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塔映月的美篇

宝塔映月

陪伴父亲最后的日子（上）

赵 新 强

去年中元节当天，92岁高龄的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在父亲去世一周年之际，我又一次翻看了去年我陪伴他老人家最后一个多月的生活日记，今天整理发表，以表达对父亲的怀念……

我母亲早在20多年前因病离开了我们。从2021年春季我们兄弟姐妹6人开始轮流照顾父亲。

去年7月15日我带着妻子和岳父回到老家。7月17日我去天福苑小区侍候我的父亲，妻子在县药材公司家属楼侍候照顾她父亲，父亲和岳父同岁。

当我陪父亲吃饭时，听到父亲呼吸出气很粗，喉咙发出像吹哨的声响。而且咳嗽很厉害，还有拉丝不断咳不利的痰。见饭不香，只吃很少一点。我问父亲“怎么只吃这么一点”父亲说“胸口憋的满满的，不想吃饭”。 我盘算着过两天带父亲去看看中医。

7月19日上午，我用轮椅推着父亲去郭俭村，大妹妹陪我找村里的中医大夫，给父亲抓了5付草药，带回家里自己熬中药，侍奉他老人家服用。

7月21日，中伏第一天。上午，父亲咳嗽气喘的很厉害。我打电话寻问弟弟，父亲常去县医院找哪个大夫看病？和弟弟约好下午两点半在县医院会面，带父亲看病。

经过心电图和CT检查，诊断为慢性支气管炎哮喘，医生告知需住院治疗。弟弟办好入院手续，我们带父亲住进了住院部内科。住院后，医生、护士进行了病人入院的一切必须的程序。

晚上，医生查房时我告诉医生，这几天发现父亲肚子好大，而且硬硬的。医生检查后也觉得这是个问题，这腹部的积水是怎样形成的？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医生建议马上B超检查。当时已经深夜11点40了，父亲还打着吊瓶，鼻孔挂着氧气，身上贴着好几根监护仪用的导线。我打电话叫弟弟到医院来，协助带父亲去门诊二楼做B超检查。

凌晨零点，弟弟骑摩托车来到医院，我推着轮椅，弟弟举着吊瓶，将父亲从住院楼推到门诊二楼，叫醒了值班医生，为父亲作了B超检查，结果显示为脾梗阻。大夫也感觉纳闷，这种病很少见，她从医二十年未见过此病。大夫说明天有专家来会诊，明天再做一次B超检查，给专家看看。

22日上午8点，我和大哥、三妹推着父亲再到门诊二楼进行腹部B超检查，B超室主任亲自操作。结果显示：腹腔有积水，建议：考虑血管瘤。接着又进行了心脏B超检查，结果显示：胸腔有少量积液，心包有积液。

下午，大夫找我和大哥谈话。说县医院检查设备有限，条件差，查不清腹部积水的原因，建议我们带父亲去外地医疗条件好的医院看看，弄清腹部积水的原因，好对症治疗。我说：“我们不想去外地医院。中伏天气，烈日炎炎，父亲已经92岁高龄，身体瘦弱，加之有支气管哮喘病、房颤、胸腔积液、心包积液、腹腔积水等等病症，经不起再折腾了。我们不想再动刀动剪了，希望就在咱医院保守治疗，咱们还有其他检查手端吗？”大夫说：“还可以做全腹部CT检查，哪只能等到周一了，市上医学附属医院还来一名内科专家，一起会诊”。

经过两天的吊瓶消炎和雾化治疗，父亲的支气管哮喘和咳嗽好转了许多，咳痰也少了，饭量也增加了，我们兄弟姊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24日上午，市上附属医院来的内科专家来到父亲病床前，亲自检查并与县医院大夫会诊。专家说：“从检查情况看肝、肾功能都好着，怀疑消化系统可能会有不好的病症，老人年龄太大，不便作肠镜和胃镜检查，明天做个全腹部CT扫描看看，然后考虑腹部抽水治疗”。

25日上午8点，我和大哥、三妹把父亲推到门诊一楼作全腹部CT检查，中午弟弟取回了CT检查报告，显示：1、肝硬化、腹水、脾大、门静脉高压。2、肝左叶内侧段钙化灶。3、右肾考虑肾乳头钙化。4、前列腺增生；双侧鞘膜积液。5、所见双侧胸腔少量积液；心包积液。

晚上，主治大夫找我谈话，告知父亲病情的严重性。除了支气管哮喘、房颤、心包积液、胸腔积液等之外，最主要的是肝硬化、腹水。容易造成消化系统出血，一旦出血，人就没救了。让我签了“已知病情，谅解，拒绝转院”的病情告知书，还按了指印。并要求让我弟弟来医院，医生要当面给他谈谈（因为入院时的手续和许多签字都是弟弟签的）

