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春朝（短篇小说）

蛙鸣阁

第一节
老王不大，53岁，原住北京大兴南海子公园旁边，08年拆迁分给他家六套房，老爸活着的时候先分给他和姐姐每人两套房，老两口留两套，但是也说了这两套还是他的，因为他要留给孙子。于是随着回迁他们就搬进了亦庄开发区内的小区居住。
老王聪明，从小学习就好，虽然只考了个中专，但那个年代是为了转户口，他的中考成绩却是年级里排进前五名的。后来他毕业留校当老师，刚一留校，学校就升格为学院了，因为娶了比自己小四岁的学生，所以媳妇就比他的学历高了一个层次。媳妇在开发区的合资企业找了工作，他便也辞职回到开发区找了个工作，二十多年下来，两人都已经做到了公司的高管，年薪加起来将近百万，可他家平时的花销用那几套房的房租就够了。现在儿子也大学毕业了，参加了工作。这样的家庭不敢说是富翁，可也是超级小康的标准了。每次睡梦中想起卡里的存款，老王都会笑醒。
但是老王有些生活习惯，真是让老婆、儿子比较头疼，那就是会算计，也就是俗称的会过日子。比如说为了省点儿水费，他会在洗手盆下面放个桶，用过的水存着再用舀子来冲厕所；为了省点儿电，他不让两间屋子同时开空调，除了关门睡觉他管不了的时候。老婆嫁过来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因为这是老王家的传统，但笑称他为“巴依老爷”，是真正的财迷。但他不服气，说这叫“勤俭持家”。尤其是被老妈表扬了几次之后，就更得意了。
老王就因为聪明，所以爱好广泛，电脑出来他玩儿电脑，智能手机出来他玩儿智能手机，无人机出来他又玩无人机，哪样他都玩儿的明明白白的。而且他从小喜欢踢足球，年龄大了一些，踢不动了，开始打羽毛球，后来带来了一些伤病，就转而喜欢上了钓鱼，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到河边去钓，因为他爱钻研，所以他弄的鱼食就是招鱼儿们喜欢，每次都能钓很多，可是他不往家拿，每次钓完，他都会当着旁边一堆羡慕的目光将鱼儿们倒回河里，这个时候才是他最自豪的时候。可是爱运动的人们都知道，光钓鱼肯定满足不了肌肉的需求，不出汗哪行呢？于是他这两年又喜欢上了一项运动，那就是骑行。他觉得这项运动不错，除了花钱买一些装备之外，就不用再多花什么钱了。自娱自乐，想什么时候骑几圈就可以去骑几圈，不像羽毛球，还得约够了四个人才行，麻烦。更重要的是，开发区这里的路面上都修建了骑行道，是区分开机动车道和步行道的，专供骑行的的小道，路面上铺着地胶，骑在上面非常享受。
老王的生活非常规律，因为一是有媳妇管着，二是因为他所在的合资企业老总是个外国人，不喜欢吃吃喝喝的，所以除非是那几位发小聚在一起，平时几乎不喝酒，每天晚上十点上床，可53岁说不大可也不小了，根本睡不了懒觉，早晨五点半左右准醒。于是他这两年，几乎每天早晨上班之前都会出门去骑他几圈，再给老妈、媳妇、儿子买回早点，然后冲个澡，再吃饭上班，别提多舒坦了。这样的日子，他总结：就应该是人们常说的“岁月静好”吧。
可是今年的夏天太热了，只要离开了空调，准是一身的汗，于是三个月前他的骑行就被老婆给叫停了，老婆说了：“这么热的天，你那运动是在蒸桑拿，你又是血压高，弄不好会有副作用，对身体不好。更何况你那骑行服每次回来，都跟在水里泡过了似的，都洗不出来了，洗完还是一身的馊味儿，停停吧，等秋天凉快了再骑吧。”
老王听话，因为人家学历比自己高嘛，家庭的和睦就是要互相尊重，而且他也同意老婆的意见。于是这三个月他每天起床给全家人做早饭，变着花样地做，盼着秋风的来临。
这天一早，还是五点半，老王轻轻地下了床，把窗帘轻轻地拉开了一条缝，站在自家九楼的窗前凝视着窗外，天早已经大亮，楼下已经有人在活动了，院里的那几颗银杏树开始变黄了，地上还落下了一些黄叶，他的心开始躁动。
“又想去骑车了吧？”老婆躺在床上，不用睁眼就知道他在干嘛，在想什么。
“老婆你看，咱家楼下的银杏叶都黄了，昨天怎么没注意到呢，秋天早就来了。”老王轻声地说，因为隔壁睡着老妈，对门睡着儿子。
“你别忘了吃降压药。”老婆翻了个身，不再说话，这就算是默许了。
老王轻轻地翻出骑行服，想了一下，又把骑行服放了回去，只拿了头盔、手套和护膝“我今天不穿骑行服了，就穿短裤骑吧。”他想彻底地爽一下。
“那也得把护具戴上。”老婆还是不睁眼，想多睡会儿。
于是老王轻手轻脚地穿上短裤，运动衫，拉开屋门再把门带上，把头盔等放到客厅的沙发上，先去洗了把脸，再带上头盔、护膝、手套，又带上华为的智能手表，那是他监测心率用的，再揣上永远忘不掉的手机，然后像一只久违了森林的小鸟，马上就要回归大自然一样地飞出了家门。
　　他曾经犹豫了很长时间，才花了两千五百多块买的，引以为傲的自行车就别在了楼道的栏杆上，用一把密码锁锁着，对上密码就能开，密码是他的汽车的车号，就为了这个密码，他还费了点心思，因为他有两辆车，一辆本田商务舱，一辆福特锐界，这两辆车都是老婆选定的型号，要依着他，有辆便宜的车能拉着他上下班就行。现在儿子开着本田，他开着锐界，所以他还是用了锐界的车号，他把密码只告诉了儿子，当然媳妇也不屑于知道。

