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旷野啊！（雨崩）

叶茂青

7月22日香格里拉—纳帕海—德钦飞龙寺 去往德钦，游玩纳帕海。 　　山，到处都是山。自从香格里拉出来之后，所望之处全部都是山，一重一重又一重，车一直在峡谷里、山腰上、山顶上，然后又下、又上，山上的植被由海拔的高低决定稠密，城镇或者乡村在谷底依水而居，偶尔也有山上的房屋，和雄壮的大山相比，显得那么孤独渺小。打心眼里佩服人类的韧性和勤劳，只要有那么一小块土地，不论在哪里，都能安居兢业，繁衍生息。 德钦飞龙寺是一个旅游小镇，建在山巅上，这里视野开阔，可以远观梅里雪山全貌，也是去雨崩徒步休整出发前的一个大的重要驿站。镇子不大，但是相当热闹。除了旅游纪念品，户外用品店很多，大大小小的饭馆也很多。吃早饭时听老板娘说这个时间不是看日照金山最好的季节，冬天的几率会高一些。 雨崩很小，是以风景独特、位置隐秘、徒步闻名的村庄，为了减缓过度发展而防止大量游客急剧涌入，采取了比较特殊的游览方式。 第一种针对不喜欢徒步、但是又想进入景区的游客，可以自驾车停到指定位置，然后由村里换交通车统一进入。（据说现在正在修路，所以暂时都只能徒步。） 第二种方式是针对徒步爱好者，由尼农大峡谷进入村庄，全程15公里左右。雨崩村通向外界只有两条路，尼农线便是其中一条。这条线可以尽情游览由低到高的峡谷风光及奔腾的雨崩河。 进入村庄后，可以按照自己喜好选择景点徒步游览。一般游客会在村里住一到两晚。 　　7月23日：飞龙寺—雨崩 我们选择第二种方式进入雨崩，只是稍有调整。 头天晚上在飞龙寺把包腾好，带足在雨崩三天两夜的装备，把车停在澜沧江边，雨崩徒步正式拉开序幕。 尼农徒步线路的起点在雨崩河和澜沧江交汇处，沿线走完也就到了雨崩村。这条路的游客比虎跳峡人多，络绎不绝。令我诧异的是，有相当一部分是藏族人，看样子不像背包客，倒像是走亲戚。 线路和虎跳峡很相似，同样都是在山腰行走，只是金沙江换成了雨崩河。过了河开始上山，窄而陡峭的水泥路面被划上防滑线，水流因落差增大显得湍急，时不时的溅到路上。临近中午，路旁高大的植被也遮挡不住太阳的炙热，一个又一个似乎永远走不完的陡坡，步履也蹒跚起来。 只有雨崩河哗哗地一路高歌猛进，畅快的奔涌着，从高处跌落溅起的水汽被风阵阵扬在脸上，清新凉爽，使后半程的山路轻松了许多。 　　清澈的雨崩河汇入浑浊的澜沧江。 金沙江掉了个头最终成为长江，湄公河的上游就是澜沧江，还有一条怒江流向缅甸注入印度洋！有名的三江并流奇观就是指这个区域。简直就是行走的地理课啊！ 不论是虎跳峡还是雨崩，这种供背包客短暂停留的中途驿站有很多，附带着卖一些水或者简餐之类的，感觉公益行为更明显一些。 不过游客们都很自觉，首先垃圾不乱扔，尽量能自己带走最好！尤其在雨崩，垃圾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 　　三个半小时后终于看到前方又一处驿站，似乎还有车停在那里。这时，我们已经走完计划的徒步线路8公里，按照叶子的安排，剩下的一半会有车拉我们进村。终于到目的地了！ 8公里车程98元一位，车费高的可以说是明抢了，其实剩下的8公里你依然可以徒步进村。但是，好像，似乎，大家都在这儿坐着等车…… 我们的车排到3号。刚坐下来就看到一群藏民，有抱着婴儿的母亲，也有牵着孙子腿脚利索的老太太，三三两两从我们前进的方向呼拥而来。在等车的功夫，我和坐在旁边学生模样的藏族小妹妹攀谈起来，一问，她们是去神瀑朝拜回来，都是一个村的，现在在等后边的人，她和姐姐爸爸一起来的，她指指旁边一个看起来很英挺高大的藏族中年男子。这家人很明显受过教育，汉语说的非常好。另外还有三个看起来是中学生，一个上高二，另一个上初中，都是互相邀约，语气有着大男孩的腼腆，说起来雨崩就像到同学家吃个饭串个门那么轻松，说完又急匆匆的上路了。 返回的时候听当地司机说7月是转山月，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大量的藏民趁着学生放假进山朝拜，雨崩朝拜是小转山，也有大转山，会在梅里雪山的外围走七天左右。 这样的路，抱着孩子的母亲会说累吗？