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老妈的浪漫史

怡然

　　老爸今年85岁了，属兔的，出生在蓬莱县时金河村。他7岁在村里上小学，读完四年，接着去邻村门楼读的高小。

说起来还挺巧，老妈也是高小毕业。她今年83岁，属蛇的，出生在蓬莱县上陈家村，离老爸家有十里地。老妈也是在村里读完四年小学，然后去邻村道头读的高小。

令人奇怪的是，老妈说她11岁才上学，问起原因，原来之前村里没有小学，老妈是村里的第一届小学生。

虽说学历相当，老妈骄傲的说自己是正规的高小毕业，看来上学晚不见得是坏事。而老爸是被爷爷逼着上的学，老爸说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可想而知上学有多么无聊。

　　老妈的外祖当年家境比较富裕，姥爷也是做生意的把手，所以老妈小时候家里住的是宽敞的瓦房，有正房，厢房，还有南屋。老妈是老生子，上面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都比她大20多岁，所以从小比较娇惯，没有干过农活。高小毕业后就进了村办工厂上班，先是糕点厂做糕点，后来又去了鞭炮厂做鞭炮。

　　老爸的祖父闯过关东，分到一小块金，置下现在的五间房。老爸兄弟姊妹多，三男四女，老爸行四，男行二。爷爷是劳动模范，全家九口人，里面有五个党员。老爸高小毕业后，就回乡务农了，不久就接到了城里务工的通知书，17岁离开家乡，成为青岛渔业公司的远洋捕捞船员。

　　老爸说，船上的工作非常辛苦。刚入职时正是冬季，刺骨的海风吹着沾满海水的手，在冰冷的船舷上露天作业，已经是艰难极限了，还有晕船，吐的昏天黑地，好多人都坚持不了回去了。唯一可以慰藉的是伙食很好，有鱼有肉有馒头，而且像在家里一样，想吃多少都可以。

　　应该是1959年，老爸老妈经人介绍认识了，他们只见了一面，后来又通了几封信。老爸说自己写的信都是找人代笔写的，还在朋友的帮助下买了礼物相送。认识三个月后，他们领证结婚了。

大喜的日子定的是腊月二十九，第二天就是1960年的大年初一。父亲回家过年，顺道把婚事办了，婚房就是奶奶的五间房当中靠东面的两间，算是另立门户。这两间房至今还在，见证那个历史时刻。

婚后不久，父亲继续回到城市工作，母亲则开始务农，从此他们过上了长达二十多年的两地分居生活。因为小时候的事不大记得了，后来我曾经问过父亲，一年回家几次，他说，半个月一趟船，没有假期，回家需要请假，还要搭上不菲的路费。

　　大约在我三岁多的时候，两个妹妹也相继出生了，父亲在村东头另起了四间新房。然而对于年龄尚幼小我们来说，还离不开妈妈，我们需要的还是一张床，足矣。

白天宽敞明亮的房屋，到了夜晚却是空荡荡的，充满了恐惧。记得那时晚上睡觉必须抱着妈妈的脚，才能入睡，经常梦到炕裂了，陷入深渊。妈妈搂着小妹，我和大妹只能一人一只脚。

长大一点的时候，母亲收工总是很晚，我放学回家经常独自一人。每当夜幕降临，我会把家里所有的窗户关严，系上绳索，拿根铁棍放在身边，才开始学习。

　　母亲勤劳能干，把屋里屋外收拾的铮明瓦亮，井然有序。她每天很早就起床，洒扫庭院，，给菜园浇水，洗衣做饭。白天去地里劳作，晚上在灯下给我们缝补衣服。

母亲带着我们姐妹三人，在贫瘠的山村里苦中作乐，相依为命。虽然生活清贫，但是母亲时常会做衣服，我们穿上母亲亲手做的新衣服，非常开心，让小伙伴很羡慕。

　　1985年，我考上了大学，离开家乡。不久，妈妈和妹妹也农转非，来到父亲工作的城市生活。

他们刚开始是租房子住，并打工维持生活。又过了两年，父亲分到了两居室的楼房，我也大学毕业回到他们身边，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父亲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医生说心脏病很厉害，性命攸关，那年他不到50岁。

父亲住在医院里，像被判了刑一样，一家人都很紧张。继续呆下去也没有办法，父亲决定出院回家疗养，并办理了病退。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干脆把药也停掉了，开始出去工作，他把生死置之度外。

　　他在离家不远的蔬菜批发市场，谋到了差事，就是帮人批发蔬菜。每天凌晨一两点就起床，我们刚刚入睡，他就出去工作了，一般中午前后，才带着大包小包的新鲜蔬菜回家。很多人羡慕爸爸的工作，但是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因为工作的时间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父亲一干就是十六年。他的身体不仅没有像医生说的那样恶化，反而越来越硬朗，似乎他适应了自己身体的节奏，或者是老天爷被他不服输的信念所感动，赐予了他长寿的钥匙。

　　在这期间，我们姐妹三人陆续结婚生子，我们的孩子也都是老爸老妈帮着带大的。如今，孩子们都工作了，他们也老了。

老爸单位分的房子是六楼，他们住了二十多年，渐渐的上下楼有些吃力。所幸的是正好赶上了拆迁，老房子完成了历史使命，爸妈用拆迁款购置了一楼的住房。

　　新买的房子院子很大，母亲有空就翻地拔草，种花种树。两年过去了，刚搬来时满是乱石杂草的院子焕发了生机。

四季的鲜花次第盛开，月季最多，迎春，牡丹，芍药，百合，梨花，杏花，桃花，菊花，……到了秋天，硕果累累，最先吃到的是樱桃，李子，杏，桑椹，石榴，无花果，葡萄，还有丝瓜挂满了枝头。

这个院子的一切，只是母亲勤劳一生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时光荏苒，老爸老妈已经结婚60多年了。虽然时有争吵，但是健康快乐。

与生俱来的性格，几十年形成的习惯都难以改变。虽然没有甜言蜜语，但是彼此的付出都是发自内心的，实实在在的。

　　最让我们自豪的是，老爸老妈虽然都80多了，腿脚也不利索了，生活依然能够自理。只要不刮风下雨，妈妈每天早上起来去小区广场打太极，爸爸去批发市场溜一圈顺便买上菜，等妈妈晨练回来一起做饭。

他们相互扶持，彼此珍惜，相伴一生。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彼此也没有送过玫瑰和红酒表达爱意，但是他们用一生的勤劳和朴实的美德实践着对家人的爱，这难道不是人世间最宝贵、最浪漫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