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上，孙女的树

老兵

　　前两天，我要去东澳岛参加一个活动。已经是一年级小学生的孙女蔻儿说：爷爷，你去看看我的树，拍照片回来给我看。

我说好。

　　东澳岛上确实有她的一棵树一一今年植树节前夕，东澳岛搞了一个捐赠树苗的活动。我看到网上的推文，便给蔻儿认捐了一棵。到三月下旬，人家便告知树苗已经种下了，还给蔻儿寄来了荣誉证书。蔻儿很开心，把证书让爸爸给收藏起来，说以后要上岛去看她的树。

可惜，我这次上岛不是在周末。蔻儿要上学，不能同行。

东澳岛距离珠海市区约30公里，客船航行一个小时。我有两年没来这个岛了，变化挺大的。港池外修建了防波堤，港池内填出了一块人造沙滩。旅游设施有了明显提升，除了已经开业多年的格力大酒店，还有两座五星级酒店正在建设中，其中一个开张在即。此外，岛上的道路，景点，各类民宿、餐馆、海鲜市场等都出现了不少新面孔，整个岛容岛貌上了一个台阶。

　　上岛一共只有两天，除了参加活动，还要抽空去海钓，只剩下返程前的中午时间了，我必须得去看看孙女的树。我把这个事同酒店老板说了，他立刻表示这事必须支持，马上派了一个小伙子开着酒店的电瓶车载我去。小伙子很热情，说种树的地方我知道，你老放心吧。

电瓶车沿着岛上的观光路开了十几分钟，便到了岛上最高点的半山腰处。远远看上去，山顶有座中式建筑，名曰蜜月阁。开车的小伙子告诉我，路边的这一片就是新植的树。我一看，这还真不是小树苗，每一棵树都有一人多高，拳头粗细，一律用绿色的管子支撑着。算起来栽了才两个多月，却已经冒出了许多新枝条，显得生机勃勃。树上，都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捐款人的姓名。小伙子问我蔻儿的名字，说要帮我一起找。我说叫张洛伊。结果没一会儿他就大喊：找到了，在这里！我循声望去，蔻儿的树竟然就在路边第一排。树上的小牌子上写着：“东澳岛，植绿色希望，护土地常青。种植人，张洛伊。种植时间，2024年2月22日。”

尽管我不懂风水，却也能感受到此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一一背山面海，视野开阔，往下是即将开业的万豪酒店，往上则是一栋三角形结构的玻璃建筑，据说是叫做婚礼屋的。想来，这片树林日后会被命名为爱情林或是情侣林也说不定呢。

有道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然而此刻我却突然想到，这句话仅就字面意思而言，是有些毛病的。人才培养固然不易，但是从小树苗长成为参天大树又谈何容易？得经历多少轮的风吹雨打甚至台风的摧残？十年远远不够啊。联想到今年7岁上了小学一年级的蔻儿，从那个在我怀里拱来拱去的小东西，到如今同我明显疏远了许多、即将加入少先队的小大人儿，这7年不也经历了3年疫情苦熬和病痛煎熬么？

成长的过程中，任是谁都不会永远阳光明媚，一路繁花。

然而，任你是狂风骤雨，八面来风，我依然不会停止成长。

人、树同理。

　　原谅我在植物学方面的孤陋寡闻一一面对蔻儿的这棵树，我竟然不知道它的名字。于是问了岛上负责植树的人，才知道这是宫粉紫荆。我暗叫了声惭愧，其实紫荆树我是认识的，也熟悉它那红云覆盖般的花朵。香港回归前夕，我在驻港部队采访时，还为回归倒计时一周年晚会写过关于紫荆花的歌词。之所以面对这片小树感觉到陌生，完全是因为一时间无法将眼前的这些稚嫩枝桠同日后的满树红花联系到一起。

树，如此。人呢？

从垂髫之年到总角、金钗、豆蔻、及笄、碧玉、桃李……年华，我又能看到或者想到蔻儿长大成人芳华绽放的样子吗？

人、树同理啊！

我想，我之所以为蔻儿认捐这棵小树，其实是下意识地期待着蔻儿和这棵宫粉紫荆一道茁壮成长，直到她们都风姿绰约，繁花似锦。尽管那时候，我大概率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我仍然可以感到欣慰一一在这个美丽的小岛上，有一片属于爷爷和孙女的美丽的树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