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析张华《情诗》（其五）

张元文（爱莲说）

情 诗（其五）

张 华

【原诗】

游目四野外，逍遥独延伫。[1]

兰蕙缘清渠，繁华荫绿渚。[2]

佳人不在兹，取此欲谁与？[3]

巢居知风寒，穴处识阴雨。[4]

不曾远别离，安知慕俦侣？[5]



【今译】

随意观望四野郊外，优游自得久立独站。

沿着清溪长满兰蕙，繁花遮蔽绿洲之上。

心中佳人不在这里，采下兰蕙赠给谁看？

巢居鸟儿先知风寒，穴处蝼蚁预识雨天。

未经远游长相别离，怎知情侣思念绵绵？

【注释】

[1]游目：流览，随意观看。逍遥：优游自得。延伫：久立。[2]蕙：与兰同类，暮春开花，色香比兰花稍淡。古代有持兰蕙以赠所爱的风习。缘：沿着。渠：水沟，溪道。繁华：指繁多的兰蕙花。荫：遮蔽，覆盖。渚：小洲。[3]佳人：本诗指妻子。兹：此，这里。此：指兰蕙。与：赠，送。[4]巢居：做巢而居的鸟。“巢居知风寒”：鸟类筑巢于树上，所以先知风寒。比喻只有亲身经历过离别的人，才能体会这种相思之情。穴处：指穴居的蝼蛄、蚂蚁之类。“穴处识阴雨”： 蝼蚁之类生活于卑湿的洞穴中，所以预识阴雨。其喻意与“巢居”句同。[5]慕：思念，依恋。俦侣：伴侣，指夫妇。

【赏析】

这是张华《情诗五首》中的第五首，是写远游在外的丈夫对妻子的思念之情。

诗的前四句，交待了游子所处的时空境地及所见之物。从表面上看，游子在野外“游目”、“逍遥”，令人觉得他很是悠闲自在似的，但从后面的“独延伫”看，便知道他是极为孤独迷茫，心中充满忧愁的。主人公面对异乡的兰蕙繁花和清渠绿渚，自然也有逍遥之感，留连之情。但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诗的主旨是写远游旷夫怀思闺中妻子，衷心不乐；而诗人匠心独运，偏从远游销魂入手。这种“以乐景写哀”的反衬对比手法，将主人公置于剧烈的感情漩涡中。我们知道，以乐与哀形成对比，给人以强烈的印象，是具有普遍的美学价值的艺术手段。由眼前的景物观赏而引起情致的发动，于是便产生了这样的联想：“佳人不在兹，取此欲谁与？”这是由所见之兰蕙，联想到了远在家乡的妻子。妻子不在身边，摘得花儿也无人可以赠送，自然会引发对亲人的思念。这是即事即景抒发情绪。“巢居”二句以虫鸟作比，极言思念之苦。巢筑于树，其势高，得风气之先，故风寒特著。穴凿于地，其势低，得地脉之始，故潮湿先显。作者用了两个比喻，说明只有“巢居”，才“知风寒”；只有“穴处”，才“识阴雨”。顺理成章的下文，应当是只有远别离，才知慕俦侣之苦。诗最后两句，点明题旨：只有经历过长久远别的人，才会体味出那份思念的深切。这是诗人深切体验之言，它道出了许多“离人”之共感。在这里诗人采取了“正言若反”的写法：身处“远别离”之际，而说“不曾远别离”；已深知别离慕俦侣之苦，而出之以“安知慕俦侣”！这是利用哲学上相反相成的原理来构思，形成反诘句的形式，造成隽永深长的韵味，既显得深沉含蓄，又能启迪人的深思和联想。

此诗融情入景，化景为情，构思精巧，语言质朴自然，情感真挚，行文流畅，虽“秾丽之作”，却“油然入人”（沈德潜《古诗源》），是张华儿女之情作品中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