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灵异小说嘉陵江往事第112章.嘉陵桥头停尸房

歌乐听涛

1967年夏天。嘉陵江的南桥头是重庆第六中学，坚守阵地的“六中32111战斗团”，已经在这里苦战一个多月了，很多战友都牺牲了。1966年6月22日，四川泸州气矿32111钻井队发生大火，为了保护国家财产，六位同志英勇牺牲。泸州3211钻井队，成了全国人民学习的榜样。六中的815造反派决心学习不怕死的英雄行为，因此取名叫六中32111战斗团。对岸的反到底派一直想突破这里，从而控制主城。桥头所有的楼房都打成了空架子，但是楼顶英勇不屈的“32111战斗团”战旗，仍然在迎风飘扬。那个年代没有冷藏设备，停尸房就修在地下，地下的温度低得多，尸体保存半个月不会腐烂。准确地说，这停尸房就是防空洞，靠洞口有三个房间，头两间以前是放杂物的地方，最里面的才是停尸房。再往里走就是很深很深的防空洞了，据说可以连接蜘蛛网般的防空系统。打仗以来，送来的死人太多了，门口两间也成了停尸房。早就有人说停尸房有鬼，这几天战斗激烈，又送来了很多死人，鬼闹得更凶了。每到半夜，路过的人都能听见停尸房里闹杂杂的，有人在惨叫，有人在喊口号，有人在唱着革命歌曲，有时又听得到战斗队伍在行动，立正，稍息，口令以及作战部队跑过的声音此起彼伏。都说是武斗打死的鬼魂在作祟，恐怖的消息迅速传播开了，弄得人心惶惶。革命战士哪信鬼神，医院的革委会主任长得一身横肉，特别是那张杀气腾腾，包包坑坑的大脸像一张油炸大饼，油腻腻的，货真价实的土匪形象。他就叫刘土匪，这个外号准确地表达了他心狠手辣的特征。有人胆敢和他踩脚踩手（对着干），那一定会死得很惨！他以前是医院伙食团的团长，运动来了，他高高举起了造反大旗，把那些老专家，老干部组成的领导班子赶下了台，以革命委员会主任的身份坐上第一把交椅。刘土匪脸皮粗糙，但是内心里很多名堂，医院的停尸房闹鬼，他根本不相信，断定是那些被打倒的牛鬼蛇神在兴风作浪。他决定查个水落石出，派了一位老中医，带上两个造反派战士，深夜十二点以后，去对每一个尸体摸脉，有脉的就肯定是人在装鬼！夜静得可怕，黑得可怕，对岸偶尔会响起枪炮声，红彤彤的炮弹划过夜空，带着哗哗哗的呼啸声落在周围。还好这炮弹大多数都被去掉了炸药和雷管，很难有真正的爆炸。空弹壳也吓人啊，何况前面就是停尸房，他们的魂早就被吓跑了。我的妈呀，真的有鬼呀，停尸房里面有声音，老中医不敢走了：“好吓人哦，好吓人哦，我害怕呀，我怕死啊，不进去行不行？”造反派手中的半自动步枪抵着他的腰：“给老子雄，雄起，我们有枪。遇，遇，遇上鬼，我，我，我们就开枪。”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舌头都僵硬了。起风了，周围黑黢黢的树影在摇晃，仿佛藏着很多鬼正在盯着他们。三人哆嗦着，挤得紧紧的，慢慢地朝前摸索。来到洞口，阴森的寒气透骨凉！浓浓的消毒水味掩盖不了恶心的血腥味。真的有鬼啊，已经能清晰地听到有呻唤声，咒骂声，还有嚎叫声……三人进了停尸房，老中医打开了唯一的一只手电筒。这个房间大约停了二十来具尸体。“马，马，马医生，手，手，手手莫发抖嘛，弄得电筒，乱，乱，乱晃好，好恐怖哦！”身材瘦高年轻人叫干豇豆，长得又瘦又长，戴着度数很高的近视眼镜。矮的一个叫冬瓜，手中的枪抖得厉害，停尸体的床板也被敲得踏踏踏地直响。老中医的牙齿在打架：“冬，冬，冬瓜，你，你怎么比我的胆子还小？你的手这么抖，莫走火哟。”停死人的木板板仍然在响，冬瓜的嘴壳子还是很硬：“我，我，我才不怕，我，我的枪只打鬼。”