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关山共舞，与长城相拥——长城一号旅游公路记游

小梅

如果说八月二日沿黄河一号旅游公路自驾游的关键词是“烽火台”，那么八月三日自驾游的关键词是“堡”。

我们走进的第一个长城古堡是老牛湾堡。天下黄河十八弯，最美不过老牛湾，万里长城逶迤东来，翻山越岭在老牛湾与滔滔黄河握手会面，因而老牛湾有了文艺范的称号“长城与黄河握手处”，“黄河入晋第一湾”。老牛湾堡就坐落在紧靠黄河大峡谷的悬崖峭壁上。“堡”比墩、台大，比关、城小，可以说是浓缩的城，是长城防御系统重要组成部分，承担重要的防御任务。

老牛湾堡建于明成化三年（1467年），崇祯九年（1636年）包砖加固，呈长方形，周长120丈，位置险要，易守难攻。几座堡门虽有损坏，但大致完整，砖是旧时的砖，石是旧时的石，苍凉古朴。堡门旁立着的一块牌，告知我们当年堡内驻兵150名，及配备的马、弓箭、鸟枪、虎爪炮等军事装备的准确数字，并明确老牛湾堡负责120里外长城及125里黄河长城的防务。堡内尚存有真武庙、关帝庙等老建筑，特别是黄河悬崖边的望河楼，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保存完整，面朝黄河，巍然屹立，似在诉说着昔日的豪迈。

黄河长城在此握手，因而老牛湾是黄河一号旅游公路的终点，也是长城一号偏关段旅游公路的起点。告别老牛湾，我们开始了长城一号旅游公路的自驾游旅程。从老牛湾至老营堡的这81公里是长城一号旅游公路的精华。偏关有明长城近千里，烽燧墩台千余座，现存29座明代兵寨古堡，被誉为“北方军事古堡群”，长城古军事体系中“活着的”博物馆。这条21年刚开通的旅游公路沿线新建了多个观景台等旅游设施，将长城重要的遗址串联起来。

一路驱车，长城遗迹不停地扑面而来。不久，又一座长城古城堡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这就是滑石涧堡。这是明二边长城上一座重要的军堡，始建于明弘治十五年（1502），万历十九年（1591）年大修，万历二十九年（1601）包砖，古堡周长一里一百三十二步，高三丈五尺。此处是黄河峡谷较为平缓之处，明代蒙古俺答瓦刺侵犯中原的必经之路，滑石涧堡的防御形势十分严峻。历经岁月沧桑，如今的滑石涧堡早已物是人非，驻守的军士早已不见人影，城墙的包砖大多不见踪迹，风雨的侵蚀早已让高达三丈五的城墙矮了许多，但依稀可见一道土墙将古堡团团围住，顺着残存的古城墙可以登上书写有“镇宁”两字的古堡城楼，堡门大致完整，堡门平台上该有的城楼早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唯有南墙顶部的石碑牌文《创修滑石涧堡砖城记》载:“滑石东接水泉，西逼河套，南屏偏关，北临穷漠，诚极边要塞也”。

古堡在山冈之上，站在堡门顶部，远望四周，古堡确为居高临下防御之要地，俯视堡内，早已不见当年之繁华，废弃的屋舍和杂草相间，也散落几块长势良好的小米玉米等庄稼，告诉我们古堡尚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往古堡深处走去，果然看见一户人家，男主人正在打扫屋前雨后的小路，见吾等不速之客，颇感意外！不知，男主人是否是当年守堡军士的后代，亦或是当年走西口的晋人后裔。因为明隆庆和议之后，滑石涧堡又成为双边贸易的口岸，晋商和“走西口”的通道。

