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前言：我写这篇文章看似写我的母亲，实则是写以我母亲为原形的那一代女性——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代女性！而且是极为平凡普通的女性！这一代人早已逝去，而且随着儿女日渐老去终将被人忘却。由于以前媒介的局限，儿女们只能心中缅怀，无处倾诉衷肠。</p><p class="ql-block"> 在媒介如此发达的今天，我觉得我有必要、有责任把我母亲为缩影的那一代女性呈现出来，定格在美篇方寸之间，只为了那即将被忘却的—代！</p> <p class="ql-block"> 今天是我母亲诞辰100周年的日子。 母亲离开我们有十五周年，享年八十六周岁。</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一个极普通的家庭妇女，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嫁给父亲初期，在重庆过着相对安逸的日子：因为父亲是一个车工，当时为数不多的佼佼者，有着颇丰的工资收入，每周还有小工来家挑水劈柴一次。母亲养尊处优的日子不甚长久便历经了重庆大轰炸和三年内战的岁月洗礼。在内忧外患的日子里大姐二姐相继降生，并迎来了重庆解放和新中国成立！此时母亲年方二五，正值青春年华大好时光！</p><p class="ql-block"> 伴随着新中国的建设的开展，三姐和哥哥分别出生，此时的新中国正处在公私合营的大变革中。父亲编入国营单位并接上祖母举家迀移成都。面对当时的局势，母亲也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一边是动员母亲走出家庭参加工作，一边是动员母亲生儿育女争当＂英雄母亲”。面对七口之众的大家庭，母亲别无选择，只得顺势而为，成了这个大家庭的家长。</p> <p class="ql-block">八十岁时的母亲▽</p> <p class="ql-block"> 岁月蹉跎，生活不易。时光就是一把刀，把纤弱的母亲雕刻成了女强人。母亲在“女人一一妻子一一妈妈一一媳妇一一家长”几个角色中周旋，夜以继日，辛勤劳作；母亲聪慧内秀，学会了裁剪缝制，一家人四季的衣帽鞋袿全是母亲缝制；母亲还学会了制作泡菜，腌制咸菜，制作豆腐乳和豆瓣酱。在我们心目中，母亲就是个女超人，无所不能！</p> <p class="ql-block"> 母亲在这个大家庭里没日没夜地操劳着。大姐二姐朗朗的读书声夹杂着三姐哥哥的打闹声伴随着锅碗瓢盆嘈杂声与街巷小商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时间来到了大跃进年代，我（母亲最小的女儿）降生啦！母亲的日子愈发艰辛了！</p> <p class="ql-block"> 一九五八年初，响应国家的号召，支援贵州建设，父亲的单位成建制地迁往贵州，我们这个八口之家就这样来到了贵阳，当时的我尚未周岁。</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贵阳涌入大批的建设大军，居无定所，只得暂租农民的房屋居住…。由于我年幼不记事，无法描述那段时间母亲操持这个家的艰辛与不易！听姐姐们说母亲勤劳持家，把家庭的开源节流发挥到极致：母亲怀着弟弟、大着肚子到一家面粉厂筛废脚料，从中筛出漏网的麦粒；还上山开荒种菜，因地制宜在房前屋后搭建厩舍养鸡养鸭，上山砍柴挖野菜；白天忙外、晚上缝补浆洗，挑灯制做衣服鞋袿…。就这样母亲夜以继日地煎熬着自己与父亲合力拉扯着一大家子渡过了三年困难时期。</p> <p class="ql-block"> 我记得的第一件事就是就是祖母离世。三年自然灾害后期，八十高龄的祖母与世长辞了，依稀记得是一个孃孃牵着我一起一伏拜别了祖母，目送着棺木抬上家对面西边的山岗埋葬，懵懂的我不理解这是怎么了？！</p><p class="ql-block"> 我吮吸着父母的心血渐渐长大，我上学了…。此时的我家已搬入父亲单位分的房屋：二室一厨一卫！在当时已相当不错啰！学习成绩很好的大姐放弃了升入财贸中专深造的机会参加了工作、分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两年后作为高才生的二姐也放弃升学参加工作分担家庭重任。