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又想阿爸了!思念如影随形,六十多年前,那一幕突然在我脑海里浮现的时候,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时光倒流,瞬间我回到了童年时代。那年我六岁,周六一个人去老西门,坐公交车到父母的单位去找他们。其实,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独自出行了,坐上18路公交车到上海第九人民医院下车,往前走数十米,马路对面就是上海红光车木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熟门熟路地走进厂部的门房间,等着放行。门房的阿姨不等我开口,就笑着自问自答道,你找谁呀?让我猜猜看,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跟你姆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领你过去吧! 我一声不吭地听着她说着那老一套的话,笃定地等着她牵起我的小手,送我到拐角处,然后放开我的手对我说:“去吧!你姆妈就在仓库里。”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母亲是厂里仓库的保管员,每次看我到了,她会让我先坐在小板凳上休息,自己去收拾桌子,把账本和收发单放进抽屉里,然后就领我去厂里的淋浴房去洗澡。那天我去的早,母亲对我说:“我带你去找阿爸,然后我们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好啊!”我高兴得跳了起来,恨不能马上见到阿爸。</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领着我走到车间的一间大房子前,推开两扇大门喊道:“阿乐来了,阿拉一道去吃饭。”打开门的一刹那,我听到了机器震耳的轰鸣声,看到诺大的房子里有一台大型的木器加工机械设备,只见一个工人从头到脚穿戴着工作服,只有两只眼睛露出来,而且眼睫毛上沾满了木屑,再看看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木屑和许多刨花,我站在门口停住了脚步。这时候机器声停了下来,我看着眼前的工人脱下了工作帽,顿时惊呆了,他原来是我的阿爸呀!我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心轻轻地颤抖着,好痛好痛!阿爸脱完工作服,用毛巾抹去了脸上的木屑,恢复了我熟悉的模样,笑着对我说:“阿乐你来了。”我的心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放开姆妈的手,跑上前去拉住了阿爸的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阿爸在工厂劳作的样子,让我了解到原来阿爸的工作是那么的辛苦!因为那份不舍得,我更爱我的阿爸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朦朦胧胧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看到阿爸在自家客堂里,穿着蓝色的工作服,站在车床前制作纺织木质精梳绒辊的样子,还有妈妈在一旁做辅助工的场景。在我的印象里,客堂里的工场间车床的声音没有那么大,地上碎木和木屑也不是很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公私合营后,阿爸和姆妈一起进了上海红光车木厂。母亲曾对我讲,父亲是厂里的技术工人,也是厂里制作木制产品的主要劳动力。父亲高中毕业,他不仅看得懂木工加工工艺的图纸和图标,也会设计图纸。据我所知,五十年代,父亲车木加工的技能,是同行中的佼佼者。当年公私合营,我的父亲凭借自己的手艺,是车木厂唯一带家属入职的技术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我的心中,父亲聪明过人、勤劳善良,爱家顾家,是我此生最崇敬的至亲。</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因为粮食供应不足,政府规定一斤粮票可以买七斤红薯,红薯三分半一斤,粮食一角六分四厘一斤。为了填饱肚子,大家只能多吃红薯。工厂食堂为改善工人的伙食动足了脑筋,他们把红薯削成薄片,然后放在油锅里炸成金黄色捞出来后再卖给大家吃,这种叫做油炸薯片的食品非常受人欢迎。每次父亲总会买上两大包,一包给大哥二哥和小弟吃,一包给我独享。我胃口小,唯有油炸薯片百吃不厌,一个人慢慢吃上小半日,连晚饭也省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爱恩重如山,思念如影随形。一转眼,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五年多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阿爸,我想您的时候会仰望蓝天,云儿飘乎不定的形状就像记忆的碎片,在我的脑海里拼接出许多美好而真实的画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阿爸,我想您的时候会仰望星空,晚风轻轻吹散的落叶就像飘浮的碎片,睡梦中我看见您在老宅子里走来走去的样子。</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思念如影随形,父亲依然活在我的心中。阿爸我爱您!我会永远怀念您!</p>