自己是肖云峰亲戚的敌人，怎么还敢当着肖云峰面喊自己的名字呢？退一步讲，万一眼前这场冲突闹大，有个认识的人在中间周旋总是好事吧。见到涛涛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雪儿心里不由稍稍轻松了一些。“李主任，去看看吗？”肖云峰也下了车。“我陪您过去！”“还是不去了！”李明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得赶紧进城参加一个会议。”他作势转身，可脚下并没有动步，眼睛依旧直愣愣地看着对面。雪儿可是他魂牵梦绕情人。高中毕业后，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他多次打探，也没有得到她准确消息。他的确很想过去，看看她是否还如昔日艳丽动人，倾诉下自己这些年的离愁与思念。可是，人家的老公孩子都在身边。自己巴巴跑过去，像什么话呢？ 083危险解除 肖云峰“啧啧”两声，脸上露出男人独有的色迷迷的淫笑。“这女人可是远近闻名的绝世美女！”接着，他又不无遗憾地说道。“可惜的是…”他意识到不妥，猛地收住口。“可惜什么呢？”李明语含不悦道。“听说附近的女人被你祸害了不少。”“没有没有，您可千万别听人瞎说！”肖云峰忙不迭解释道。“这个貌若天仙的女人一直呆在家里，很少出村，我至今还没一睹芳容。”其实，他早就在打雪儿的主意。可人家从不出村，他哪有下手机会呢？李明呵呵一笑说道，“她可是一朵带刺玫瑰，又有一身武功…”他不怀好意地瞅了瞅肖云峰的档部。“弄得不好的话，你的根都保不住！”他的话有威胁，更有敲打之意。相当于明确告诉肖云峰，这是老子的女人，别乱打主意了。“哇塞！她这么厉害啊！”肖云峰的表情无比夸张。“我一把老骨头了，可惹不起！”他护住档部，躬着腰，佯装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你这老肖！”李明的语气变得分外温和与亲切。“你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吗？”他对肖云峰的表现还颇为满意。“李主任，您果然太有眼光了！”肖云峰凑到李明面前，一脸谄媚的笑容，悄声征询道。“哪天我牵牵线，帮您制造一个机会？”李明脸上掠过一丝热望与急切。可他嘴里却说，“你想哪里去了呢？”他边说边走上车。“我与她只是同学关系！”“走！开车！”他在车上端坐，眼光依旧恋恋不舍地往窗外张望。肖云峰上车后，回头神秘兮兮说道。“李主任，靠横龙村的山里有野猪。”知道李明的心思，还不会借机巴结，那不是蠢蛋吗？“真的吗？”李明惊喜道。“那当然！”肖云峰肯定道。“改天我请您过来围猎！”他暧昧地笑了笑。“说不定您一枪就打中了一头母野猎！”李明心花怒放道，“好好！”那些保镖已快跑到高塘村禾坪边。肖铁棍大喊道，“准备攻击！”王江也高呼道，“迎战！迎战！”“吼吼吼！”尽管王虎他们的吼声无比嘹亮，可声音里依然透露出丝丝紧张与不安。强敌环绕，实力远胜他们。这仗不好打啊！千钧一发之际，田埂上急匆匆跑来一人，大喊道。“肖总有令，全部收队！”这些人毫不拖泥带水，立马转身离开。众人一脸懵逼，这是怎么回事呢？那些保镖并没有玩什么玄虚，一跑回公路，便先后上车。随即，几辆车绝尘而去。这一切就似乎没发生过一样。危险真正解除！高塘村民垂头丧气。黄家俊他们又陷入了绝望与痛苦之中。横龙村这帮人不约而同长吁一口气后，全部手舞足蹈，尽情欢呼起来。王江兴奋地大喊道，“继续挖土！”王虎得瑟地疯狂大笑。“江哥，长矛阵还真是有威力，把肖云峰的精锐保镖都吓得灰溜溜逃走了！”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长矛阵一出，谁与争锋？”“有江哥在，我们无往不胜！”王江当然知道，这些保镖绝不是被长矛阵吓跑的。但是，他自然不会如此不识时务，戳穿这谎言，在大家热乎劲上沷冷水。不过，该说的那还是得说。他板着脸教训道，“要想我们不受欺，你们没事时还要多加操练！”“好好！”大家齐声答应。雪儿隐隐猜测到，这些保镖应该是撤退，绝非逃跑。而且，事情多半与那个喊她的人有关。这个人是谁呢？她成天呆在村里足不出户。几乎没有任何社交圈子。莫非他是城里的高中同学？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记起读高中的事，她不由一阵脸红。她的成绩极差，三年几乎是混过来。她心里只装着两个在当兵的师哥，把自己完全封闭，很少与人交往。那又会是谁，隔这么就认出自己了呢？“又没架打了！”涛涛一脸颓恼，嘴里嘟嘟囔囔着。他走到王江身边，埋怨道。“爸爸，你又把人吓跑了！”王江忍俊不禁。“你这家伙，比老爸还好斗！”他想了想又说道，“回家后爸爸安排你与这些叔叔伯伯打，让你打个饱！”王虎马上接话笑道，“小侄子，要我们陪练可以，到时你可要手下留情啊，别一拳把叔叔打坏了！”“是呀！你这么大的力气，我们老胳膊老腿可受不起！”“没事！被他打伤了正好去他吃饭。”“对对！反正他家有钱，养得起！”其他人也纷纷开起玩笑来。王虎认真道，“与涛涛陪练，可能是要几个人一起上。不然会没多少效果。”“没问题！”涛涛大言不惭道。“随便你们上几个人都行！”他摆开架式，跃跃欲试，一副就准备打架的样子。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不一会，半个禾坪都被挖了下来。路己扩宽到可供三辆车并排行驶。“敢与横冲村为敌，谁给你狗胆呢？”黄家俊正在老老实实挖土。王江一脚将他踢翻，又弯下腰，在他脸上拍了拍。“以后给我乖乖点！”黄家俊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怒目圆睁，却不敢吭声，更不敢反抗。“兄弟们，收工罗！”王虎他们收起工具，跑到王江身边。“江哥，你今天非要进城吗？”王虎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想劝王江不要进城。“早班车早已过去了！”“要不回家好好喝一顿吧！”“是呀！几年没见了，该好好聚聚！”大家七嘴八舌加入劝说之中。王江征询地看向雪儿。“随便你！”雪儿将头扭到一边。她对去城里并没有多少兴趣。“进城太晚了，可能赶不回。那就…”王江的话还没说完，涛涛不高兴喊道。“爸！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王江立马改口。“好好！我们进城。万一没车回来，我们就在城里住一晚上。”“还是爸爸好！”涛涛欢呼雀跃起来。“全体都有！整队！”王江猛地大喊道。王虎他们愣了一下，立马整队。王江这么做，一是磨练队伍；二是在高塘村民面前再露一手。“立正！稍息！”他大手一挥，高声命令道。“目标，横龙村！跑步前进！”随即，这只衣衫褴褛的队伍，雄纠纠，气昂昂，迈着整齐的步伐，耀武扬威地离开了高塘湾。 084屋里密谋 王江带着老婆孩子扬长而去。黄家俊艰难地爬起身，眼光怨毒地紧盯着王江的背影。“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满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撒泼哭喊起来。“这脸丢到姥姥家了！” “起来！”黄家俊恼怒道。“别在这里丢丑了！回屋里说！”“你吼什么吼呢？”满妹怒怂道。“你有本事怎么不打败他们呢？”“别闹了！”黄家俊心烦意乱道。“我不在想办法吗？”他边说边走。他一个在村里高高在上的堂堂武师，今天竟然在家门口遭此奇耻大辱。他哪里还有脸面在外面多呆呢？村民的每一道目光都含着怜悯与嘲讽，都如一把把利刃般，在他身上割肉。他每多呆一会钟，就会多一分鲜血淋漓的刺痛。其他人被押着挖土的人也是如此心思。他们不顾身上伤痛，一爬起来，便慌不择路地往屋里跑。满妹紧随其后，照旧不依不饶，还越骂越凶。“废物啊！饭桶啊！”“一屋子男人居然打不过人家三个…”“你们怎么不都去死呢？”她是肖云峰亲戚。家里人或是在矿上干轻松活，或者揽些小工程做。是以，她有嚣张跋扈的资本。黄家俊忍住气，耐住性子道。 “王江手段这么残忍。他儿子又一身蛮力。我们就是一起上也不是对手。”他整个人变得垂头丧气，无精打采。“你说，难道你想让我们当场送命吗？”刚才那幕幕场景，可在他心里留下了极为恐怖阴影。“那难道就这么放过他？”满妹质问道。事实的确如实。她也不是一个完全是非不分的女人。她的声音也随之小了不少。“这口气能咽得下吗？”“敢在家门口这样当众侮辱人，老子出世以来还没吃这么大的亏！”黄家俊脸上闪过狰狞、恐怖的神色。“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愤愤吼道。他凝神想了一下又说，“家义，赶紧去，看看他们是坐那趟车进城！”黄家俊在屋里居中而坐。其他人或坐或站，围在四周。“你们都出出主意！”黄家俊咬牙切齿道。“怎么报复王江这狗杂碎！”大家面面相觑，埋头不语。这事情可真不好办。见没人啃声，黄家俊拿出老大威风，对黄家全说道。“你不是常吹嘘自己城里兄弟多吗？”大家都看向黄家全。在城里收拾这一家人，倒是个好办法。“钱呢？”黄家全问道。他抬起手，食指与中指互相摩擦着，演拭着数钞票的动作。“多少钱？”黄家全狮子大开口。“至少一万元以上！”黄家俊气得想骂人。一万元！老子是财主吗？老子是要你请杀手吗？其他人一片哗然。有一万元，那还请别人干嘛呢？我们自家人直接去拼命就是。黄家全只是陪练一番，没有去挖土。相比其他人，他吃的苦头与受的刺激要少得多。“没有钱！”他耸耸肩，无奈道。“我最多只能喊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混混。要对付这一家人，恐怕…”大家认真一想，黄家全说的也的确是实情。这一家子武力值如此之高。要对付他们，首先得比他们武功强。否则，那就是给他们送菜。其次是有一定势力，不怕惹出事。这样的人，又岂能是一般人攀得上，又随便指挥得动的呢？唯一的办法，只有花钱请。此路不通，唯有另想它法。“要不报警吧！”有人建议道。“报你个头！”黄家俊直接出声怒骂。其他人也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向那人。这真是个不过脑的馊主意。警察一调查，自己这方占理吗？就算是本村的人，恐怕都会说己方的不是。再有，自己这么多人与人家三口打架，你打输了，还好意思说出口吗？“家俊，不要急，报仇不在一时！”一个年纪大的长辈开口劝道。“王江不是扬言打不赢就下暗手吗？”“对对！”马上有人附和道。“我们也这么对付他！”现场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众人脑洞大开，七嘴八舌，掏出自己暗算人的手段，“二蛋不是有人跟我们沾亲带故吗？”有人甚至开始说出具体实施方案。“我们给他一些小恩小惠。通过他掌握那一家人的准确信息，半夜过去…”这人一脸阴险，话未尽，可意思大家都懂。“这些事置后再做。但是！”黄家俊状若疯狂地吼喊道。“这口气我忍不下，我要爆炸！”“我必须现在报仇！”见黄家俊固执己见，众人又拿不出什么好办法，便再次集体陷入了沉默。半响，黄家全犹豫了一下，大胆道。“要不还是请肖总帮帮忙吧！”这是最稳妥最有效的办法。只要肖云峰出手，一切OK！这个仇绝对不用隔夜报。大家都早想到这一点，可没有谁好意思贸然提出来。肖总是多大的人物，他们有资格向他开口相求吗？更何况，刚才那些保镖都已经快参战了，却突然全部撤回。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呢？不用说，它至少非常明白透露出一点，人家并不想帮这个忙。黄家俊沉呤良久，厚着脸皮央求道。“满妹，要不你给你表哥打个电话吧！”众人齐齐看向满妹。屋里唯一能与肖总搭上话的只有她。“我可不敢！”满妹连连摇头拒绝。她不过是一个挂得上边的远方亲戚。肖云峰哪里会将她看在眼里呢？家里人去矿上赚点钱。她可是死皮赖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挨了不知多少白眼与训斥才换来的。无计可施之下，黄家俊硬着头皮拨出了一个电话。“谁呀？”对方的语气有点不耐烦。“肖总，您好！我是黄家俊！”黄家俊神态卑微，低声下气说道。肖云峰明知故问道，“黄家俊是谁啊！”黄家俊一肚子火，狠不得把话筒往肖云峰脸上砸去。可他的语气却越发恭顺、谦卑。“我是高塘村，您表妹满妹的丈夫！”肖云峰哦了一声，又明知故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其语气透露出拒人千里的冷淡。 085车上遇贼 “就是刚才的事。我想请您…”黄家俊的话还没说完，话筒里传来“嗤嗤”的冷笑声。肖云峰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一家几十个人，打不过人家三口！”“亏你还号称什么武师？”“亏你还有脸求人？”黄家俊羞愧难当，巴不得地上突然裂出一道缝，好让他钻进去藏身。他恨得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人家是大老板。自己还得依仗人家赚钱。