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村串寨（004）——走进《跺月亮》之乡，感受盖赖苗寨“那尤节”

郑波CITY

　　今年七夕（2024年8月10日），剑河县太拥镇九连村的九股苗祭祖系列文化活动和三都县都江镇盖赖村两个苗寨都有活动，时间冲突了，原本是准备去剑河九连村的，但龙胜海说三都盖赖苗寨的“那尤节”很有意思，值得一去，并且白天先到“挡八垓圣山”参加两州两县（黔东南州丹寨县和黔南州三都县）最大的民间爬坡活动“挡八垓圣山”爬坡节，然后顺路就可到盖赖苗寨了，晚上参加盖赖苗寨的“那尤节”和篝火晚会，第二天还有斗牛比赛。早就久闻盖赖苗寨了，也一直想去走走，正好有这样的机会，那就还是决定走盖赖苗寨了。

2024年8月10日早上9点我和龙胜海驾车从贵阳出发，走厦蓉高速到三都县城，沿三都县至榕江县的国道，沿着都柳江边行进，转进打鱼村，再沿着上山的蜿蜒盘旋的山路行进，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于12点过到达挡八垓圣山，山路沿途路边全是车辆，我们找了一处空位停车。下车看到路边在吃饭的村民，随即被热情的村民邀请一起吃饭，我们也不客气，自取碗筷、盛饭吃起来，这是爬坡节组委会为来参加活动的人员准备的伙食，凡来参加活动的，一律均可免费食用，这也体现了苗族同胞的热情好客的传统习俗。

主食自然是苗族同胞喜爱的糯米饭，肥肉也是少不了的，还有地道的开胃酸汤。在这里巧遇到中央民大博士生谢蕊一行四人，她们也是来调研采风的。

挡八垓圣山的爬坡节非常热闹，也很震撼，有黔南三都、黔东南丹寨两县附近各苗族村寨的苗族、水族同胞都来参加，在山上坪地围了四五个芦笙圈在跳芦笙，还有对山歌的又在另外两个山头的坪地上，芦笙阵阵不断，山歌袅袅不停，人潮涌动，一派热闹非凡的场景。

三都县羊福村的刘启福小兄弟之前就电话我在爬坡节邂逅，然后下午带我们去盖赖过“那尤节”，因为盖赖苗寨的刘家也和他们羊福刘家是同宗，他说带我们去吃晚饭，晚上安排我们住宿。这个小兄弟非常热爱自己的民族文化，他大学毕业后就回去家乡担当起宣传推广本民族文化的重任，积极策划和组织各种活动。他所在的羊福村属于百鸟衣支系，据他调研得知，三都盖赖刘家，榕江摆贝，高排刘家，雷山达地，桥桑刘家都是同宗，都是从羊福分部出去，具体原因可能是因为病疫，战争，人口增长。

▲在挡八垓圣山巧遇中央民大博士生谢蕊一行

▲挡八垓圣山爬坡节芦笙场的热闹场景

　　由于挡八垓圣山爬坡节活动人太多，漫山遍野全是人，手机已没了信号，联系不是刘启辉，快四点钟的时候我和龙胜海便驾车离开，前往盖赖苗寨去。

大概20分钟左右的车程，我们便到达了盖赖苗寨。本想不给刘启辉添麻烦，我们便自己去联系民宿，可被告知都不开了，了解后得知，因为平时村里来的人很少，没啥生意，他们平时也没时间打理，要上山干农活，要养牛，所以就不开了。龙胜海认识盖赖村的村支书刘全能，他说安排我们到他家去住，晚上也到他家吃晚饭。

五点半左右刘启辉来电话问我到盖赖苗寨了没，我说到了的，他随即赶过来了，要带我们到他大伯家去吃晚饭，我们告知刘全能安排了，他一听刘全能，说是他兄弟，马上电话刘全能，和刘全能协商后带我们一起到前支书杨老师家去吃饭 。苗寨就是个熟人社会，即使没有餐馆、酒店，只要你愿意张口，吃喝都没问题，这也正体现苗族同胞热情好客、纯朴友善的传统和个性。

▲在盖赖苗寨作客杨老师家

　　“那尤”（nax yel），“嘎闹娜”(汉语称“放七姑娘”)，也有译为“呐尤”的（盖赖白领苗地区），在三都羊福（百鸟衣支系）叫“米尤”。是苗族古老的民族文化活动，在每年水稻开花或将熟的时节举行。具有独特的仪式，别样的内涵，是苗族民俗文化的一朵奇葩。