这时的母亲可稍微松口气啰！然而我们的母亲并未松懈，仍然思忖着家庭的“开源节流”大事。我记得随着三线建设的开启，母亲开恳的自留地上修建起厂房或铁路，单位的福利房又不方便养鸡养鸭，母亲的“主业”严重受挫，当务之急是另辟蹊径。于是母亲凭她带大六个娃的丰富经验，成了“带娃”专业户：帮双职工托管婴幼儿，攒取每月10元的佣金。在那三分钱两个鸡蛋的年代，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哦！</p><p class="ql-block"> 没过两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学霸三姐面临着没学上，没班上，唯有＂广阔天地上山下乡炼红心＂！三姐选择暂时待家观望，期盼着升学上高中的这一天！就这样三姐白天打零工、晚上做着上高中的美梦！…。零工炙手可热，三姐更多的是协理母亲分担家务。</p><p class="ql-block"> 三个姐姐的助力，母亲获得了较大的解放。但随着孩子们的长大，新的困扰接腫而至：首先是文革期间父亲被定为“反动技术权威”住进了“管训班”，抄家、强制劳动、戴高帽子游街陪斗无—幸免，而且随时面临停发工资或被遣送回原籍的窘境。其次是三姐和哥哥相继待业在家，在七十年代初的大招工中，由于父亲的问题，待业多年的三姐迟迟参加不了工作，哥哥也被捥拒在招工名册以外。直到招工接近尾声时，三姐和哥哥才作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被国营单位接纳。不仅如此，父亲的问题还影响着姐姐们的婚姻，影响着子女们入党入团，影响着三姐上“工农兵”大学。</p><p class="ql-block"> 面对这些烦心事情，看着眼前儿女，可想母亲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啊！压力山大呵！而且这种压力不是压在身上，而是压在心上！且他人无法分担！母亲忍住内心的痛楚，—如既往地承受着，用她力所能及的方式给予我们最大的母爱与力量！</p> <p class="ql-block"> 光阴荏苒，时光飞驰，七五年我高中毕业了。乖巧听话的我走上了“上山下乡”这条必由之路，到离家20公里开外的“知青队”这个广阔天地插队落户。母亲经常做了好吃的食物指派我哥哥骑自行车给我送去，逢年过节我哥哥又骑自行车来接我回家。</p><p class="ql-block"> 下乡两年后得知要恢复高考制度，欣喜若狂的我按奈不住激动万分的心，把高中课本找齐了拼命地复习。俗话说“临阵磨刀不快也光”！果然参加文革后的首届高考，居然考起了上海的一所理工学院！成为母亲六个子女中唯一一个大学生。我清楚地知道，不是我的慧根高，而是我机遇好，赶上了高考制度的改革，更是我的姐姐哥哥们自我牺牲成就了今天我！这不，十多年后，在小辈的升学宴上，二姐三姐还戏说着小时候辅导我学习时不开窍被戒尺打手掌的情景。戏说结束，回归主题。</p> <p class="ql-block">母亲和她的小女儿▽</p> <p class="ql-block"> 七七年好事连连，首先是父亲提前退休让弟弟顶替进厂工作，接下来是我考起了大学要进校读书。六个子女都有了着落，母亲揪起的心终于彻底地释怀了！忙惯了的母亲憩不下来，嫁姑娘、取媳妇、带孙子依然忙得不可开交！盘点母亲的六个孙子，有四个是她带大的，可以感受得到：母亲忙并开心着！累并快乐着！这段时间应该是母亲过得最惬意的时光。</p> <p class="ql-block">母亲和她的女儿们▽</p> <p class="ql-block">母亲的孙子们▽</p> <p class="ql-block">母亲的孙女▽</p> <p class="ql-block">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时光来到了1990年。那年的春天，—向身体健康的父亲因病住进了医院，在实施胆管肿瘤术后第四天父亲病情急转而下撒手人寰。父亲的离世，给了母亲巨大地打击。母亲茶饭不思，体质迅速下降，人消瘦了许多。时间是治愈的最好良药，随着时间的流逝，母亲逐渐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来，继续肩负着照料孙辈的责任。