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昨晚小区停电，热得睡不着，十点半了，只好开车带孩子出去，花一百块钱住宾馆。睡梦中，许是临近中元节的缘故，我又回到爷爷的面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是那张清瘦的脸，双眼满是慈爱，溢满见到我的欢喜。蓝色粗布褂子一如从前，有灰色补丁，却整洁干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没说几句，我就帮他收拾房间，整理床铺。我说：“这件衣服该扔了，我去给你买新的，被子该洗了……”他只是微笑着看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欣慰，又有几分无奈，一言未发。这时，我听到有人喊我，就醒了。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很多话没有说，难得如此亲近，却这样匆匆地结束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想说，现在条件好了，吃的，穿的，我都能给你买，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着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想知道，这些年，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有没有想我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你生前，我没有为你买过一次衣服，中风前我给你的五十块钱，你放在贴身口袋里，一直没有花出去。家里盖新房，债台高筑，我们无暇顾你，新房落成，你却未能入住。在老屋临走前的深夜，我们都不在你的身边……这些事情，没有哪一桩对得起你。彼时，你风烛残年，我一无所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睡梦中醒来，望着酣然入梦的孩子，又想到为了他，我都是尽力周全，唯有对你，今生只有亏欠。你待我尽心尽力，百般疼爱，而我未能报答万分之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送我上学，为我遮风挡雨；带我看病，给我细心呵护；周末我回家，不是为我捞鱼摸虾，就是为我买肉买菜。我考上大学之时，你的喜悦溢于言表。我去合肥上学，临走前你都要躲着我，不想让我看到你的失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仅有我对你的亏欠，还有你晚景的凄凉，这些都是想起你就难过的缘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不是做庄稼的好手，除了偶尔捞鱼摸虾挣点零花，便只有出去敲锣这唯一的收入来源。道士忙碌一天能得一两百，你只能分到三四十。邻里说闲话，说你是去凑数的，不是主家所请。你会敲锣，又学会了吹喇叭，为多一些机会，有几年春节，你悄悄提着一包白糖，给比自己小几岁的道士拜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最后几年，你没有力气捞鱼摸虾，也没人请你去敲锣，听说你捡过一阵子破烂。那时家徒四壁，父母在外打工，收入甚微，勉强供我上学，你在家里的生活极为艰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尽力维持长者的尊严体面， 可你仍然受过不少委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人穷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亲戚那里，你借不到一分钱。不知得罪了谁，有人把祠堂大门锁住，给你的出行带来麻烦，你毫无办法，直到父亲砸坏门锁，把大门打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走后，老党员有养老金，你没有等到。我和弟弟相继结婚，有了孩子，你没有等到。我们现在都很好，能够改善你的生活，可是，你也没有等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又是一年中元节，想起儿时你教我敲纸钱、写冥簿，往事清晰如昨。思念是一条无尽的长河，在岁月中静静流淌，爷爷，你永远在我的心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1994年我们的第一张合影</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