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伟大的传奇（一）铁塔与圣母院

老牛

巴黎，去前令人向往，去了流连忘返，回来怀念不止。 一座城市因穿越了历史的风风雨雨，经历兴衰更替而显得厚重沧桑。正如一个人，在一生中必须经受种种磨砺，才会变得丰盈，饱满。你每走过一座城市，就意味着经历了一次历史，也意味着你的生命完成一次超凡的蜕变。 2024年第三次举办奥运会的巴黎，再次吸引了全球的目光，聚焦到这座充满浪漫与艺术气息的城市。让我想起了三次到法国巴黎的经历，说不完道不尽——去前令人向往，去了流连忘返，回来怀念不止。 图片：奥运开幕式上，钢铁女骑士身披匹克旗帜，骑着铁马穿过塞纳河，点亮代表和平的翅膀，来到主会场 一代代的艺术巨匠在巴黎宏阔的舞台台上匆匆走过，把无数动人的故事，永恒的凝固在塞纳河，凡尔赛，罗浮宫，香榭里舍大道上……而此时，举行开幕式的塞纳河的柔波中，正集结着巴黎最精彩的切面……照片：巴黎的美首先表现在城市规划和建筑上。巴黎是一座非常美丽，浪漫且伟大的城市。 出发——进入一个美好的幻境1997年秋天的法国之旅，好像进入了一个美好的幻境，经历了一段调色板上的五颜六色的生活。 当时的心情摇晃，已经很有点恍惚。新奇的地方，惊人的景物，一瞬间又事过境迁。在多年之后再来追寻这些幻境似的经历，一切实实在在的东西都好像不怎么看见了，该记得的东西也似乎不太记得了。有些留下来的记忆还多有点虚无缥缈之感，有点不可捉摸的样子。他们已经在一定的距离中缩小了或隐去了，他们是在时光的消逝中消失，或至少是褪色淡却了。但是还多少剩着点有分量的痕迹，留下了好些图像，心藏着某些感觉，反正还是有不褪色的事物，意味隽永的东西在。 在飞机上度过一亇漫长的夜。你在天上，你在梦乡。机声在催眠，你昏昏沉沉的睡着。黎明出其不意地出现了，一线曙光初透，马上天色微蓝，蓝得出奇。下面，是瑞士的阿尔卑斯山，突兀的群山，一片蓝光。峰顶都覆盖着一层白雪。美的怪诞，却更迷人。这一路飞来，我们已经飞过了巴基斯坦，伊朗，土耳其，保加利亚，南斯拉夫和意大利，瑞士，飞过山间湖泊。当飞过山区以后，下面是平原，也许就在法兰西了，在葡萄园的上空了。 我们已经飞完了12600公里的全部航程，飞机降落在戴高乐机场。我们应该做的事是改变时间观念，校正手表指针，我们把时针从北京时间的下午两点，抜转到巴黎时间的早晨七点。请想一想，巴黎的早晨是北京的午后，北京的正午是巴黎的拂晓。七小时的时差可把人弄糊涂了，在时间上北京比巴黎要早七个小时，但在四个现代化上，我们却要落后到不只是几个小时，而是几十年乃至更多的时差，这一点我几乎一开始就隐隐感觉到了。 到达——这个城市便是巴黎吗？此刻，这座盛满了梦的城，正待你撞个满怀……雨过天晴，到处珠贝之色。坐上大巴，便飞驰进入了这个世界名城，法国首都的千百万辆小汽车的激流中。巴黎在我们的车窗里急速地旋转起来。我有点不相信了，我已经到了巴黎。我从一个时空的坐标转换到另一个时空的坐标上来了。我不知道我离开昨天有多少时间！离开祖国，飞入空间，又降落在世间何处？这是法国吗？这个城市便是巴黎吗？巴黎是这个模样吗？这个黎明，郊区，建筑群，湿润的林荫大道，旋转着闪过去。这么多的小汽车的川流，这样的急速的奔湍。小车已经进入了市区，还是高速飞驰，这巴黎市区内的车速比我们这边要快多了！我喜欢这高速度的巴黎。 再经过交叉公路时，我们时常穿过一些隧道，隧道里有一片泛滥灯火。道旁放着许多花篮。我猛然想起，前几天戴安娜就是在这一条隧道里出的事……一出隧道，是雨霁的初阳，正在驱散那淡淡雾氛里的巴黎蓝光。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已经到市中心了。