第二节

老王高高兴兴地搬着自行车从电梯下楼，飞出小区，再次踏上那条熟悉的骑行道，凉风扑面袭来，一股子畅快从头到脚再沁人心脾，哎呀，舒坦。他喜欢这条骑行道，每次骑上这条道，他都会自豪地想：估计现在的世界上，没有几个国家的城市有这种骑行道吧？这也是一个国家强盛了的特征之一，可以说这条路就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于是他每次骑行上去都会感叹，中国人现在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呀。

因为很长时间没有骑了，每天自己开车经过这里根本没有注意到，与机动车隔开的隔离带里种的那些枫树叶也开始红了，已经有叶子落在了地上，车轮经过的时候，会带起一些枫叶，他喜欢这种感觉，舒坦不止来源于迎面的秋风，还有运动中给肌肉和关节带来的享受，以及骑行中掀起地面枫叶时的那股子意境。所以他喜欢秋天，每年秋季都会请年假跟老婆一起出去旅游，专挑秋景美的地方去。

他知道很久没骑了，不能上来就猛冲，他先是前后轮都调到大轮，慢慢地绕着自家和相邻的小区骑了两圈，等微微冒汗了，才将后轮调成小轮渐渐地加速，又骑了两圈，然后停下车掏出手机横屏看了看心率图，因为手机和手表用蓝牙连着，心率曲线图最高是130，嗯，没问题，他平时骑行最高到过150也没事儿，然后上车继续。

还有几位骑行者跟他一样在绕圈，一位是四十多岁的彪形大汉，骑得挺快，总是不过瘾的样子，一位是看上去纤纤弱弱的小姑娘，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同志，他们都带着头盔、手套，小姑娘和女同志还带着巨型的口罩，只露出来眼睛。那位彪形大汉他见过，老骑手了。小姑娘和那位女同志他没见过，他想她们肯定是新手，因为她们骑的慢，老王都超过她们两次了，都没见她们出汗似的。他们各骑各的，从不打招呼。 这会儿是早晨六点多钟，左边的机动车和右边人行道上的行人开始增多。

老王边骑边想今天给他们买点儿什么早点呢，老妈牙口不好，带份豆腐脑吧，儿子爱吃肉，给他买肉夹馍，想到这儿他突然改变主意了，因为他想起来昨天发好了面、拌好了肉馅，今天本来设计好要给儿子烙肉饼的，对，还得早点儿回去给儿子烙肉饼，烙肉饼耽误功夫，儿子上班路远，八点就得出门，给老妈做一碗面条汤吧。再骑两圈就回去，这样想着不自觉地脚下便加快了蹬车的频率。

