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了两千年的春申塘

天高云淡

　　上海的母亲河黄浦江，别名春申浦，所以上海的别称“申”由此而来。那你是否知道上海还有一条春申塘呢？西起北竹港，自西向东流经闵行区颛桥镇、莘庄镇、梅陇镇、原曹行镇，经徐汇区华泾镇注入黄浦江。传说，不管是黄浦江还是春申塘，都与战国时期春申君黄歇开浚有关。黄歇（前314～前238），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大臣，游学博闻，擅长辞辩。楚考烈王元年（前262），黄歇被任命为楚令尹（楚国宰相），封为春申君。黄歇明智忠信，宽厚爱人，以礼贤下士、招致宾客、辅佐治国而闻名于世，与魏国信陵君魏无忌（?～前243）、赵国平原君赵胜（约前308～前251）、齐国孟尝君田文（?～前279）并称为“战国四公子”。春申君的封地最初是在淮北十二县，后来又改封于江东吴国故墟，即今江苏常州、苏州及上海一带。春申君的画像五花八门，因为谁也不清楚公元前的春申君到底长什么样。

老春申塘原名莘村塘，似乎西起松江区蟠龙塘。因此我首先来到松江区新桥镇春申村，相传此地是春申君的居住地和开挖浦江时的“指挥所”，有民间儿歌传唱：“嘟嘟嘟，嘟嘟嘟，爷娘去开黄浦江，回来又开春申塘，领头的爷爷叫春申君，住在伲村头黄泥浜。”为称颂春申君的治水功绩，该村于2002年落成了一座春申君祠（庙）。祠堂位于金都西路55弄小区南，四面环河。走到那，看到“春申君庙”指示牌一振奋，随之却被一道紧闭的铁门无情地挡住了去路。看来该祠关闭很久了，应该有不少人期待而来、失望而归，铁丝网外已被踏出了一条泥路，然而走到一河边还是断了，无奈只能隔河眺望。事后从网上别人的介绍看，当时该走55弄小区，里面可能有小门，平时确实不开门，由一位大爷及一条狗看门。远远望见的石小桥，猜想是清代深青桥了，这是松江区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新发现文物点。若进小区则可以走近小桥，并看到小桥前的区文物保护点“菜花泾贞节坊”。祠堂西面内侧有大型铜雕照壁“上海之根”，展现了松江两千多年的历史文化。春申君祠房型为江南特色五合院房，正门的“春申君祠”匾额由松江籍著名画家程十发（1921～2007）题写，正厅“厚德载物”匾额为著名作家施蛰存（1905～2003）所题，两边的“一代功名高楚室，千秋俎豆重春申”楹联是著名书法家周慧珺（1939～2021）所书（注：内部照片来自网上）。据说，祠堂内有松江五园、五塔、五教、古桥、古民居、顾绣、历代文化名人的图片和资料，详细介绍了松江的历史。

　　如果乘坐过上海南站始发的金山铁路列车，一定记得第一站的“春申站”。当然，待莘庄站完成重建投入使用以后，春申站可能不再是第一站了。这个小站建于文革开始前的1966年1月，为五等中间站。实际上远早于2012年开通运行的市域铁路金山线，目前不办理货运业务，仅办理金山铁路客运业务。

　　春申村公交站，站前的银都西路258号春申社区居民委员会应该是原春申村村民委员会转制而来的。看来其东侧被茂密绿树环抱的陈春路198弄长春园，则是原春申村村民的主要定居点了。春申村曾是松江地区最富的村子，早在1980年代就率先进入“现代化进程”，获得了“自来水村”、“电话村”、“有线电视村”、“液化气村”、“电脑村”、“别墅村”等一连串美名。春申村位于城乡结合部，随着深度城市化的推进，2006年已悄然完成“撤村建居”的身份转变。