看远远前面的，越来越近的，直到巍然耸起的，一座雄伟的建筑物：大凯旋门。这是没有错的了，我确实到了巴黎了。 照片：拉德芳斯新凯旋门，新意盎然，与雄狮凯旋门遥遥呼应。在这里，历史与现实和谐交融，也为未来推开一扇窗。 汽车在大凯旋门的这一面绕过半个圆圈到了那一面，我们驶上这星形广场辐射而出的12条星光当中的一条主要大街——香榭丽舍。它一直伸展到协和广场去，直到牧马场——小凯旋门那里。大道80米宽，可以容纳上行六辆车，下行六辆车，一共可以并排上下行驶12辆汽车。而且他们都形成了方阵，以60公里的市区车速飞也似的疾驰，在这林荫道上，真是目不暇接。车一闪拐进了延伸出去的小街，在一座四星旅社之前停下，穿着黑镶边红制服的司阍把我们引进了旋转门。 照片：离经叛道，巨大的樑、柱、洐架、管线等全部暴露在外，蓬皮杜艺术中心，被誉为《现代巴黎的象征》。 照片：巴黎的浪漫不仅是表面的华丽，更是渗入肌理的生活态度，也是自然而然的审美偏好。 照片：女孩的古筝和男孩的大提琴相融合，编织东西方的音乐梦。 现在我的身子和我的心却已在巴黎市区里面。巴城就在我的眼睛鼻子底下了。我才感到要了解他简直不可能啊。巴黎是那么丰满的，却又是那么单纯的，正如一个一旋身一幅景，稍一转动便转出亿万个图案来的万花筒：看去似轻浮，然而它又不可以轻薄的；百年前的普鲁士军队乘胜长驱到巴黎门口却不敢进城去。对于想任意欺负他的人，他是不可辱的。 在这里，居里夫人发现了镭，约里奥.居里找到了铀核裂变的连续反应。……近百年来，中国先进的知识分子精英就在这座城市里生活过，上下而求索过，痛苦过也真正的感受过；而如今，我们来到这里，将如何感受这座城市今天的呼吸，脉搏和心跳啊！ 我看到巴黎，心情不禁摇荡起来。这是高乃伊和拉辛的巴黎；穆利哀和伏尔泰的巴黎；这是巴尔扎克和司汤达绘声绘影的巴黎；也是波特莱尔和兰波透视过，挖掘过，歌颂过，诅咒过的巴黎；弗洛贝尔，莫泊桑，左拉和罗曼罗兰的巴黎是迷人的；纪德，普洛斯特，加缪和保尔.萨特尔的巴黎是忧郁的……据马克思自己说，他是在巴黎开始研究政治经济学的。 说不完的多少诗人，小说家，画家，艺术家，学者描绘过这个城市。一位法国著名诗人说：“一阵风吹来说你是好的，另一阵风吹来说你不好了。内心的话语怎能说出声音来，远不如沉默好。”冶游者来到这里，只能捡到些巴黎的皮毛和糟粕。而我们短暂的考察旅行，我想我只能紧握巴黎人的一些手掌，接受花束式的笑容，碰碰酒杯，祝贺祝贺，如此而已。 融不进巴黎的埃菲尔铁塔说起埃菲尔铁塔，我首先想到1997第一次去巴黎考察，同行的小康生病，我陪他去医院看病，在急诊室整整一夜，因此埃菲尔铁塔错过没有上去。虽说留下一些遗憾，但这是应尽之义。2007年，我与爱人第二次去巴黎时，补上了这个景点。 巴黎的历史是石质的。那些石板石榫铺设的道路，在岁月里磨成了铁，没有人能撬动一下。那些石制的砖砌的建筑，在时光里变成了文字，已经是书里的风景了。他方方正正，剁成各种格局，像一个固定了的阵容，不能随意拆除，也不能随意加入。城市的样式，是前人完成的，后面的人只管进来住，连它的蛛网都不能被捅破一只。巴黎让所有的人向信守诺言那样，不许有一点背叛。只有拿破仑除外。巴黎最后一稿，出自拿破仑的手笔。 埃菲尔先生是后来者，他硬要给巴黎塞一个楔子。不用大理石，而是改用钢铁，将一个铁制的塔强加给了巴黎。那是1884年巴黎因为主办世界博览会，需要一个纪念性的建筑物，于是就向全法国征集设计方案。工程师埃菲尔给巴黎设计出了这么一座铁塔。 在19世纪末，他曾经是整个世界最高的高度。20世纪末，他至少还是巴黎的最高高度。这个高度是由铁铸造的，只有铁能把人的欲望高举起来。铁在一夜之间颠覆了大理石，颠覆了城市，巴黎人火了。