再有火，那也得忍着。“横龙村雪儿那女人您知道…”“提她干嘛？”肖云峰反应有点过激。黄家俊直接了当道。“我可以为您通风报信，制造机会。”他斗胆打这个电话，就是知道肖云峰贪色。他采取利诱或强暴手段，把附近漂亮女人都玩遍了。果然。肖云峰心里一阵火热，冲口而出道。“你有什么办法？”他不由转头看了一眼。李明半眯着眼斜斜靠在后背椅子上，似在打盹，又似在做什么美梦。“你不要瞎操心了！”肖云峰这话的语气明显温和不少。“您放心！”黄家俊拍着胸部夸口道。“我保证万无一失，不给您添麻烦！”至于怎么做，他还没半点头绪。可为了报仇，他只能先许下空头支票。想瞌睡，就有人递上枕头。这倒也是好事。不过，这女人是李明的。自己再有想法，暂时得先忍着。他想了想，又漫不经心说道。“如果她从村里出来，最好是进城时，你把信息告诉我…”“太巧了！”黄家俊立马兴奋地喊道。“她刚坐班车去城里。大概十一点钟在汽车北站下车。”“是吗？”肖云峰惊喜道。“好好好！”他连说三声，以示对黄家俊的夸赞。“那您看？”黄家俊小心道。他念念不忘的是报仇的事。“我会考虑的！”肖云峰说完便径自挂掉电话。黄家俊一脸愕然，拿着话筒，久久没有放下。肖总究竟是啥意思呢？他会为自己出这口气吗？他那知道，肖云峰心里正在暗自骂人。你还想报仇，做梦去吧！这一家人与李明牵上了关系。说不定就会成为自己要保护的对象。“大哥，我刚才与芭蕉那几个老荣联系了一下。”黄家全神气十足说道。黄家俊眉头轻皱，没好气道。“联系他们有什么用呢？”“我告诉他们，有一头肥羊来了。”黄家全嘿嘿一笑。“若是他们把这一家人的钱包掏空…”马上有人嗤之以鼻打击道。“人家坐到座位上，他们怎么动手呢？”“万一呢！”黄家全面红耳赤争辩道。“伤害不大，但起码可恶心一下人吧！”他原来是抱着有一枣打一枣的想法，那大家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黄家俊他们的密谋，王江一家子毫不知情。他们坐上了一辆过境的客车。雪儿一直有些忧心忡忡，总觉得以后会有麻烦。王江历经风雨，心胸很大。虽然他知道黄家俊肯定会有报复，可依然泰然自若，不动如山。风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怕呢？就算是肖云峰出手，又如何呢？与杀过人的人比狠，他比得了吗？涛涛兴奋得手舞足蹈，嘴里说过不停。王江夫妇心情也被他感染好了起来。客车徐徐启动，越驰越快。外面那些山峦、村庄一闪而过。涛涛趴在车窗上大喊大叫。“爸妈，快看啊！这些东西都会走路！”“那是动静相对…”雪儿是高中生。她当然想用物理知识给儿子科普一下。可她才开个头，就说不下去了。这些知识早忘了个一干二净了。王江笑了笑说道，“它们也要进城，可是追不上汽车。”涛涛拍了拍胸部，心有余悸道。“幸亏它们追不上，否则，只要一座山，就会把车子压垮。”司机在前面大喊提醒道。“小朋友，不要把头与手伸出窗外！”雪儿赶紧说，“涛涛，你坐中间来！”她边说边把身子往窗户边移。“那我坐最外面！”涛涛嘟着嘴说道。“你看看，才多久啊！”雪儿在王江肩上轻拍一下，嗔怪道。“他就抛开我这个当妈的了！”王江得瑟地嘿嘿一笑。“儿子与爸亲近，那是天经地义的！”半小时左右，客车芭蕉圩口停车。芭蕉是王江村所在的一个镇。今天又是逢圩日。上车的人特别多，车里人满为患。一个年青人嚷嚷着挤上车。他戴着墨镜，穿着花格子衫衣。手上却不合时宜拿着一个灰色草帽。这与他的打扮有些不相称。两个卷发小伙子紧跟在墨镜男后面。他们的面相看起来有点油里油气。墨镜男在车上站定后，眼睛贼亮贼亮地往整个车厢扫视一遍。一个肥胖的中年人，扯着吊环，站在过道中间。这不就是肥羊吗？墨镜男不由又想起上车前接的那个莫名其妙电话。来电人说车上有一只大肥羊带妻儿进城，还特意介绍这只肥羊的长相特征。他很是可笑。于他而言，满车都是肥羊，而能让他下手的，才是真正的肥羊。他不再犹豫，挤到那中年人身后。两个卷毛也随之行动起来。一个钻到这中年人的前面。另一个则站在墨镜男身后。他们将墨镜男和中年人夹在中间。同时，他们眼睛四下扫视着。目光里有浓浓的威胁警告之意。似乎是说，别多管闲事！都给我闭上你们的眼睛与嘴巴。那个中年人浑然不知，仍旧呆头呆脑地站着。墨镜男盯着中年人的四个裤袋，认真研究了一番。接着，他佯装站立不稳，嘴里嘟囔着靠上中年人。他一手将草帽帖近中年人的后背腰身，一手在草帽下忙活开了。墨镜男在行动。周围不少乘客都在悄然观望，还是捏着喉咙在观望。不这样不行啊！万一自己不小心咳声嗽，那不是惹祸上身吗？当然，也有一身正义、热血上涌的乘客。他们心里在呐喊，我要奋起！我要与邪恶作坚决斗争！可一触及那两个卷毛凶恶的眼神，他们的奋斗勇气就瞬间消失了。整个人整颗心就全埋到椅子里，只差没躲到椅子底下了。 086英雄出现 “爸爸，那个叔叔在干什么呢？”涛涛的说话声打破车里静默。他所坐位置正好在后面那卷毛身后，能清楚看到墨镜男的行动。王江没有反应。他与雪儿正头挨着头在打盹。刚才那场冲突耗费了不少精力与体力，昨晚又几乎一夜未睡，他们早已相当疲惫。有个乘客伸手碰了碰涛涛，张嘴想提醒涛涛一下。那个卷毛凶恶的眼光已瞪了过来。乘客立马闭嘴。涛涛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回瞪了卷毛一眼，气呼呼道。“你瞪我干嘛呢？”卷毛想发火，又看到涛涛只是个孩子，自己犯不着与他多计较。卷毛鼻子里轻哼两声，把头转向一边。墨镜男躬着腰，一手伸在草帽下，正专心致志忙活着。涛涛憋不住好奇，不自觉扯了下卷毛。“卷毛叔叔！”涛涛这声喊可把卷毛气得够呛。这是谁家孩子，如此不懂礼貌呢？叔叔就叔叔，还什么卷毛叔叔。你这是故意侮辱老子吗？涛涛毫无自觉，指着墨镜男问道。“叔叔，他在干什么呢？”“他在…”卷毛差点实话实说了。他紧急收口，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小屁孩，关你什么事呢？”若涛涛不是孩子，他早动手打人了。涛涛丝毫不惧，反而对怂道。“你这个卷毛叔叔，怎么能骂人呢？”旁边乘客不由噗嗤一笑。卷毛被气得呲牙咧嘴，几乎产生动手打人的冲动。大人不计小人过。他只有强自忍着。涛涛根本没在乎卷毛的反应。他继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墨镜男。墨镜男的行动正在继续。一阵紧张、专业、技巧的忙活之后，他终于摸出了一个鼓鼓的钱包。哇，今天可大发了！出师大捷，捕到了一条大鱼。他把钱包往草帽里一塞，又把草帽往头上一扣，动作真是无比娴熟、流畅。接着，他又轻松的耸了耸肩，鄙夷地看了看满车厢的乘客。他心说，这些懦夫加蠢蛋，下次就轮到你们了。他目光扫到之处，乘客无不羞愧地低下头。他们只好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又不是偷我的钱，我管闲事干什么呢？逞英雄那可是要付出鲜血代价的啊。有些乘客则愤愤地想，怎么还没有人站出来呢？难道这车上的男人都死绝了吗？他一时忘记了，自己可也是挂着两个砣砣的男人。还有人想啊，自己当英雄不太够格，也没有这勇气。如果有英雄站起来了，他跟在后面打打酱油，当当狗熊也还是可以的。可他巴巴地等了许久，也没有什么英雄站出来。于是，他就心安理得坐好做睁眼瞎。和平时代是缺英雄的年代。人们都在呼唤英雄、寻找英雄。幸好，这个车厢有一个。一个半大的孩子站了起来。一缕灿烂的阳光，透过车窗斜斜的落在他身上，让他显得特别高大威武。王江夫妇已经醒过来了。雪儿要制止儿子的莽撞行动，被王江拦住了。“让他锻炼一下！”他悄声道。雪儿觉得有道理，也就没再多说。他们夫妇便安静地当起听众。“叔叔，你干嘛拿人家的钱包呢？”涛涛望着墨镜男，一副又迷瞪又天真的样子。墨镜男也跟着傻呆了。他怎么回话呢？如实招来这是自己的职业吗？他心里不由掠过一丝与羞耻、不安、畏惧有关的情绪。转而，这些情绪又被汹涌而至的恼怒驱赶并取代。老子原本是贼，回什么回呢？需要回吗？他怒目圆睁，眼光在涛涛一家人身上来回扫视。这是谁家孩子，如此没有教养呢？王江夫妇视若无睹，浑浑沌沌，全然不知自己儿子已经惹祸，危险正在靠近。涛涛将他的痴傻与天真继续进行到底。他看着那个中年人又喊道。“叔叔，你的钱包被人拿了！”墨镜男已不再是愤怒，而是要暴走了，而是产生了想将涛涛一把捏死的冲动。他身上陡然弥散一股强烈的暴尿之气。那两个卷毛也目露凶光，蠢蠢欲动，随时等侯墨镜男的动手命令。周围乘客心里一片冰凉透顶。不得了不得了！这孩子可惹大祸了！涛涛这么一嚷嚷，中年人哪还不知道自己钱包被偷了呢？他想承认此事，想转头对涛涛表示感谢，更想渲泄自己的怒火。可是不对，他感觉前后腰身似乎都被什么尖锐物顶住。一股冰冷寒气透过肌肤，在全身弥散开来。他又想起一件事。这伙人说是老荣，其实并非真正老荣。他们只要作案遇到麻烦，便会施以暴力解决。而且，他们势力庞大，残忍无比。权衡再三。中年人心里那些想法顿时全跑光了。是呀！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命都没了，钱还有意义吗？他无比憋屈地闭上眼睛。忍一忍，破财消灾吧！至于那个为自己出头的英雄，他只能默默说声对不起了。英雄，您就自求多福吧！我只是个普通人，帮不上您什么忙。他并不知道，为他出头的英雄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见中年人没搭理他，涛涛直接把此事理解为人家耳朵有问题，没听到他的问话。他把注意力又转向墨镜男。不经过别人允许，擅自拿别人的东西。这多半是坏人才做的事。更何况，这人态度还如此粗鲁，还一副想打人的样子。你做坏事，我说一声都错了吗？他心里有气了，大大的有气。转头看了看父母，他们似乎有还有默许、鼓励之意。他顿时底气十足，觉得有必要好好表现一番。“拿过来！”他语气短促、有力，透露出无限威严。墨镜男又好气又好笑。你谁啊！一个小屁孩，你摆什么酷呢？你脑瓜子进水了吗？墨镜男那是看都没好好看涛涛一眼，直接把他忽视了。反而认为这可能是一个神经病，或者是小屁孩闹着玩。涛涛玩味地看着墨镜男。“拿过来！”还是三个字，似乎多说一个字，那都是一种浪费。涛涛阳光般清澈的眼光和平淡的语气，自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散开来。 087闪电出手 墨镜男心里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哆嗦。怎么啦！这孩子有背景，又或是自身武力强大？他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看座位上这三人。孩子父母无动于衷、傻不拉几坐着。他们糟蹋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呀！他再飞快地扫视了一下车厢情况。乘客没有一个站出来为这小子捧场。倒是自己这方，门口又上来了同伙。墨镜男顾虑尽去，轻松的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故作迷惑地问。“什么？小盆友！”问完，也不等涛涛回话，就打算潇洒一转身，与众人挥手拜拜。涛涛刚说出“拿出来”的话时，乘客们大多有些鄙夷。他们心想，你一个小屁孩，靠一句这么有气无力的话，就吓得倒这些忘命之徒吗？你算哪根葱呢？莫不是想做英雄想疯了吗？接着，他们又悲摧的想，完了，这小孩恐怕会有苦头吃了。他们心怀怨言他看向王江夫妇。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呢？亲眼目睹孩子陷入危险之中，却无动于衷，毫无反应。涛涛第二次这么说时，他那镇定自若的气质，不怒而威的神情和语气，让大家心里没来由地，像被注入了一种自信与力量。涛涛在他们的眼里也变得异常高大，连他站的地方似乎也有着一地阳光。不少人的心思又活跃起来。这孩子说不定还真是个角色，他们一家子多半有所依仗，跟着他打打酱油也可能是件开心的事。可他们抬头一看，车门口怎么又上来二个人呢？再外车外一瞧，人影晃动，似乎与这三个人都是一伙。　我的妈呀！这形势太严竣了，看来这酱油打不得，狗熊也当不成，我还是安心做我的良民、顺民得了。见此情形，中年人更是收起自己的鲁莽与冲动。就让这孩子去闹吧！闹赢了，自己也跟着赢了。事后大不了自己拿点钱奖励下这孩子。闹输了，那是他的事，与自己无关，至少自己不会惹火烧身。静观其变，乐见其成。这才是最保险、安全、有利的处世之道。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自觉掠过一丝得瑟笑容。做人嘛！还是聪明点好。涛涛再次看向父母。王江轻声道，“你看着办吧！”涛涛不再迟疑。平静的眼神突然爆显精光。他跨前一步，一手闪电般从墨镜男头上抓过草帽，一手挥拳便朝墨镜男脸上击打过去。涛涛这一拳可是蕴含千钧之力。像墨镜男这种混社会的人小虾米角色，也就是仗着人多势众，逞逞威风，欺负下普通老百姓。真要一对一动手，他可能还不如常人。他自然受不了涛涛这威猛刚劲的一拳。他一抬头，哇，满眼的阳光。没草帽遮掩，阳光还不射过来了。当然，这里也是指涛涛出手极快。他还没来得及低头，又哇一声，眼前一片漆黑。眼睛被打坏了，还能看到什么呢？黑暗呗！跟着，墨镜男直直倒下了。