　　北竹港，古称竹冈或竹冈塘，以冈身竹冈得名，后叫竹港、祝港，1981年改名北竹港。今春申塘，正是从这分流，一路向东。

　　从中春路3455弄南郊别墅北门前跨过春申塘上第一座桥，塘北春申园是一块公共绿地，其北面为临春路388号闵行区烈士陵园。

　　虽然进入盛夏，离春天越来越远，但是这一角永远是“春意盎然”，因为这里分布了大量带“春”字的马路。中春路，原本只是颛桥地区一条乡村小路，因起自中心村，迄于春申塘而得名。经历年改扩建，并向北延伸穿过七宝地区，今成为了直通虹桥综合交通枢纽的闵行区境西部纵向主干道。

　　中春路春申塘桥东北堍，写着“春申塘绿道”，向东直通沪闵公路春申桥西北堍的春申绿地。沁春路355弄三春汇秀苑前的绿地是开放的，但不知为何，莘西南路128弄美丽家园前的绿地却不开放，只留出了一条沿岸步道。

　　春申绿地，是沪闵路5366弄春申府邸前的一块绿地。到此，不得不提春申塘畔的春申庙，始建于宋代的春申庙，曾经是莘庄地区最古老的寺庙。清初学者高不骞（1678～1764）作诗《谒莘庄春申君庙》：“何年楚公子，有庙俯莘溪？籍籍声名久，厌厌气象低。鸣鸠出座右，行蚁上榱题。不及吴越里，雕楹春赛齐。” 1941年，春申庙小学在春申庙内创办。同年，中共松东地区支部在此建立，一度成为抗战时期的地下党活动点。学校曾在1945年暂时停办，1946年复校后改名为市立春申庙国民小学，并于1948年秋并入莘庄小学。1958年因沪闵路拓建，春申庙被拆除，春申庙小学也随之不复存在。虽然春申庙已经消失半个多世纪，可是春申庙前那棵树龄约300多年的雌性银杏树却成为了春申桥地区最古老的遗存，这棵银杏树虽在20世纪60年代后完全枯萎，但枯树一直矗立原地，见证着岁月荏苒，浮华与沧桑……

　　沪闵公路春申桥下也是打通的，穿过后还有一座轨交5号线桥。其往北400米，即地铁5号线春申路站。地铁站背靠北横泾，沿泾是一条绿道。北横泾往北，就是上一美篇所述的莘庄了。

　　北横泾以东的春申塘北岸绿地，受北横泾阻隔，须从春申路3799弄100支弄绿水家园的沪闵公路西门处过桥进入。绿地位于绿水家园和普洱路两侧的普洱路88弄奥塞花园、都市路4499弄春申新村前。进入后见到了一块牌子，上有“普洱路春申塘健身步道”字样。

　　穿过都市路春申塘桥，是腾冲路50弄金铭新水岸和腾冲路168号莘庄中学前的一片绿地。

　　由于S4高速公路桥梁施工，沪金高速春申塘桥下两侧40米处被封闭走不通了，无奈只能绕道春申路。这一绕，走的路增加不少，一走走到澜沧路上海春城。这个2000年代建成的外环线外大型住宅区，作为上房集团春申城示范住宅区重点开发项目，获得过建筑白玉兰奖。中间一条商业街，将上海春城分为南、北区。

　　不为人知的是，在莲花南路1288弄上海春城南区23号前的绿地内，竟深藏着一座老石桥。其名“翁板桥”，修建年代不详，据现有资料推测为民国时期所建，原址在梅陇镇集心村春申塘故道上。1949年前，这里分属上海县（今闵行区）和松江县（今松江区）两地管辖，同时也是梅陇、莘庄、曹行、颛桥四乡（今属闵行区）的临界地，因为地处要道，水路发达，石桥两岸便形成了集镇，翁板桥名成了集镇名。民国十一年（1922）沪闵公路开通后，在翁板桥附近的五号桥（俗称春申塘桥）还设立了长途公交汽车站，随着人来车往，翁板桥也“水涨船高”，商贸繁荣到人称“翁板桥市面赛莘庄”。然而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翁板桥集镇终究逃不过战火的摧残，镇上商店至解放初仅存9家，后又减少至6家，市面逐渐衰落，以致商市完全消失，最后沦为乡村。1978年因春申塘改道，旧河道不复存在，只剩这座石桥无声无息地卧在原地变成一座旱桥。21世纪初在建造上海春城时，为了保护老石桥，把石桥构件运至现址重建，并作为小区内一处景观，2016年翁板桥被公布为闵行区文物保护点。沿上海春城南区道路来到绿地，绕过小树林就能看到翁板桥，桥虽已“退隐江湖”，但在它身上的岁月烙印却依旧。