大夫明确告知：目前的治疗办法，一是腹部抽水，抽空后很快还会再积水，所以第一次抽完水后就得往肚子里插一截管子，日常在外挂个袋子，让渗透出的水流入袋子，然后倒掉。二是不抽水，水逐渐增多，造成呼吸困难，压迫各个脏器，发生其他病。抽水和不抽水，对延长寿命都无效果。大夫说你们兄弟姊妹多，在一起商量商量。

我把这些情况在我们赵家六兄妹群里作了通报，要求兄弟姊妹从现在起都要有思想准备，从心理、物资、后事处理都要计划一下，有个方案以备万一之用，不致于到时候手忙脚乱，丢东挌西。

晚上我陪护父亲，每隔十几分钟父亲就咳嗽的厉害，就得扶起来协助排痰，一晚上上了5次卫生间，早上5点又给换洗沾上粪便污物的内裤。总之一晚上就没睡着觉。

26日上午8点，弟弟来医院和医生交换了意见。我们三兄弟共同商量了父亲后事的相关问题，对下一步要做的事进行了安排筹划。晚上是大哥值夜，我到父亲病床前问他下午吃饭情况，父亲说他肚子胀，不想吃饭，晩饭没吃。

27日早上，5点半我起床先把稀饭熬上，妻子给父亲和大哥准备早点，有肉包子、有馒头、炖肉、炖鸡蛋羹、红豆稀饭。我提着饭一进病房大哥说，爸说想喝冲鸡蛋。我给爸说今天先吃鸡蛋羹，明天再喝冲鸡蛋。父亲看见鸡蛋羹，兴冲冲地用小勺子挖起就吃，早餐父亲吃了一小碗鸡蛋羹、半个馒头夹肉、半碗稀饭，吃的挺香。

上午，大妹妹请了个理发师傅，到父亲的病房，给父亲理发、刮胡子、修面，收拾的干净利索，人也精神了许多。

中午时，二妹妹从延安回来了，是专程来看望父亲的。

晚上我值夜，父亲一晚上睡的还可以，每隔两小时上一趟卫生间，夭明时分睡的很踏实。

28日从凌晨开始下雨，上午已经由小雨转为了中雨，继而又变成了大雨，街道和路面就如小河流水一样。

早上8点多钟，大妹给父亲做好早餐，二妹和三妹冒雨给父亲送饭来了，有南瓜包子、豆沙包子、红豆稀饭、南瓜稀饭和小菜。父亲早饭吃的也可以。

9点多钟舅舅来了，他是坐出租车来的，从医院大门步行到病房，这段路全是水深至脚腕的雨水，鞋袜全湿了，裤子小腿以下全湿透了。舅舅也是80多岁的老人了，专程来医院看望父亲。我赶紧给舅舅把湿鞋和袜子脱掉把脚擦干净，把湿裤腿用干毛巾吸水后卷起来，给换了双新袜子，用小被子把脚和腿盖住，防止受凉。

10点多钟，主任和主管医生，带着市医附院的内科专家来给父亲会诊。医生告知：得给父亲腹部抽水，然后内放一根引流管，外面挂个袋子。在医生办公室打印的抽水下管风险告知书摆放在我面前，让我签字，然后就准备下管。我心里很矛盾，父亲年龄太大，身患好几种病，凝血又不好，下管抽腹水 风险较大。医生看我犹豫不定 ，让我把大哥和弟弟叫来，她再把情况给说说。大哥和弟弟冒雨来到医院，医生把情况告知后，我们三兄弟商量决定，再次拒绝抽腹水，我在病人家属拒绝抽腹水下管治疗告知书上签了字。医生说，支气管哮喘病已经治疗的差不多了，打吊瓶已经8天了，吊瓶也不能常打，休息两天出院，带些药在家里养着。

29日早上7点半，我给父亲和大哥送去了早餐。大哥说昨天晩上父亲基本上1小时上一次卫生间，每次小便都有大便排出。大哥走后，不到一小时内父亲又两次上卫生间，都排出了黑色大便。我摸了摸父亲肚子，较前几天软了些，肚子也小了些。 上午和下午均由三个妹妹陪护父亲。下午5点半我来医院换班，妹妹告知下午父亲又说不想吃饭，只吃了一点面。