其实，涛涛这一拳只用了五分力的。也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他母亲天天谆谆告诫，一则对敌要多留心眼，不能一上手就暴露自己的实力。二则要心存慈悲，不能太暴虐了。他打击的部位也是选择鼻子以上。稍往下的话，那是要流血的。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让周围的人沾着血腥。涛涛如此神勇的一拳，居然没有赢得欢呼与掌声。这多少让他心里有些纳闷与失落。实际上，大家的反应跟不上张涛的速度呀！你看，这阳光一闪，人没了。谁能有这么快的反应呢？再说，他们心里那都是抱着十二分的同情看涛涛挨揍的呀！还想着在这些歹徒打累离开后，他们再来个同情心大爆发，来一番慷慨激昂的愤怒抗议与声讨。而现在，倒下的居然是墨镜男，他们心目中穷凶极恶的大坏蛋。他们脑瓜子一下子又怎么转得过弯呢？这可是三百六十度的大回旋啊！郁闷与失落在涛涛心里一闪而过。他想，你们既然瞧不起我，那我就要继续好好表现，打出你们的喝彩来。反正，眼前这些菜鸟，他是丝毫没看在眼里的。于是，涛涛又出手了。他首先要对对付的，是门口那两个傻B。他们只是上来看情况，并未参与作案。可他们随时都有可能逃脱。他敏捷地冲到门口。先是一个直拳，跟着又是一个勾拳。这两个傻B当即惨叫倒地。门口那个打掩护的卷毛还木然地站着。自己三个人被涛涛打倒了，可他还迷瞪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真是傻到底了。你爹妈怎么就整出这么个低能儿呢？这样的傻B就应该藏在家里，怎么还跑到外面来出丑丢脸呢？人啊！没有自知之明，真是悲哀！涛涛摇头长叹一声，当即一脚踢向这个傻B卷毛。这一脚可真是猛啊！卷毛立马向车门滚去，又带动那两个躺在门口的傻B，滚西瓜似的滚落车下。车上剩下的那个卷毛终于醒悟过来。他神色有些慌乱，又有些犹豫不决。打肯定是打不赢，逃又太没风范了。再说，人家会让你逃吗？涛涛友好地向这个卷毛笑了笑，伸出手指朝他勾了勾，意思似乎是，过来吧！跟你商量个事，哥不会打你的。也许卷毛就是这么理解的，所以他很听话的走过来。他颤抖着看着涛涛，似乎是说。大哥，您有什么吩咐呢？我一定照办。可涛涛并不是这意思。他不过是懒得动步罢了。由此，这个可怜大傻B的命运，也就注定是悲摧的了。他才走到车门口，涛涛又是一脚飞踢过去。大傻B便像人形炮弹一样飞弹出车外。随着外面一声声“扑通”的落地巨响，车厢里终于沸腾了，久违的掌声与喝彩声响起来了。这是欢乐的海洋！这是愤怒的海洋！这是满车正义与公理的呐喊！涛涛回头灿烂一笑。谢谢打赏！哥会继续努力的。随后他弹跳起来，准备英雄般跃下车。可惜这车门高度明显有些不够，他夸张的起跳让头顶碰了车门顶。不过，没关系，哥头硬着呢！再说做英雄总得有些损伤。车门边躺着的傻B不算，还站着三个呆若木鸡的笨蛋。涛涛对他们又是灿烂一笑，用脚踢了踢地下的一个躺着的傻B。然后，他很随意地问道。“你们是打，还是逃呢？”我的妈呀！还打啊！这可是不折不扣的杀神。 088英雄赞歌 听了涛涛的话，三个傻B如蒙大赦，毫不犹豫地一转身，不回头，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撒腿就跑。 “回来！”涛涛又喊道。这声音并不响亮，可三个傻B听在耳里，却如雷贯耳，心儿狂跳，冷汗直流，双腿发软，几欲当场瘫倒在地。涛涛指了指躺在地上装死的那几个人，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口气命令道。“把那些垃圾清理干净！”原来是这回事啊！三个傻B长吁一口气，马上麻利走回来。“对不起！”他们点头哈腰地说道。“是我们疏忽了，我们立马清理干净！”垃圾被清理完，汽车继续出发。车厢内气氛那个热烈与融洽，大家七嘴八舌发表各自感慨，毫不吝啬地用各种能想出来的形容词，堆砌着对涛涛的赞美。有几个人是与王江一起从高塘上车的。他们爆料道，“人家才五岁！”“什么？五岁！”“不可能吧！五岁孩子有这么厉害？”众人大吃一惊，不可思议。那几个人争先恐后把高塘村刚才那场冲突，绘声绘色讲了出来。车厢里气氛再掀新的高潮。高温阻止不住乘客们爆发热情，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堆满了笑容；佰生与距离挡不了大家的交谈，认识与不认识的都在搭话。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涛涛身上，目光里是满满的崇拜。所有的话题只有一个中心，那就是张涛的神勇。无论谁，除非他不说话，只要他一说话，没有几个感叹词，没有几声赞美与夸奖，那是落不了尾的，那是会遭人指责的。英雄嘛！英雄就该享受这样的待遇。涛涛扬起头，嘴角翘得老高，陶醉在大家的赞美之中。雪儿碰了碰王江，不高兴道。“你看看，他这得瑟样子！”涛涛闻言，立马识趣缩起脖子坐好。王江倒是无所谓。“我儿子一个打五个，太了不起了！”他搂着涛涛亲昵而又骄傲道。“他得意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周围乘客或探头或伸手，主动向王江夫妇套近乎。“兄弟，这是你儿子啊！”“以后一定会成为绝世英雄！”“你们夫妻真是太有福气了！！”雪儿例来与村民都少交往，对陌生人的献殷勤更是毫无兴趣。王江对这些乘客没好印象。他神色冷淡，一副拒人千里之外样子，压根不愿与他们攀谈。乘客们不想自讨没趣，只好坐回座位，继续自顾交流。那个中年人却不得不有所表示。他摸了摸涛涛的头，又看向王江夫妇。“这次真是感谢你们一家人了。我叫马田义，昨天刚到茶山坳猛矿上班。”他从钱包里掏出五百元钱，拿在手里轻晃着，似有炫耀之意。“这是我一点小心意，还请兄弟笑纳！”说着，他把钱递向涛涛。涛涛看向父母，不知所措。王江神色顿变，冷冷道。“不要接！”马田义浑然不知。又或者说，他以为王江在讲客气。毕竟，平白得到五百元，对一个乡下人，也算是不错的收获了。再说，自己也不是差钱的主，犯得着承别人这么大的情却毫无表示，让别人骂自己是铁公鸡、不懂味吗？他继续把钱往涛涛手里塞。脸上还浮现着有钱人固有的骄傲。突然，王江伸手把钱抢过来。马田义并没注意到王江难看的表情。他还暗自窈喜。只要王江接了钱，自己就给予了回报，他心里也就舒坦些。同时，他窃喜里又杂带着丝丝蔑视。你一个种田没钱人，死要什么脸子呢？可很快，他被打脸了。王江勃然大怒。他拿起钱，狠狠地扔到马田义脸上。“滚！”马田义一脸愕然，更有些羞怒。你不要就不要，这么凶干嘛呢？他抬眼一触及到王江那凶狠的眼光，马上就缩起头，把想说的话收回闭嘴。王江细细打量这个中年人。身材高大，啤酒肚，一脸胳腮胡子。看起来倒是一副威武雄猛的样子，王江不无鄙夷而又恼怒地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家伙怎么就如此胆小如鼠呢？而且，他的做法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大。老子缺钱吗？区区五百元能入老子眼吗？更何，你见过英雄做好事，当众接受钱的答谢么？当然没有，有的话还叫英雄吗？老子的儿子英雄才入世。你这是要抹黑他的英雄形象吗？这家伙实在是个大大的傻B。王江在心里直接给老马下了定语。老马怔立当场，左右为难，尴尬不已。旁边一个老人家解围道。“老马，你这个人也真是不会做事，人家再没钱，会受你这五百块钱吗？”“你若真有心，高塘到横龙也没天远水路，你去人家家里一趟不就得了吗？”老人的话没说全，可意思很清楚。老马立马把钱收起，忙不迭地说道。“对！您老人家说得对，是我唐突了！”他看向王江，一副讨好巴结的样子。“兄弟，改天去登门拜访，您欢迎吗？”伸手不打笑脸人。又都是近前近后的乡亲。王江的确不好做得太过。真要论起来，老马的所为也没什么大惊小怪。在那样的情况下，不独老马，几乎大部分人都会心生畏惧，甚至是直接选择逃跑。毕竟，这是人之本性。正义与勇敢不是没有，而是常常会迟或者是缺席。王江放下心头不快，勉为其难道。“好吧！欢迎！”其语气也是颇为冷淡。说完，他将头扭到一边，懒得搭理老马。马田义有点不识趣，反而顺杆子上爬。“真的吗？”他惊喜道。“那我过几天就去。你会在家吗？”王江无语了。这个人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他担心老马果真过去，便事先告诫道。“你空手去我欢迎…” 老马抢过话，佯装不高兴地道。“兄弟，你这话就说得不着理了。”“我第一次登门，哪能空手呢？万一留你家吃饭，你让我这脸往哪里搁呢？” 他唯恐涛涛出言拒绝，又转头对后面那个老人家说道。“老爷子，你说我这话在理吗？” 老爷子得到了尊重，马上帮腔道。“那是的，第一次上门做客，总得提点什么，这是我们农村里的风俗。”王江更是无语了。再搭理他们，他们的话会更多。他索性靠向椅子后背，闭目养神。慢慢地，一阵倦意袭来，他又睡着了。这些天他身心俱疲，一直没睡个囫囵觉。很快，他就沉沉入梦。 089别碰我脸 王江醒来时，客车已进入平南城区。眼前豁然开朗，美丽的城市尽收眼底。它是大汉国与北缅交界的最大城市。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整座城市就像用金珠银珠镶了起来，各式各样的建筑呈现着，只有童话世界里才有的风景。涛涛乐不可支，又兴奋地大喊大叫。他们一家人下车时，已快十二点了。雪儿问道，“我们先逛街还是吃饭呢？”王江看向涛涛。“你肚子饿了吗？”涛涛目不暇接地观看周边的繁华景象，一时左右为难，难以取舍。王江代为作出决定。“先吃饭吧！吃饱肚子再逛街。”旁边有一个君再来餐厅。外装修豪华、气派，又不失古色古香韵味。金璧辉煌的门楼上，悬挂着五个鎏金大字，异常耀人眼球。此时正是饭点，门口食客川流不息。王江牵着涛涛的手直接往里面走。“有必要去这么豪华的地方吗？”雪儿神色有些迟疑。“要不我们找一个小排档吃饭吧！”“一家难得出来一次！”王江大手一挥说道。“就去这家餐厅，也享受一次！”涛涛孩子心性，当然不会考虑那么多。什么地方越高级越人多，他便越觉得这是好地方。担心母亲再出言反对，他当即摔开胳膊往餐厅走去。门两边各站着二个穿旗袍的迎宾小姐。每有客人过来，她们都会笑脸相迎，齐齐躬身喊道。“欢迎光临！”涛涛可没享受到这种待遇。他被迎宾小姐拦了下来。“小朋友，你干嘛呢？”涛涛挺着胸，大大咧咧说道。“吃饭！”“吃饭？”迎宾小姐不由自主地嘀咕出声。表情里还有丝丝嘲讽。她又看了看紧跟着而来的王江夫妇。他们的穿着打扮，与周围顾客相比，分明有点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乡下人。“怎么呢？”王江跨步向前，语含不悦道。“不欢迎吗？”他冷哼一声，心里骂道。真是狗眼看人低！老子是没钱人吗？迎宾小姐被王江气势镇住，忙说道。“欢迎光临！”不过，她们对王江的印象并没改变，认为他不像有在这里消费的能力。“里面请！”她们虚以委蛇应付了一句，没有如对其他顾客一样，把他们往里面带。王江心里有气，倒也没再多计较。毕竟，衣貌取人，乃人之常情。他们一家人在大厅找一个卡座坐下。王江翻看着桌子上的菜单问道。“儿子，想吃什么呢？”涛涛从没下过馆子，懂什么呢？他指着花花绿绿的菜单，信口开河道。“这个，这个…”他一气点了六七个菜。“点这么多！”雪儿嗔怪道。“我们吃得完吗？”“我们消费不起吗？”王江反问道。“一家人第一次出来吃饭，那肯定得摆摆排场，奢华一点！”他这么做，也有与迎宾小姐置气的心思。接着，他豪气地大喊道。“服务员，点菜！”他连喊了几声，可依旧没有一个服务员过来。大厅里人来人往，座无虚席。也不知是服务员太忙，还是压根看不上王江一家人。王江真来气了。他一拍桌子，大喊道。“服务员，你们什么意思？”“有不有先来后到呢？”一个女服务员正在邻桌点菜。她不耐烦地扫他们一眼，语含不屑道。“没看到正在忙吗？”涛涛唰地站起身，有样学样地一拍桌子。“你们还讲不讲理呢？”他指着邻桌的客人，愤愤不平喊道。“他们来得迟，为什么还先点菜呢？”他这话可欠水平了。你可以指责服务员，但你干嘛无端挑起自己与邻桌客人的矛盾吗？雪儿瞪了王江一眼，责怪道。“你看看，一回家就把孩子带坏了！”王江也是无奈。这小子别的不学，学逞英雄干嘛呢？他扫了邻桌客人一眼。这一桌坐的是七个黄头发的年青人。他心里顿时暗叫不好。这小子恐怕惹麻烦了。凭他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可看出，这几个人多半是些混混。他们可是没事还要惹出是非的主。果然，一个赤膊纹身黄毛拍桌怒骂道。“哪里冒出来的小杂种？”“小杂种！你怎么…”涛涛觉得受到了极大侮辱，气得说不出话来。哎呦！居然敢顶嘴骂人。好几个黄毛齐唰唰地站起身，凶神恶煞地先瞪着涛涛，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他父母。“小家伙，你真是狗胆包天！”“敢骂我们小杂种，知道什么后果吗？”雪儿要起身说话，被王江强自按住。“我没有骂人！”涛涛大声争辩道。“小杂种，是你们骂我的…”他眼珠子一转，接着又佯装委屈道。“爸爸，他欺负人！”把父亲拉下水，只要父亲被激怒，也许又有架可打了。经过两次冲突，他不仅胆子大多了，而且还有些迷恋上打架。