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片背景 寻伟人足迹

易复刚

记2021年3月的上海之旅

长沙小吴门外的清水塘22号，是百年前毛泽东杨开慧的故居，也是当时中共湘区委员会的所在地，现在是中国共产党长沙历史馆。

故居堂屋正中，挂着一张青年毛泽东的照片。作为馆里的志愿者，我们每次讲解时，它都是重点。观众对它也很感兴趣，总要掏出手机翻拍，还忍不住赞道：“好帅！”

据资料介绍，毛泽东在清水塘生活了两年，此前和此后都在上海。这张照片就是他调到上海后不久留下的，拍于1924年5月5日，30岁出头，风华正茂、气宇轩昂！

这张照片不太常见，所以常有人问：“他下巴上为什么没有痣？”“胸前佩的是新郎绶带吗？”有些问题可以回答，有些问题不便回答，都使我增强了探寻照片背景的愿望。

毛泽东调上海后，在党中央从事统一战线工作。当时第一次国共合作，为纪念孙中山就任非常大总统三周年，两党联合在孙家举行活动，留下一张珍贵合影，这张头像就是从合影中抠出来的。

我从小喜欢红色文化，1967年大学期间就凭一己之力，编写了一本两万字的油印小册子《毛主席革命活动大事年表》，熟悉相关资料。后来在电视里，又见过这张合影，很想找到它。

那年党史馆组织我们去韶山学习，在参观陈列馆时，我有心地搜寻着，以时间地点为线索，终于找到那张合影，并把它翻拍了。不过它挂得较高，仰拍有点变形，还有光斑，效果不佳。

2021年是建党百周年，估计清水塘会成为打卡热点。我决定赶在这之前，单独一人去一趟上海，重点寻访伟人足迹，特别是与清水糖有关的史料。

我3月21号出发，第一站到了浙江嘉兴，参观了南湖的红船。百年前，我党就在这种“画舫”上宣告成立。当然眼前看到的，只是1961年仿制的纪念船，曾得到一大代表董必武的首肯。

随后按照长沙党史馆郑辉雄书记提供的“联络图”（电话号码本），我找到了南湖革命纪念馆。可惜它正在重新布展，七一前夕才开放，我只好在馆前拍照留念，留下一大遗憾。

第二站我到了上海西部的青浦，它原属江苏，后归上海。我住的朱家角是水乡一座千年古镇，亭台楼阁临水而建，小桥流水以河为街。景色可与周庄、乌镇媲美，但不收门票，还通地铁。

住青浦的目的，是为了去练塘参观陈云故居。陈云故居保存完好，面河而建，纪念馆里展品丰富、珍贵。陈云和邓小平一样，既是第一代领导集体的成员，又是第二代领导集体的核心。

陈云遗物馆对外不开放，我不甘心，通过郑书记的联络图，给馆长打电话。馆长派房主任前来接待，说：一个老党员，千里迢迢赶来，就凭这一点，也应该满足要求。我就尽兴参观，收获满满。

第三晚我到了上海市中心，谢绝了学生之邀，没去住宾馆，而在人民广场附近一条小弄堂里，找到一间筒子楼住下。每晚150元，连住10天，价格不菲，但交通方便。

第四天我去了望志路的中共一大会址。为迎接建党百年，它正忙着装修、布展，也不对外开放。好在我曾在1966年、1997年两次来参观过，这次就只能拍照留念了。

见当地志愿者正在维持秩序，我就前去套近乎，得到热情帮助。他们不仅介绍了情况，还把建党百周年的红色T恤衫借给我，让我在这红色地标前臭美了一番，算是一种弥补吧。

经志愿者指引，我步行十多分钟，来到一大会址的附属馆：太仓路127号，原博文女校旧址，那是毛泽东等一大代表开会期间的住处。它也正在布展，没能进去参观。

接着我按指路牌，找到中共二大会址。1922年7月，二大在上海李达家里秘密举行。毛泽东受邀来到上海，因联系问题，找不到李达家，没能参加二大。现在它正搞基建，外面罩着绿色尼龙布，只能在标志牌前留影。

那天在上海近代史陈列馆里，找到了1924年的那张合影，不过光线很差，翻拍效果不理想。另一个印象深刻的，是发现新中国的三大标志：国歌、国旗和国徽，都诞生在上海。

那些天我主要参观博物馆。除中共一大、二大、四大会址和团中央旧址外，还参观了上海博物馆、电影博物馆、公安博物馆、旧上海陈列馆、四行仓库抗战陈列馆……除星期一外，“不在博物馆，就在去博物馆的路上”……

我还去了许多名人故居（有些加上墓地、纪念馆），包括徐光启、孙中山、鲁迅、宋庆龄、毛泽东、茅盾、周恩来、邹韬奋、陈云、史沫特莱、李白烈士……上海，确实是个名人荟萃的地方！

第五天我去了中山故居。它位于莫里哀路，是百年前加拿大华侨送的一幢三层小别墅。孙先生在此住了三年，去世后宋庆龄住在这里，直到抗战爆发。后来她把房子捐给政府，对外开放到现在。