据说，能让人能歌善舞的，正是稻花魂。数千年前，苗族祖先蚩尤被黄炎联盟打败后，族人被迫迁徙，迁徙时正值稻花初开而未及收割的时节，无法带走稻种，只能带走如十六七岁少女般贪玩爱闹的稻花魂，这才使苗族水稻农耕文化得以沿续下来。据介绍，在举行“那尤”的过程中，被“放”出的稻花魂会沿着祖先迁徙的路线，渡过大江大河，返回东方大平原与祖先跳鼓狂欢后又才顺路返回。

“那尤”长期在苗岭深处隐秘地传承着，不为外人所知。苗族人对灵魂不灭的驾信，使他们相信在现实世界之外还有一个无形世界，这个世界是所有死去的人聚居的地方。但对于普通人而言，有形世界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真实世界，而无形世界则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世界。尽管两个世界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存在，但现实世界中种种事件与遭遇的根源都可能与无形世界有关，反之，人们在有形世界的举动也能够成为引起无形世界变动的根源。

▲梯田上的盖赖苗寨

在有形世界之“明”与无形世界之“幽”间，存在着一种可以沟通的机制，从而可以将无形世界的信息带给有形世界。歌师则是这一沟通机制的关键，她们以其特殊的仪式行为“骑马走阴”，用歌唱穿越无形世界与各种灵魂对话、交流，同时向人们描述、转达无形世界的一切，也正是通过歌师的歌唱，当地人获得了死去亲人的消息，同时确认灵魂归属空间的“真实”存在。因此，苗族歌师“那尤”仪式展演的是当地苗族人内心“世界的样子”，它包含了天、地的结构以及人、祖先、神、恶鬼的互动关系。

《稻花魂》是贵州黔东南及黔南地区苗族飞歌中非常有代表性和欣赏趣味的一首原生态民歌，依靠“口传心授”代代相传，历史悠久，以纯苗语演唱，具有浓郁的原生态特色。

通过《稻花魂》这首歌传颂的，还有一个古老的仪式，即神秘的“那尤”（苗语：nax yel）。

▲水稻开花了

　　苗族作为古老的农耕文化的传承者，对稻谷敬奉有加，认为稻谷是有灵魂的。因此，在苗族人看来，含苞的稻秧之魂仿佛是怀春的少女迫不及待的要出去游玩。而稻谷的灵魂一旦出走，这一季的稻穗就不饱满，稻谷失收。

于是美丽勤劳的苗族姑娘们就要用最优美、最动人心弦的歌声把稻秧唤醒，留住它们的灵魂，确保年年丰收。

▲从杨老师家观盖赖苗寨美景

　　每年到农历7月份中旬，即稻米刚出穗开花之时，贵州山区苗寨变得十分热闹且带着浪漫气息。苗家人认为这个时间祖先、鬼、神是可以与人一起欢庆、娱乐的，“那尤”仪式便成了人、祖先、神共娱的场所。

在农忙过后等待丰收之季的苗族村民，便会选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择一个安宁静谧的院坝，召集村寨姐妹、妇女、老少聚集在一起，举行每年一次的“那尤”（nax yel）仪式。

神秘的 “那尤”（nax yel）仪式我在剑河县展留苗寨见过，剑河南寨地区的侗苗也都有类似的活动。现在娱乐种类很多，年轻人都青睐于网络，只有少量的老人会唱稻花魂，“那尤”仪式几近失传。

▲道具——装马铃的鱼篓包上了头帕

　　据调查了解，“那尤”（nax yel）是苗族最古老的风俗文化之一，是借助自然灵魂（即稻花的灵魂），进行梦境穿越，是一种人与人、人与自然深层沟通与交流的仪式。表达了对往事的怀念，对未来的向往。

这种习俗既热闹又包含着浓浓神秘感，至今仍是一个“悬念”，无人能解答这个谜题，但这是一种延续至今的风俗，也是苗族的一种古老信仰。

▲道具——歌师手里拿着稻子和水瓢

▲歌师把稻子插在参加那尤者的头上

　　入夜，九点过，大家齐聚在盖赖苗寨跺月亮广场长廊外的空地上，由两个会唱《稻花魂》的歌师组织选中的三五个当地苗族男女，包上头帕，坐成一排。周边早已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村民和游客。