小孩不知悔改，大人无动于衷。黄毛们觉得不给这一家人一点颜色，实在对不起他们的身份地位。“小杂种，是欠揍了吗？”他们径直围了过来。王江的怒火同样被他们成功点燃。他猛地站起来，一手搭在椅背上。只要黄毛敢轻举妄动，他便会毫不留情把椅子砸向黄毛。就这么几个黄毛混混，他嘴角挂起一抹轻蔑的笑容。自己会将他们看在眼里吗？他们也就仗着人多势众，打打顺风架，欺负一下普通的弱小罢了。如果你够狠，保管他们一个个逃得比谁都快。涛涛见父亲如此表现，心头大喜。他也拖过一张椅子，直接举起来，只等父亲一声令下，他便开打。周围顾客傻眼了。这家人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怎么的呢？你们不知道，这些混混不可惹吗？那个女服务员见此情况不妙，也许是怕惹祸上身，直接溜之大吉。那个纹身黄毛伸手拍了拍涛涛的脸。“你父母没教你出门在外要…”涛涛气呼呼打断他的话。“别碰我的脸！”“哟嗬！你这个小杂种还挺横啊！”黄毛把头偏到涛涛手里的椅子下。“来呀！有种往这里砸啊！”其神态与语气不仅嚣张无比，而且还充溢着鄙夷不屑。 090狗胆包天 涛涛怒火攻心，吭哧吭哧地直喘粗气。他抓椅子的双手急剧颤抖着，大有将黄毛砸破的势头。雪儿担心事情闹大，不再犹豫，冲上去，一把扯开涛涛。“对不起！孩子不懂事！”她陪着笑脸说道，“请各位多多包涵！”这对父子可真能折腾啊！她又气又急。才打了两场架，还没打过瘾吗？她不由恼怒地瞪了王江一眼，连打人的心都有了。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这不是误导儿子，把他带坏吗？以后他自恃武力，到处惹事生非可怎么办呢？看到雪儿袅娜身段和迷人容貌，黄毛眼光一亮，立马放过涛涛，凑到雪儿面前。“哎哟哟，这娘们不错！”他眉开眼笑，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美女，陪哥们喝几杯酒，就当一切都没发生！”他边说边将手伸向雪儿的下巴。雪儿俏脸如霜，柳眉倒竖，向后连退几步。“请你放尊重点！”黄毛又紧贴上来，嬉皮笑脸道。“有个性！我就喜欢…”他的话没说完，一张椅子带着“呼呼”风声，向他快速砸来。黄毛瞳孔放大，结结巴巴道。“你…你干什么？”“敢欺负我妈妈！”涛涛咬牙切齿道。他将椅子狠狠地砸在黄毛的手臂上。“啪哒”一声之后，又是骨头碎裂声响。黄毛凄惨哀嚎，手臂软软下垂，整个人负痛半蹲下去。现场所有人一片惊愕。谁家小孩，如此生猛呢？黄毛们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可很快，让人更震惊的事发生了。王江纵跃而起，凶猛地扑向那个黄毛。先下手为强。出手就绝不心慈手软。这是他在北缅浴血得出来的经验。他怒吼一声。“侮我妻儿者死！”话未停，他手里椅子向黄毛当头狠砸。“啪哒！”这声巨响让周围的人不由都抖了抖。黄毛头破血流，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当场瘫倒在地。王江并未就此收手，轮起椅子又砸向旁边一个蠢蠢欲动的黄毛。涛涛不甘落后，兴奋得大喊大叫。他拿着椅子左右挥舞，见黄毛就砸。雪儿无可奈何，只好也提起一张椅子，紧跟在涛涛身后，以防遭敌偷袭。餐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碗盘碎落一地。敢反抗的黄毛一一被打倒，躺在地上鬼哭狼嚎。自知不敌的黄毛抱头鼠窜，可仍被王江父子在后面追着打。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将餐厅所有人都吸引住了。不就是几句口角，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吗？就算是要起冲突，也应该是黄毛的主场呀。可现在怎么倒过来了呢？他们一个个都惊掉了下巴。小孩凶猛，原来是有更为凶猛的父母。有两个黄毛仓惶外逃。涛涛像一只暴怒的小狮，又要追出去。“儿子，不要追了！”王江大喊道。“让他们去报信喊人过来！”这份豪气让众人无不咋舌不已。什么叫牛皮？这就是真正的牛皮！涛涛当即止步，跑回王江身边并排而立，扬起脸，兴奋而又崇拜道。“爸爸，我们并肩作战！把敌人打个落花流水！”不待王江回话，他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逃跑黄毛的背影喊道。“黄毛们，记得把最厉害的喊过来！”王江父子在前面耀武扬威，雪儿则忍住气押后收拾残局。被打倒躺在地上的黄毛有五个。他们或哀嚎不断，或昏迷不醒，看起来惨不忍睹，其实伤势并不很重。雪儿将他们一一踢醒，厉声威胁道。“快滚！否则还会有苦头吃！”这些人哪里还敢多呆，忙爬起身，互相搀扶着，从后门狼狈而逃。一个顾客好心提醒道，“兄弟，这是飞云社的人。你们最好暂避锋芒！”又有人劝道，“是呀！飞云社是平南城三大地下势力之一，可不好惹啊！”“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赶紧走吧！”王江抱拳向四周团团行了一礼，泰然自若地坐回位置上。他这么做，是有他的考量的。一则是他真心不怕。与这些未见过血的街头混混打斗。他们来人再多，他也有信心打败他们。二则是大汉国可不比北缅。无论任何势力，他再强大，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不计后果行事。律法对他们会是一种约束，而给却提供了可乘之机。第三点颇为重要。他觉得通过表现自己的热血、勇猛，似乎更能赢得雪儿的芳心。几个服务员正在清理周边现场。王江一家人才坐下，一个服务员立马满脸堆笑跑过来。“先生，您好！需要点什么菜呢？”这家人即使是乡下人，其强横武力与非凡胆识也值得让人小心侍候。王江把选好菜名一一报了出来。服务员又是一惊。这家人看来是不缺钱的主。她好心问道，“您还有人吗？”人家是担心王江点的菜太多浪费了。可王江却听出了嘲讽味道。“就我们三个人！”他没好气道。顿了顿，他又指着菜单，大声说道。“这个、这个，再加这两个菜！”这两道菜价格不菲。普通人根本舍不得消费。王江显然是有意摆谱。“好好！”服务员恭恭敬敬说道。有钱人的任性自己无法理解，但也绝不能轻易去触碰。不一会，服务员便端来了第一个菜。“儿子，快吃！吃饱好干架！”王江端起碗便狼吞虎咽大吃起来。雪儿拿起筷子，气呼呼地往儿子碗里夹了一把菜。她想骂人，但还是忍住了。她心知肚明，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要他们不离开城市，接下来的打斗肯定少不了。“谁呢？谁这么嚣张！”随着这么一声张狂的喊声，门口走进一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壮汉。他身后紧跟着二十多个汉子。他们手里挥舞着橄榄球棒，一副睥睨天下、嚣张跋扈的神态。“真是狗胆包天，敢惹我们飞云社！”“会会他有几斤几两，敢在大岁头上动土！”“今天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王江一家子毫不紧张，正在理头吃饭。两个刚才逃出去的黄毛走到壮汉身边。“平哥，就是他们！”“就他们？”平哥语气里有疑惑，更有浓浓不屑。王江长身站起，豪气干云道。“儿子，吃好了吗？开始干活了！” 091冲突消弭 “吃好了！”涛涛边说边抓起一只鸡腿塞到嘴里。“老婆，你把桌子上的菜看好，别碰翻了，待会我们还要吃庆功宴！”王江的话让围上来的汉子嗤笑不已。你还想吃庆功宴。待会不把你吃到肚子里的打得吞出来，那就算是我们白混了。周围顾客也纷纷避开，以免殃及池鱼。他们也心想，这一家人也真是大冒失了。谁给他们这么大的勇气，可以以一己之力对付几十个壮汉呢？平哥手里的橄榄球棒指着王江，厉声道，“现在跪地，惹你们不死！”王江看都不看这帮人一眼，神色平静，波澜不惊。他走到旁边桌边，一手按住桌面，一手抓住桌子脚。“啪哒”一声，他掰断一个桌腿。“服务员，待会损坏的家什都算我的，我照价赔偿！”说完，他把桌腿递向涛涛。“儿子，给你用！”涛涛嘴里嚼着鸡腿，含糊不清道。“我自己弄！”他走到那张缺了条腿的桌子边，抓住一条腿，随便一掰，它应声而断。就像普通人折断一根筷子，他看起来要多轻松有多轻松。“妈，给你防身！”他把桌腿随意一扔，喊道。桌腿打着旋飞向空中，然后又歪歪扭扭下坠。坠落处似乎并不在雪儿伸手能及的范围内。这调皮鬼，居然考验起老妈的功夫了。雪儿纵身一跃，像一只轻盈的燕子，伸手抓住腿桌，再稳稳落地。全场众人再度震憾不已。哇塞！这一家人原来都是练家子。难怪他们敢这几十个壮汉不放在眼里。接着，涛涛又把那张桌子剩下的两只腿全部掰断。“爸爸，现在开打吗？”他双手挥舞桌腿，扭头问道。“等等！咱们是文明人，得先礼后兵！”王江同样用桌腿指着平哥。“你们人都到齐了吗？”他嘴角挂着一抹嘲讽意味很浓的轻笑。“是不是现在开打呢？”王江父子的言行把平哥彻底激怒了。狗东西！看来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你们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他手里橄榄球棒一挥，气急败坏道。“上！给我往死里打！”现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大战无可避免，一触即发。王江不动如山，泰然自若。涛涛一脸兴奋，跃跃欲试。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着白色衬衣，大腹便便的男人急匆匆走了过来。“平哥！且慢动手！”“赵经理，你什么意思呢？”平哥斜视着赵经理，冷冷道。“你想帮他们撑场子吗？”赵经理走到平哥身边耳语了几句什么。平哥厉声质问道，“是真的吗？”“我刚接了电话，就赶过来了。”见赵经理回得这么肯定，平哥勉强道。“好吧！就给锋哥一次面子！”说完，他大喊道，“收队！”说完，他扭头就走。赵经理紧追几步，讨好道。“平哥，要不我为众兄弟单开一桌？”“留着吧！老子今天没心情吃饭！”众小弟一脸不忿，却又不得不紧随他们的老大灰溜溜地离开。转眼间，一场冲突就此无声无息消弭。众顾客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如此神转折。王江一家人也是莫名其妙。这些人为什么不战而撤呢？是他们心慈手软，还是不敢应战呢？这显然不可能的。他们在街上横行霸道，讲求的是脸面。几十个粗壮汉子，没有经过厮杀分出胜负，绝不会屈服于一家三口之下。“爸爸，他们怎么不打了呢？”涛涛紧盯着手里的桌腿，足足看了几秒钟。随即，他不无颓唐地把它们扔到地上。“可能就是这东西，把他们吓住了！”雪儿把涛涛拽到桌边，喝斥道。“坐下吃饭！”涛涛端起饭碗，仍旧不甘心问道。“爸爸，不打了吗？”王江哭笑不得。“还打谁呢？敌人都逃走了！”这时，那个赵经理满脸堆笑跑了过来。“对不起！慢待三位贵客了！”“老板太客气了！”王江彬彬有礼道。跟着，他站起身抱拳行了一礼。“刚才多承您出手相助，才为我们消弭一场冲突。”“哪里哪里！”赵经理客气道。“你们在本店消费，我们有保护之责！”他久浸商场，成天与形形色色的顾客打交道，说起谎来连眼睛也不用眨一下。若不是接到一个能拿捏住他与平哥的重要人物来电，他哪里会多管闲事呢？“请问，您为何…”赵经理不好透露来电人的信息。他打断王江的话，吹捧道。“凭您的功夫，就算没有我出面，您也定然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涛涛立马接过话，大言不惭道。“那是当然！他们不过是一群土鸡土狗，来得再多也不够我们打！”雪儿当即伸手给涛涛额头轻敲一记。“安心吃你的饭！”“这是您的公子吧！”赵经理又夸赞道。“真是虎父无犬子，英雄了得！”接着，他又好奇道，“贵公子多大呢？”雪儿抢着回道，“快十岁了！”“什么！才十岁？”赵经理大吃一惊。他用一种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涛涛。涛涛的身高与体格完全是十多岁的人。他的面相看起来倒是才几岁大。周围听到此话的顾客也无不震惊不已。不到十岁的孩子，功夫就这么高，又如此勇猛、凶狠。长大后，那他将会成为何等样的怪物。半响，赵经理才回过神，赞口不绝道。“了不起了不起，太了不起了！”若是他知道涛涛其实才五岁出头，哪又会是何种表情呢？既然赵经理不愿实言相告，王江也不好多问。“您事多，先去忙吧！”他伸手往前晃了晃，做了个要赵经理随意的动作，随即自顾坐了下来。“哎哟哟！你看看这记性，差点把一件大事给忘记了！”赵经理猛地一拍额头，自嘲道。“我已为您特意准备了一个包厢！”说完，他躬身一伸手。“请贵客随我到包厢就座！”“不了！”王江果断拒绝道。“我们就坐这里吃！”他心里好笑得紧。老子都快要吃完了。莫非你真以为我是大款，还想让老子再消费一桌菜吗？ 092开始战斗 眼见王江态度如此坚决，赵经理也不好强人所难，改口道。“那行！我帮您再送几个特色菜！”说完，他识趣地走开了。“爸爸，这个人为什么要送我们菜呢？”王江嘿嘿一笑，牛皮哄哄道。“我们父子的功夫征服了他，他才这么上杆子巴结我们。