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突如其来的雨，我从西影量子晨取了幻狮酒吧的外卖，一路往拉克雷公馆狂奔。</p><p class="ql-block">在路上，一个骑小绿车的白衬衫忽然超过了我。我说：“你咋骑这么快？！”</p><p class="ql-block">“天气预报不准么！狗日的，撒都没拿！”</p><p class="ql-block">“从中午等到下午，从下午等到晚上，从晚上等到现在，终于憋不住了，才下。”</p><p class="ql-block">“奏是得！”</p><p class="ql-block">“你不参加奥运可惜了，赶紧报名2028奥运会，你把额电动车都超过了！”</p><p class="ql-block">“么嘛哒！”</p><p class="ql-block">下雨呢，我不敢骑得太快，小命要紧，还电闪雷鸣。闪电劈了我咋办？心里一直担心。</p><p class="ql-block">很快的，到了拉克雷，保安和我很熟了，很快开了门，还跟我寒暄。他从座位上一瘸一拐地慢腾腾走过来，我说：“你咋跟我一样，腿都受伤了？我下午踢球大腿给拉伤了。”</p><p class="ql-block">“不是，不是，坐滴时间太长了，腿都麻了。”</p><p class="ql-block">在院子里，碰见个穿超短热裤的女生。起先她在我前边走，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因为我赶着送外卖，两步并作三步跑到她前头。</p><p class="ql-block">到了要去的一号楼，老习惯去按电子屏的顾客房号，让开门。等按了，顾客还没来得及开，刚那位女孩到了跟前，用卡一刷，门开了。</p><p class="ql-block">我说：“还得靠你啊！”</p><p class="ql-block">“没事，没事，还是你们辛苦，你看下这么大雨，你们还在送。”</p><p class="ql-block">进了电梯，我给她看手机屏幕上的很多单子都没人送。</p><p class="ql-block">她说：“不是有你嘛？”</p><p class="ql-block">“我一个人也送不过来。”</p><p class="ql-block">“哦，对，确实。”</p><p class="ql-block">很快的，到了我去的楼层，她特意关照我：“注意安全啊，千万要小心！”</p><p class="ql-block">“谢谢！要不以后跟你混？！”话音未落，她捂着的嘴随着电梯的门一起合上。</p><p class="ql-block">很快的，找见了我要去的房间。我轻轻地敲了下门，里面静悄悄；我再敲一下，并喊：“外卖！”似乎有动静了，我才停下来。</p><p class="ql-block">随着窸窣的脚步声临近，一个披肩发的小个子女生从门缝里露出头，没有先拿外卖，却递给我一包奶。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想起上次有位女生送我巧克力。就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上次…..？”</p><p class="ql-block">话没说完，小个子立即接话：“巧克力！”</p><p class="ql-block">我“哦”了一声，条件反射说：“你咋这么好？！”</p><p class="ql-block">她没有说话，古灵精怪地笑了笑，递给我一个外卖袋，说：“帮我扔一下。”</p><p class="ql-block">我既然受了贿赂，吃了人家嘴短，便无论如何不能拒绝了，只好从命。临走之余，我对她说：“我得记住你的房号，下次一看见你点的外卖，火速给你送过来。”她嘿嘿笑了两声，掩门而去。</p><p class="ql-block">我拿着那包奶，喜滋滋地下了楼，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找见垃圾桶，走到门房问了保安才最终完成使命。</p><p class="ql-block">我乐呵呵地咬开塑料袋的一角，咕嘟咕嘟一口气吸完，像极了猪八戒吃西瓜，还没弄明白其中的滋味，就什么都没了，懊悔不迭地期待能再来一包。你看，这时候也不计较什么跑腿费了，典型的一个见色忘利之徒。</p><p class="ql-block">到了深夜里，肚子自然饿了，虽刚喝了一包奶，顶多垫垫肚子，一点都不踏实。只好到马路对面的东关吉祥要了碗鸡蛋元宵醪糟。</p><p class="ql-block">我坐下来等，不留神瞄见斜对面坐着两位穿着暴露的女生。一位正对着我，上半身紧身露脐小T恤，下面牛仔超短裙，裙子里的小黑裤若隐若现。她张开着腿，一点不避讳。我环视一周，发现几个大爷模样的都不走了，眼珠子已无暇顾及碗里的，只顾这裙底的。</p><p class="ql-block">很快的，另一位穿白长裙的女生吃完了，拉了牛仔裙要走，我就看到我后面的大爷对着天空张望，直发呆。</p><p class="ql-block">忽然的，我前边一位大爷挪起蹒跚的步子，移动到先前那两女生的座位上，手里还拎着个酒瓶子。他把吃剩的面两碗折一碗，拿起筷子就吸溜吸溜往嘴里塞。</p><p class="ql-block">我一下子惊呆了，以为是流浪汉。但看穿着和打扮，并不然。后来看他不停地墩酒瓶子，厨师骂他，才知道喝醉了。</p><p class="ql-block">我忽然想起我认识的一位女生，她以前作银耳莲子羹，用保温瓶装了带到公司。她吃了一半，给我吃，我竟然不嫌弃，也吸溜吸溜，用铁勺子掏了个底朝天。那时候，我们关系好，她把我当闺蜜。但后来有一次，她微信要看我住的地方，我就她拍照片，住在一个老旧小区的照片。家具是老式的，床也是老式的，整个屋子又旧又老。从此以后，我们的关系便慢慢淡了下去。</p><p class="ql-block">后来还有年长的给我介绍西安本地有房的，我总灰溜溜地不着边际；也有好几个有车的，载过我好几回，我竟一个也不敢起意。我知道我是穷惯了的，我配不上她们。如今，我送起了外卖，几乎没有女生理我了，现实主义的回归，将浪漫主义撕成粉碎。</p><p class="ql-block">夜色中，十字路口等红绿灯，一俩电动车上坐着一男一女，车后面是外卖箱。我就问：“这么晚了，你们还送？！真羡慕你们一对！”</p><p class="ql-block">男生说：“早下班了，刚吃完饭，往回走呢！”</p><p class="ql-block">我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一对对情侣送外卖，青春靓丽的有，斯斯文文的有，人到中年的有，那种信赖，不舍不弃，令人动容。我一下子如梦方醒：“假如有一位愿意陪我跑外卖的女生，我是否就找到平衡，要舍弃内心深处的自卑，撕掉冠冕堂皇的自尊，既不觊觎好看的皮囊，也不奢望曲线的身量，差不多找一个，普普通通，能共患难就行。”</p><p class="ql-block">我虽然这样想，但我感觉没希望，就时下里来说。或者我就一直单身吧，做个理想主义的贵族，虽被现实主义打败了，却是一个精神胜利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