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民国小脚奶奶》</p><p class="ql-block"> 石门乡《刘家庄村志》由史炳仁大哥牵头,摄影协会主席刘保平主编,历经十多年的千辛万苦,现即将付梓。</p><p class="ql-block"> 我在校对时看到一张弥足珍贵的老照片,是我最亲的两个奶奶。好些年了不见这张照片了,可能是前些年表哥孙立根搜集村志资料的时候提供的。</p><p class="ql-block"> 照片右边是我从未见过面的奶奶史氏,左边是东厦奶奶,她本是我们的老姑,和一个河南逃难过来的苦命人成亲就招亲在王家,住在四合院的东房,故我们也叫她东厦奶奶。</p><p class="ql-block"> 父亲笔记里有一段记载,国难时期随着爷爷奶奶逃难的经历,每回看都会泪目。 </p><p class="ql-block"> 1916年我的奶奶出生于石门乡桥沟村一个大家庭里,有眼疾的奶奶嫁给贫穷的爷爷。1938年日寇侵略到中条山我的家乡,烧杀抢掠,共产党八路十七军在当地坚持抗日,战火纷飞的日子里,百姓四处躲避,爷爷挑着担子,里面担着我两岁的父亲和我的两个姑姑,领着我的小脚奶奶,还有父亲的奶奶一家六口,开始了大山里的逃难生活,饥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日子里,父亲的奶奶有病无药可医,病故于老家的史家沟茅草庵里,爷爷找人又冒着生命危险把我的老奶奶抬到柴家凹沟里打一个小土窑草草安葬。</p><p class="ql-block"> 全家人又开始一路颠簸到垣曲老凹沟、沙八角等地,不久日军被迫退到横岭关,一家人回到奶奶的娘家乔沟村,靠老舅家的帮助才度过了一个灾年,那年父亲的姐姐在桥沟也病亡了。因刘庄冶村是通往河南济源的交通要道,日军再一次攻打进来,试图通过十八河进入垣曲地界。两军交战激烈,1939年,奶奶一家二次开始了逃难,先到了垣曲武家沟、槐南白、沙金河,似乎哪里都不安全了,到处都有日寇烧杀抢掠的痕迹,无奈一家人又跑到石门乡的柳林村,恰逢连阴雨,钻进西沟的北凹葛棚下,全家都湿淋淋,不敢烧火做饭,父亲的妹妹感冒高烧,担忧之余,爷爷说必须找到避雨的地方,又走到石匣村的小庙里,父亲的妹妹已经奄奄一息,不久就夭折了。</p><p class="ql-block"> 逃难的路上接连失去了三个至亲,一家人痛苦不已。六口之家只剩爷爷带着小脚奶奶,框里担着父亲和简单的行囊,经过玉坡、石油沟、到后交、中交,无论哪个小村庄都被烧的没房子了,日本鬼子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老百姓心惊胆战、四处逃窜。</p><p class="ql-block"> 因为鬼子一路南下,奶奶一家只有往北走才觉着安全点。一路经过草皮凹,到了候村乡阳泉头、最后在寺底村待了一个月,又乞讨到东灌底住了两年。等家乡的战争停了,他们重新回到了老家刘庄冶,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又靠老舅家的帮助度过了最难过的岁月。清贫的日子爷爷奶奶供父亲升学读书,娶妻生子,成家立业。1965年初奶奶病重,父亲带到运城医院,医生告知胃癌晚期无法医治,火车上两人相依为命一路抱头痛哭,于1965年9月9日苦命的奶奶带着对亲人们深深的眷恋撒手人寰,那年,她才49岁,奶奶命堪比黄连都苦。</p><p class="ql-block"> 东房小脚奶奶,出生于1915年,年轻时也一样受尽人间疾苦,她一生没有生养,收留了从河南逃荒过来的叔叔婶婶,住在四合院西厦里,生有两男三女五个孩子。奶奶活到八十岁,晚年享受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1995年正月寿终正寝,她对我们也很亲,小时候两家人都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吃饭,奶奶总端着有味道的饭菜端给我们尝,她心疼院里每一个孩子。</p><p class="ql-block"> 奶奶是村里有名的大善人,她德高望重,都说奶奶心肠好,她是村里的接生婆,她倾听了村里多少孩子的第一声哭声。村里来要饭的,奶奶总施舍一些吃的,她一生勤劳能干,颠着那一双小脚种菜种瓜,奶奶提着小篮子的身影,至今仍然在脑海里,偶尔还来到梦里,模样依稀。唉,我苦命的两个奶奶,百年之后进入村志史册,四合院的十一个孙辈永远怀念着她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