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前些天的晚上,我电话联系老家堂兄,他说正在大树下乘凉闲聊。提起大树,老家乡亲心里都有默契,说的就是故乡那棵老樟树。</p><p class="ql-block"> 老樟树伫立在村南的村口,扎根在小土坡上,树干粗大,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昂首仰望,只见虬枝密叶形成巨大的环形树冠。或许是树龄长久,老樟树树皮粗糙纵裂呈灰褐色,粗壮的树根暴突地面,弯弯曲曲地四处蔓延。老樟树的沧桑容颜催生了乡亲们各种神秘的想象。有人说老樟树已成“精”,也有的说老樟树是天神下凡。一条出入村口的小路,从树旁蜿蜒通往村前田野直至远处的青岭下。多少年来,老樟树一直就在村口,与青岭遥遥相望,与村子默默相守,与乡亲们静静相伴。自儿时起我就好奇,老樟树究竟见证过多少年的历史风雨,直至今日仍然是个谜。</p><p class="ql-block">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老樟树下是乡亲们的休憩地,更是孩子们的乐园。每当盛夏时节,骄阳似火,酷暑难耐。老樟树像张开的巨型凉伞,为乡亲们撑起了一片阴凉之地。在附近田地里忙农活的,或挑着担子路过的,都会暂停一会,歇坐在树根上享受一阵老樟树荫庇的清凉。微风轻拂,空气里沁着浓浓的樟香,令人感觉难得的舒爽与惬意。每逢夏日,老樟树上的樟虫开始活跃起来,沿着树枝上上下下爬动。捉樟虫就成了孩子们的一大乐事。樟虫是生长在樟树上的一种淡黄色的虫子,身形约有成人食指大小,全身软软的长着刺,会吐丝,因此也被称作“野蚕”。记得我和小亮、小四、桂明等一群小伙伴,爬上樟树捉住了一些樟虫,小心翼翼捧着到附近小亮家,然后把烧酒倒在碗里,放进樟虫,受到刺激的樟虫吐出了长长的丝,大家都惊呼起来。</p><p class="ql-block"> 说起老樟树,就不能不说那口老井。老井就在老樟树旁边几米开外。那年月没有自来水,村里大半人家饮用水就指望这口井。一大早,各家都陆续挑着水桶到井边取水,来来往往,煞是热闹。老井井口两米见方,深约三米,井壁砌有砖块,地下水自黄土底下渗出,水质清澈。或许是老樟树荫蔽,老井的水清冽甘甜,冬暖夏凉。老树在土坡上开枝散叶为老井遮阳蔽日,老井在土坡下水源不断为老树涵养滋润。这一树一井相得益彰,共同滋养着乡亲们,成了村里世代安居乐业的好风水。</p> <p class="ql-block"> 每到深秋时节,天旱雨少,天气也逐渐转凉。老樟树枯叶飘零,树下小路铺上了厚厚一层金黄色的樟树落叶。我去老井挑水时,沿着小路踩在松软干枯的樟叶上,听沙沙之脆响,感受特别的乐趣。遗憾的是,因为天气干旱,此时古井的水供不应求。最紧张的时候,井底只剩浅浅一滩水。农家小孩习惯了野外攀爬,就沿着井壁下到井底,用竹筒舀水到水桶,然后再上去用扁担钩子将水桶拉上去。那时我就是经常这样下井取水的。尽管取水不易,还是得感恩这口生命源泉。说到这,我想起了邻居清风伯母。串门是农家的生活习惯。儿时的我就喜欢到邻居清风伯母家串门。夏日就在她家巷子里乘凉闲聊,冬天则在厨房里围火夜话。清风伯母讲的故事很吸引人,我至今都记得比较清晰。她家的米果、糯饭我也吃过不少。她儿子在外求学,老井取水就让她为难。作为回报,我自告奋勇为她家下到井里取水。顶着星月微光,清风伯母与她女儿在井边用手电照明,我动作迅速下到井底,用竹筒舀水。蓦然回首,这都是四十余年前的事了,往事虽已远去,如今回忆如昨,倍感温暖亲切。</p><p class="ql-block"> 两年前,我回到老家,堂兄陪我来到村口看看老樟树。从前的印象已经面目全非。老樟树已被水泥矮墙围栏保护起来了,四周全铺上了水泥地。树下那条土泥巴小路也已被宽阔平坦的水泥大道取代。那口老井犹在,基于安全考虑,井口已被水泥板块覆盖。环顾周遭,视野更加开阔,地面更加干净整洁。村里的新房现代新潮,风格各异。村容整洁是乡村振兴的题中应有之义。这是乡村的发展变化,也是时代的进步印记。</p> <p class="ql-block"> 老樟树依旧守望在村口,守护着村子的安宁,见证着故乡的变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