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因写作而美丽</b></p><p class="ql-block">——读已故河南潢川籍著名作家陈学昭的文学作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杜拉斯说:人一回忆就开始变老。自退休了却公务及社会应酬,做了些舞文弄墨之事,字里行间充斥着怀旧忆昔的内容,人真的老了,可转而又想,老有何惧,有丰富的人生、广泛的读思可资回想,岂不很好。</p><p class="ql-block">记得当年从军时(1977年),连队有个袖珍图书室,其中有两本书引起了我的兴趣和关注,一本是著名作家何其芳的现代诗选,曾因在潢川高中上学时读到过他的专著《诗歌欣赏》,稍有了解,在连队看到何的诗集,感觉新奇别样,更被他的《预言》等诗篇所感动、陶醉,同时也从写枪杆似的战斗诗篇氛围中产生了新的认知——诗歌还可以这样写。</p><p class="ql-block">另一本是女作家陈学昭的长篇小说《工作着是美丽的》。因为很长时间对近现代优秀文学艺术的屏蔽,接触的大多是革命斗争史的作品,像这样以自传体形式表现一个女性知识分子,没有任何英雄行为的文学形象,在我的阅读史上是不多的。此作也为我的文学阅读打开了一扇窗。</p><p class="ql-block">回到地方以后,方知这两个文学界的名人还都与信阳有关联。何其芳作为当时科学院学部研究员文学所所长曾下放到罗山、息县的“五七干校”;而陈学昭在她的回忆中写到:我家祖上是河南潢川人,逃灾荒来到浙江。她的中晚年都是在杭州度过的,恰好我退休后也从潢到杭定居。虽说很多年前就从小说中了解到她,但因时代、年龄、地域差异,这位令人仰慕的作家已于1991年10月在杭去世,无缘拜见,只能在炎炎的烈日中专程到上城区学士坊去寻访她的旧居,而后宅家读她的回忆录:《天涯归客》、《浮沉杂忆》。</p><p class="ql-block">1957年,她作为浙江省文联副主席,仅仅因为在会上说了句省委不够重视文艺文学工作的话,就被划成了右派并开除党籍。此后,批判斗争、检查交待,下放改造,她那富有才情应该握笔的手,却被迫拿着扫帚打扫马路厕所。然而这位老人并没有向命运低头,她顽强地活着,搁笔埋名二十二年,待到春回大地时,积压已久的写作动力再次迸发,她拖着病体不停地写,这才有大量的新作问世,终其一生共留下300多万字的文学作品和译著。</p><p class="ql-block">为写这篇短文,我还查阅了一些相关史料。她二十年代便享誉文坛,后留法获博士学位,抗战时进入延安,是根据地首位博士女作家。虽然她很勤奋,可由于政治运动剥夺了她写作的环境和条件,其作品影响力受到削弱。但她丰富的阅历,生活工作的场景,是绝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从浙江的小县城海宁走出,足迹到了上海、南京、北京、重庆、延安、东北多地,还远赴法国巴黎及东欧,见过和交集过太多的人和事,她的一生是故事大于小说,她在现代社会中与赫赫有名大人物的交往也超过笔下作品的分量。</p><p class="ql-block">她与毛泽东三次见面,刚到延安就受到主席接见,曾评价她:你是文学家,又是教育家。在重庆、延安和北京,生活写作都得到周恩来邓颖超夫妇很多关照,小说《工作着是美丽的》就是在周的启发鼓励下完成了上卷。</p><p class="ql-block">在上海期间与茅盾家联系密切,和他的夫人孔德沚及弟媳张琴秋(沈泽民的妻子)亲如姐妹,有段时间就住在他们家,鲁迅与茅家又比邻而居,常常是住在茅家而到鲁家吃饭,在文学创作上得到了两位文化巨擘的直接指导。他还与中共高层的陈云于若木夫妇、李富春蔡畅夫妇、周扬夫妇、瞿秋白夫妇、陈毅、郑振铎等个人交往很多。她的婚姻不幸,后与蔡元培之子、法籍著名物理学家蔡柏龄保持了跨国四十五年的精神相恋。欧阳玉倩当过她的校长和老师,她参加过陶行知的培训班,是黄炎培主办的《国讯》杂志特约记者,专门向国统区介绍延安,戈公振还请她担任《大公报》驻欧特派记者;抗战时,在周恩来的安排下,她与一批进步文化名人沙汀、何其芳、卞之琳等同赴延安;她还受党中央指派,负责陪同到访延安的社会名流黄炎培、傅斯年、赵超构等人。最让人难忘的是她与丁玲的磨难交往。两位出类拔萃的女性作家既有才华横溢的一面,又有性格、秉性不见容于官场的一面。两人的悲欣人生,写作的艰辛曲折,取得的文学成就,既令人赞叹,又让人唏嘘。</p><p class="ql-block">写到此,深深为这位坚毅执着真诚的乡亲老人所感动。隐居西湖孤山的林和靖诗云:清心长有虑,幽事更无崖。杭州是她身心遭受摧残的苦难地,又是她人生情感的寄托地,还是她写作体验生活的源泉地,老天无情也有情,让她挺过漫漫苦难日,到了晚年,在她身上更体现出最美夕阳别样红。自己作为一个退休老人,应以她为师,不仅工作着是美丽的,退休亦美丽,写写画画更美丽。</p><p class="ql-block">另,她家从潢川迁至海宁,是否与一百五十年前清末那次信阳往江南的移民有关联呢?期待读者诸君能帮助提供点线索。</p><p class="ql-block">2024.8.8于杭</p><p class="ql-block">附:陈学昭在《天涯归客》中写到,我家祖上是河南潢川人,逃灾荒来到浙江。我祖父(当时还是清朝)是在硖石的一家丝行做识丝的、有点技术的职员。他欢喜绘画,欢喜拍昆曲,据说昆曲拍得很好,所以人们不提他的真姓名,而一直叫他“陈昆腔”这个绰号。他还欢喜藏书,平时和很多画家、书法家、昆曲家来往。我家藏有很多书画,有的是比较名贵的,这些书画最后落到最小的一个哥哥手里,抗日战争时,他把这些书画寄放在他的一个同事处,后来逃难回来,同事告诉他寄放的几箱子书画全部被土匪抢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