牵着孙子年近七旬的奶奶累吗？还有是十五六岁正是逆反期的孩子他自己愿意来吗？是的，他们有信仰，转山是他们的朝圣之路！那么对于我呢：徒步就是我心中的朝圣之路！及时行走，抓住生活的每一朵浪花，然后在生命里串成最美的记忆，照耀以后荒芜的岁月！ 　　等了四十分钟左右，三辆皮卡车呼啸而至，有车坐的感觉太好了。我们五人迅速占领其中一辆，嘻嘻哈哈七手八脚爬上车斗。还不及坐稳，皮卡如过山车般在山谷里呼啸前进，公路两旁的树迅速朝后退去，车轮带起的灰尘扑头盖面，不一会儿，手机屏留下清晰的抓握指印。我们像簸箕中的豆子一样，滚过来压过去！一路笑声不断。大概一刻钟就来到了雨崩村。 　　第一次听到雨崩这两个字，不论把字组合或者拆开来看都没有想起把它和藏语联系起来。就以为是：这个村子雨很多，多的不得了，多的都崩了天了！ 雨崩是被四周大山包围的小村庄，称为秘境一点都不为过，和青山相依，有雪山作伴。重重大山阻隔了他的发展，但同时也保留了这块净土。所以他也是幸运的。 站在山脚，整个村庄一览无余。下雨崩村在山脚，谷底平坦，有草地、湖泊和寺庙，上雨崩村在半山腰，以民居为主。我去过很多地方，发现藏族是最会运用色彩的民族，他们会利用高原阳光的明亮和清澈，把房屋和寺庙以及各类生活用品都以热烈纯粹的颜色进行装饰，再和大自然这么一融合，真是步步为景、处处是画啊！这个藏在大山里的世外桃园，我们终于来了！ 　　把背包寄存在青年客栈，轻装徒步前往6公里外的神瀑。 神瀑人流量应该是排在雨崩第一位，也有可能是来往朝拜的藏民比较多的缘故。路线成熟，没有难度。已是下午3点，路上依然有很多来来往往的游客，大部分已经返回。 一直伴着潺潺水声逆流而上，所望之处翠绿逼人眼目，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随处可见坍塌的石块、倒卧的枯木，又似乎从地里刚钻出来，厚重的苔藓、草甸裹在身上，蓬头盖脸的匍匐在路边，扭曲着龟头、蛇身或昂着鹿颈无言的望着这些入侵的客人。 　　停停歇歇，终于来到一片群山环绕的开阔地带，哗……地一下，仿佛背后有一只手，把我推进一个超大5D球幕厅，以如此近的距离被雪山拥抱着，有一种强烈的幸福眩晕感！ 从云层中裂开的天空蓝的如此清澈，分不清是云还是雪包裹着山顶，没有融化的冰川勾勒出山的层层叠叠，不畏寒冷的植物在阳光下绿的耀眼，无数条细的、粗的、宽的、高的、短的、弯的、直的瀑布从四面八方的雪山垂流而下…… 是雪山孕育了河流。 此时，我们看到的是才脱离母体的懵懵懂懂的婴童，娇柔，弱小，但是蕴含着希望和力量；在冲出高原峡谷不断的跌撞中成长为精力充沛的青年，无所畏惧，所向披靡；在汇聚成江河后又是静水深流的中年；历经沧桑最后纳入深厚宽广、波澜不惊的大海，也意味着人生到了最后的老年时期。 　　右前方最远处有两条细细的瀑布，那是我们今天的最终目标，远远的看起来仿佛和其他的瀑布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再爬上一个小山包而已！这时候，仿佛胜利的小喇叭已经在耳畔吹响！今晚是否可以再加个菜？ 踏上这个山包，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望山跑死马！！！ 最让人绝望的、最具有挑战的、最容易让人放弃的路段此刻就在脚下！所有的能量消耗殆尽，脚已被海拔扯的上不了台阶！身体沉重的像背了梅里雪山的八座山峰！走到最后，都不能称之为走路，叫移步更贴切吧！没有一个人说话，喘着粗气，只剩下了眼神交流。我能真切的感受到那些返回的游客用劫后余生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唉，走吧，走吧！来都来了…… 　　在经幡的引领下，终于来到了神瀑的下方，两股瀑布从望不到顶的悬崖上跌落下来，响彻山谷的轰隆声和着风上下翻飞着五颜六色的经幡，似乎在大声诵读着人们的美好祝福。 不知是瀑布弄舞着风，还是风搅动着瀑布，两股瀑布最后缠绕着、挥洒着、扬起阵阵雨雾，我们仰望着天空，任其挥洒在脸上，疲惫和寒冷一扫而空。 挂完经幡，撒过龙达，许下祝愿，回程之路变得尤为轻松，一路连跑带走只要了两个小时。 　　