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

往事轻轻

村东头的二拐子最不喜欢龙飞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在县城里上班吗？你要不是有工作，还夺不走我的心上人景莲妹妹呢。老子总有一天混出个样子来，娶一个更好看的黄花大姑娘。哼！”二拐子在心里默默的发誓。 二拐子浓眉大眼，一米八的身高，就是走起路来有轻微的晃动，那是小时候与人打架留下的后遗症。二拐子与景莲是发小，一起从小学读到了县高中。二拐子脑袋特聪明，小学老师讲的课，他一听就会。中考时，他仍然以全镇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全县重点高中。二拐子父母一商量，做出一个重大决定，把四十多亩的承包田转让给了村民，在县里租了个简易房，开始了陪读生活。他们是多么希望这一个宝贝儿子能顺利完成高中，考上大学，走出农村。可是，二拐子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并不懂得怎样才是科学陪读，只知道给孩子做好吃的。结果，二拐子在高二时迷上了网吧，从此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最终竟然连普通师范都没有被录取。 陪读生活几年下来，二拐子家的生活越来越拮据，竟然拉下了一屁股外债。二拐子妈摁着二拐子的头说：“你真是个孽子啊，看看人家景莲考上了大学，为父母争了多大的光啊！” 二拐子听母亲如此说，心里也挺难受。从初中开始，他就一直暗恋着景莲。高二时，二拐子用了几天时间，查阅了大量古今中外的爱情诗篇，写成了第一篇求爱诗： 我独自坐在书桌前 傻傻地凝视你的蓝天 我的神经错乱成 算不出乘除加减 我多想让妳知道 我爱你比蓝天更高远 从第一眼尾随你那一天 我的心揪扯成缕缕麻线你 你能答应我的乞求吗 你真的狠心让我望眼欲穿 莲，一朵心中永不凋谢的莲 我对妳的爱直到海枯石烂 景莲的芳心有了颤动。她也悄悄给了二拐子一封信，信里只有一个“等”字。二拐子明白景莲的意思，谁知道，自己不争气，高考名落孙山。这一个“等”字，竟变成了劳燕分飞。 从此，二拐子立志要把日子过好，要娶一个比景莲还要漂亮的美女。二拐子走出校门后，充分运用他智慧的大脑加上自己勤劳的双手，做起买卖来，几年下来，还清了外债，家里也改变了模样，盖起了三层楼房，买了“大奔”。没事的时候，二拐子开着大奔，拉着几个铁哥们，在村里村外兜几圈，惹得村民们都睁大了羡慕的眼睛。 “看人家二拐子，没考上大学，一样风光，生活美着呢！” 条件好起来，媒婆自然是踏破了门槛，今天送走了铁嘴张二婶，明天又迎来了快腿王大妈。她们炫耀这家女孩漂亮，那家女孩贤惠。二拐子正眼儿也不瞧一下。这可愁坏了爹妈，眼看二拐子快三十了，再娶不上媳妇，只有娶“小寡妇”了。 　　“小寡妇”是个要强的女人，原名尤彩云，长得像天边的彩云一样。真是红颜薄命啊。她的丈夫在镇里粮库工作，被一次意外事故丧失了生命。彩云听到噩耗后，哭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与丈夫一同驾鹤西去。在亲戚朋友的一再劝说下，她抱起了五岁的娃娃，坚强的挺了过来。 为了解脱对丈夫的无尽思念，彩云离开了村子，到镇里开了一家“重庆小面”，每天守着面食馆，忙里忙外，迎来送往，做着实在的买卖，挣着良心钱，渐渐的脸上有了笑容。镇里有一个三十来岁刚死去老婆的男人相中了她，几次托人来说和，都被彩云拒绝了。 现在，二拐子妈又想到了彩云，背着二拐子找人去说亲。彩云恨敬佩二拐子有志气，就和媒婆一起来到二拐子家。二拐子躲到自家的三楼上，任凭母亲怎么喊叫，就是不下来。无奈，媒婆领着彩云讪讪的离开了。 二拐子妈气得大病一场，起誓发愿说自己再也不管二拐子的婚事了。 其实，二拐子还是拿景莲做标准，不娶一个和景莲一样的美女，他不死心。现在，他心中追求的目标是比他小五岁的村花丽丽。 丽丽长得确实靓丽，她那一双秋水似的美眸，一眨一眨的会说话，弯弯的柳叶眉像两叶扁舟漂浮在清澈的湖水上，笑起来两只小酒窝和一对小虎牙，更平添了许多风韵。 怎样才能把丽丽弄到手呢？丽丽有个哥哥，比二拐子小两岁，年龄相仿，又都喜欢在一起玩耍，二拐子慢慢与他成了好朋友，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吃遍了镇里所有的餐馆。烟酒不分家，朋友有厚薄。两个人好的瓷实，丽丽也就顺理成章的被二拐子称作“妹妹”了。 “妹妹，今天哥哥去县里办事，就手给你买了件东西，你看相中不？”二拐子从皮兜里拿出貂皮大衣，递给丽丽。 “这是干嘛？”丽丽一甩手，拒不接受。 “我是不是你的哥哥？哥哥给妹妹买东西哪能不要？” “这……”丽丽求救似的看着坐在炕上的妈妈。 “收下吧，老闺女，拐子哥一片心意，不收下，多不给拐子哥面子啊。”母亲说。 丽丽撅着小嘴，赌气囊塞的把貂皮大衣塞进了床头柜里。丽丽没结婚的时候，从没有穿过这件貂皮大衣。 丽丽家冬天没有烧柴。二拐子知道了，利用他的人脉，打通了守山护林员的关系，找来了一帮铁哥们出车的出车，出人的出人，不到天黑，拉回来整整四大车干木材。丽丽妈望着满院子的烧柴，眯起眼睛笑了。 这一年夏天大旱，稻田地里的水井出水量越来越少，不重新打井，秧苗就会枯死，找了几个打井机，都没有打成井。丽丽爹整天唉声叹气。丽丽妈忽然想起一个人，也许他能帮上忙。 “丽丽，你来一下。” 听到母亲传唤，丽丽从西屋来到母亲面前。 “你去把拐子哥找来，就说我找他有事”母亲说。 “我才不去呢，让我哥哥去！” “你哥不是出远门了吗。” 丽丽无奈，只好找到她的好闺蜜，一同慢慢朝拐子家走去。 二拐子来了，他对丽丽妈说：“放心吧，婶，我把在大庆钻井公司上班的哥们请来，用他的那个钻井机器，一准儿能行。” 水井终于打成了。望着喷出的如水银一般的井水，一向少言寡语的丽丽爹竖起了大拇指：“拐子，真有你的！” 二拐子看看站在不远处的丽丽说道：“没关系，只要您老有啥吩咐，让丽丽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那一年底，二拐子终于如愿以偿的把心上人娶到了家里。娶亲那天，光是迎亲车辆就有一百多台，全是“大奔”，从村东头到村西头，一辆接一辆，摆满了村里的主要街道。全村男女老少都出来瞧热闹，年轻人交头接耳，艳羡不已；年老的不断的咂嘴，交口称赞；小孩子们在人丛中转来转去，嘻嘻哈哈。 据说，二拐子娶了丽丽以后，走起路来也不晃动了。嘴里总是不断哼着那首自创的爱情诗，不过把诗里“莲，一朵永不凋谢的水中莲”变成了“丽，一朵靓丽的牡丹花”。这首诗后来传到县文学协会的会员耳朵里，便被登载在县刊物《大通河》上，更多的人知道了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