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最好的一切

清风徐来

2024.8.19，医师节。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终于等到了爸爸手术的日子。似乎一切都有了一个结果，又似乎一切才刚刚开始。生活星许会从今天有了变化，也许那个健康的爸爸还是一如从前，笑着，说着，等我们回家，陪着我们散步……也许，那个健康的爸爸从今天开始，慢慢的，慢慢的，渐行渐远……

此时此刻，我坐在爸爸的病床前，爸爸输着液，液体缓慢的从爸爸的血管滴进爸爸的身体，我说了一些安慰的套话，好像也无话可说，等待手术室的老师来接爸爸去做手术。此时此刻，只能等待，安静的等待。

窗外艳阳高照，室内是春天般的温度，爸爸是耳鼻喉科2床，同病房的还有3床4床，都在办理出院，出院，多么幸福的词语！

我溜达到护士站，想打听一下爸爸的手术时间，护士妹妹说，手术时间不确定，我们的手术是按照年龄，从小排到大，娃娃先做，一个一个来。哦，这样啊，我爸爸76岁，那就是最后一个做咯？也不一定。时间不确定，只能等待，耐心等待，反正今天会做手术，会把那个长在爸爸气管上的东西彻底摘除。

自我记事以来，爸爸这次生病，是我们家遇到的最大的事情。因为声音嘶哑，邻居提醒到医院看看吧，是不是长息肉了。于是，爸爸在妈妈的陪同下，到富家镇医院做喉镜检查，医生一看，轻描淡写又字字千钧的说，去华西进一步检查吧。当时我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在电话中说，你爸爸做了喉镜，医生喊到华西……当时的我懵懵的，到华西？医生说得好轻松，啥子动不动就到华西哟，怎么挂号？哪个有时间陪同？廖四妹正好在老家，一番折腾挂号，找黄牛，终归以失败告终。遂决定到宜宾进一步检查。

就医，为啥是求医，老百姓约定俗成的文字里自有它的深意。

到了宜宾，似乎一切都简单了。我毕竟在医院工作了几十年。挂号，挂医院的专家号，常规喉镜，肯定是有问题的，需要取活检，但是，医院规定必须住院才能取活检，那就住院呗！却没有床位，说目前有一百多人排队等着入院。给护士长打电话，护士长说，尽快安排，但实在没有办法，最快也是下周了……又是等待，一等就是一周，住院取活检，再次等待，耐心等待。从喉镜报告看，爸爸气管上长的这个东西不容乐观。不过还是心存侥幸，有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爸爸长的这个东西就是息肉，并对这一瞬间的感觉深信不疑，我的灵敏的第六感！从周一等到周五，终于看到活检报告，触目惊心的文字：发现癌细胞。

平时身体健康的爸爸，每天开着老年车去赶场的爸爸，一辈子尽己之力护着我们的爸爸，怎么突然就有啥子癌细胞呢？

面对现实，别无他法。治疗，该怎么选择？拿着活检报告，想到了很多医生，想到了肿瘤科的主任：博士，肿瘤科工作几十年，有经验，善良，有人情味。主任看过CT，又看过活检报告，笃定的对我和四妹说，我建议做放疗。这么大年纪了，手术没必要，放疗的治愈率有百分之七八十。做手术太多风险，手术后不会说话，治出一个哑巴，生活质量严重下降，没有什么意义！我和四妹千恩万谢，充满感激之情，然后商量，就听主任的话吧。我对四妹说，得了这种病，无论选择怎样的治疗，都会有遗憾，都会有后悔，我们就相信主任，选择放疗，所有的结果我们都要坦然接受。

如果，选择能如此简单，人生是不是会容易许多？自身的挣扎，外界的影响，会让选择难以进行。

到了耳鼻喉科，医生对我们的选择表现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病手术治疗效果挺好的呀，咋个会直接去做放疗？尽管我对四妹说过，不同的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会完全不一样，我们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要轻易动摇，听一个医生的就可以了。但是，面对耳鼻喉科医生的劝说，不可能无动于衷，犹豫就在心中蔓延开来……

有朋友说，这个手术还是去更大的医院吧，毕竟大医院的医生见得多，于是，在等待中，在犹豫中，挂了泸州医学院专家的号，到了泸州医学院，只见人头攒动，菜市场一般，忐忑不安的等着叫号，待叫着爸爸名字进诊室，医生絮絮说到，CT片子这么暗？活检取得太少了，必须重新取活检，挂号挂错了，要去新院区…我一看，哪里还有专家号哦？这一趟白来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缠绕心头。忙慌火气赶到新院区，撞撞运气般的前往，万一可以加号呢。到新院区快12点了，到了耳鼻喉诊断室门口，卑微的对护士小妹妹说，我们从宜宾过来，我爸爸做喉镜活检发现有癌细胞，今天特意来看看，麻烦你帮我们加一个号。小妹妹挺和气，说必须问问医生才能加号。加号还是有希望的，只是加到了号又能怎样呢？医生简单的带着不耐烦的语气说，必须重新做活检，有两种选择：门诊重新做活检或者让你们医院把标本寄到我们医院，重新再做诊断，或者去排队住院……看医生不耐烦的语气，好像多说一句都显示着自己的不聪明，我只能快速做出选择：那就住院吧，住院进一步检查。