突然，他觉得心口一阵巨痛，头一阵眩晕，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便失去了控制，他的脸撞到了车把上，一颗牙飞了出去，跟着就是车子倒了，他一头栽倒在人行道上，他感觉到一阵迷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把他的躯壳往外拉，他想反抗，却没有力气，他挣扎了几下，心口的疼痛却越来越剧烈，他的眼睛越来越模糊，只能看见身前人行道上的青砖，他捂住心口，想起来出门没有吃降压药。但是降压药跟心口疼有没有关系，他不知道，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实在是没有力气，只是挣扎着扭动了几下，然后就只能这样侧躺着，我难道要死了吗？此时就见漫天的花雨飘飘而落，他脚踩着莲花翩翩飘升，天边有着万道霞光，他仿佛就要看到那霞光后面的太阳了，这是很美妙的场景，但是只坚持了十几秒，他便完全地失去了意识。

“快来人呀，有人倒地了。”最先发现他的是彪形大汉，他大喊着骑到老王身边，把自行车一扔，是跳下车子来冲到老王身边，可是他没有办法，他不懂得急救，就冲着人行道上也跑过来的几个人喊：“谁懂医呀？这是怎么了？刚才还骑得好好的。”人行道上跑过来几个人，有人掏出手机开始报警。

这时候小姑娘也骑了过来，把车子也是一扔，跳下车来，把大汉往旁边拨了一下说：“我会，我会，我是学医的。”就见她翻了一下老王的眼皮，“瞳孔扩散了。”又趴在老王的嘴巴感受了一下，“没有呼吸了。”，再抓起老王的手腕开始触摸，“没有脉搏了，肯定是心脏骤停，大叔，您帮忙把他放平了。谁帮忙打个120。”说着她开始给放平了的老王做心肺复苏。她跪在地上，用带着手套的双手叠加压住老王的心脏部位开始一下一下地按压，频率在一秒钟一下，足足按压了两分多钟，额头的汗水顺着头盔的缝隙已经滴落在了老王的身上，速度也放缓了，明显是要没劲儿了。但她还是在拼命地坚持，一边按压一边对大汉喊：“您叫着他点儿。”

大汉蹲在旁边迷茫地嘟囔：“我，我不认识他，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您就喊：大哥醒醒，大哥醒醒就行。”小姑娘几乎是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老王身上似的在按压了。

“大哥，你醒醒，大哥，你醒醒。”大汉轻轻地拍打着老王的肩膀，可老王没有反应，只是因为磕掉了一颗门牙的缘故，嘴角里冒出了血来。

这时候那位三十多岁的女同志也骑了过来，把车一支，就跑了过来，分开众人说：“我来，我是护士。”说着就接替了小姑娘，跪在地上继续按压。小姑娘也没停，趴在老王脸部先是把他的脸侧了一下，让嘴里的血流出，然后也不嫌弃地给他做人工呼吸。女同志又按压了几分钟，就听到远处传来了急救车的笛声，但是他们没有停下，此时女同志按累了，又换成了小姑娘。急救车到了，跑下来一男一女的白大褂，拿下来除颤仪等，继续施救。警车也来了，因为刚才有人也拨打了110。

第三节

“好了，好了，有呼吸了。”人群中有人惊叫到。

“快，快抬上担架，送医院。”男医生指挥着，跟急救车司机以及彪形大汉将老王抬上急救车，几名医护人员在车上继续着心肺复苏，而此时的老王虽然有了微弱的自主呼吸，但还是没有意识，心率和脉搏都非常的虚弱。

现场的人群开始散去，彪形大汉和小姑娘、女同志都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走了。因为两位出警民警没看到之前老王被人抢救的过程，所以只是留下了报警人了解情况，并且在旁边的草丛里找到了老王倒地时甩出去的手机，然后他们把老王的自行车也搬上警车，追随着急救车前往医院。因为他们要第一时间了解老王的死活，这牵扯到如何向上级汇报以及是否需要立案等。他们不用担心了解不到事情的真相，因为这里有探头，所里有监控图像可以回放。

老王彻底地恢复意识，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急救室房顶的探照灯，和站在身边的几位白大褂。

“好了，你醒啦？你叫什么名字？”一位男大夫弯下腰来问他

老王还有点儿懵，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心口疼，是摔倒了，再往后可是想不起来啦。“我这是死了还是活着？”

“你的命可真大，阎王爷不要你，你到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又回来啦！”男医生微笑着对他说。然后又很八卦地问他:“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里的场景好像挺美。”老王有气无力的说。