7月24日雨崩 一早起床，雨就来了！高原气候极端，出太阳晒如针扎，逢下雨一秒入冬。我喜欢雨中徒步，凉爽的天气不耗体力。 尽管昨天走了近二十公里，但休息一晚又精神抖擞向雨崩第二条线路——海拔近4000的冰湖进发。 出发前在客栈里吃了此行最贵的一顿早饭，炒饭25一盘，牛肉面35元一碗，鸡蛋5块钱没商量，可乐7元一瓶。五个人一顿下来两百出头。想想也是，这个进出都困难的上雨崩，物资难以运达，不贵才怪呢！ 天堂在左，雨崩在右。 神瀑往左，冰湖往右。 　　出发已是8点，冰湖线路没有昨天的神瀑路成熟，属于“野”路，走出村外，再顺着牛骡马的蹄印走就对了！ 今天的路不仅“野”，连景也比昨天更“野”。被小雨冲刷过后的森林，显得格外苍翠欲滴，大树迸发出原始的、野性的勃勃生机，在自己的乐园恣意生长，犹如绿色屏障要把现代隔绝在外。我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被雨水净化的空气，全身似乎都被这绿给涨满了！ 牛儿脖子上的铃铛回荡着，给这片密林增添了光洁与神圣。伟哥赞叹：野花高过马头！我说这分明就是18世纪的欧洲油画。叶子急忙用相机捕捉瞬间。伟嫂和雪飞在仔细分辨这些树的名字！ 　　我发现这几天的徒步线路有一个规律，是哪种呢！我来形容一下吧！就是那种大人教育小孩：先给你一巴掌，再给你个糖吃，给你一颗糖吃，再给你一巴掌……！你看，还沉浸在刚才的绿野仙踪里，攀爬最长、倾斜度最大、路最烂的一座山就又钻出来了！ 唉！走吧，走吧！来得来了……，要不怎么说阳光总在风雨后！ 全程没有路，也仿佛到处都是路，有清晰的马蹄印和水流的沟谷指引，盘根裸露的树根是爬行的步梯，我们在遮天蔽日的森林里手脚并用的向上攀登。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来到垭口，最后大家称这匹坡为绝望坡。 　　翻过垭口，顺着河谷来到一座小木屋，这是梅里雪山大本营，现在是冰湖往来游客的驿站。我们脱下雨衣拿出路餐默默的坐在炉膛边，红红的火很能抚慰又冷又湿的行路人。 　　短暂的休整后继续上路，两个小时后终于来到无数遍构想的湖泊，站在3980米海拔的山坡上，望着脚下普普通通的冰湖，很是失望。此时雨很大，湖四周的冰川雪山被雨雾遮掩，只看到一处小水洼！ 湖有千面，可能我们此时看到的才是最真实的模样吧！没有雪山赋予神奇，没有阳光播撒灿烂，没有故事追溯根源。不管怎样，雨崩冰湖，我已来过！ 　　在返回途中，雨慢慢停驻，这时雪飞惊呼“快看”！回头望去，云雾缓慢散开，原来环绕冰湖上方的是比昨天看到的更近、更高、更大的雪山啊！虽然此时离开冰湖已经很远，但是依然能感受到雪山气势恢弘的压迫感，甚至肉眼可见雪峰顶上泛着蓝光的冰川。 回到酒店一身狼狈，鞋子只有一双，裤子只有一条。 于是三个女人在房间里刷的刷裤子，烤的烤鞋，洗的洗袜子。一个烤火炉不够再在隔壁偷拿一个过来（原来房子配备的烤火炉是这个用处呢！），连电吹风都用起来。此间，电停两次。“啊！电停了”“啊，是不是我们整停的？”“怕不是哦！”“肯定是！”“哎呀，赶紧把火炉还回去，老板看到不好的！”一会儿，“是不是大家都在烤鞋子，电带不起？”“可能，可能客栈里的人都在集体烤鞋子，把电整停了！”“那很有可能哦！怕不是整个雨崩的人都在烤鞋子哦！”“肯定撒，走神瀑走冰湖的都回来了，肯定都在酒店烤鞋子！”大家都在脑补着上雨崩、下雨崩、每一个客栈、每一个房间、每一个游客此时此刻都在弓着背烤鞋子烤袜子的场景，笑作一团！ 　　7月25日雨崩—香格里拉 雨崩的晨，雨崩的夜，雨崩的晴，雨崩的雨，雨崩的雪山，雨崩的森林，都终将成为难忘的雨崩。 离别前在下雨崩的早餐，丰盛且美味，好吃又便宜。同样一个村，价格也是一个上一个下。每顿一壶酥油茶，是行走藏区以来的必点。 　　7月26日香格里拉—老药山—丽江 　　7月27日丽江—合川 辗转反侧日行千里回到家的第一顿火锅。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头，其实离开也不过9天。 　　花絮，定格难忘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