所以嘛…”他正要往下继续自吹自擂，可转头一看，雪儿一脸严霜紧盯着他，分明已是要动怒的前奏。他赶紧收嘴，绷着脸批评涛涛道。“你小孩家家，问这么多干嘛呢？”接着，他为雪儿碗里夹去一块鱼，脸上又堆满谄媚的笑容。“你切切牢记一点！”他一本正经道。“以后什么事都要听妈妈的话，紧跟妈妈前进的步伐！”涛涛倒也机灵，马上见风使舵，也夹了一块鸡肉放到雪儿碗里。“妈妈，您放心！”他响亮保证道。“我以后坚决听您的话，您指哪打哪！”雪儿不由被这对父子气笑了。她又在涛涛头上轻敲了一记。“还指哪打哪，你又想打架了是吗？”“妈，你怎么又打我头呢？”涛涛摸了摸头，有意撒娇大喊道。“把你宝贝儿子打蠢了，看你怎么办？”“蠢一些才好！”雪儿嗔怪道。“你就不会倒处惹是生非！”涛涛不服道，“妈，我可是跟爸爸…”王江瞪了涛涛一眼。涛涛飞快改口道，“爸爸这么做，那也是如妈妈您平时所教导的一样，惩恶扬善，宏扬正义，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停停！”雪儿敲了敲桌子，不耐烦道。“别多说了，起紧吃完逛街，早点回家，免得你们再在城里惹事！”他们点的九个菜全部上齐，把整个桌面摆得满满当当的。而且它们多是硬菜，份量还很足。按说，这么多菜，他们一家三口再怎么拼命吃，那也是吃不完，还必然要剩很多的。可有这么一对奇葩父子在，事情就不能以常理去论。草莽出身的王江食量本来就大。这几天诸事烦心，食不知味。现在有妻儿相伴，其乐融融，一时食欲大开，大块朵颐。涛涛正是身体疯长时期，每天巨大的训练量和药物清汤，让他的食量一点不比王江差。王江父子一阵风卷残云之后，一大桌菜便被他们吃得所剩无几。雪儿不过是动动筷尝尝味罢了。王江伸直腰子，高举筷子问道。“儿子，还能吃吗？”涛涛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大声道。“再来一样多的菜，我也吃得下！”他边说边用舌头舔了舔嘴唇。“那好！我们把盘中菜全部清空！”王江当即端起一个盘子，把里面的菜全部扒拉到自己饭碗里。涛涛毫不示弱，立马清空另一个盘子。“行了！吃不完就算了！”雪儿嗔怪道，“别把自己撑坏了！”王江父子没听雪儿的话，继续攀比着把一个一个盘子里的菜清空吃完。这时，一个身着旗袍的苗条美女，从出菜口向餐厅盈盈走来。紧随其后的是三个端着托盘的服务员。托盘里各放着一盘做工精美的菜肴。一股浓郁菜香味在整个餐厅弥漫开来。顾客们无不抽动着鼻子大呼小叫。“哇塞！太香了！”一个老食客如数家珍，卖弄道。“前面那道菜叫群龙争霸，标价是三千九百九十元。”“第二道叫沉鱼落雁美，第三道叫福远高照。这两道菜同样价格不菲，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这几个都是该店特级王大厨亲自下厨的招牌菜，要在指定的二个豪华包厢里才能享用，而且还必须提前一个月预订…”接着，他脸露惊讶，不敢相信道。“大厅里谁能有这样的待遇呢？”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旗袍美女径直走到王江这一桌。“您好！这是我店赠送给您的三道菜！”她将桌面清理好，又用抹布细细擦拭一遍，然后将三盘菜一一端放到桌子上。“请您慢用！祝您用餐愉快！”说完，她便带着服务员转身转开了。群龙争霸是一只巨大的龙虾居中卧伏，四周族拥着十几只大小不一的龙虾。沉鱼落雁美居中是一条娃娃鱼，两旁是几只造型各异，被烤成金黄色的鸽子。福远高照则是一条栩栩如生的乳猪。王江一家人怔怔地看着这三盘菜。这三盘菜他们别说没吃过，连见都从没见过。涛涛率先打破沉默。“爸，这菜能吃吗？”“当然能吃！”王江伸出筷子指指点点道。“这是龙虾！”“哇！这么大的虾，不会有十几斤重！”涛涛边说边把筷子伸向那只龙虾。“先等等！”雪儿忙拉住儿子的手。“这三盘菜起码要值五六千元钱。”她迟疑道，“无功不受禄。我们凭白接受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合适吗？”“菜都送上来了，我们还怎么拒绝呢？”王江大大咧咧道，“待会我们把这三个菜也卖单就是！”“这…这可太奢侈了！”雪儿脸上掠过一丝肉疼神色。王江在桌底下悄悄松了一节皮带。“儿子，还敢战否？”“战又如何？”涛涛挥动手里的筷子，豪迈道。“我的长矛早就饥渴难耐了！”王江长身站起，哈哈大笑道。“第一目标，消灭这只龙虾！”他抓起龙虾，顺着厨师早划好的刀切口，将它一节节掰断。“开始战斗！”龙虾看起来很大，肉并不多。雪儿吃了两节，其他的龙虾肉全部进入王江父子腹中。“雪儿，娃娃鱼是女人美颜珍品。这盘菜你负主责。”王江说完把筷子插入那只乳猪。“儿子，我们一鼓作气，把这头猪彻底干翻消灭！”“好的！”涛涛响亮回道。父子俩挥动筷子，把一块块乳猪肉夹着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油光锃亮。他们这粗鲁吃像把周边顾客目光都吸引过来了。有几个老食客摇头叹息道。“他们这一家人，真是在糟蹋美食啊！”不一会，王江父子轻松消灭乳猪，又协助雪儿把娃娃鱼也一扫而光。王江开怀大笑道，“老子生平第一次吃得这么饱，还这么痛快！”他边说边往收银台走。“雪儿，我去结帐，你们到外面等我。” 093拾荒女孩 此时已是正午，太阳最灼热的时候。它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挂在没有一丝云彩的天幕。天热得简直要让人发疯，热得要收尽身上每一滴汗水。街道两旁的人行树无精打采地低垂着枝叶，像个精力虚脱的老人。几只鸟儿一动不动地伏在树丫上，昏昏欲睡，失去往日的喧嚣。雪儿与涛涛才站一会儿，王江兴冲冲从餐厅里走出来。“我们今天吃了一顿免费的大餐！”雪儿皱眉问道，“没要你结账？”“是呀！服务员根本不接我的钱，说已有人帮我们卖单了。”王江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这个人情欠得可有点大了！”雪儿忐忑不安道，“也不知是谁…”“管他是谁！”王江无所谓道。“不吃白不吃！”他摸了摸涛涛的头，又说道。“儿子，你说是吗？”“那当然！”涛涛理所当然道。“吃了也白吃！”雪儿轻嗔薄怒道，“你们这两个吃货！”“走！儿子，逛商场去！”王江指着前面的佳福超市，豪气喊道。“扫荡商场，疯狂大采购！”“冲啊！”涛涛积极响应，当即向前跑去。他们在超市里逛了近一个小时。出来时，三人双手都提着十几个大包小包。王江父子更是连身前背后都挂满了包。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涛涛的，玩具、零食、衣服…应有尽有。只要他看中的，王江作主全买下了。父亲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无限上升，甚至有超越母亲的趋势。他屁颠屁颠地紧跟着父亲，连走路的样子都在刻意模仿。“口渴了吗？”在路边一个冰柜前，王江止步问道。“我买几瓶水喝！”天气这么热，又没有一丝风。刚才他们还吃了那么多肉食，的确早已口干舌燥了。涛涛拿起父亲递来的矿泉水瓶，咕噜咕噜一口就喝完了。“爸爸，我还要吃冰！”“好的！”王江爽快道。“想吃什么冰呢？”涛涛透过玻璃冰柜门看了看，指着一根火炬形状的冰说道。“就这一种！”“这是冰淇淋，最受孩子喜欢了！”冰柜老板笑眯眯拿出一根冰淇淋。涛涛接过冰淇淋，迫不及待地用牙齿撕开它外面的包装纸。随即，他把它塞进嘴里，美哒哒地狠咬一口。看着儿子这馋样，雪儿笑问道。“好吃吗？”“好吃！太好吃了！”涛涛接连又咬了几大口。村里商店只有普通的冰捧，哪里会卖这么贵的冰淇淋呢？此时，他们左侧几米外的临街围墙处，站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她眼光无比羡慕地看着涛涛。这个男孩真幸福啊！有父母相陪，集万般宠爱于一身。如果自己的父母在，是不是也能这么享受，可以在大热天吃根冰淇淋呢？她的眼眶不由湿润起来。爸妈，你们在哪里呢？你们为什么要抛弃我与爷爷呢？她爷爷伛偻着身子，正在旁边的垃圾箱里翻找着有用的东西。她与爷爷相依为命，以拾荒为生。只有捡到足够多有用的破烂，他们每天才能不饿肚子，才能多攒点钱去找爸妈。她的目光再次移向涛涛，最后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的冰淇淋。她不由很有深度地连咽了几大口唾液。她的脏手指也不自觉地伸到嘴里吮吸。可是，她尝到的却是一种苦咸味，才失望地把手指又抽了出来。她竭力想让目光从那根冰淇淋上移开。她低下头，垂下眼帘。很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又迫使她抬起头来。她也试图走开，但整个身子仿佛牢牢钉在地上一样，丝毫不能动弹。她不时用舌头添了添干燥的嘴唇，心里真是又焦急又难受。许多的杂念、幻想满脑子乱钻。饥渴更是像火一样燃烧着。王江一家人并没注意到这可怜的女孩。涛涛依旧痛快淋漓地享受着冰淇淋带来的清凉与甜美。由于温度高，冰淇淋快速融化，一块奶油滑落到涛涛的掌心。他稍稍松开手，伸出舌头去舔。谁知一不小心，手里的冰淇淋掉到了地下。他一脸懊悔，不自觉地弯腰去捡。“算了，爸爸再帮你买一个！”“耶耶！爸爸真好！”涛涛兴高采烈道。他抬脚把地上的冰淇淋踢飞。冰淇淋顺着街道向前滑行，竟然向那个小女孩脚边滑过来。小女孩的心猛地跳动一下，仿佛突遭雷击一般，闷热、漆黑的心空，被撕裂出一道缝隙，撒下了一片温暖的阳光。冰淇淋晃悠悠地越滑越近。她有点不知所措。她四下偷窥了一眼，似乎没人关注她。她悄然伸出脚，挡住了滑行冰淇淋。冰淇淋受阻后，折了一个弯，钻进旁边一堆垃圾里不动了。现在，她的心思全部转移到这根冰淇淋上来。自己该怎么办呢？它是那样的近，就在自己脚边，一弯腰就可以拿到。可是，万一有人看见了自己的行动，那有多羞耻啊！冰淇淋对她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她自我安慰道，“放心！没有人看见的。这是老天可怜我，送给我的幸运。”“多么好！”她又为自己的幸运高兴起来。她乌黑的脸上透露出微微兴奋的红润。眼睛里也燃烧着幸福和喜悦。她简直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不过，她依旧迟迟没有展开行动。毕竟，从地上捡别人扔弃的东西吃，再怎么说也是件丢脸的事。“再等等吧！”她又对自己说。“等这一家人离开后，她再把冰淇淋捡起来，就没多少顾虑了。”雪儿埋怨道，“你别把儿子惯坏了！”“儿子才多大呢？”王江满不在乎道。“就该让他快乐成长，释放孩子天性！”雪儿没有在这上面与王江较真。“我们现在回去吗？”刚才餐厅里那场冲突，让她心里还留有隐忧。只有早点回家，安全才真正有保障。王江一时沉吟不语。他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办。而这两件事都不好对雪儿直说。“爸爸！”涛涛不高兴地嘟囔道。“才来多久，都还没有逛…”王江马上有了借口，堂堂正正说道。“儿子难得进一次城，就痛痛快快带他玩玩。”“下午实在赶不上班车，我们就住一晚，明早再回！” 094阳光天使 “妈！”担心母亲反对，涛涛又央求道。“再多玩玩吧！”雪儿勉为其难道，“那好吧！”“耶耶！我可以继续在城里玩了！”涛涛手里高举冰淇淋，仿佛打了什么大胜仗欢呼雀跃着。突然，他停止蹦跳，看向左边墙根处，唉了一声说道。“妈，你看！”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落入他们的视线。她此刻正紧盯着旁边那堆垃圾。目光里闪烁着饥渴的光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发现吸引她的，原来是被涛涛踢飞的那根冰淇淋。“妈，这个小妹妹是想捡地上这根冰淇淋吃，又不好意思捡。”涛涛又认真打量这小女孩一下。她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破烂不堪。手里提着装满矿泉水瓶和其他杂七杂八东西的大袋子。这分明是一个拾荒小女孩。他顿时同情心大爆发。“要不我们买一根给她吃好吗？”“再等等！”王江脑袋里突然浮现出童年的记忆。他悠悠回顾道，“我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偷偷捡别人掉到地上的冰棍吃。”他笑了笑又说道，“我们都转过身，装作要离开的样子，看她究竟会怎么办。”果然，他们才转身，小女孩就感应到了。狂喜和幸福占领了她身上每一寸地方。她飞快地弯下腰，颤抖着把手伸向垃圾堆里。可是，等拿起半截冰淇淋纸筒时，她傻眼了。纸筒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点点水迹。她万般懊恼的站起身，把纸筒愤怒地扔到地下。“我辛辛苦苦等了那么久，忍受那么多的痛苦与折磨，却什么也得不到。这就是上天对我的公平吗？”“小妹妹，给你！”女孩眼前突兀出现一个完整的冰淇淋。谁呢？谁在跟自己这可怜的人开玩笑呢？她摇摇头，又擦了擦眼睛，压根不相信自己会遇到这样的好事。