“那尤”（nax yel）仪式开始之前，歌师会先拿着一个预先放好马铃的鱼篓到充满稻花香的梯田上去，歌师边摇鱼篓里的马玲边唱《稻花魂》，旁边歌师也一起唱并估计到场人数采一些稻子（每人几棵)和打一瓢田水。

歌师一路边唱稻花魂边摇马铃，到来后便开始将稻子插到包好头巾的姑娘们的头上，继续边唱边摇马玲，往她们头上喷几口田水，姑娘们便开始入戏，即穿越梦境！

听起来有点像许多地方所说的“放七姑娘”（黔东南少数民族地区在七月半期间多会举行这样的活动，剑河、麻江等地均有），但仪式和做法大不相同。参加“那尤”仪式的男女包着头帕端坐于木椅之上，双脚跳动模拟骑马行走，因而，整个仪式事实上就是一段“骑马行走”的旅程，而行走的空间则是凡人无法看到的无形世界。

听来观看的苗家人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穿越成功的，有时候会成功几个，有时候会一个都没有。据说穿越成功的都具备了做鬼师的禀赋和潜质，即将得道的人，是可以选择从事鬼师职业的。只要成功穿越，在旁边歌师的指引和摇马铃的节奏带领下，本来不会唱歌的人突然就能唱歌，能自如的唱古歌交流，还可以见到村里刚刚过世不久的老人，跟他们问候和交流。“那尤”（nax yel）若做到可以在梦境中与人会面说话、会哭泣、也会说笑则为最高境界。

这次我们所见，成功了一个，严格说是半个，因为他并没有完全上路，一直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最后歌师只能唱歌带他离开梦境，回到现实。旁边歌师再在她头上喷一口田水，他就醒了。问他刚刚经历什么，他说像做梦一样，像看电视，自己模模糊糊的走在河边，走在漆黑的路上，他一个人，很害怕，他不敢继续往前走了。 这也太神了！这次让我们亲身经历记录和目睹了一场神秘的 “那尤”。

在了解的过程中，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奶奶说，在她年轻的时候，她的一位单亲姊妹可以通过《稻花魂》达到与已逝父母说话，由于舍不得父母而不愿回来，那时候指引人（歌师）劝了好久才愿意回来。

最后，歌师在不断的摇马铃下，穿越者像骑在马背上，她会边跳边唱的跟歌师说她到达哪里，遇见哪些人，看到哪些事，在旁边的人都会听到她像在讲故事一样，都听得津津有味。

“那尤”（nax yel）文化果真是苗族文化习俗中的瑰宝，只可惜现在大家都没有去传唱和传承，面临着失传的危险。

无论是“那尤”仪式中的“路”或最终抵达的目的地，都是对无形世界的描述，但在对于苗族人而言，无形世界的样子以及那里发生的任何事和遭遇的任何人都与有形世界充满联系，并对生活在有形世界的人们发生作用。当地人生活的有形世界与“那尤”进入者所看到的无形世界共同形塑了人们心目中“世界的样子”与“人的位置”。

郑波，苗族，贵州省省管专家、国家一级美术师、高级工艺美术师、贵州理工学院副教授、资深广告设计师、民族文化学者、诗人。贵州民族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广告协会学术委员会委员，贵州省美术家协会会员，贵州省工艺美术协会会员、贵州省广告协会理事，贵州省广告协会学术委员会主任，贵州省装饰协会学术委员会委员，黔东南民族画院名誉院长，凯里学院客座教授，黔东南民族职业技术学院民艺学院专业发展顾问、设计大师工作室负责人，贵州省民族民间文化保护促进会副会长，贵州省青年联合会第七届、八届副秘书长，《城市档案》杂志创始人，“太阳鼓”银饰合伙人，曾策划创办（中国）民航广告媒体联盟，并任秘书长、副会长，平面设计作品在全国及国际性设计专业比赛中获奖百余项。绘画作品多次应邀参加中、日、韩名家艺术邀请展。诗歌作品在全国各类比赛中荣获奖项逾40项。曾主持中国民航广告媒体联盟、贵州通源汽车、黔五福、两相依卫生巾、太阳鼓银饰、《城市档案》、《新主流》等多个商业品牌的策划设计与整合营销项目，并取得较好的市场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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