此时就见老婆和儿子急急地冲进急救室，眼里都是含满了泪水。老婆跑到他的身边，“怎么样，你怎么了？”老婆不知所措地看看大夫，又看看老王。

“没事了，没事儿，他这是心脏骤停，符合猝死的特征，我听急救车的大夫说有路人及时地给他做了正确的心肺复苏，才为我们的抢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你们听说过黄金四分钟吧，倒地之后的那几分钟太重要了。你们是家属吧，给他去办手续，虽然抢救过来了，也还需要住几天院检查调理，你躺在床上别动。”男大夫又对着儿子说：“你们把他推到旁边的单间里去吧。”

他儿子就推着床，把他推到了旁边的单间里，说是单间，其实就是用布帘在急救室里围城的一个空间。里面原有张空床，儿子推了出去，再把他推进来。老婆、儿子帮他解下头盔、手套、护膝，老婆又掏出兜里的纸巾给他擦干净嘴角的血。

“你们怎么知道的？”老王问

“是警察通知我们的，人家从你的手机里找到了我的电话，幸好你没存我的名字，存的是‘老婆’。”老婆破涕为笑。

“我的手机？他们是怎么解开的？”他的手机是画图解锁的。

“您那手机上是都是汗，清清楚楚的汗印儿，还不好解。”随着声音，走进来两名民警，微笑着把他的手机递给他。

老王接过手机，挣扎要坐起来，可是胸口又是一阵疼痛，不是心脏像是骨头疼了，他又是一捂胸口“哎呦”一声，老婆吓得一伸手要扶他，正好警察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就势继续躺着。

“您的命真好，您骑行的时候，是自己摔倒的，没有其他人或车跟您发生过碰撞，我们调取了监控录像，在您倒地之后，是另一位骑行的挺壮的男同志第一个发现了您。”

那位彪形大汉身影出现在老王的脑海里。

“然后是一个瘦瘦的小姑娘也过来了，她及时地给您做了心肺复苏。”

那位纤纤弱弱的小姑娘的身影也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后来又过来一位骑行的女同志，她也会心肺复苏，她接替了小姑娘，继续给您做，等她累了，又换成小姑娘，直到急救车来了。”

那位女同志的身影也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按说您犯了这个病，应该说是倒霉事儿，可是您犯病之后，第一时间就有人给您施救，又把您给救回来了，所以说您又是幸运的。等您好了，真应该好好谢谢人家几位，尤其是那位小姑娘，您如果想要录像，我们可以把这段拷给您，您要是找不到他们，我们可以帮助您。”民警一口气说完，没容老王插话。

老王和老婆、儿子听得入了迷，也没想插话，尤其是老婆眼里又闪出了泪花。等民警说完了，老王和老婆几乎是同时说：“找、一定要找，我们肯定要好好感谢人家。”老王又说：“我认识他们，等我出院了，我去路上堵他们。不，儿子，你去看一下录像，拷下来，明天早晨你就去给我堵他们，一定要找到他们。”

“对，找到他们，我们所长也说了，要把他们的事迹报到区里、市里，得好好表扬一番，也许能评一个‘见义勇为好市民’呢。我们所长说了准备联系电视台对他们采访呢，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民警说完转身就走，可又转回身来，掏出手机冲着小王说：“我给你留个电话，找到他们你就告诉我一声，你要是拷录像，一会儿来所里找我。”等出了门了，又转回身来在门口露了个头说：“您的自行车我给您放在急诊科的门外了，想着锁一下。”

等民警走了，小王拿起老王的手机，解开锁调出他的心率曲线图，横屏着看，然后指着最高点对老王说：“爸，您看，您的心率在六点十五分的时候，最高值都170了。”又递到老王眼前让他看。

老王一听，顺眼看去，瞬间又惊出了一身虚汗，他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光想着肉饼了，差点儿丢了性命。