金色阳光下，那个幸福的男孩就站在她面前，眼光柔和、温暖，脸上堆满灿烂的笑容，宛如从太阳里走出来的小天使。她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暖流。可是，她上下扫视自己一眼，心里不由又多了一份羞耻。她低下头，不敢多看近在眼前天使，“是给我的吗？”她双脚在地上轻移，怯怯道。“当然是给你的！”涛涛边说边撕掉冰淇淋上面的纸，把它塞到小女孩手里。“谢谢！谢谢小哥哥！”小女孩眼里泪花闪闪，语气有些哽咽。她张开双唇，露出二排洁白的牙齿，把冰淇淋放到嘴里，轻轻吮吸一口。嘴巴咂巴几下，一副享受且回味无穷的样子。涛涛的心莫名变得异常柔软与敏感。他看着小女孩，柔声细语道。“快点吃吧！呆会就化水了！”王江夫妇站在旁边，静静地观察着涛涛的行动。帮扶弱者是一个人最可宝贵的品质。他们对此完全是持支持与鼓励态度的。小女孩吃了两口，又停了下来。“我…我想待会给爷爷尝尝味道。”“你爷爷在哪里呢？”涛涛心想，这小女孩还真有点缺心眼，这么热的天，冰淇淋能留多久呢？“我爷爷在那边！”涛涛顺着小女孩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老汉半个身子埋在垃圾箱里，在翻找着什么。不一会，他从里面拿出一件脏兮兮的旧衣服。他将衣服拉开，正反细细看了一遍。那张乌黑、苍老、皱纹密布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随即，他将衣服使劲地抖了抖，把它放进脚边袋子里。这时，一个长发披肩，身着旗袍的摩登妇女从街道上横过来。她埋头赶路，手掌贴在额头上挡太阳。可能没注意到老汉在垃圾箱边忙活，她跨上人行道时，差点与老汉撞到一起。她当即破口大骂。“死老头，你翻什么翻，臭死了！”她边骂还边推了老汉一把。老汉正躬身往垃圾箱里探去，准备继续从里面掏有用的宝贝。他一时立足不稳，整个人往垃圾箱里扑倒。“爷爷！”小女孩发出一声惊呼，向老汉跑去。“呸呸！”那妇女嫌弃地朝老汉连啐两口，头也不回，“噔噔噔”自顾走开了。涛涛怔了一下，立马也向老汉跑去。他后发先至，将老汉从垃圾箱里扶出来。“老爷爷，你没事吧！”“这个女人，太可恶了！”王江骂道。他作势要追过去。“你干什么呢？”雪儿喝斥道。王江愤愤道，“老子…”“打她一顿，你下不了手！骂她嘛！”雪儿讥讽道，“你肯定骂不赢！”王江无言以对，气呼呼地往前走去。小女孩一冲过来，就蹲下身，拉住老汉枯瘦如柴的手，眼泪汪汪地问道。“爷爷，你有事吗？”“傻孩子，没事！”老汉伸手将满脸的垃圾抹掉，长喘一口气，又自嘲道。“老了，不中用了！差点就憋死我了！”待看到左边的涛涛时，他惊讶道。“小兄弟，你…”小女孩抢着说，“小哥哥是好人！”她扬了扬手里的冰淇淋，炫耀道。“你看看，这是小哥哥送给我的！”“谢谢！谢谢！”老汉感激涕零道。“爷爷，你尝尝！好好吃的！”小女孩将冰淇淋递到老汉嘴边。老汉嘴唇在上面轻轻碰了碰，嘴巴响亮咂巴几下，夸张地喊道。“哇！真的太好吃了！”“我再买一根过来！”涛涛站起身，准备往冰柜边走。“小兄弟，别破费了！”老汉一把拖住涛涛的手。“这是你们孩子吃的东西。”他脸上又浮现出感动而又慈祥的笑容。“我这么大的年纪，牙齿受不了。”涛涛历来衣食无忧，生活在封闭的小圈子里，从没见过有人过得如此悲惨。他整个人整颗心完全被同情心占领了。“爸，再买根冰淇淋过来！”王江夫妇正往这边走来。他唉了一声止步，却并没有立马转身。他眼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仿佛前面有什么东西更吸引他似的。“我去买吧！”雪儿奇怪地瞧了王江一眼。她买了冰淇淋过来，王江还在原地傻站着。“你发现什么呢？”雪儿忍不住问道。“我似乎看到王新了！”王江边说边走。“我到前面去看看！”， 095寻找父母 雪儿白了王江一眼，心说。昨天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王新在城里做生意。你看到人家算什么怪事呢？转而，她又觉得有一丝内疚。王新可是受自己之托，去找王江他们。可从昨天至今，她居然还没有问一下有关王新的事。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呢？可很快，她心里这丝内疚就消散了。管他呢！她冷哼一声，脸上滑过一抹讨厌神色。这家伙给她帮帮忙，那是应该的，是为他自己的行为赎罪。至于感谢，他想都别想。王江紧盯着那个背影，急急向前走去。目前对他而言，没什么事比找到王新更重要。找到王新，他内心的忧虑至少可以减少一半。前面这人的背影的确很像王新。可是，也不对呀！这个人被十几个彪形大汉簇拥着，十足一个老大的派头。这与王新的身份分明不符。他笑了笑想，莫非王新发了什么横财，一夜暴富？不好！他马上又想到另一个可能。难道王新把那两块金砖据为己有了？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似乎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他的脸色马上变得阴森可怕，鼻孔里不自觉地冷哼出声。狗日的王新，他心里狠狠骂道，脚下步伐越发加快。老子要你吃多给吐多少出来。那行人大摇大摆穿过街道，径直往才开业的鼎盛国际珠宝店走去。该店门口人山人海，锣鼓喧天。他们才过来，就有众多保安手拉手，专为他们开辟出一条通道。这情形让王江又犹豫了。王新仅仅贪占两块金砖，就能快速建立如此高的威望吗？王江不死心，又快速追了过去。可是在珠宝店前一百米，他就被密密麻麻人流堵住，寸步难行。他不得不踮起脚尖往里看。那人已走上台阶，在门口停下，侧身与旁边的迎宾小姐说着什么。从侧影看，这人更像王新。他当即决定，跟进去探个究竟。他才动步，又想起一件事。到里面找人可能会耽误不少时间。他还是先跟雪儿说一声为好，免得他们为自己担心。涛涛为同情心驱使，继续在做他人生之中的第一件善事。他拿起装零食的袋子，蹲下身说道。“小妹妹，这些零食我们一人分一半。”小女孩脸孔涨红，连连拒绝道。“不行不行！”涛涛没有理会小女孩，直接提起袋子就要往外倒零食。正往这边走的雪儿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家伙倒是会拿爸妈的钱做好人。“别往外倒！把东西都弄脏了！”她出声制止道，“这些零食全部给小妹妹。妈妈待会再带你去买。”小女孩嘴巴大张，呆若木鸡。她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老汉激动得直哆嗦。“这怎么行呢？这怎么行呢？”雪儿把冰淇淋塞到老汉手里。“老爷子，给您解解渴！”老汉老泪纵横。“三生有幸！我们遇到活菩萨了！”一阵阵难闻臭味扑鼻而来。雪儿几欲呕吐。可为了给儿子树立榜样，她不得不强抑恶心，蹲下身，佯装一副亲热且无所谓的样子。“老爷子，您别多想。我们也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顿了顿，她指着小女孩，又迟疑道。“这是您的孙女。她的父母呢？”老汉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几年前，豆豆才一岁多，他们就出来打工了，至今还杳无音信…”说着说着，他再次泪流满面。自己不也有类似的经历与痛苦吗？王江外出四年多，直至昨天才回家。雪儿顿感同病相怜，眼眶也湿润起来。“他们一直没与您联系？”“最开始联系过…联系过…”老汉抬手狠狠地拍着自己的额头。“可我宁愿他们不联系啊！”他断断续续，颠三倒四说道。“一个个电话，都是要钱…要钱…房子没了…家没了…连豆豆都养不起了…”老汉说的大致意思雪儿还是懂的。“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忍不住问道。老汉龟裂的双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良久，他什么也没有说。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喉咙里挤出一声蕴含着无尽苍凉与悲凄的长叹。老汉肯定有难言之隐。雪儿不好再在人家伤疤上撒盐。她改变话题问道，“您是哪里人呢？”“湘省的！”“湘省！”雪儿惊呼道。“那您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豆豆父母离家时说，有朋友叫他们到这里打工，我就带孙女一路乞讨过来…”老汉泣不成声。“我与孙女在城里找了一年多，至今…”“您有那个朋友的信息吗？”雪儿问道。“没有！什么也没有！”老汉恼怒道。“他们留给我的也全是假地址！”这可麻烦了。人海茫茫。要想找到两个存心藏起来的大活人，那可真是千难万难。雪儿还想到一点，豆豆父母会不会偷渡到北缅去了呢？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她正想着是否给老汉提醒一下。他倒是先说了出来。“我怀疑他们是被人拐到北缅去了。”他脸上神色变得无比坚毅。“我现在在城里拾荒。攒够钱便去北缅找他们。”他一字一字道，“无论如何，豆豆不能没有爸妈。”雪儿肃然生敬，却又爱莫能助。王江刚从北缅回来。王猛还在那里。可这地方如此之乱，估计他们也帮不上忙。万一豆豆父母被人控制住人身自由，那就更是没有办法了。她想了想，又问道。“您儿子儿媳叫什么名字呢？”这一老一小实在太可怜了。自己待会还是给王江说一声。万一他与王猛碰到这两个人呢？再说，就算事情没成，也能给老人家留点念想或者是安慰吧。听雪儿这么一问，老汉可能认为她帮得上忙，顿时欣喜若狂。“我儿子叫张勇黑，奶名叫黑子。媳妇叫李雪花。”他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递到雪儿面前。“您看看，这是他们的结婚相！”“行！我记下了！”雪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数也没数，悄然塞到那个给豆豆的零食袋子里。 096找到王新 雪儿与老汉的对话，涛涛都听到了。他对豆豆更生怜悯之情。“豆豆，玩具你要不要呢？”他又打开另一个袋子，将玩具一一拿出来亮了亮。它们多是车子、枪支等男孩子玩的。豆豆对它们兴趣不大。直至涛涛拿出一个布娃娃时，她的眼光才为之一亮。涛涛立马醒悟过来。他把给丽丽带的玩具一古脑翻出来。“这些我不喜欢，全部给你！”豆豆看了看这堆玩具，又转头看了看她爷爷。最后，她把目光尽格在涛涛身上。酷暑的阳光如此炽热。可它落在小哥哥身上，却又是那么柔和、美丽，宛如让他披上一件金光闪闪的袈裟。“涛涛，把那个装文具、图书的袋子也给豆豆吧。”雪儿说道。这些东西豆豆可能不喜欢，但肯定于她有用。从她爷爷的谈吐来推测，他应该是读过书的人。以后他们漫漫的流浪日子里，在某个桥洞下，或是古庙里，爷爷或许可以抽空教教孙女，让孙女多些知识，多些求活的本事。这时，王江又急匆匆从前面折返回来。“雪儿，我到里面去看看！”他指着前面的鼎盛国际珠宝店说道。雪儿马上站起身。“我们与你一起去吧！”“我去看一下就出来！”王江神色犹豫道。“要不你们在这里等等！”他有些事要与王新单独交流，当然不希望雪儿跟过去。雪儿心里有气。这鬼地方臭气熏天。她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不过，这话她当然不好明说。鼎盛国际珠宝店门头显示屏，反复滚动着一行醒目大字。雪儿看着那里有意一字字轻诵出来。“开业大酬宾！所有珠宝一律五折！”她摸了摸脖子，又抬起手臂晃了晃。见王江仍旧傻乎乎地不明其意，她只好说道，“你看看，结婚几年了，脖子、手指、手腕可都是空的！”王江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他内心掠过一丝羞惭，赶紧说道。“那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豆豆，快！给恩人跪下！”张老汉爬起身，双膝跪地。“感恩贵人相助，祝你们全家幸福！”豆豆更是把头磕得砰砰响。“感恩贵人相助！”王江有点莫名其妙。不就是涛涛帮点小忙，值得施这样的大礼吗？“老爷子，您不能这样！”雪儿去拖老汉，可没有拖动。没办法，她只好对王江说。“我们走吧！”随着王江一家人走远，豆豆哭喊道。“涛涛哥哥，我会永远记住你的！”这一声喊，饱含了无尽的感激、心酸与留恋。涛涛也是真情流露，回头大喊道。“豆豆，希望你快乐成长！我是横龙村的，以后来我家玩！”他眼圈红红地，拉了拉母亲的手。“妈，我们能不能…”雪儿知道他的意思，抢先说道。“你看看，街上有多少乞丐、拾荒者，就是我们村，都还有吃不饱饭的穷人。”“我们都要帮的话，有这么大能力吗？”“儿子，同情帮扶弱者是好事。”王江也趁机鼓励道，“你以后更要努力，成为有本事的人，才可帮助更多的人。”父母的话很在理。可涛涛却心不在焉，情绪也有点低落。刚才的事对他冲击很大。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苦的人呢？豆豆可怜的身影一直在他眼前晃动。他幼小的心灵被同情与担忧塞满了。豆豆平时住哪里，吃什么呢？