巴黎人接受革命，却接受不了铁塔，它惹怒了巴黎的贵族和上流社会，也惹怒了巴黎的作家和文艺家。他们认为，这个塔破坏了巴黎的美，损害了巴黎的盛名。巴黎是一个具有争论传统的城市，人们联名写信反对建这个塔。一个退休军官向法院提出控告说，铁塔塌下来压了我们的房子怎么办？尽管这样，政府仍然站在支持一方，埃菲尔本人也出来解释，这个塔最终被巴黎人认同了。 一直不能接受铁塔的，只有作家莫泊桑，这座塔被他看作怪物，视为眼中钉。我能理解顽固不化，其实也是一种爱的方式。然而，在一个充满变数的时代，旧的东西必然给新的东西让地方。这种让，不但是精神的，还将是物质的。它是一支笔，将陈旧与新鲜划分开。它是一把锹，将巴黎的沉醉搅醒，也将巴黎的未来预告。这把锹是掘墓用的，旧的东西只是因为害怕被埋葬而本能地抗拒。我想，莫泊桑不一定拒绝新，可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怀旧。旧是他小说里的背景，没有了也就没有了。故事的现场他不过是想完整的保留记忆，保留对巴黎的感觉，让他们像塞纳河水一样取之不尽。 有许多人只要说到埃菲尔塔，就会说起莫泊桑，在那些人眼里，莫泊桑是可笑而且可悲的。在我的眼里，他或许是最可爱的，即使是现在，这个塔也只是在时间的作用下，被我们熟悉了。它的意义就是铁，就是高度。登上塔顶，可以任意俯瞰巴黎，可我并没有觉得它伟大，却通过它看见了巴黎的伟大和浩瀚。这样想，我甚至觉得它悲哀，它是巴黎的标志，却永远也融不进巴黎。 那天午夜，从红磨坊看演出，回旅馆的路上，又一次经过埃菲尔铁塔，塔内的灯光，映照出它身体的全部线条，像巴黎姑娘的大腿放荡性感，每一根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我感觉它正朝着观众撩起裙子，在它的腿下，战神广场变成了蒙马特区的夜总会？ 走近“巴黎最老的女人”初秋的早晨，西岱岛上没有一丝风，塞纳河静静的流淌，偶尔一条游船驶过，也像那河水一样，不留一点痕迹的消失在目光不及之处。我久久的伫立在巴黎圣母院的面前，感受着800年来她如少女般守在窗前的寂寞；感受着无数信徒和游客的神情和虔诚的目光；感受着世界文学大师维克多.雨果笔下她的那种神神秘秘。 让我真正感兴趣的是，海明威和我们今天见到的巴黎圣母院，基本上都是1870年以后的面貌。这是一座古老却依旧美好，仍然庄严崇高的哥特式建筑。始建于1163年，经过近两百年的建造，于1345年最终完成。它是哥特式建筑的杰出代表，以其高耸入云的尖塔、彩色玻璃窗和精雕细琢的浮雕闻名于世。由于它的所在地西代岛是巴黎的诞生地，巴黎人称之为“巴黎最老的女人”。照片：“老女人”始终保持着历史的韵味。 照片：守着城市心脏的巴黎圣母院。 它的正面有三个连在一排的大门，左门叫“圣母门”，中柱上雕有圣母圣婴像；右门叫圣安娜门（圣母的母亲），中柱上有五世纪时巴黎大主教圣马塞尔的雕像；中门表现“最后的审判”，中柱上是耶稣在“世界末日”。宣判每个人的命运；一边是被推入地狱的罪人，一边是灵魂得救，升入天堂的骄子。所有的雕刻都十分精细，生动传神，给人的感觉是真实永恒。 作为法国人民的精神象征之一，巴黎圣母院还通过雨果，成为了法国文学的象征。1831年，29岁的雨果发表了他的小说《巴黎圣母院》，以圣母院为背景，揭露了副主教克洛德.弗罗洛的虚伪和残暴。尽管我们知道那只是故事，但是来了之后还是想去寻找卡西莫多和埃斯梅拉达的影子。虽然，卡西莫多是虚构的。但是里边那个重达13吨的大钟是真的，右边的这个钟楼里边4个小台钟是真的。照片：旁边就是这个城市最高点。这是监狱，埃斯梅拉达就是被关在这里的。 