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1995年春，大姐查出胃癌晚期，术后半年复发不治而亡。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又遭受了致命地一击，母亲彻底地被击跨了，卧床不起，本就瘦弱的身躯更加单薄了，头发一夜之间开始花白了，更令人担忧的是抵抗力差，经常感冒生病，而且病程长、绵延不愈。大姐是母亲最得力的助手，心灵手巧，裁剪缝补，剪头理发、赶面烙饼深得母亲嫡传。大姐结婚很晚，与母亲相处的时间最长、感情最深。母亲坚守在老屋里不肯离去，哪儿是母亲与大姐相依相伴的地方，有着大姐不可磨灭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老屋要拆迁，母亲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住户，迁往不远处过渡房居住。脆弱的母亲再经不起丁点打击，家人小心的将就着：报喜不报忧成为家人不成文的规定；为母亲买的吃穿用度都五折报价，不然她舍不得受用；二姐、三姐隔三差五地前往贴身服侍，帮母亲打扫卫生做家务；尤其是二姐和二姐夫在母亲最困难的时候将母亲接到家里侍奉…。在大家的努力下，病怏怏的母亲逐渐站立起来，先在家走动走动，最终迈出家门窜街走巷。但抵抗力似乎被摧毁，仍然爱感冒生病，还得了痛彻心扉的带状疱疹，留下了神经痛的后遗症。</p> <p class="ql-block"> 生活有忧伤也有快乐，而且是快乐更多！幸事接二连三，绵延不断：首先是大外孙、二外孙相继考取了重点大学；孙子、孙女考上了重点中学，尤其是孙子是以裸分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市重点中学，还获得学校免三年学费的奖励；之后，孙子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清华大学本科和研究生，孙女和最小的外孙女也考取重点大学且研究生毕业。为此我们这个家在这个片区颇有些名气，被誉为“书香门第”，作为掌门人的母亲沉浸在幸福与快乐中，脸上漾溢着灿烂的笑容，心中充满着得意与自豪！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时的母亲应该是处在她人生的高光时刻吧！</p> <p class="ql-block">母亲和她的小女儿▽</p> <p class="ql-block"> 被幸福环绕的母亲，无忧无虑地过着她的老年生活，不知不觉跨入了“八零后〞的阵营。八十岁以后，母亲住进了新屋，享受着四世同堂的天伦之乐，又目送孙子到美国读愽士深造。本以为按现状母亲可以轻而易举地跨越九十晋升为“九零后〞。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二OO九年九月二十九日早晨嫂子打电话告知母亲在睡眠中离世！</p><p class="ql-block"> 急匆匆赶到哥哥家，与母亲遗体告别：母亲衣饰整齐，容貌安祥，可见临终前没有任何痛苦与折磨。噢！上苍有眼，知道母亲所受的苦与难己经够数啦！人们都说母亲是功德圆满、修成正果被接引到天堂享福去了！</p> <p class="ql-block"> 母亲就这样突然离世，留给措手不及的儿女们无尽的悲伤与思念！我坚信母亲是登上天堂，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母亲只是换个髙度和角度继续护佑着她所爱的子孙们！包括哪个远在大西洋彼岸的孙子！</p><p class="ql-block">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母亲的离世，意味着人生来时路已走到了尽头，生不由己的我亦己踏上了人生归途。茫茫人生路，路路都有母亲的护佑，感恩我的母亲给我生命把我养大！感恩上苍让我成为了母亲的女儿！</p><p class="ql-block"> 母亲天堂安息吧！我们永远怀念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O二四年八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