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杜先生</b></p><p class="ql-block"><i>文/岁月倾城</i></p><p class="ql-block"> 时光一晃而过,身后的岁月又落满了尘埃,许多人和事也都慢慢地淡忘了。前些时候,因为一则杜先生过世的消息,才让我又记起了他。杜先生生于1975年,秦皇岛人,西安交大毕业出国读研,回国后就入职了集团在秦皇岛港的煤炭销售公司,后来又调到大同的煤炭铁路集运站工作。</p><p class="ql-block"> 初识杜先生是在山西大同。当年的大同还没进行城市改造,环境比较差。除了市中心一座较为显眼的仿人民大会堂建筑略显体面,其它都是陈旧的老房子和逼窄肮脏的街巷。雨天路面尽是泥污和大小的水坑,晴天更是满城尘土和煤灰夹着难闻的机车尾气。东边电厂的烟囱上,一年四季冒着白烟。每天拉煤的车队从周边的煤矿到城郊的电厂和各个煤炭站台,几乎每条道路都堵得水泄不通。</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刚入职集团不久,需要到各地公司先熟悉情况,大同是集团当时主要的煤炭采购和铁路发运站台之一。记得那年大约是初夏,北方乍暖还寒,我和同事从北京驱车到大同已是中午。到达煤台时,刚发走一列火车,忙完装火车的煤炭工人,又赶着去给排队等待的货车卸煤归垛。虽是午饭时间,赶上忙的时候,煤台上的人都只能轮流着去食堂吃饭。</p><p class="ql-block"> 在百来号煤台工作人员中,一眼就能看到与众不同的杜先生。他中等身材,蓝灰色夹克,分头,圆脸,一副银色边框的近视眼镜,虽然也是一身及满面的煤灰,但终究掩盖不住那一脸的斯文,眼神中还带着学生的那种纯净,略显内敛,一点也没有煤台那些西北汉子们的粗犷。当时,杜先生已是大同煤台的站长。他刚从铁路站台下来,与我一起来的同事远远地和他打招呼,杜先生也满脸笑容地迎了过来。边走边半开玩笑的说“总部的领导又下来视察啦”。同事回道“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想你了呗”。同事为彼此做了介绍,杜先生一边笑着点头致意,一边摊开满是煤灰的双手,不好意思地说“看我这满手的黑煤灰,就不跟你们握手了”,又跺了跺运动鞋上的煤灰和黑泥,说“走,先去办公室坐一下,我稍洗漱,咱再一起去食堂吃饭”。</p><p class="ql-block"> 杜先生的办公室在办公大楼的三楼,办公室宽敞但很简陋,一张长的黑色皮沙发前是张玻璃茶几,窗边靠墙的位置是红木大班台,只是即便关着门窗,也到处都是薄薄一层煤灰。杜先生找个抹布擦了擦沙发,让我们坐下,又从柜子里拿出热水瓶和茶杯,倒上茶水。然后才进卫生间洗漱。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俨然一副学究的样子。虽然,我算不上文化人,但喜欢和文化人打交道,简单,干净。自从第一次见面,我打心里就对杜先生有了一种自然的好感。</p><p class="ql-block"> 在我见过的职业经理人中,杜先生也许是最为人单纯的。在相处的十多年中,似乎没见他与人发生过争执或矛盾,也未见他对下属员工发过脾气,最多是板着怎么看也凶不起来的脸,语气沉缓地指正员工犯的过错。也从不计较或询问年薪和分红的计算,他认为财务部工作应该是严谨的,不至于算错或是少算了他的。</p><p class="ql-block"> 在一起工作相处久了,才知道杜先生身体其实不太好,经常吃着药,酒局一般都不参加,因工作需要时,最多只是赔着吃个饭。在大同工作几年后,他又被调去了忻州工作了几年,忻州的煤炭铁路发运站在太原卫星发射基地对面的山丘上,也是蛮荒凉的地方,而且冬天很冷,条件比大同还差。因为,杜先生身体健康越来越不好,为照顾杜先生养病,记得好像是2017年的时候,才把他调回了秦皇岛港。后来我也因应酬过多伤了肝,于是便移居南方休养。慢慢也就不知道杜先生的消息了,直到前些时候,在朋友圈看到杜先生因病过世的消息。哎,好人杜先生就这样轻轻地走了。</p><p class="ql-block"> 回想起来,这一晃二十年就过去了,一切都不复从前。大同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不再是那个破落不堪的样子;一路走来,许多曾经的故人,也都走的走,散的散了。我们就像是这世间的匆匆过客,彼此擦肩而过,回首就再也寻不见。人这一辈子啊,钱多钱少、官大官小都不重要,珍惜当下,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还能看见每天美丽的清晨、静谧的黄昏和那无边的月色繁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