如果用一出善与恶，美与丑的悲剧，让我们认识了美丽的，衰落了的巴黎圣母院，那小说的问世实实在在的引起了，当时巴黎人对破败不堪的，快要从大地上消失的圣母院的极大关注。而也正是因此，为圣母院带来了新生。从那以后圣母院多次得到重修，使这个“老女人”始终保持着历史的韵味，同时又拥有近代的风采。 走进圣母院的殿堂，立即失去了殿堂外，秋阳下的明媚，整个殿堂暗若黄昏。尽管信徒和游客们虔诚的点燃了无数的烛火，但在长达130米的大厅中，烛光显得孱弱无力。在这幽暗之中，很难想象出50年前在这里宣布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激动人心的场面，很难想象出1970年为法国总统戴高乐将军举行国葬的隆重，很难想象出，每逢星期六下午，免费音乐会上，用有6000根音管的大管风琴演奏的圣歌音色之雄浑，气势之磅礴。因为这里的一切，祭坛，回廊，墙壁，绘画，雕塑以及领人做祷告的主教，神父和手端托盘，接受人们捐钱的修女们的神态都是漠然而阴沉沉的，与想象中的曾经举行过的许多重大的典礼的风格极不和谐，使人在他面前仍不能抑制历史的愤慨和伤感。 照片：三座巨大的门上有无数的浮雕和雕像，三座门的上面又有28个王者的巨大雕像。 圣母玛利亚门 照片：巴黎圣母院门墙上，布满圣经故事的精美雕刻。 最后的审判门 照片：巴黎圣母院门墙上，布满圣经故事的精美雕刻。 圣安蒂埃门 照片：登高从圣母院俯瞰巴黎 照片：巴黎圣母院内景 照片：“荆棘冠”，相传是耶稣在被钉上十字架之前所佩戴，现是巴黎圣母院最宝贵的藏品。 照片：玫瑰窗 照片：《拿破仑加冕》法国画家雅可，路易，大卫创作。此画忠实的记录了，1804年12月2日在巴黎圣母院隆重举行的拿破仑一世国王加冕仪式。这幅巨型油画长十米，宽六米，现挂在巴黎圣母院。 照片：巴黎圣母院《最后的晚餐》浮雕，是14世纪制作的原作，比达芬奇的油画《最后的晚餐》早一个多世纪。 照片：彩绘玻璃花窗 照片：圣母圣婴雕像 照片：巴黎圣母院回廊墙上，布满圣经故事的精美雕刻。历史悠久，工艺精湛。 我虽然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雨果发现并技术的刻在圣母院幽暗塔楼里的神秘字迹——“宿命”，和它所包含着的悲惨命运早已不存在了，但我仍然细细的观察着，搜寻着那个痛苦的灵魂。那一瞬间不止一次读过的《巴黎圣母院》所描写的一幕幕，风暴一样席卷了我的心。我看到了比埃尔.甘果瓦排演的宗教剧，看到了埃斯梅达拉优美的舞蹈和那识字的小山羊，听到了加西莫多敲响的惊醒巴黎几百年的钟声…… 照片：电影《法力圣母院》（1956）剧照。 2019 年 4 月 15 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巴黎圣母院这座拥有八百多年历史的古老建筑带入了一片火海。那一刻，全世界都为之震惊和痛心。这次遭遇火灾骤变，5年之约即将到期。我也期待着在2024年底，能够重新认识这个800多岁“巴黎最老的女人”，了解她的又一次新生。 不知不觉间，我走完了巴黎圣母院的每个角落。出口处供信徒和游人进香火的烛台上，烛光排出一片光明。我停住脚观看烛泪由火苗处沿着烛身向下爬行，缓缓的，一滴，一滴，又一滴，最后在这个台上摊成一片，烛火也就在那不规则的一片中熄去，但紧接着又有一支新烛点燃，延续着前生的心灵。我想，这新旧交替永然不熄的烛光，就是这个“老女人”几百年来的心灵轨迹，也是人们走进她时错综复杂的情结。于是，我也点燃一支烛火，融入圣母院内那唯一的一片光明。 1998年草稿，2020第二稿，2024补充修改定稿。2024.8发布。集图部分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