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马兰

陈修江

前言

世间节日甚多，唯“八一”建军节，对兵者或曾经的兵者，有特殊之含义。只因从军时间，恰在人生脱离幼稚之后，走向成熟之前，所以烙印之深，影响之大，势成必然。它定型在记忆中，融化在血液里，成为芸芸众生中，特殊之群体。其艰辛经历不足为外人道，其由衷快乐也不能为外人享，这只能是战友间交流的话题，共享的情趣。

马兰之兵，更有其特殊性。时间跨度长，地点稳定集中，前后传承有续。更有其所做所为意义之重大，影响之深远。所以在甲辰八一聚会后，很多战友都有重回故地一游的愿望，随有此马兰之行。此行，1978年战友李长忠召集，老兵陈占齐（1973年），李西方，尚化平，尚怀云，陈修江相应。此行有明确目标，更有诗和远方。

始于2024年8月5日，结在本月15日，前后11天。

8月5日，在沁阳西向汇集，李长忠战友儿子开专车送到洛阳车站，由此先到西安，转乘西安去乌鲁木齐的动车。这是几个曾经的马兰人。

马兰人

心中向往夜复晨，梦里刹间闪现频。

大漠孤烟身后幻，天山白雪眼前真。

常年祈盼折回路，今日终踏远道尘。

不怕重山千万里，只因自为马兰人。

5号当天到西安住下，座6号动车去乌鲁木齐，车次：2045次，上午9：15开出。夜西安小雨，改唐王维诗句，以悦同行战友：

西安小记

西安朝雨浥轻尘，旅舍青青柳色新。

诸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寻故人。

一路西行走走停停，即似曾相识，又意向朦胧，毕竟四十多年，到处在变化之中，又逢夏季，变换的景观，令人赏心悦目。

西行

风驰电掣向西行，一道长廊绕远城。

山色白云争远近，风尘流水竟浊清。

似曾走过当年路，今日仍存未了情。

毕竟境迁时也过，游人熙攘喜莫名。

下午过嘉峪关，只能从车上遥遥一望，西行即为出关，东走即为入关。当年春风不度，羌笛怨柳，如今浑然一色，难分彼此。西出阳关，不再有悲痛欲绝。

西出阳关

今也阳关古也关，古今但比两重天。

惠风万里朝西度，细雨千丝就北悬。

兵将楼兰逢共醉，故人戈壁见相欢。

恰逢盛世沧桑景，且奏羌笛解柳冤。

​

吐鲁番对去马兰的兵，有着特别的记忆。我们就是在1978年3月9号，从这里停下经过七天八夜西行的闷罐车，坐上去马兰的军车。车编有序号，以次而行。翻越天山都是土石路，扬起的灰非常大，车就像漂浮在灰海中前行。今天再次经过这里，纷纷回忆起当年的情景，虽有差别，大致是一样的，趁着停靠的时间，都下车拍照留念。

鹧鸪天

——过吐鲁番

重过天山吐鲁番，万千浮想更联翩。

当年奉命焦心脆，今日寻踪信步娴。

狭路曲，大荒弯，眼中戈壁卷孤烟。

峥嵘岁月成幽梦，回首俄然发际斑。

6号当晚的11点多到乌鲁木齐，在出站口李长忠，尚化平，尚怀云的124团1营1连同班战友，康立新，陈勇到车站迎接，因为太晚未能住下，第二天上午9点要去马兰，就在车站过夜。9号返回乌市后两位战友，为当天未能招待而懊悔，随后在乌市“全聚德”烤鸭店聚会。满满的战友真情。

战友真情

仁颜义墨随天见，唯有军营色彩丰。

生命已经鲜血染，时光更把汗珠溶。

冲前总抢危亡路，断后能拦险峻踪。

厚谊不因时序改，思情却为岁年浓。

7号上午9点，从乌鲁木齐乘C802次去马兰，这天正好是立秋日，路上不时有小雨。11点到马兰站，雨越下越大，幸亏有战友接站，很顺利就到马兰营区，并在“第一招待所”住下。这里留下了太多的记忆，虽然有很大的变化，但基本格局没变。院中立的巨石上刻着“马兰”两字，大家纷纷拍照留念。

马兰印象

列队杨林垂首柳，纵横大路傲然楼。

戎装笔挺新兵志，歌曲铿锵老将喉。

戈壁茫茫成点缀，马兰灿灿显风流。

传承几代军人梦，铁马冰河岁月悠。

马兰之于别人或许是极平常的，但是对于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其意义绝对非凡，这里的每一条路，每一座楼，每一颗树，每一珠草都是永恒的记忆，永远的怀念。一首《马兰谣》唱出了每一个将军，每一个战士内心深处的情怀。这是只有马兰人唱的歌。

马兰谣

马兰人爱马兰谣，大漠孤音自晦韬。

一曲清词藏素志，三声长调显情操。

欲听且就阳关过，深解还从雪地召。

几代埋名成愿景，胡杨树下换征袍。

这是到马兰当天下午，去红山参观。1973年入伍的陈占齐老兵和他同年的战友，就曾经生活在这里。站岗放哨，摸爬滚打，军号声中起床出操，哨子声中列队开饭。革命理想在此铸就，青春之花在此绽放，今天重游他格外激动。

访红山

岭环路绕到红山，阴雨纷纷水雾盘。

门景牌前留剪影，将军楼下忆从前。

歌声响号烦中乐，列队出操苦里甜。

故地重来犹入梦，归田依旧心意悬。

看过红山将军楼，又到核弹试验场微缩模拟场景参观，这是正在建设中的红色教育基地，尚未全部建成，但是当年进入场区战友们住的地窝，第一颗核爆倒计时的设施，第一颗核弹103米的钢架，矗立在中心，四周都是当时试验的飞机，坦克，高射炮等等装备，看后特别震撼，我们有幸成为首批参观者。