下雨下雪天怎么办呢？被人欺负了又怎么办呢？王江夫妇见过太多的贫穷与苦难。张老汉的事很快就被他们抛之脑后。“那个人是不是王新呢？”雪儿问道。“还不确定！他到这个珠宝店去了。”“你急着找他干嘛呢？”雪儿好奇道。“你们不是昨天才分开吗？”王江一时有些紧张，支支吾吾道。“我…我想找他说点事。”“说点事？”雪儿不以为然道。“王新不是有大哥大吗？”王江忙把话题转移。“这个店倒是会做生意，用个五折优惠吸引这么多人过来。”他边说边偷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珠宝店门前台阶上，一个保安拿着喇叭高喊着。“大家不要挤，排队有序入场！”还有十几个保安满头大汗维持秩序。可进出的人实在太多，秩序依旧混乱不堪。“我在前面开路。”王江当即牵住雪儿的手钻入人群。“涛涛在后面护着你妈妈。”十几分钟后，他们才挤进珠宝店。里面同样人满为患，熙熙攘攘。每一个柜台前都围满一大堆人。“拿这个给我试试！”“我看看那个！”“这个多少钱？”……顾客与售货员不得不用喊声交流。各种各样的喊声此起彼伏，嘈杂无比。要想看到柜台里的东西，非得花好大力气挤到前面才行。雪儿一脸懊悔。“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该进来了。”涛涛倒是无所谓。人多热闹他就喜欢。“雪儿，你先带涛涛四处转转。辛苦了就到休息区坐一会。”说完，王江就迫不及待自顾离开了。找到王新才是他当前的头等大事。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王新呢？他心里没有半点底。是王新的话，他没有这样的派头。再说他也没有理由不回去给雪儿报信。就算他想偷占那两块金砖，可自己并没有死，他偷占得下吗？王江在人群里钻来钻出，晃溜了半天，依旧一无所获。他不由丧失了信心。也许自己那会是看花了眼。那个人应该不是王新。“江哥！”他身后传来一声呼喊。这声音让他怔住了。跟着，他肩膀上被重重拍了一掌。“江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王江欣喜若狂。可这份狂喜马上转化为狂暴。“王新，你这狗东西！”他转身一拳打上王新的胸部。“老子还以为你死了！”“哎哟哟！江哥，你下手太狠了！”王新痛得蹲下身子。“刚好打中我的伤口上！”看他样子不像在装，王江问道。“你受伤了？”他边说边把王新扶起来。“你说呢？”王新瞪了王江一眼。“你那两块金…”他机智地打住话，改口道。“它们差点把我害死了！”王江担心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走走！到我办公室坐下细谈！”王新边说边走。 097死里逃生 办公室？王新这话让王江有些云里雾里。莫非王新在这珠宝店打工吗？他抬眼看了看前面的王新，莫名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再认真瞧瞧，王新旁若无人，昂首阔步，竟走出一股与住日不同的气势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莫非王新遇上什么奇缘吗？他又四下扫了一眼，又赫然发现，有几个彪形大汉不远不近散在四周。其形态一看就知道在担任护卫之责。而他们的目光基本上不离王新左右。这个发现让王江更迷糊了。莫非这些人是王新的保镖？他们浑身散发着剽悍之气，绝对是见过血的练家子。王新能请得起这样的高手为保镖吗？难道王新是这个店里的老板？也只有这样，他才勉强够格。王江不无鄙夷地摇摇头。老子在北缅拼杀四五年才少有成就。王新这胆小鬼，他凭什么呢？珠宝店面积比较大，有三千多平方米。王新避开人流，径直往里面走去。王江心里装着满满疑惑，紧随其后。穿过一条长长走廊，前面看到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办公区域，闲人免入！”这时，一个身着职业套装的窕条美女，从一间办公室出来。她一看到王新，眼晴为之一亮。“王总好！”她躬身行礼道。“小玉，打开我的办公室，泡壶茶！”王新一脸倨傲地吩咐道。小玉应了一声，立马快步向前跑去。如此看来，王新哪怕不是这店里的老板，其身份地位也定然不低。王江一时有些怀疑人生。什么地方出错了呢？为什么自己混迹江湖多年，还不如一个才出道的小白呢？他心里不由又产生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在一间悬挂总经理办公室牌子的门口，王新停下脚步，转身挥手说道。“江哥，里面请！”房间里的装修与摆设非常奢华。那张红木办公桌三米多宽，七八米长。仅仅它就彰显了主人的气派。王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也完全被震撼住了。“江哥，请坐！”王新在待客区主位直接坐下。王江从见到王新之后，就觉得脑瓜子不够用，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里面冲撞着。他整个人都有点浑浑沌沌。在此之前，他在王新面前一直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而现在，这种优越感已被眼前所见打败，正在飞快消失。“先生，请喝茶！”小玉彬彬有礼道。“你出去吧！”王新朝小玉挥了挥手。“我们要谈点事！”“有事您摁铃，我马上过来！”小玉冲王新莞尔一笑，转身离开。出门后她还不忘把门轻轻掩上。这女人素质不错。王江从小玉身上收回目光，正要开口。王新抢先说道，“很奇怪是吗？”他自嘲地笑了笑。“这是一个外商的产业。我不过是代为打理，充当傀儡罢了。”“真正的大事我根本插不上手，都是由外商老板指定的人负责。”听了这话，王江心里莫名舒畅了一些。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迫不及待问道。“快说说你的情况！”“那两块金砖可差点把我害死了！”王新又重复了这句话。他脸上的神色先是有点不自然，但很快就被恼怒、痛苦、恐惧等堆满。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开了。在北缅与王江分开后，他就想到这两块金砖带在身上是巨大隐患。过不了边境不说，还可能给自己惹上杀身之祸。左思右想之下，他决定到地下黑市碰碰运气。把金砖兑换成现金，那就安全多了。可是，这个草率决定，直接将他推入万复不劫之中。虽说他已经小心又小心，可依旧落入圈套，被一帮人抓了起来。随即，他惨遭严刑拷打，逼问金砖来处。说到这里，他脱掉上衣，露出身上那一道道伤痕，以证实他所言非虚。王江不由心生后悔。当时真是欠考虑了。王新毫无江湖经验，又不会武功。他怎么能把金砖顺利带回家呢？贸然去黑市交易，如果你不熟悉情况，又没有强大势力保护，那更是相当于送死无异。损失两块金砖，人能活命。这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那你怎么逃出来的呢？”王新继续往下说，也越说越顺畅。第二天晚上，两帮势力在王新被关押的地方火拼。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呢？生命攸关之际，王新变得大胆起来。他被关押的房间里还有一个老汉。他许下重诺，苦求王新带他一起逃。王新倒也没有多想。二人互相照应，说不定逃脱机会大些。趁两帮势力激战正酣之机，王新带着老汉，历尽艰险，机智地避开一道道哨卡，最终侥幸逃脱。脱险后，老汉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就有几十辆豪车急驰过来。王新这才知道，老汉身份非同凡响。他叫汉斯，英籍华人，经营珠宝富商。上几天他带团队到北缅考察，之后准备去大汉国寻找商机。谁知他落单时，一不小心遭人绑架。所幸其真实身份暂未暴露，才没有被重点看押。了解到这些情况，王新有了主意。他拒绝汉斯的金钱回报，而是鼓动汉斯在平南城开一个珠宝店。不得不说，王新这家伙相当精明。他接受钱，就意味着他与汉斯两清了。钱再多，也有花完的时候。而投资开店却可以让他继续搭上汉斯这条线，并且还能让他名利双收。汉斯考虑一番便答应下来。为了报恩，他委应王新为总经理，以及在本地处理对外事宜的全权代表。汉斯的能量果然极大。他们到平南市不到二个月时间，市里最大的珠宝店便于今日开业。听完王新的讲述，王江实在是羡慕这家伙的好运。简简单单带一个人逃脱，就带出一个富商，还为自己带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只要鼎盛珠宝店不倒，王新又不犯错，他就必然继续享受无限风光。看来，以后自己得改变方式，对他另眼相待了。考虑到雪儿与涛涛还在外面等，王江改变话题问道。“你这家伙怎么不回答报信呢？”他语气里含着丝丝不悦。若是王新提前把真相告诉雪儿，他就不用面对雪儿最激烈的悲痛期。而不是像现在，他为了逃避，撒下弥天大谎，却要自己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谎。 098竞买手镯 “你想害我吗？”王新站起身急吼吼道。“我如果去了村里告诉这真相，你说我还走得出来吗？”“我还有时间打理这珠宝店吗？”王江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只要雪儿知道真相，悲痛的她多半会把怒火撒到王新身上，而可能逼着他继续去北缅找人。随后，就北缅尤其是王猛的事，他们统一了口径，免得雪儿生疑。与其让雪儿遭受锥心刺骨的痛苦，还不如先用善意的谎言蒙蔽她。至于谎言何时被戳穿，其后果是什么。这暂时不在王江考虑之列。珠宝店里依旧人满为患。涛涛孩子心性好热闹。雪儿是女人，天生喜欢珠宝类装饰品。他们见哪个柜台人少，便往那里钻。“妈，你看那个手镯！”涛涛兴奋喊道。“怎么啦？”雪儿顺涛涛手指的方向望去，柜台里摆着一只翠绿色的手镯，通体透亮，看起来很是古典、贵气。涛涛抬了抬自己的手腕。“它很像我手里戴的这只。”这话一下子提起了雪儿的兴趣。当时爷爷刘奇拿出一个盒子，说里面装着家族留下来的传世珍宝。她怎么看也看不到盒子里有什么东西。偏偏涛涛却看出是一只手镯。他戴上手镯后便发生金龙显身的神迹。这事情至今埋在雪儿心里，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是真的吗？”她不自觉地追问一句。不待涛涛回话，她马上又说道。“服务员，麻烦把它拿出来给我看看！”服务员是一个圆脸姑娘，正与柜台边一个熟人在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这里的东西太贵了，还没任何折扣！”圆脸姑娘呵呵一笑。“这就是我们老板的促销手段。一万元以内的东西以五折优惠吸引普通顾客。”她指了指柜台里的东西，骄傲道。“这些东西标价都是几万几十万，最里面还有几百上千万元的。”“它是专为真正富人设置的。”雪儿听了这话，恍然大悟。难怪这里人流少，原来是富人区。也不知圆脸姑娘是没听到雪儿的话还是怎么的，她眼晴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雪儿不得不又重复喊了一声。“服务员，麻烦拿它给我看看！”她对这个手镯充满了好奇。买不买另说，但肯定得认真看一下。圆脸姑娘扫了一眼雪儿，眼光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屑。这样的贵重物品你买得起吗？“你先看看标价！”说完，她继续与那个熟人聊天。雪儿心里有气。这分明是瞧不起人。可她瞧了瞧标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二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涛涛读出这个标价后问道。“妈妈，是不是很贵呢？”他倒底年少，对金钱概念不深。雪儿一时不知如何回话。说太贵买不起，那正好让服务员看自己的笑话。说不贵，那又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涛涛圧根不知道雪儿内心的尴尬。“妈，你是不是喜欢这手镯呢？”他鼓动道，“喜欢就买下吧！”“爸爸在外面打工不是赚了钱吗？”雪儿又好气又好笑。三十万元是小钱吗？就算自己拿得出这笔钱，哪也舍不得。涛涛可不会想这么多，继续天真道。“妈，待会我不买零食…”他还没说完，便惹得服务员噗嗤一笑。零食钱可能还不够手镯款的零头。她越发认定，雪儿买不起这手镯。涛涛感到莫名其妙。我的话说错了吗？似乎没有啊！雪儿听出这笑声里的嘲讽之意。她好想大方一把，却实在开不了这口。毕竟，她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这时，一阵香风扑鼻，一个妇女冲过来，紧挨她而站。“服务员，拿它给我看看！”她轻敲柜台玻璃，趾高气扬道。“好！”服务员脸上立马堆满热情的笑容。她弯腰拿出装手镯的盒子，谄媚道。“这手镯与您深蓝色长裙，真是绝配！”雪儿气得够呛。这服务员真是太狗眼看人低了。