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遗迹，一段遐想

柴光军

两处遗迹，一段遐想

——走近长城

　　我老家在北方，每年夏天回老家避暑，一起长大变老的兄弟们，他们觉得我所住的地方太窄憋了，经常带我到郊外走走，到旷野里转转。

我所住的城市是大同，过去叫云城，也就是“燕云十六州”的云州，在古代属于边境地界，自古就是南方农耕文明和北方游牧民族的分割线，为九边重镇之一，自然就有了连续不断的为了生存需求而引发的冲突，于是大同成了十分重要的战略要地。为了防御，于是开启了修建防御工事的历史，这就是长城。资料记载，大同周围的长城始建于春秋战国时期，历朝历代都有长城遗迹，包括有：赵长城、秦长城、汉长城、北魏长城、隋长城、金长城、明长城、清长城。

　　大同明长城自居庸关以西，分南北两线到山西偏关会合，被称为内、外长城。外长城即居庸关西北经赤城、崇礼、张家口、万全、怀安而进入大同市的天镇、阳高、大同、左云沿内蒙古、山西交界处，达于偏关、河曲.内长城从居庸关西南经河北易县、浑源、阜平而进入大同市的灵丘、浑源，再经应县、繁峙、神池而至老营。

　　在旷野外，抬眼望去，不经意间都能看到那一个个倔强的烽火台映入人的眼帘。我见到的大多数是黄土夯筑的，早些年，大都属于自生自灭的一个状态，慢慢地和周围的土地融在了一起。这样的好处是你可以无限亲近包含有我们祖先汗水的“大墙”，你可以躺在那厚实的黄土上，或许能听到我们祖先一起夯筑时哼喊的“号子”声……今年过去时，发现政府围上了栅栏，正式变成了文物……我却无法触摸它了……我去的是大同市左云县境内的八台子明代长城，黄土夯筑而成“大墙”，在晨光的辉映下，呈现出金子般的光芒，在摩天岭的高山草甸上随着山势蜿蜒而去。

但我知道它已然废弃了。

　　所幸的是还有一个保存得非常好的空心敌楼，叫镇宁楼，被一圈形制规整的大墙包围着，高大约30米，是条石砌基、青砖砌墙，应该主要是用于抵御从河谷入侵的敌人。拱券上嵌着的石匾写有“镇宁” ，据说也被认证为明长城唯一存世的驻兵箭楼。站在高处想想，有军队驻扎，便有家属随行，吃穿用度，便有商人紧随，军队开销巨大，于是就就地开垦，自给自足，于是一个临时的小镇就呈现了，原本就处在蒙汉交界，内外衔接的地方，你想想看，各种口音交杂在一起，马嘶驴叫，男女穿梭……而这些地方本身距离中心城市较远，也许人们思想更加开放，行为更自由一些。这些小镇随着军队的变迁，有的消失了，有的便成了行政村落乡镇……

　　更让我惊奇的是在附近耸立着的那一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叫大单巴（即八台圣母堂），建于清光绪2年（1876年），据说是一位德国传教士所建，属哥特式建筑风格，铭牌上写着“与澳门大三巴遥相呼应”，现在仅存的是一座残破的塔楼了。但仍能从它正面细部特征看出当年高光时的精美，铭牌上标注的它是中国天主教的七处圣地之一，梵蒂冈为其建档，我没有查证。

但我知道它也圮废了。

我无法想见当年教堂的盛况，更不解是当年为什么在即使从现在的角度看也是荒漠无人之地修建这个体量不小，修饰繁琐的天主教堂……

　　不远处的明长城是显性的防御工程，而教堂则是隐形的文化进攻，而此刻一防一守，一隐一显，一硬一软就如此纠结地聚集在一起。

我无法放大这样的长城有多大的阻隔效果，可能在冷兵器时代，它会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我更愿意相信它是一种象征:我有人在看着你，我有准备在盯着你，烽火台上狼烟窜起，我有手段提醒我的家国警惕……此时此刻更是一种象征了！

我也不敢轻易地下结论，此地的天主不能够真心地安慰他的子民。但我想，在这个，作为这里的人都认为是偏僻的地方，仅靠一两个传教士就能张罗起这么大的一个教堂，不远万里要来拯救于水火中的我的家乡的信徒……至少我不太敢断然相信。

也许它也是一个象征？

　　处于防守要冲的地域，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交杂的之地，北上南下的节点……一个是防御的大墙，一个是打开大门的教堂，一个是固收自己地盘，一个是输出自己的信仰……

明长城、天主堂塔楼，这两个表征特征都在荒废，但告诉我最起码有两种手段来提升自我，要不要有真正的实力，拒敌千里;要不有强势的文化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