鹧鸪天

——参观在建模拟核爆场景教育基地

高塔军车地窖棚，飞机坦克大兵营。

当年状况来年看，今日形神旧日情。

心震撼，胆嗟惊，天山脚下筑长城。

后人应记前人事，幸见马兰百世功。

9号，战友安排参观当年刚到部队时住的营房和团部，很不幸，因为昨天的一场大雨，形成了山洪，营房被大水所围，水还有增大趋势，路已经全部淹没，只能停车远远的看看，好在路东的团部，安然无恙，我们可以尽情观看，当时看电影时，连队间拉歌的场景，立即浮现在脑海中。“一连的唱一首”，“二连唱的好不好”，“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这场面，亲爱的战友们，是多么熟悉啊！这就是我们当年啦歌的地方。

故地重游

当初懵懂离家园，万里奔来大漠间。

故地重游多感慨，不觉屈指四十年。

看当年营房未能如愿，大家都觉懊悔，如果能去当初住过的通铺看看，这要勾起多少回忆。好在博斯腾湖就在眼前，足够大，足够震撼，完全弥补了前面的遗憾，更有老兵的朋友请大家吃马兰的西瓜，真是甜到心里了。当年这里芦苇连片，78年战友尚化平回忆起当年到这里收割芦苇的情景，百感交集，老兵回忆在核试验间芦苇深处，还抓获过隐藏的特务，不知真假。往南看隐约能见山势蜿蜒，往东西看，竟然看不到边。有很多内地来的游客在湖中浅水区玩水，时有快艇从湖面飞驰来回。在浩瀚的沙漠中，有如此浩瀚的淡水湖，其极度的反差，出乎预料。

游博斯腾湖（新韵）

碧水轻风对远山，沙滩涌浪带微寒。

白鸥互戏因虾美，游客相从为景欢。

远去时光诠旧事，峥嵘岁月载陈篇。

重游故地多嗟叹，军号声中望马兰。

看马兰烈士陵园，给人心灵以极大震撼。这里葬有将军，科学家，更多的是普通战士。碑上可以看出全国各地的人都有。甚至还有无名烈士墓，我们问怎么会有无名烈士？后来知道，是当时临时葬在场区，因条件限制，只是用木板标志，后来时间长了被大风刮走，便无可考。我们在老兵的带领下，给烈士们鲜花，并鞠躬致礼。心里很难受，潸然泪下。并对无名烈士讲：“战友您有名，和我们一样，我们的名字是马兰一兵”

看马兰烈士陵园有感

一从两弹硝烟尽，戈壁陵园寄赤身。

大漠沙滩存素志，荒山绝壁铸青春。

胡杨不倒因根壮，湖水常流为浪频。

且任芳华尘土盖，丰碑永记马兰人。

在马兰的时间，连来带去有三天。这三天对我们几个人都有特别的意义，很多想不到的，都感受到了，特别是战友的情谊，如何形容都不过分，如何赞美都不夸张。但是没有不散的宴席，终究还得一别。8月9号已提前买好动车票，上午10从马兰返回乌市。

再别马兰

来也匆匆去也匆，马兰战友义情浓。

如今了却牵肠事，反把痴心长几重。

返回乌鲁木齐，决计到天山的天池游览。来乌市若不去天池，将是极大的遗憾，而天池看过，会感叹不虚此行。景区体量大，内容多，如果是步行，没几天恐怕不行。

游天山天池

一泓碧水嵌天山，白雪浮云互比肩。

翠柏摇姿呈幻影，微风拂面带甘甜。

初春运笔添新彩，盛夏流光弄旧颜。

本是神仙愉快地，如今过客也呈欢。

11号休息，中午时陈勇战友陪同我们在公园旁，吃新疆特色——哈密瓜手抓饭，想当给力。一份饭，带骨羔羊肉要占近一半，且价格不贵，令人难以忘怀。12号，就像戏曲唱到高潮处，李长忠，尚化平，尚怀云当年的同连战友蔡勇，陈明强，在听康立新和陈勇说后，特意要见面，所以在乌市民族饭店，大家大聚会。酒逢知己千杯少，话更投机难说完。激动处，不管旁听者什么反应，大家同唱在部队时的歌。尚怀云战友不由的放任哭泣，场面十分感人。

战友深情

四十年后再相逢，双手长握阵阵惊。

总话当初成趣事，更忆结下动心情。

嘉肴只嫌盘中少，美酒频添杯具盈。

一曲军歌重唱起，仿佛牵手返军营。

乌市活动结束，需要从库尔勒座飞机返回，13号14号两天，便在此度过。原只为能省下几两碎银，没想到此无意之举，却成很有意义的经历。这里风景优美，饮食丰富，甚至可以品尝到老家的胡辣汤。特有的“香梨”，就种植在大街中间，伸手可摘。干果多到眼花缭乱，更有特产“馕”尝后难忘。参观博物馆，似乎走进历史的长廊，沙漠出土的干尸，竞有四千年之久，依然眉目可辨。这在其它地方实难见到。

库尔勒印象

无垠大漠嵌明珠，连北接南取势殊。

孔雀河边垂柳绿，霍拉山下脆梨酥。

浅埋锦缎情能解，深葬干尸义待估。

漫记西行多少事，高低笑语载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