自己在这里站了半天，她爱理不理。而这妇女一过来，她就拿出了手镯。不就是看自己穿着普通吗？“这是我妈妈看中的！”涛涛气呼呼地从服务员手里抢过盒子。服务员怔了怔，然后语气不屑道。“你是不是要买呢？”雪儿神色纠结着。她咬牙想，那老娘就买下这手镯，好好打一下这势利服务员的脸。她正要开口，那个妇女先说道。“帮我打包，我买了！”“小朋友，把盒子给我！”服务员伸手过来拿盒子。涛涛不仅没有松手，还伸出另一只手去拿盒子里的手镯。“这是我妈妈的！”那个妇女一脸嫌弃道。“小孩子，别碰我的手镯！”涛涛抬眼一看，不自觉惊呼出声。“你…你是那个女人？”“你认识我？”妇女惊讶道。涛涛毫不掩饰自己的恼怒。“你这个人太没素质了！”妇女暴跳如雷。“小屁孩，你瞎说什么呢？”涛涛厉声质问道，“刚才不就是你把豆豆爷爷推倒在垃圾箱里吗？”妇女被当众揭丑，气急败坏道。“关你什么事呢？”妇女的无耻让涛涛更是气愤。“那是我爷爷！”他大声争辩道。“哟嗬！”妇女冷笑一声，语气极尽嘲讽道。“原来你们是捡破烂的！”雪儿强忍怒火，对服务员说道。“这镯子我买了！”服务员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镯子店里只有一个。”她歉意地看了妇女一眼，语气温和地问雪儿道。“您是刷卡还是现金？”她倒也识趣。两个顾客有了争执，她做生意更要按规矩来。“我买了，加五千元！”妇女挑衅地看着雪儿。雪儿可为难了。为了这个手镯，自己值得斗气吗？自己有这样的条件吗？“五千一百元！”涛涛可不管这么多，直接替雪儿加价。“六千元！”妇女眼光依旧看着雪儿，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容。“六千一！”涛涛不服气喊道。“八千元！”妇女喊完便对服务员说道。“给我打包！”这可不是打架，涛涛不敢往下喊了。“妈！”他扯了扯母亲的衣袖。“一万元！”雪儿脑子一热，冲口而出道。 099主客易位 “好啊好啊！”听妈妈出声喊价，涛涛欢呼雀跃起来。手镯盒子已被服务员拿过去。他想当然认为，这手镯非妈妈莫属，便径直伸手去抓。“拿来！是我妈妈的了！”服务员现在是左右为难。她没想到雪儿也是有钱人。更没想到这手镯会有人提价购买。提价购买于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担心的是两个顾客闹出冲突，最后把火惹到她身上。那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一万五！”妇女眼皮眨也不眨又喊出一个价。她心想，你一个乡下民妇，还敢与我争东西。看老娘不把你碾压死。她们的竞价吸引了众多围观者。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这两个女人可真是有味，就一个手镯，值得这么拿钱斗气吗？”“是呀！这不是傻不拉几烧钱吗？”“你不懂！这就是有钱人的任性！”“从穿着看，她们似乎不在一个层次。左边那个像是乡下人，她多半比不过！”“别以衣貌看人！说不定人家才是真正的豪富！”此时，王江与王新已结束谈话。他们才走到店堂，销售经理过来报告。“王总，有两个顾客在竞买一只手镯…”“竞买？”王新疑惑道。“对！她们互相加价！”“仓库里没有备货…”话才说一半，王新停了下来。“这是好事啊！”他高兴道。“鼓励他们竞争，价高者得之。”顿了顿，他又提醒道，“要保安注意点，万一有什么冲突，及时出面制止！”王新在安排工作时，王江信步走到旁边柜台边看了看。“江哥，看中什么了吗？”王新大方道，“看中什么只管拿就是。”王江没有回话，可脸上却浮现出鄙夷不屑神色。王新顿时醒悟。“江哥在那边什么珍宝没见过呢？”王江傲娇扬起头，一副深以为然样子。就这种货色珠宝，老子在北缅那可都是用大麻袋装。王新眼珠子转了转，小心试探道。“那里面应该有不少女人装饰品吧！”王新说的自然是北缅那个宝藏。王江点了点头表示承认。王新两眼放光，情不自禁赞道。“那一定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接着，他又惋惜道，“江哥，你怎么不带几样过来呢？”王江没好气道，“老子带给谁呢？”“嫂子啊！”王江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王新随即也想通了其中玄机。当时情况与现在全然不同。王猛与王江都喜欢雪儿，却又顾及兄弟感情互相谦让。王江给雪儿送饰品，那就是自承与雪儿的关系。王猛内心也许有悲伤，但绝对会乐见其成。而王江却断然不会这样做的。恰如王新所猜测的，王江当时拿出几样东西，犹豫了半天，又无奈地放弃。见此话触到王江痛处，王新识趣地转变话题。“江哥，走！”他拉住王江的手说道。“我们到高档区为嫂子选几样饰品。”这个倒可以有。王江正要为雪儿买饰品。他一边走，一边四下寻找雪儿。王新唉了一声，停下步。“那不是嫂子吗？”他又惊讶道，“原来是她与人在竞买手镯！”见雪儿迟迟没有报价，那个妇女奚落道，“没钱不跟了？”“那手镯可就归我了！”她自信满满，认定雪儿不是自己对手。雪儿也是要面子的人，又堵气喊出一个价。“二万元！”前面那一声喊，她心里已经破防。既然三十万元都决定拿出来，那还在乎区区二万元呢？这么一想，她反而轻松下来。大不了自己以后节省一点。王新笑了笑说道。“想不到嫂子还这么好胜！”王江却不这么想。他认为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逼着雪儿不得已而为之。他快步向前面走去。“江哥，不用急！”王新笑道。“在我店里，你担心什么呢？”“让嫂子玩玩，随便喊，喊出一千万元也由我负责！”这倒也是。女人没有不要面子的。这还可以大大满足雪儿的虚荣心。王新脑瓜子一转，又悄声道。“待会嫂子不敢喊价时，江哥你上去！”王冮白了王新一眼。这还用说，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之下，老子还上去显摆，为老婆撑面子，那不是蠢蛋吗？王新自顾说道，“喊到合适价位后，就不要再喊了。”王江顿时明白，“你要我做托？”王新讪讪一笑说道。“放心！店里还有好几个一样的手镯！”“好吧！做托就做托！”王江佯装委屈的样子。“不过，你送的饰品档次可不能太低！”那个妇女又报价了。“三万元！”她张嘴就来。她一时觉得，与这个乡下女人竞价，貌似比购买手镯本身更有成就感。于她而言，三万元真心不多。“四…万元！”雪儿的声音里有了一丝颤抖。“六万元！”妇女反而越发兴奋起来。这个数字已经砸到雪儿的底线，也把她从赌气中砸醒了。她不得不屈辱地选择放弃。不是自己缺少勇气与魄力，而是兜里钞票没人家多啊。涛涛全然不知六万元的含义，仍旧摇着母亲的手，催促道。“妈！”妇女鄙夷地看着雪儿，冷嘲热讽道。“你要不要呢？”“超过十万元，我让给你！”雪儿羞怒交加，却又没有再战之勇。王新碰了碰王江。“江哥，该你上过去表现了！”“什么时候喊停，你可得提醒一下。”顿了顿，王江又笑道。“否则，把事情搞砸了，你可别怪我！”说完，他大步流星向前走去。“十万元！”他朗声大喊道。“爸爸！爸爸来了！”涛涛立马欢呼着扑向王江怀里。“服务员，刷卡！”王江霸气侧漏道。他掏出一张银行卡往柜台上一扔。“把手镯打包！”妇女转头瞧了王江一眼，心里不无鄙夷地想。这样一个土包子，自己还会怕你不成。“十二万元！”她的话还未落音，王江马上又喊道。“十五万元！”竞价双方的主客顿时换位。王江的气势如虹，成为了进攻方。 100来了强援 珠宝店，有两个男人前呼后拥走了进来。顾客们一看势头，便纷纷主动避开。保安最会见风使舵。他们不仅不敢阻挡，还主动为其疏道。最前面的年青人风度翩翩，神态倨傲。紧挨着他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有意落后半个身子，样子有点谦卑。他们就是李明与肖云峰。雪儿进城的消息肖云峰没有瞒住李明。事业与女色，他最终选择了前者。雪儿一家人一进城，他就专门安排人在暗地里跟踪。等李明下午忙完事，他便陪李明往珠宝店赶来。“这个珠宝店恐怕是城里最大的！”肖云峰四下打量一番，感叹道。“谁有这么大实力，不声不响就整出如此规模的店呢？”李明笑道，“肖总，老板还没去你那里烧香拜码头吗？”“您可真会开玩笑！”肖云峰自嘲道。“我一个退出江湖多年的老人，谁还会拜我码头呢？”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中午那件事来。听餐厅老板反馈信息，那个小小的平哥竟然对他的指示推三推四。他不由冷哼一声，看来好久不亮肌肉，都被人当病猫了。“店子情况我倒知道些。”李明说道。“这是个招商项目。老板是外商。牵线的是本地人叫王新，具体负责店子经营。”肖云峰皱眉道，“王新是谁呢？怎么从没听到过呢？”李明呵呵一笑。“居然还有我们肖总不认识的人。”他双手一摊说道，“其实我也不认识。”“那这个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肖云峰半真半假道。“他不认识您，以后怎么…”“打住打住！”李明轻咳一声，有点生气道。“老肖，话说岔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嘴贱！”肖云峰连连道歉。这时，肖铁棍从前面跑过来。“肖总，嫂子在与人竞买一只手镯。”“谁呢？”肖云峰下意识问道。“萍萍嫂！”这两句简单的对话，透露出一个信息。肖云峰的女人很多。“这婆娘有病吗？”肖云峰恼怒道。“一个破手镯也与人去竞买！”他不是在乎钱，而是在乎面子。峰哥老婆买个手镯还需要抬价与人争。这充分说明一点，店子老板与那个竞买者，丝毫没有把他峰哥放在眼里。他有气了，厉声质问道。“她与谁在竞买呢？”敢与他老婆对着干，那就是不给他峰哥面子。不给他面子，他正好借此发发威。肖铁棍神色犹豫，吞吞吐吐道。“那个人是…是你们要找的人。”“是雪儿！”李明惊喜道。“对！”肖铁棍点头道。肖云峰顿时泄气了，哭笑不得。事情怎么会这样呢？他没了主意，征询地看向李明。李明迫不及待说道，“先去看看吧！”走到现场，李明又犹豫了。他怔怔地看着雪儿，不知如何是好。人家一家人恩恩爱爱在一起。自己急吼吼凑上去干什么呢？倾诉衷肠，还是自寻没趣呢？他深知雪儿的冷傲个性。自己言行稍有不慎，就可能惹翻她，遭到噼里啪啦的无情打脸。肖云峰说道，“铁棍，要你嫂子放弃！”李明脑子一转，有了想法，忙制止道。“让他们斗斗，我们看看热闹！”肖云峰不明其意思，却又不得不听。李明是这么想的。若是雪儿竞买输了，他可以把手镯从肖云峰手里要过来，转手送给雪儿。其价值与心意当然会弥足珍贵。万一雪儿赢了，于他也有好处。她男人把家败光了，也许自己会多一些机会。没办法。谁让雪儿是他念念不忘的梦中情人呢？此时众人都看向萍萍，该她出价了。她是说过，超过十万元便自动放弃。可她哪里甘心败给一个乡下人呢？自己这张脸还要不要呢？她一咬牙，又喊出一个价格。“十九万元！”“二十五万元！”王江神态自若，没有一点心疼样子。这个数字卡在节点上。对手肯定会继续加价。而自己却可以视她加价情况，选择是否放弃。“爸爸厉害！”涛涛欢喜若狂，大喊大叫。他对父亲的敬仰又到了一个更高高度。雪儿内心却无比复杂。王江愿意高价买手镯，她当然高兴。可想到要掏出这么笔巨款，她又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围观者咋舌不已，有的还惊呼出声。“你看看，我早就说了，人不可貌相！”“真正的富人都很低调。”“外表光鲜的不一定有钱。”这话分明有所指。大家不约而同都看向那个妇女。看热闹不嫌大。有人更是有意刺激道。“刚才不是很牛吗？现在怎么又怂呢？”“原来只是个纸老虎！”萍萍气血上涌，不管不顾喊道。“三十万元！”喊出这话，她感到有点虚脱，不得不用手抓紧柜台，以让自己稳稳站住。她有苦难言。刚才她是主场，稳操胜券，竞价可以随口喊来，还能够从中体会到一种乐趣。而现在，她成了挨打的对象，斗志丧失，步步维难。更为主要的是，她也开始考虑起钱来。每喊出一个数字，意味着自己要白白多出一笔钱。三十万元可不是笔小钱啊。它已经是两个手镯的价格了。就为了面子，这样做值得吗？围观者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妇女还真是有家底。他们又把目光齐齐投向王江，期待他再报出一个惊人的价格。王江面显犹豫，沉吟不语，似乎在考虑还要不要继续加价。“算了！”雪儿语气坚决道。“我另选一款手镯吧！”王江转头往左边看一眼。王新站在人群里无动于衷，毫无表情。显然是尽任他决定是否继续喊价。他心想，自己有人兜底，怕什么怕呢？索性放开喊，趁此逞逞威风。“三十五万元！”他无比鄙视地瞅着妇女，来呀！有本事你继续加价。萍萍左右为难。就此放弃吧，心有不甘。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也丢不起这面子。继续喊价吧，又是跟自己的钱过不去。她的红唇动弹好几次，都没发出声音。这时，一个天籁之音在她身后响起。“四十万元！”她转头一看，立马惊呼道。“铁棍！你怎么在这里呢？”肖铁棍是她老公的贴身保镖。她的眼光四下搜寻着。“我家老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