“现在几点了？”老王问

“七点”儿子答

老王很是感慨，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自己死过一回了，生死真是瞬间的事儿啊！

他捂着心口手一直没有放下来，好像还有点儿疼。吓得他不敢离开床了，好像脚一沾地，就又会犯病似的。

第四节
老王当天就住进了病房，是三楼一间靠窗子的病床，他可以长时间地欣赏窗外那跟窗户一样高的银杏树了，他知道这些银杏树都是开发区在筹建时统一栽种的，如今也有三十多年了，密密的金黄的银杏叶在秋风中婆娑起舞，他仿佛能够听到它们起舞的声音。他让老婆把床头摇起来一些，这样可以看到窗外地面上的落叶了，金黄一片，可能是清洁工故意不愿意打扫，他们也喜欢这一片金黄的景色。
窗外院子里有很多的人，有匆匆路过的，也有不紧不慢地走过的，还有的两三个人站在树下聊天的，医院里总是少不了人。老王看着那树、那人想起了刘禹锡的那首诗：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于是再一次感慨：活着真好！
第二天一早，儿子就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那三位都找到了，都是住旁边小区的。大汉姓乔，是搞软件开发的。小姑娘姓杨，跟他老婆同姓，是医学院刚毕业，在一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工作。女同志姓韩，就是他住的这家医院妇产科的护士，下午她还来病房看望了老王。
老王就开始跟老婆商量设计着怎么感谢这三位，老婆故意逗他说：“给钱是不是太俗了？”
“那也得每个人包一个红包，每个包不能少于一万元。”老王坚定的说。
老婆说：“你给他们，他们也不见得要。”
“那也得给，这是咱们的心意。”
“你要给呀，每人一万太少了，要我说，每人给张卡，每张卡里放五万。”老婆在公司是搞营销的，本来平时就比他大方，看他挺坚决，就说：“咱要谢人家就重谢，能换回来这条命，给多少钱都值。”
“行，等我出院了，先请他们吃个饭，交个朋友，在饭桌上给他们。”老王斩钉截铁地说，然后又放慢了语速，犹犹豫豫地试探着问老婆：“老婆，我要是真死了，你是不是应该高兴才对，我这份家产就都归你了。”
“你放他妈的什么狗臭屁。”眼泪又开始在老婆的眼眶中打转，“我宁愿你瘫在床上，我伺候你，也比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孤孤单单地强，你知道我昨天一听说你在医院抢救时的那个心情啥样吗？脑袋要炸了，腿也软了，就像我自己要死了似的，老公，咱们这个家没有我可以，没有你可不行。”
“对不起，老婆，我说错话了。”老王再次望向窗外的银杏树，看着那茂盛婆娑的银杏叶，悠悠地说：“我这算是二次为人了，想必是前生做了些好事儿，我宣布，从今天以后，我要投身公益事业，老婆，咱俩好好研究一下，投身哪项公益事业更好。”
“我同意，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我觉得就韩红办的那个‘爱心慈善基金会’就行，开展紧急救援和医疗援助等，信得过。”老婆说。
“行，咱们每年捐五万，不，捐十万，就这么定了。”
两人商量好了，就等着出院的那一天。接下来的日子频频的传来好消息，那就是电视台对这三位救人的同志一采访，再把他们救人的视频在网上一放，一下子就成了网红的视频，而且是多角度的，因为当时有旁观的群众也录下了视频。区里把他们的事迹报到市里，市里很快就批下来了，他们被评为了“北京市见义勇为好市民”。而且还每人发放了一万元奖金。这三位一时间成为了中国正能量的代表人物。
几天下来，老王已经调理的很好了，这天他被通知可以出院了，于是跟老婆商量着晚上在哪儿请他们吃饭，他掏出手机，在大众点评里找到开发区的那家全聚德，然后打过电话去定好了第二天的包间，其实他早就想好在那儿吃了，然后他再告诉儿子，让儿子来邀请那三位。他放下手机对老婆说：“咱不管市里给他们发多少，咱这五万元一定要给他们。”
“给，一定要给，卡我都办好了。”老婆边收拾东西，边神神秘秘地眯缝着眼对他说：“再跟你说件事儿。”
“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老王竖着耳朵，盯住了老婆问
“你儿子偷偷跟我说，这几天一接触，他觉得小杨，就是救你的那位小姑娘长得不错，心肠又好，而且他问好了女孩儿没对象，你儿子不是也单着呢吗，他想以后接小杨上下班。他想要追人家，还不好意思直说。”老婆说完噗嗤就乐，是憋在胸口里好久的那种畅快的笑，边笑还边说：“他说小杨是咱家的幸运星，要是娶回家里，咱家就是鸿运当头了。”
“太好了，完美，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想到哇，这块幸运砖砸我脑袋上了。你别说，我前两天翻看那段视频的时候，还真有过这种想法。那咱们请客的时候，也得把小杨的父母请上吧？都在这附近长大的，没准我还认识呢。”老王乐的合不拢嘴，扭着屁股往外走，什么也你不帮老婆拿，边走边嘟囔：“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嘿，你什么都不管呀？这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