25年前我曾来中山故居参观过，这次再来，多了一个任务，就是了解1924年毛泽东等人在这里拍照片的情况。发现别墅后面有一个大草坪，绿草如茵，估计当年就是在这里合影的。

在中山故居陈列室里，我终于找到那张照片，是23人的合影，分成三排，或坐或站。照片质量好，清晰度高。工作人员说，照片一直保存完好，但因人物的政治背景复杂，国共两党都很少拿它出来。

两个星期一博物馆闭馆，我就去逛街，先后游了浦东、外滩和南京路。上次还是2010年世博会时来过的，11年不见 ，觉得上海变化很大，也感到它是全国管理最好的城市。

在上海的最后一天，我去了茂名路的毛泽东故居——甲秀里。它基本是原建筑，一直有人住，当然也有改动。前些年根据档案资料查证，才逐步恢复原貌，并于近年开放。我是第一次前来参观。

来甲秀里之前，毛泽东于1924年1月调到上海，先住在渔阳里9号《新青年》杂志社，任中共中央执行部秘书等职，协助陈独秀领导统战工作。当时杨开慧和岳母、孩子仍在长沙清水塘。

1924年6月端午前后，毛泽东才把全家接到上海来团聚，就住在甲秀里的石库门。在此住了半年，是他在上海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那年底，他率全家回韶山从事农民运动才离开。

百年前，这条弄堂住了三户人，从外到里分别是：蔡和森向警予一家、毛泽东杨开慧一家、罗章龙一家。他们都是湖南人，都是共产党员，也是好邻居。如今毛家复原成居室，其余两家改成陈列室。

在陈列室里，我找到那年5月5号在中山故居拍的那张合影。它不仅画面大、保存好，而且下面还有对应人物的姓名（其中4人无法确认）。它也成为这次最理想、最珍贵的标准照。

这是照片左半边的放大：后排左起第二人是毛泽东。前排左一为邓中夏，湖南宜章人，我党早期学生运动、工人运动领袖，曾任党中央政治局委员，1933年牺牲。

这是合影的右半部分。后排右二邵力子，著名报人、社会活动家，两次国共合作的主要促成者，建国后任全国政协常委等。后排右四罗章龙，中共早期工人运动领袖，曾任政治局委员，后被开除出党，建国后任国家博物馆顾问。

前排右一向警予，蔡和森夫人，中共第一位女中央委员，妇女运动领袖。中排右三王荷波，中共第一位工人出身的中央委员。后排右三恽代英，中共早期杰出的理论家、青年运动领袖。大革命失败后，三人都被国民党杀害。

这是合影的右半部分。前排右三是谢持，右四是汪精卫，右五是胡汉民，都是国民党右派，都担任过国民政府的高官，但都与蔣介石有很大矛盾。后来汪精卫还成为头号大汉奸。

当然，我们最关注的还是毛泽东，后排左起第二人。他身着长袍，前胸别着一张带花绶带，是参加活动者的身份卡。这张照片当然也作过精心修版、美化处理，看上去更加神采奕奕。

在陈列室里，有许多珍贵文物、照片和资料。如它介绍了1919年到1926年期间，毛泽东12次来上海的资料图表。还有解放后毛主席共27次视察上海的照片、回忆录、新闻报道和文物等。

这是上海泰东图书馆老板赵南公的日记，写于1921年8月11日。它记录了当天毛泽东来图书馆联系扩大长沙文化书社的事，称赞“湘人真敢运动也！”说明毛泽东在一大结束后，至少8月中旬还在上海。

这几件文物我是第一次见到。有毛岸英从苏联带回的、苏联政府颁发的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纪念勋章和证书。还有刘思齐从朝鲜取回的、毛岸英牺牲之处的一掊泥土。这些都是刘思齐捐赠的。

我是第一次来甲秀里，许多资料、照片是头一次见到，许多史料更是闻所未闻，所以觉得大开眼界、收获满满。特别是1924年这一段，恰好是我最不熟悉的，这次正好补上了这一课。

11天的上海之旅结束了！我深感上海不愧为党的诞生地，是一座革命之城、英雄之城。它几乎每一条街上都留下名人足迹，都留下中国近现代史上的许多“第一个”！

回到长沙后，我把相关资料在群里发布，得到几位志愿者的点赞，说“谢谢分享”！

江英美女还说：“你这一趟简直是出公差，建议找馆里去报销。”当然这只是开玩笑，但我觉得很开心。能作一点贡献，总是快乐的。

而我在讲解时，也更有激情、更有资料可讲了。这是六一儿童节为育英小学一年级学生的讲解。这一场面被拍成电视，当晚上了湖南台的新闻，后又上了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

记得九年前，当我们刚成为清水塘的第一批志愿者时，就开展了“青年毛泽东足迹寻访活动”。在2021这个百年大庆年里，我们在继续寻访伟人足迹，以便让红色基因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