　　从莲花南路春申塘桥西北堍的阶梯下到沿河步道，这是上海春城及畹町路99弄春申万科城假日风景小区前的滨河绿道。前面说了，由于S4高速公路桥梁施工，往西至沪金高速春申塘桥前就走不通了。

　　莲花南路春申塘桥下可以穿到桥堍东北侧，那里是兴梅路1199弄春申景城前的一块绿地，不过走到一半却又变成了一块荒地。此处到虹梅南路的距离还蛮长，并隔着一条梅陇港。据悉，附近的梅富路将实施跨春申塘的南北贯通工程（下照最末一张为效果图），估计这一带的春申塘沿岸绿化，要等到该工程结束后了吧。

　　不过，看到岸边荒地有一条明显被人踏出来的泥路，我决定“冒险”前行。结果，竟走了1公里多，并顺利跨越春申塘支流梅陇港，因为在此有一座行南祝家塘梅陇港桥，直到虹梅南路一七八一弄小区旁才被挡住了去路。从梅陇港畔出来，看见一栋栋新楼拔地而起，这是正在建设中的梅陇华鑫天地产业园，由全市首个镇级工业园区整体转型，是梅陇镇重点发展的三大高能级园区之一，聚焦高端装备、生物医药等新兴产业，将成为功能完善、产业聚焦、产城融合、绿色发展的标杆性智慧产业社区。同时建设的还有普旺路（银都路～兴梅路）工程，这意味着在此亦将新建一座跨春申塘大桥。

　　从兴梅路绕行到虹梅南路春申塘桥，大桥由高架桥和两侧辅桥组成，中间有隔离带。

　　虹梅南路1528弄68号春申公园，以原滴翠园为主体，去年开园时，“春申君黄歇”雕塑正式揭幕，其落成为这座主题公园增添了更多文化气息和底蕴。

　　老春申塘梅陇段截弯取直并且南移成现状，故道上除了遗存一座翁板桥，还遗存了一座年代更久的花岗石质单孔拱桥“敦义桥”。始建时间待考，根据桥身题刻款识，知其重建于清光绪十年（1884）。桥身东西两侧刻有“阳文桥”名和一副对联，自从1978年春申塘改道之后成为旱桥，失去功能，日趋衰颓。在地区建设发展中，石桥兴废两难，只能砌围墙“保护”至今，如今被围困在朱行二居委的虹梅南路1258弄动拆迁基地内。可以这么说，敦义桥是原朱行镇历史变迁的重要见证物。明嘉靖（1522～1566）《上海县志》刊载的《上海县全境地图》上标注有“朱家行”，说明当时可能已形成集市规模。明万历年间（1573～1620），莘庄朱恩家族的后人在三十六保四十七图建造新宅院，人称“朱家庄”，建起石板路街市后人称“里行”；后因八尺沟河道淤塞，商户均向南移，形成“朱家行”，俗称“外行”。清乾隆年间（1736～1795），这里正式始称“朱家行镇”。清同治年间（1862～1875），春申塘疏浚，市面更盛，遂称“朱行镇”。敦义桥曾是朱行镇东首的地标建筑，至今静卧原处，因而是见证当地历史变迁史的地理坐标，意义不凡。经莘朱路转到朱行路向南走到头，这是虹梅南路1258弄小区原东门，敦义桥就在弄内原145号东侧，只是该东门已被封死了。实际上古桥早被砖墙所围见不到了，有人说要从朱行路16号晶城中学才能进，也有人说要从学校隔壁的物流公司进，到底从哪里可进谁也讲不清楚。以下敦义桥的照片来自网上。