告别滑石涧堡，我们继续往前，途中又遇见一座古堡，这座创建于明弘治十五年（1502）的名叫“草垛山堡”的古堡甚至比滑石涧堡规模更大，周长二里零六十七步，高三丈六尺，设守备1员，驻军503名，无论驻军的级别和人数都比滑石涧堡的大和多。古堡保存良好，有东门、南门各一座，均有翁城，角台四座，马面两座亦基本完好，唯墙砖大多脱落。此堡地势较高，视野开阔，是明代长城防务体系中主要的草料储存场。但地方偏僻，条件艰苦，据说当年不少军土想逃离，直到将发军饷改为发粮食，情况才有好转。古堡内尚存有多所民居，除去四周的城墙，就是一个小小的村落，这是一个“活着的”古堡，没有军事上的功能，却有生活的功能。古堡的百姓大多不从堡门出入，将墙体扒开一道口子，一条水泥路从中穿过，堡外一个小广场，一所房屋上写着“草垛山村党群服务中心”，一所所民居散落在古堡外头，俨然就是一个村庄。我想村民之中必然会有守堡军士的后人吧！

一连探访了三座长城古堡，抚摸着堡门上的城墙砖，脚踏古长城的铺路石，我感慨颇多。那些年，就在这古堡里，来自天南地北的戍边将士，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御蒙古铁骑于长城之外，换中原百姓生活之平安。

一路前行，一路见烽火台、土城墙、古城堡构成的古长城在黄土高原上蜿蜒盘旋，与关山共舞，与山川同在。这里的长城没有大漠孤烟的豪迈悲凉。海拔一千六、七百米的黄土高原，没有崇山峻岭，山不高，也不陡，但连绵不绝，起伏不定，辽阔空旷，长城在这样的地貌上连绵千里，那也是非常的壮观，非常的令人震撼的。一个一个的观景台出现在路旁，我们也一次又一次的停下来观赏，杨家川峡谷护水长城、灭胡口、红门口、防虏墩……，古长城我们怎么能看够。

在“西路长城结”观景台，我们的沿长路一号旅游公路自驾游赏长城之行达到了高潮，也将我们“向北方，快乐行”自驾游推向了高潮。

但见长城如同一条长龙，从远处沿着山脊向你奔来，又从你的眼前离你而去，伸向远方，抬头仰望，一条长长的巨龙就悬在你前方高处，它静静的，似乎等着你去触摸，去亲近，去相拥。

是的，我们要走近长城，山不算太高，坡不算太陡。没有路，顺着山坡的草地往上爬就是了，不算太费力。我们甚至注意到草间一个一个的小圆球，那是羊儿们食草后的产物。这段爬山的行程可称悠闲，不多久，城墙就在眼前，不知当年的这段城墙是否曾包砖，如今只剩下夯土的墙体了；不知当年的城墙有多高，现在是高高低低了，低者抬脚就能登上城墙，高者也不过三、五米了。

顺着古城墙低矮处，我们很容易就爬上了城墙！啊！我们真正登上了长城，长城就在我们的脚下。这是真正的古长城，是残存的古长城，也是外长城与内长城的交汇处，爬上交汇处的残缺的城楼顶部，可以清晰地看到几条长城的城墙在山脊上蜿蜒着向我脚下的城楼汇聚。

我脚下的城楼并不完整，残缺破损，长满了杂草，我走过的城墙并不整齐，高低不齐，宽窄不一。但是真正的古长城，与那些“仿古”的“古迹”不同，甚至与那些整修过的古迹不同。这是真正的古迹，这一路遇见的烽火台、古堡、土墙是真正的古长城。我们是如此的幸运，可以与古长城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可以攀爬，可以触摸，可以拥抱。此刻，天地之间，高原之上，只有古长城和我们，我们与古长城似乎融为一体，似乎天人合一了。

在历史的长河中，我眼前的长城曾经雄壮过，豪迈过，热闹过，曾立下不朽的功勋，守护中原的安宁。但它依然会消蚀，会落寞，会沉寂，直至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人的一生亦是如此，也许会成功会显赫，但终究会落于平淡，繁花落尽，曲终人散，我们该向这古老的长城学习，在这荒凉的高原，沉默、淡定、坚韧、不喜不悲、不怒不怨。

谢谢你，长城一号旅游公路，将我们带至长城脚下，给我们一次与长城亲密相拥的机会。

2024.08.14写于“向北方，快乐行”返家之后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