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珍

石凡昀

李如珍

　　我是1958年在大梁上的小学，校长叫马映图，五寨县人。我天性爱学习，也下辛苦。老师让写生字10遍,我总是写20遍,写好专让人看，非常喜欢别人夸奖。从小学一年级就当上了小队长，左臂上挂一红杠杠，自己感到很荣幸。而且个子不高还老给学生们喊队。一次放学喊队因胯小掉下了裤子，和蔼的马映图校长看我可爱，忙跑来给我系上，印象深刻极了。后来，过去多少年了，同学们还拿这件事开我玩笑。

上小学二年级，清楚地记着村上吃大食堂。我们家院大，村办公室就设在我们家的正房。我们却搬到后石窑住。三间西店房和一间西房做了村上大食堂。当时，阳坡泉沟煤矿大炼钢铁。快中午了，我吉小舅舅等村上人就担上红高粱米饭往那里给那些炼铁拉大风箱的人送饭。

1959年村上来了个下乡干部叫刘登贵，写的一手好毛笔字，下的一手好象棋，就住在我们的西正房。我每天放学回家，就跟着他学，渐渐地就学会了下象棋，写毛笔字。那年冬天快过年了，村上的对联几乎全是老刘给写的，我有空就给帮忙。

我们村在沟里，大梁在南山上，爬上对面坡走一段路就到了我们的学校大梁小学。学校历史上是一座规模很大的古庙群，正面是两个大殿。我记得墙上有过壁画。西边还有一个单独小院。西面是一排住人房。往南穿过道下去又是一座东楼下面的窑院，西面也有窑洞，外面是山门。从东窑往北回到上院来，上下两个大院中间还有三间大房。上院东西有很大一个操场，南面还有一座大戏台。当年大梁小学在寺也、鹿固还没有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县里的重点小学了，公派老师达到八九名。我们村离这里也就二里远，我读书几乎是风雨无阻。到了四年级，班上实行了早到迟到翻牌子。我总是比住在校门口的同学翻得还早。这年冬天，有一天,轮我早上烧火炉,我在教室学习，烧过了一炉火还没天明。

到了五年级，王寺峁、杨乔洼等较远的邻村学生也考到大梁来了。班上达到50名学生，而第二个学期就流失了大部分。到了六年级，班上仅16名学生了。那时，父母不重视孩子读书，只知早早退学回家顶大人挣工分。老师让动员学生返校，我回村还动员了李秉欢回校和我一起读书。

有一件事让我终生难忘。那是六年级过六·一儿童节。学校举办猜谜语、赛跑、赛棋、拔河等活动。我是学生中的大队长，猜谜猜得多，赛跑、下象棋都夺得第一，连校长樊志荣下棋也输给了我。给我代算术的李珍瑞老师硬是不让我回家，晚上再下棋。那天，我跑得太累了。和老师一起睡，给大大尿下一床。早上起来褥子冰凉，老羞得不敢起床。我说:“李老师，我回哇，你看这该咋办呀?”李老师却和蔼地说:“娃娃尿怕什么?晾干就没事了，别怕，没事。”我担心同学笑话我，让李老师晒到后面去，李老师满口答应。回想起来，老师爱好学生，真是胜过自己的亲儿女。要不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话从何说起?

六年级还有一位我终生不忘的课文老师金熙山。他喜欢我，为我能写好作文，把自己辛辛苦苦抄下的美文笔记送给我，那钢笔字写得真是美极了。我受益匪浅，难怪，我考巡镇中学时语文打了83分，算高分了。

1963年9月,我与小学同班的骆驼也王玉才考入巡镇中学初二十九班。开学老师摸底，问谁当过班干部?我性急嘴快，举手说:“我当过大队长，正大队长。”引得同学笑话我。我单纯老实，其实，全县连城关中学共招三个班学生，能考入中学的，大都是好学生，当班干部的太多了。人们笑话我实际就是何止你一个，只不过别的同学精得不显露而已。这也反映出我直爽真诚，我一生最讨厌虚伪捣鬼的人。以致于成了我一生最大的优点，有时也倒成了不会转弯的缺点。

初中三年非常饿，早上玉米面窝头，学生称“黄盖”。中午高粱面河捞，学生称“红绳绳”。一个礼拜吃上一顿白面馒头，晚上大都是豆稀饭。父亲逢巡镇赶集给往下拿点干粮，大都是山药渣饼子，直至1966年5月毕业。给我们代语文的是北京人周小军老师，他山西大学历史系毕业，不知在学校说了几句什么样的真话，1959年被错划为右派，发配到河曲这偏远小镇教书。1981年才调回北京，我们班不少同学从来没有忘记这个好老师和因受他牵连坎坷一生的好师母。后来，周老师入了党，当上了北京市的模范教师，过上好日子。至今，我们到北京总要去看望二老。

我爱语文，记得领到初中第一册新语文课本，封面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国著名画家关山月画的《江山如此多娇》。第一课是中国现代文学作家许地山的《落花生》。课文不长，当时我可以背下来。课文主题是:做人要做朴素无华的人，做社会有用的人。也许这一课教给了我一个写文章的道理:文章不在华丽，而重在立意。做人做事也是这样。

（文/如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