干豇豆狠狠地敲了一下冬瓜的脑壳：“你，你说不怕，你都要瘫倒在停尸板板上了。马，马医生，莫乱扯了，快，快摸脉。”马医生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床单，三人更加受了惊吓。这人的左脸已经被炸掉了，一只右眼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妈呀，我不敢摸了，好吓人哟！”两个造反派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又一次抵住了马医生的腰杆：“快摸！”马医生抓起了尸体的手，摸了好大一阵：“噫，脉都没得了，怎么还有心跳声？”“不，不可能啰。”干豇豆说。“你不信，你摸一摸。”“真的见鬼了，死人还有心跳。冬瓜，你也来摸一摸。”干豇豆摸了也觉得这事情好怪。冬瓜一模：“吔，是不对头啊，真的有心跳。而且这个心跳声很乱，好像是几个人的心脏在跳。”“我觉得很不正常，有鬼要打我们的埋伏，我想走了。”马医生转身就想跑。“你想跑，老子一枪毙了你。”干豇豆的枪靶子狠狠地敲在马医生的脑壳上：“你还是个老中医，这点儿名堂都没搞懂，这心跳声是我们三个的。我们都遭吓惨了，心跳比汽锤还要响！”哦，原来是这样嗦。第一个看来已经死硬球了，去看下一个。这具尸体居然还在滴着血，顺着墙角流了很远。不对呀，在这里停放了这么久，怎么还有血流？老中医心里有点纳闷。掀开白床单，三人立刻来了精神。哇，好乖的那个女娃子！柳叶的眉毛，白净的皮肤，滋润的嘴唇，这是一个正在梦中的美丽女人。心术不正干豇豆，把床单往下拉，露出了那两颗雪白的鲜桃。老中医一巴掌打在干豇豆儿手上：“她是死了的女人，莫打歪主意。”其实老中医心里比哪个都慌，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两团男人喜欢的东西。冬瓜满腔烈火在熊熊地燃烧，推开老中医：“马医生，我来摸脉。”冬瓜那里是想摸脉，那双邪恶的手是想摸另外的地方。干豇豆枪把子敲了过去，冬瓜的脑壳马上起了一个包：“这是死人，死了的女人你也想打主意？你这个犯罪分子！”冬瓜揉着脑壳哭兮了：“干哥，我好想犯罪哟，这一辈子从来没碰过女人啦！”“莫闹莫闹，谨防把鬼吵醒了，我们还是干正事儿。”马医生开始摸女尸体的脉。”这一摸又是好久，弄得两位年轻人的眼睛都都绿了。干豇豆说：“吔，过饱瘾儿嗦？”冬瓜说：“马医生，有完没有完啰？”“不对头，不对头，怪事，怪事。这个女人好像是活的，而且还怀了娃儿，大概有三个月了！”干豇豆和冬瓜异口同声地：“不可能哟。”“怎么不可能，这就是刘土匪干的好事，他把还没有落气人也送进了停尸房。”“你俩不要出去乱说哈，这是外科陈医生给我说的，那一天前线抬下来很多个重伤员，来不及抢救，刘土匪就悄悄的把陈医生拉到一边，对他下了命令：要落气的就不救了，直接送到停尸房。”“陈医生说，这不行啊，我们是医生，只要还有一口气都应该抢救。”“刘土匪恶狠狠地说，我们的医疗能力有限，必须这样干。执行命令，绝对要保密，出了纰漏我马上枪毙你！”干豇豆惊讶得张大嘴巴：“哇，刘土匪真的这样万恶啊！”冬瓜：“莫说那么多了，刘土匪晓得了，我们只有死。”马医生：“算了，我们还是看下一个尸体吧。”冬瓜很不情愿：“马医生，你说她是活的，我好舍不得她哟。这么乖的一个女娃子，好想陪她睡一会儿。”这时突然刮起了一股冷风，仿佛听到有很多声音在喊叫：“救她，救她，如有邪念，不得好死！”这个时候马医生回头，看见干豇豆已经扑在女尸体身上……马医生控制不住自己了……电筒掉在了地上，停尸房里一团漆黑……第二天，人们发现马医生、干豇豆儿、冬瓜死在了停尸房里。大家都说是被鬼吓死的。