到了医院，见到的几乎都是冷漠的面孔，听到的是不耐烦的语气，医患矛盾与沟通有太大的关系吧，医生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们拿着住院证到住院部，你这个要排队，等着通知，做这个手术的医生出差了，必须等他回来才能做！又是等待，貌似还是无限期的等待。

只能悻悻然离开泸州，奔波了大半天，结果不尽人意！要不然就回宜宾做吧，医术差点，到底能多看点笑脸。回宜宾的路上联系了耳鼻喉科的医生，医生的和颜悦色让我备觉温暖，就在二医院做手术吧，这里有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医生。不是说心情好病也容易好吗，做手术原本就有运气的因素，医生的技能自然不可少，冥冥之中，运气才是主导因素！我努力说服自己。医生如此这般的说了好多，手术方案，术后注意事项，到底是自己医院的医生啊，亲切，细致，和气……不过，现在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科室要搬家，星期三搬一部分，星期五整体全部搬到临港，所以，这一周不能手术。今天才星期一，再次面临等待。况且是不得不等待，完全是不可抗因素，只能等，待。

泸医，医生出差，只能等待。二医院，科室搬家，只能等待。

又想起华西，嗯，华西有一位认识的心内科专家蒲小波，问问他是否认识相关专家呢，诚惶诚恐的发了微信，想当年和小波在心内科，他的温文尔雅和礼貌客气深深的留在脑海，果然，小波很快回了消息，说认识耳鼻喉科的一位专家，后续治疗这位专家可以安排。星期三在华西门诊，星期五在华西天府医院门诊，专家建议我们到天府医院，星期五可以为我们加号。我们欣喜若狂，终于觉得找到了正确的治疗之路。星期五到华西天府医院。医院气势宏伟，专家刘老师简单明了的说了病情，必须在我们医院做喉镜取活检，再次诊断，拟定治疗方案。开了住院证，扫取二维码登记入院信息，等待医院通知入院。老师说，下周我要外出，我一听，又是等待，心中大概算了一下。就是20号左右吧。

又回家等待。我们回宜宾，爸妈回老家。爸爸精神状态良好，吃饭睡觉一如既往，老人家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反正就是跟着我们东颠西跑，自己偶尔也会分析自己的病情，医生说这个东西有点大，说明长得有点快……唉，运气不好，过去过来都是喊你等，医生出差，医院搬家，医生休假。等待真的很煎熬，我又给小波发信息：小波，再次叨扰，想麻烦小波问问刘吉峰教授的归期……我爸爸目前的状态很好，正因为很好就更为担心，等待消息的日子好煎熬……小波方便问不？知道比较确切的时间，我们也安心些，万分感谢！小波回信息说，医院已经安排住院，星期四或者下星期二就会通知，如果下周二也就是20号还没通知就和他联系。果然，问过的第二天，就接到了电话通知，星期四住院。

等待的时间终于过去，廖老三陪着爸爸到天府医院住院。8月15号入住，一系列检查后，决定8月19号手术。

此时此刻，手术时间也在等待。我原本以为爸爸这个手术比较大，可能是第一台手术，却没想到不是，快中午一点了，还在等待。

等吧，等吧，看要等到几点，多少天的煎熬都过去了，不在乎这几个小时的等待。

医院管理很严，只能留一个陪伴，此时此刻，我就在病房，3床4床都已出院，病房就爸爸一个人，他躺在床上，输着液，一会睡一会醒的，问我：他们会不会搞忘记呢？是不是忘记要给我做手术呢？

目前是下午两点四十八，加入耐心的等待还是让人焦灼不安。其实，护士站的护士妹妹应该是知道的，手术从年龄小的做起，从简单的手术做起，爸爸的年龄是最大的，手术属于比较复杂的，大概时间肯定偏后，但是，她们就是不说，不告诉你，让你等待。

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而，实际上，医院有几个人能做到呢？好像多说一句话都没有时间都没有耐心。

3床4床都没有病人，很冷漠的用塑料袋罩上，怕灰尘，怕家属躺着休息。我坐在陪伴椅上，除了消磨着耐心别无他法。

明天的这个时候，爸爸又是怎样的一个状态呢？医生说了，拟定手术方案有两种，第一种微创，如果微创不成功，就采取第二种方法，气管切开手术。

15：16，终于接爸爸手术去了。此时此刻，妈妈，四妹和我都在病房等待爸爸手术归来。老二在家时刻惦记着，老三在宾馆休息准备晚上熬夜。

经过漫长的等待，此刻，心绪平静了许多，我们选择了最好的治疗，做最坏的打算，迎接最好的结果。

也许，今后会庆幸这样的选择，这个谁又说得清楚呢？治疗感觉就是冒险，走一步看一步。我时不时的会想起肿瘤科的主任，我们终归还是没有听他的建议，他的建议很中肯，感觉像亲人般的建议，一直没和他联系，因为觉得话题不知道怎么展开。

这其间的经历与挣扎是痛苦的，何去何从尘埃难以落定的感觉是纠结的，好在有四姊妹，互相鼓励着，商量着，支撑着，说说笑笑，流几回眼泪，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