　　现在来到梅陇镇的永联村唐家厍春申塘桥，又称永联村一号桥。一路走来，像这种以村命名的桥梁很少见，难道是永联村自建的吗？实力雄厚！永联村是网红村，近年来先后荣获市文明村、美丽乡村示范村等。该村目前正在大兴土木，下一目标是打造“经济总部”。这里纵向一条曹联路（中跨唐家厍春申塘桥）南达曹行，横向一条龙联路（与春申塘南岸平行）东通龙华。沿春申塘南岸，现建了一个小小的绿地公园，我觉得景观有待提升，可能永联村目前的工作重点还不在这方面吧。

　　2021年，唐家厍春申塘桥以东100米连接春申塘两岸的景洪路辟通，包括一座跨春申塘大桥。

　　龙联路东稍的春申塘变得非常窄，在这设了一个春申塘水闸，还有一座水闸工作桥，仍在永联村的范围。虽然河道是最窄的一段，但是此地2022年新建的景东路春申塘桥，却是目前闵行市政桥梁里跨度最大的一座。

　　因为春申塘边有断点，接下去改走与春申塘并行的关港路。最近走了几条河流，虽说两岸绿地建了不少，然而最大的问题还是断点太多。“串珠成链”，让“养在深闺”的绿地“开门迎客”，尚需时间。究其原因：一是遇到支流阻隔；二是遇到早年占据的单位或住宅小区；三是遇到公路桥下未打通。断点让美丽河道大为逊色，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第一种情况可以架设人行便桥；第二种情况除了协商让道还可架设水上栈桥；第三情况可视条件选择桥下打通、桥上过马路或架设人行天桥。关键在于，下定决心和各方协作。

　　龙吴路春申塘桥，作为南北向主干道，桥下不通，桥上有隔离带，若想东西穿越必须从南北路口绕行。现桥堍东南，建设了一座民法典法制文化绿地。

　　龙吴路到望月路的春申塘南岸，通过上述民法典法制文化绿地算是打通了，只是望月路春申塘桥下似有一单位未撤离，故用一道铁栅栏挡住了去路。望月路春申塘桥往东眺望就是黄浦江了，现从桥堍东南的工地大门可以走到黄浦江边，这里是一块正待改造的林地。

　　望月路就是徐汇滨江南延伸段的“龙腾大道”，往北不远即华泾路1号世博绿色出行林，然后隔一条徐梅路徐浦大桥即目前的徐汇滨江南端。我看见望月路上多块林地有待改建为绿地，徐汇滨江向南延伸指日可待。其中，华济路口的望月路绿地已在一年多前建成开放。这儿原本是一处被违章建筑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的狭窄巷道，通过拆违改造而成为了周边居民一处新的休憩热点。

　　春申塘到此走完了。诚然，春申君黄歇开浚黄浦江、春申塘只是一个千年传说。明永乐元年（1403）任户部尚书的夏原吉（1366～1430），奉命治理江南苏松地区的水患，疏浚吴淞江、开拓了黄浦江，倒是千真万确的史实。其实历史传说是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是人们对过去的记忆和想象的结合体，是人们对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诠释和解读。历史传说不仅具有文化价值，还具有教育价值和社会价值。俗话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精神的力量是伟大的。春申君的故事，鼓舞了后人与自然灾害斗争，促进了水利发展。深受欢迎的电视连续剧《羋月传》，剧中黄歇是芈月的初恋情人，唯一一个爱而不能拥有的男人，然而史料表明芈月的儿子比黄歇还大11岁，两人根本不在同一个时代，所以不可能相恋。我们没有必要对此深究，这只能说明历史传说不仅具有文化价值、教育价值和社会价值，还具有娱乐价值。一条黄浦江和一条春申塘，带给了上海人民一个流传千年的春申君黄歇的动人故事，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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