肯定是被人谋杀，刘土匪这样坚定地认为。他决定亲自出马，一定要把这个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午夜过后，刘土匪带着两个造反派战士来到停尸房。对岸的炮弹时不时的划过夜空，落在周围摔成了几大块。两个造反派战士哪里想来，也害怕鬼呀，东张西望，随时都想开溜。进了停尸房，点亮了马灯。也许是马灯里煤油的水分太重，燃烧不好，时亮时不亮。刘土匪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腰杆上别着驳壳枪，他要亲自检查每一具尸体是否还有心跳。同时命令两个战士，只要发现有人装鬼立即抓起来，如果反抗，开枪击毙！昨晚上那具女尸刘土匪也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看得出刘土匪对女人不感兴趣，他没在女尸面前多停留。两个房间都仔仔细细检查过了，没有发现有活人。来到第三个房间，还是把胆大包天的刘土匪吓了一大跳，因为十具尸体靠墙站着，全都大大的睁着眼睛看着他们。怪怪怪，他们全都看不出任何伤痕，全都穿戴整齐，有的穿着绿军装，有的穿着工作服，有的却是医生。更恐怖的是刘土匪他们移动，那些尸体的眼睛也跟着在动。好像这些尸体都是活的。刘土匪的胆子确实很大，他开始对尸体依次检查。六具尸体都检查过了，很正常，的确都是死人。第七具尸体是一个穿绿军装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刘土匪刚刚一碰，尸体的左手掉下来了，又一碰，右手又掉下来了。肩膀的两旁剩下血洞洞，两个战士吓得手中的枪都拿不稳了。刘土匪居然还不害怕，开始用听诊器仔细地听。两个战士总觉得附近有影子在动。第八个是女红卫兵，浓眉大眼，头戴绿军帽，一条粗大的辫子甩在身后。打开女尸衣服，刘土匪这个时候终于被吓了一跳，这位姑娘的胸腔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大大的血洞！一个东西从血洞里跳了出来，扑在刘土匪的胸上，恶狠狠咬了一口跑掉了。刘土匪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在地上。哇，我的妈呀，原来是一只耗子！空荡荡的胸膛，听诊器都找不到地方放，当然是死了。两个战士感觉到黑影越来越近了，风越来越冷了，浑身抖得越来越厉害了。第九个尸体是一个壮汉，足足高出刘土匪一个头。大头、大脸、大嘴巴，凶神恶煞地好像要生吞活剥他们。刘土匪脚杆开始打闪闪了，手上的听诊器也快拿不稳了。他还是鼓足勇气上前，要给大个头尸体听诊。刚一接触，大个头的脑袋就掉了下来，砸在了刘土匪头上，打得他晕头转向。这个时候刘土匪感觉到停尸房靠里面有什么动静，回头叫两个战士，却发现不见了踪影，只有马灯还放在地上。他心里在咬牙切齿地骂，这两个龟儿子逃跑了，老子明天一定要把他的命出脱（枪毙）。只剩最后一具尸体了，检查完后就可以出去了。同样是一条大汉，而且明显感觉到他一直在冷笑。一切迹象表明他是活的！刘土匪掏出了驳壳枪，慢慢地走近。大汉还在冷笑。他用枪起点大汉的眼睛。大汉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他清楚地看见有一个人，左手拿一颗滴血的人心，右手一把尖刀，缓缓地向他靠近。刘土匪举起了枪，关键时刻卡壳了！与此同时，停尸房门口传来巨响，巨大的冲击波推了进来，马灯熄灭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