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i> </i></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i> </i></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i></i></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i> 马 大 拼 盘 </i></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i></i></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i> 文 / 刘 宁</i></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作为知青从农村抽回沈阳,分配到铁西一家汽车制造厂。在厂里熟悉的第一个人叫马龙骧,他那时30来岁,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宽肩膀,厚胸膛,身高一米八,一个典型的东北汉子。</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还在厂里住独身宿舍,下班后想去看望在鼓风机厂工作的弟弟刘齐,就到收发室里跟人借自行车。</p><p class="ql-block"> 刚巧马龙骧在那里看报纸,知道我要借车,他的神情自豪起来,告诉我住在厂内的人都沒有自行车,惟他有。说罢,他放下手中的报纸,热心地领我到自行车库,推出那辆令他自豪的“坐骑”。</p><p class="ql-block"> 那实际上是辆非常破旧的车子,车圈、车条、车把都锈迹斑斑,骑起来咣当咣当,真像相声里说的那样,除了车铃,哪都响。但有车总比没车强,出厂办事时我常向马龙骧借车,一来二去就成了熟人。</p><p class="ql-block"> 马龙骧那会儿还是单身,他念过大学,学过摄影,大学毕业后曾被分到云南,因为家中还有患肺气肿的花甲老娘,离不开人照顾,于是他沒有服从分配,来到沈阳这家工厂,当了锅炉工人。</p><p class="ql-block"> 马龙骧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虽然他的名字里既有飞舞的神龙,又有奔跑的骏马。有一次,外地亲属给他邮来一封信,因为字迹太潦草,收发室的师傅拿着信不知给谁好,便大声问:“马大驴,谁叫马大驴?”马龙骧的“骧”字被简化成“马”字旁加个“良”字,草草的“龙”被读成“大”,“马良”读成了“驴”,马龙骧为此愤怒了好多天。</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大部分人都是二级工,工资30多元。马龙骧是三级工,月工资40多元,他家人口又少,算是当时的小康人家。他每月的工资除供养老娘外,都装进了肚子。</p><p class="ql-block"> 冬季一过,锅炉房主要工作只剩下维修设备,外加一些零活,马龙骧不必每天守着锅炉,一锹锹往那血盆大口似的炉膛里填煤了,整个人活络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下班后,他常常撺弄同班组的工友去小饭馆。彼时,厂子附近没啥像样的馆子,零零星星的几家,店面都不大,服务员也没几个,五、六张简易的方桌,桌面油油渍渍,四周摆着长条凳。进到里面,先要在一个窗口买黑黢黢的卡片,再到另一个窗口自己端菜,跟单位食堂差不多。菜也都是大众菜:炒土豆丝,醋熘白菜,家常豆腐什么的。</p><p class="ql-block"> 马龙骧下馆子必点拼盘,那时候的拼盘算得上是高档菜了。众人团团围坐,除了白菜萝卜豆腐外,最勾人的就是那个拼盘:一个大圆盘里拼着油炸豆,十几片淀粉多于肉的香肠,辣白菜或芹菜叶,还有皮冻,运气好的话会有些许猪头肉。小饭馆食物不大讲究,猪头肉上的毛还支楞八翘的,可肉却挺地道,酱红色的瘦肉和油汪汪的肥肉相间,切得薄薄的,码得整整齐齐,香味四溢,刺激着人们胃口。</p><p class="ql-block"> 夏夜,昏黄的灯光映着餐桌,灯泡四周盘旋着的飞蛾仿佛也垂涎欲滴,不愿离去。马龙骧与伙伴们就着拼盘,推杯换盏,笑语、戏谑,有时还敲碗敲碟,哼几句“咱们工人有力量”,朦朦胧胧的小饭馆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p><p class="ql-block"> 无数只或大或小或荤或素的拼盘,伴随着马龙骧度过许多单调的日子,时间久了,“大拼盘”就成了他的另一个名字。大家都叫他“马大拼盘”,关系好的干脆把他姓都省略了,直呼“大拼盘”。马龙骧并不反感这个外号,好像这代表了他与众不同的身份和地位。 </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物质匮乏,人们收入普遍不高,像马龙骧那样常吃拼盘的人并不多,大家便都羡慕他,不少姑娘渴望成为他的新娘。</p><p class="ql-block"> 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大拼盘”马龙骧头脸齐整,装束一新,他要先后和三个姑娘相亲,隔两个小时见一位。</p><p class="ql-block"> 第一位姑娘姓张,是我们厂对面一家仓库的保管员,人长得不难看,一双大眼睛,梳着两条粗粗的辮子,高高壮壮,和马大拼盘算得上棋逢对手。可老马偏偏不得意与自己同款的女人,再加上这位小张东张西望,问长问短,工资、老娘问个遍,老马心里便嘀咕:这样的女子若娶进门,别的不论,单是拼盘怕都吃不成了。</p><p class="ql-block"> 老马本无心,小张却有意,越坐话越多,硬是没有撤兵迹象。眼见着俩点儿将过,老马心内火烧火燎,只得借口上厕所,用公用电话求我前往救急。我连忙把第二位姑娘迎到邻居家,恭候老马。那天马龙骧紧赶慢赶周旋于三位佳丽间,居然未露破绽。</p><p class="ql-block"> 他后来的妻子就是我帮他应酬的第二位相亲对象,一个娇小白净、性情温顺的女子,决不会让老马吃不上拼盘。</p><p class="ql-block"> 岁月如梭,一晃儿老马就退休了。退休后的老马发挥自己专长,在沈阳北行的闹巿区开了一家婚纱摄影店,生意不错,特别是春秋两季,人们大办婚事的时节。 </p><p class="ql-block"> 老马早已不吃拼盘了,城里那些有名的大馆子他经常出入,拼盘这道特殊年代的菜肴也淡出了他的人生舞台。但“马大拼盘”的戏称却还伴随着他,这雅号给我们留下太多的记忆,令我们终生难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