晚上7点多，主治医生又来查房，告知下周一上午出院，出院时带些利尿药、止喘药等。晚上由我陪护父亲，父亲上卫生间排出的大便仍然是黑色的，之前已经化验三次大便，都是阴性。主治医生怀疑可能是消化道出血，但之前化验全部是阴性，主治医生让我再送粪便化验，所以我又将粪便样本送化验室。

30日早上，护士又来抽血验血。上午继续打吊瓶、雾化，主治医生查房时说：昨天大便化验还是阴性，消化道没出血，为啥是黑色粪便？今天再留样本，在上班时间段再送化验。

31日上午，30日送检的粪便化验结果仍然是阴性。我和大哥及三个妹妹收拾整理好东西准备出院，弟弟去办出院手续。我让三个妹妹拿着东西先回家里把房子收拾一下，毕竟10天家里没人住，通通风。我与大哥甪轮椅推着父亲回家，主要是想让父亲呼吸一下雨后的清新空气，十天了整天躺床上打吊瓶，再让父亲看看街景和行人……回家后父亲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8月2日上午10点多，我们三兄弟用轮椅把父亲推到县城新汽车站附近的平价药店，找坐堂的中医赵大夫给父亲看病。我们是慕名而来，听说赵大夫之前治愈过一个医院不给治疗了的肝硬化腹水病人。赵大夫热情接待了我们，聊了一阵还成了亲戚，而且和我们是一个赵家。经过号脉问诊，给父亲抓了5付中药，带回家中由我负责煎熬，侍奉服用。

父亲住院那段时间，我和大哥替换着夜间陪护值守。去年大哥已满70周岁，我也是68岁的小老头了。夜班护士问大哥“你们陪人在吗？”大哥说“我就是陪人”，护士不解的说“我看你都是需要人陪的，你还是陪人”。三个媳妇在各自家里做好服务保障，时不时的带些零食到医院探望父亲。三个妹妹白天替换着陪护父亲。弟弟还没退休，白天得按时上班，在县城人脉关系广，所以安排弟弟搞外联，需要跑腿、办相关手续等事宜由他全权负责。

父亲在医院住院打吊瓶十天，结果把大腿胯骨附近皮肉压烂了，咨询大夫后大哥和弟弟分别跑药店寻找购买紫药水，中午后大哥在一家药店把仅有的一瓶紫药水买来了，再买了棉签和腾空垫伤口的气垫。下午弟弟也送来了一瓶紫药水。我每天两次给父亲伤口上涂抹，效果非常好，三天后已不再流水了，伤口愈合了。

8月3日上午，妻子在安排好岳父的同时，抽空给我送来了菜和水果，又擀了两块面分别切成细面条和面片，我冻在冰箱里以方便使用。大妹和三妹也来了，买来了牛肉和大肉两种水饺，也冻在冰箱里。俩个妹妹说让她们替换我几天，我觉得父亲刚出院，侍候他我刚摸到点规律，她们家里也都有一些重要事要处理，再过半个月就又得大妹妹侍候父亲了，我就婉言谢绝了，我一人继续陪侍父亲。

出院回家后，父亲身体虚弱从床上坐起来都非常困难，而且每隔1小时就要起来上卫生间。我就把先前购买的马桶安放在床边上，我把我的被褥也搬到父亲大床上，和父亲睡在一起日夜陪伴守护。

8月4日上午，我发现父亲的大腿、小腿和脚都消肿了，说明服用这中药起作用了，我及时在兄弟姐妹群里把这情况通告了大家。

8月5日上午，妻子忙里偷闲，又来帮我擀了两块面，我把面条和面片又冷冻在冰箱里。

中午，我的两个老战友提着礼物来家里看望父亲，临走时还给父亲塞了两个红包。老战友的情意我深深地记在心中。

8月6日，最近几天发现父亲的饭量减少了，早上服完中药后，只喝半碗油茶或鸡蛋奶粉，不像之前那样，一碗油茶再泡些饼干或麻花，中午也是半碗粥，下午只吃半碗汤面。为了让父亲吃好，避免单一的饭菜，他不想吃而饿肚子，我每顿饭都做两三样，让他有挑选的余地。

快中午的时候，父亲说要解手，还没有等坐到马桶上，刚到床边就拉了裤子里了，我赶紧从里到外给换衣裤，擦洗身体，把父亲安顿睡好，把脏衣裤拿卫生间清洗后，刚凉到衣架上，父亲又一次将大便拉裤子里了。刚换上的干净衣裤，从里到外都脏了，而且把床单也搞脏了。我又是一阵忙活清洗，再找干净衣裤给父亲换上，把床单换下再次洗洗刷刷。

（未完待续，接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